第23章

趙彩鳳原本氣呼呼的回來,可經過這一番折騰,火氣早已經消了,轉身瞧見趙文還揣着籃子,坐在門外的石墩子上,便整了整衣服道:“走吧,這會兒去錢木匠家走一趟,回來還夠時間做個中飯。”

趙彩鳳領着趙文又往錢木匠家去,這會兒小溪邊洗衣服的媳婦婆子都已經散了,如果到了這個時辰才出門洗衣服,會被村裏人說三道四的,這鄉裏鄉親的村民,最重的也不過就是個名聲。

趙彩鳳才走到家門口的小橋邊上,就瞧見孫水牛不知道什麽時候從橋下冒了出來。孫水牛人高馬大,臉皮又黑,說趙彩鳳一點兒也不怕那也不是真話,只不過趙彩鳳畢竟多活了幾年,又是現代人,所以即便見了這樣的陣勢,稍微鎮定一些罷了。

孫水牛這會子倒是一點兒沒有之前那種理直氣壯盤問的架勢了,稍稍服軟了一些,開口道:“彩鳳,我剛才那是急的,你可千萬別往心裏去,明兒一早,我就去你家,把你家和宋家的那栅欄給裝起來,這也不是啥大事兒,我明兒一早就去。”

趙彩鳳見孫水牛這模樣也覺得好笑,不過她更不想和這樣的人糾纏不清,所以便開口道:“這事兒你也別忙了,我們家的事兒和你沒關系,俗話說,寡婦門前是非多,再說了,我們趙家和宋家四個寡婦住一堆,你也不怕晦氣?”

孫水牛其實就是貪戀趙彩鳳的模樣,說起來這三村八裏的,還真的難找到一個像趙彩鳳這等模樣的人了,若不是一小有了婚約,指不定又多少媒婆來提親呢!如今可好了,趙彩鳳模樣還是那個模樣,可身份卻一眨眼變成了一個望門寡了。沖着這名頭,能有幾個人還敢來碰她?孫水牛卻是一個大膽的,并不忌諱這些,所以就越發厚臉皮貼上來了。

“我就娶你一個,別人和我有什麽關系?”孫水牛梗着脖子開口。

趙彩鳳便笑了起來道:“怎麽和你沒關系,你也知道我二弟是個傻的,将來并不能娶媳婦生孩子孝敬我母親,我另外一對弟妹也還小,難道讓我棄他們不顧,自己嫁人去?你若是想娶我也行,那就入贅到我們趙家,幫我孝順母親撫養弟妹,我就嫁你了!”

趙彩鳳這一席話把孫水牛說的面紅耳赤,入贅這事情在古代可是會被人瞧不起的,入贅的女婿将來就算生了孩子,孩子也是跟着母親姓的,這簡直就是踐踏男人的尊嚴,如何能答應。

孫水牛也不知趙彩鳳如今變成這樣的鄰牙利齒,只氣的胸口起伏道:“我倒不相信,難道姓宋的就願意入贅了?你說這話出來,也不怕別人笑話,就你如今這望門寡的身份,有人要你你都要燒高香了。”

孫水牛果然是一個經不住激将法的,這一說就惱了,趙彩鳳便笑着道:“這事兒就不牢您操心了,橫豎你也管不着!”

趙彩鳳說完,帶着趙文雄赳赳氣昂昂的就往前頭去了,走了小半裏路,趙彩鳳這才回過頭,看着各自都比自己高出半個頭的趙文,語重心長道:“老二,姐剛才不是故意要說你的,你也瞧見那孫水牛,看見我們家如今不如意,就來逼姐,姐就是随口一說,別人都說你是我的傻弟弟,可我心裏卻不是這麽想的,如今你去給錢木匠當學徒,只要你老實本分,安心學習,将來有了手藝,能自己賺錢養活自己了,姐就替你找媳婦,咱照樣兒女成群!”

趙文其實不是傻,只是智商底下,趙彩鳳這些日子陸陸續續想起了以前一些事情,便知道趙文是小時候一次發熱燒過了頭,大抵是因此燒壞了腦袋了,所以智力低下,說白了還是古代落後的醫療水平耽誤了他而已,所以對于趙文,趙彩鳳一點兒也不覺得他厭煩,反倒有時候覺得他安靜的可憐,很想真心實意的幫他。

趙文聽見趙彩鳳這麽說,一張稚氣的臉上頓時也樂開了花,只一個勁的笑着點頭,趙彩鳳見他并不在意方才她說的話,心下也稍微好過了些,只拍了拍他的肩膀,兩人繼續往錢木匠家去。

且說趙武得了趙彩鳳做的那一管胎發筆,便高高興興去找宋明軒去了。

平常趙家姐妹是很少去找宋明軒的,因為楊氏有專門跟他們說過,宋明軒是将來要考狀元的人,等閑沒什麽事情,千萬別去耽誤他看書。平常宋明軒晚上出來放風的時候,會教趙武認一些字,讓他背一背三字經。現如今先生收學生也是要看資質的,若是趙武一點兒讀書人的氣質也沒有,趙家就算給的起束脩的錢,先生也未必肯花這個心思教他。所以宋明軒這麽做,其實也是為了幫助趙武将來能安然過了先生的面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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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武其實對讀書還是很向往的,宋明軒中秀才那會子,村裏頭好寫人都送了賀禮過來,有好幾家人上趕着要和宋家結親,那時候許如月還沒被地主家占了,所以宋家一應都沒有答應,原本就是想着能讓這兩個孩子在一起的,可惜後來發生了太多的意外,如月沒嫁入宋家,宋明軒的婚事也就這麽被耽誤了下來。

趙武這會兒才九歲,個子剛剛過宋家的窗口,宋明軒正看書看的入神,擡起頭就瞅見趙武的頭頂,便問道:“小武,你躲在我窗外面做什麽呢!”

