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蕭老大看着自己這個弟弟,也是一陣擔憂,只語重心長道:“你最近還是少出門的好,再過兩個月就是秋闱了,你就算考不中,也要裝裝樣子,不能讓母親知道你到處亂晃,心思都不在科舉上面。”
蕭一鳴聽了這話,心裏就老不樂意的,臉立時就挂了下來,心道我好心好意的找你們下館子,你們兩個又開始教訓我了,只拉着個臉道:“這不還有兩個月嘛,臨陣磨槍,不快也亮,咱家是行武出身的,這個道理我可懂的。”
蕭老二看着蕭一鳴,只搖搖頭,從懷裏摸出一份請柬出來,遞給他道:“喏,這是玉山書院最近科舉突襲班的請柬,講課的人是上一科的狀元柳半塘,我好容易托人給你弄了一份來,這可是千金難得的啊!”
趙彩鳳這時候正提着水壺要進去倒水,聽了這話頓時就眼前一亮,心道這可是一個好東西,若是宋明軒能有幸去聽一聽,吸取一些這其中的經驗,那肯定是事半功倍的事情。趙彩鳳低着頭把水壺送進去,趁着他們說話的當口,悄悄的擡起頭來往那請柬上瞅了幾眼。
蕭一鳴此時正接過了那請柬,拿在手裏翻看了一眼,只搖頭道:“二哥,你這又是從哪兒弄來的?前兩天鄭玉那小子才送了我一份,也不知道被我丢到了那個犄角旮旯裏去了。”
蕭老二一聽,頓時就來氣了,只扯着嗓子道:“什麽?姓鄭的那小子給過你了?那他還把這東西賣給我,收了我一百兩銀子!”
蕭一鳴聽了,頓時對蕭老二很是同情,只忙問道:“二哥,你花這麽多錢,二嫂不知道吧?”
“要是讓她知道了,我還有皮在嗎?鄭玉那小子,簡直是個猴精,看我下次見了,不扒了他的皮。”
蕭一鳴心下暗暗高興,只安慰蕭老二道:“二哥,沒準他就是知道我不長記性,會弄丢了,所以才讓您多給我一份,這份我肯定好好收着,絕對不弄丢了。”
蕭老二聽他這麽說,才算稍稍平複了一下心情,只囑咐道:“你可一定要去聽啊!母親知道你這麽用功,才會高興,不然的話,我就讓你嫂子對母親說,趕緊給你找個媳婦進門,讓她管着你得了。”
趙彩鳳的視線一直盯在蕭一鳴手上的請柬上,她覺得古代的印刷技術不算發達,這請柬一類的東西大抵都是靠手寫的,真假驗證的方法可能也不算很高超,要是自己能記住這請柬的樣子,回去跟宋明軒說一聲,兩個合力造個假的出來,混進玉山書院聽那麽一次課也是好的。
趙彩鳳想着想着,就忘了手裏提着的茶壺,那茶水只從茶杯中漫了出來也不自知。
蕭一鳴正高高興興的聊天說話,冷不防覺得大腿上熱呼呼的,等低頭一看,大腿上早已經濕噠噠的一大塊了。
蕭一鳴本能的反應過來,一把抓住了趙彩鳳的手腕,身子往邊上一讓,趙彩鳳細瘦的手腕哪裏經得起他那一把抓的,只覺得整個手臂都麻木了起來,手腕一松,茶壺就歪到桌子上了。
“這店小二,怎麽做事的?”蕭老大數落道。
趙彩鳳手上吃痛,但畢竟自己有錯在先,只忍痛道:“對、對不起、各位爺,小的這就幫你們收拾幹淨!”
趙彩鳳說着,痛心疾首的看着放在桌上被茶水給浸濕的請柬,心裏頭那個可惜啊!
而此時,蕭一鳴卻還沒有松開趙彩鳳的手,他的視線掃過趙彩鳳的手背,上面有一個銅錢大小的粉色疤痕,似乎是在什麽地方見過的,且方才說話這聲音,好像也有些耳熟。
蕭一鳴擡起頭,盯着趙彩鳳看了幾眼,只眯了眯眼睛道:“原來是你!”
想起自己馴養的那麽乖巧的八哥被他們這群粗人一個時辰就逗成了一只傻鳥,蕭一鳴頓時又氣憤了幾分,他原本長相嚴肅,這會兒眼底多了幾分惱怒,看着就讓人有幾分不可親近的高冷,趙彩鳳心裏也暗暗心驚,這次出師不利,竟然惹上了一個活閻王。
“爺,您認錯人了,小的不認識你。”趙彩鳳一咬牙,死活不能承認啊。這要是這裏的人知道她是個姑娘,飯碗就沒有了……
“我怎麽可能認錯呢?少在這裏裝可憐了,爺就是個面癱臉,你說的沒錯,爺今兒就讓你知道得罪爺是個什麽後果!”蕭一鳴說着,伸手就要去揭趙彩鳳的帽子,這丫頭膽子可不小的,說起別人壞話的時候可是一套一套的,這會子不讓她知道點厲害怎麽行?蕭一鳴雖然心裏有些得意,但面上還是一副冷冰冰一本正經的樣子。
邊上的兩個兄弟早就知道他又起了玩心,只是不知道這店小二哪裏得罪了蕭一鳴,故而不好相勸。
趙彩鳳瞧見蕭一鳴的動作,就知道他要揭自己的身份,這會兒店裏人多,要是鬧出去了,趙彩鳳也沒法在這裏混了,所以不等蕭一鳴的手碰上她的氈帽,趙彩鳳只連連退後了兩步,一腳将身後的門踢上,跪下來硬着頭皮痛哭流涕道:“這位爺饒命,小的出來混口飯吃不容易,要不是為了讓我兄長可以考科舉,小的何必背井離鄉來到京城,在這小酒館裏做個店小二,爺若是覺得小的服侍的不好,小的再去請別人來服侍爺,可爺千萬不要因為這個和小的置氣,小的罪該萬死。”
趙彩鳳說着,拿起挂在肩頭的白抹布跪着上前,伸手去擦蕭一鳴大腿上殘留下來的那一處水漬。蕭一鳴見她哭的淚人一樣,又瞧見她跪着上前的樣子,頓時覺得一陣頭大。再想一想上次車裏頭的那個書生,怎麽看兩個都不像是兄妹,頓時就明白了幾分,感情這還是一個陪着相公進京趕考的小媳婦呢!
蕭一鳴想到這裏,氣也消了一半了,只看看桌上的水漬,面癱臉上的嘴角撇了撇:“算了,把桌子擦擦幹淨,上菜吧!”
趙彩鳳聞言,只忙不疊就站了起來,用手背擦了擦臉頰,動作利落的擦起了桌子,眼角瞥了一眼那請柬,小聲詢問:“爺,這東西潮了,要小的給您拿到廚房去烘幹嗎?”
蕭一鳴眼光掃了一下那請柬,頓時明白了幾分,這小媳婦有意思,原來方才的那些竟都是為了這個?蕭一鳴只清了清嗓子,心道自己本來也不想去聽這什勞子的課,不如做個順水人情得了,于是便開口道:“東西潮了還要它做什麽,拿出去扔了吧!”
“什麽……?扔了!我的一百兩銀子呢!”蕭老二這時候也忍不住哀嚎了起來。
蕭一鳴急忙道:“二哥別急,改明兒我遇到了鄭玉,幫您把銀子要回來,保證一個子兒也不少您的。”
“這還差不多!”
趙彩鳳連忙拿着那請柬離開,到了門口忍不住握拳慶祝了起來,這年頭做人不易,全靠演技啊!
蕭老大畢竟年長幾歲,看了方才的這一幕,也覺得有些不對勁了,況且他這個弟弟的脾性他是最了解的,平常斷然沒有這麽好說話的,怎麽今兒就變了呢?難道真的被那店小二的幾滴眼淚給感動了?
“三弟,你是什麽時候開始憐香惜玉起了小男孩了?別說你……”蕭老大這話有些說不口,只又道:“雖然方才那小厮瞧着模樣是不錯,只是……”
蕭一鳴翻了一個白眼,小聲道:“怪不得大嫂長抱怨你不懂得憐香惜玉,大哥竟沒看出來,方才那小二是個姑娘家?”
“姑娘家嗎?我怎麽沒瞧見她有耳洞?”蕭老大立刻表示不信,他從趙彩鳳開始哭的時候也曾懷疑過,但是看了一眼趙彩鳳的耳朵,發現并沒有耳洞,這才打消了這種想法。
“窮人家的姑娘,沒有耳洞有什麽稀奇的!”蕭一鳴頗有些得意,自認這次他沒有眼拙,可其實你要不是他見過趙彩鳳一次,他能認出來就怪了。
“這姑娘就是昨天我搭車回來路上,坐車上的姑娘,就是她們教壞了我送給母親的八哥!狡猾的很呢!”蕭一鳴說到這裏,還覺得有些氣憤,不過這會兒他心情不錯,所以就不計較這些了,只開口道:“大哥二哥,不如我們打個賭,方才二哥的那個請柬,她肯定沒有扔掉,而是偷偷的藏起來,打算回去給她的秀才相公呢!”
蕭老二盯着蕭一鳴,笑着問道:“感情你方才是欲擒故縱啊?好呀,賭就賭,要是你輸了,一百兩銀子還我,要是我輸了,這一頓我請了!”
趙彩鳳出了包間,迅速的拿抹布把請柬封面上的水跡擦了擦,翻開看的時候,發現裏面的內容都沒沾到水跡,上頭的字體有些奇怪,并不是趙彩鳳能認識的楷體,好像是叫小篆,這種字體看起來比較費力,所以趙彩鳳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來是什麽內容,想了想只把這請柬貼身放在了胸口,反正那個面癱臉說了要扔的,扔給自己也是扔!
趙彩鳳這麽一想,頓時就覺得心情舒暢了幾分,不過就是一張聽課證而已,怎麽搞的比巨星演唱會的門票還難弄呢,不過好在已經到手了,這一切都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