趙武原本是想惦着腳尖瞧宋明軒這會兒子在幹什麽的,沒想到被抓個正着,他手裏又握着一根筆杆,一雙手扒着窗棂,被宋明軒這麽一吓,手裏的筆杆就滾到了宋明軒面前的書桌上去了。

宋明軒如何不熟悉這一管筆杆,剛才他收拾書桌的時候,才發現他的這管筆管不見了,原來他也打算放起來,等下頭的筆若是懷了,可以将下面的毫毛塞進去,或者還能用上一陣子,可等他再看見這跟筆管的時候,卻已經成了一支筆了。

宋明軒瞧見這筆管裏裝着的黑色毛發,只吓了一跳,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他長這麽大,頭發除了自動脫落的,也從沒敢用剪子剪過半寸。可眼看着這半寸長的筆尖,宋明軒越發就感動了起來,還沒等他發問,那邊趙武就開口道:“這是我姐讓我給你的,說是讓我謝謝宋大哥平日裏教我讀書認字。”

宋明軒便好奇追問:“那你姐有沒有什麽別的話讓你帶給我?”

趙武想了想,只搖搖頭道:“我姐說讓我少多嘴。”

宋明軒忍俊不禁,又問:“這筆是你姐自己做的嗎?”

趙武點頭:“我姐做的,頭發是小蝶的,我好容易給小蝶紮了一個鬏,被我姐給剪了,一會兒娘回來,指不定還怎麽數落我姐呢!”

宋明軒聽到這裏,臉上的笑容越發就明快了起來,頓時覺得心情愉快,只笑着道:“告訴你姐,以後若是還用得着,就過來剪寶哥兒的頭發吧,他的胎發也沒剃過,且男孩子頭發難看些也無所謂的。”

趙武只拍着大腿道:“早沒想到呢!可憐我家小蝶了,白白少了一小撮頭發。”

趙彩鳳和趙文到錢木匠家的時候,錢木匠背着個工具簍,正好從外面回來,見趙彩鳳回來只高高興興的招呼道:“彩鳳,正有好消息要告訴你呢,我今兒一早去隔壁的幾個莊子上繞了一圈,拿你這個秀才舂拿出去給莊頭長工們看了一圈,眼下正是收麥子的時節,隔壁莊頭一下子定了二十架,囑咐我明兒就去他們的莊上幹活,所以我這就回來,整理一些随常的衣物,打算在人家莊子上住幾日呢!”

趙彩鳳聽錢木匠這麽說,也忍不住高興了起來,她也沒料到這舂米對會推廣的這麽快,不過現在想一想,其實也正常。古代主要勞作全部靠人力,如今有一個東西可以稍微節省一些人力,肯定備受推崇。趙彩鳳看着錢木匠,将手裏的籃子緊了緊,開口道:“錢大叔,我今兒是帶老二來拜師的,你昨兒說的話還算數嗎?”

趙文的條件确實不好,沒準還真的跟楊氏說的那樣,錢木匠不過就是一時心血來潮,隔了一夜沒準就把這事情給忘了,況且錢木匠才接了這麽大一宗生意,還顧不顧得上這事情還未可知,所以趙彩鳳開口的時候,多少還是帶着一些遲疑的。

誰知錢木匠一聽,越發就來了精神頭,只開口道:“好呀,我原本心裏還想着,這二十個秀才舂,我一個人做少不得要半個多月,正想找在村裏找個短工,跟我一起過去,到時候銀子安短工的錢另算,若是老二當真願意跟着我當學徒,這短工的錢也剩了,只管跟着我過去,至少吃喝都是莊子裏頭包下的。”

趙彩鳳聞言便松了一口氣,只笑着道:“那實在太好了,就是不知道是那家的莊子,路遠不遠?”

錢木匠便道:“路不遠,就是方廟村隔壁的林家莊,是京城寶善堂杜家的莊子,我給他們莊上幹過好多散工,從沒坑蒙拐騙過,你放心好了。”

趙彩鳳見錢木匠說的那個莊子似乎聽起來也靠得住,也放下心來,只開口道:“既然這樣,那我晚上跟我娘說一聲,就讓老二跟你去吧,我們今兒先回去,給他準備幾套換洗的衣服,明兒一早就在村口的石橋上等您。”

錢木匠見趙彩鳳又提了雞蛋過來,只推拒道:“我這一出門小半個月,這雞蛋放着也沒人吃,沒得便宜了蚊子,你還是先帶回去吧,我明天先帶着老二過去,等安頓下來了,再捎信回來跟你們說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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