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Chapter 7
筱唐眼睛一亮，林慧那邊又接連發了兩條消息過來。
據說已經是第三輪試鏡了，角色現在都還沒定下來，那些原本沒肖想過這個角色的人都開始動起了心思。
現在試鏡的機會變得很搶手，我們可能争取不到。
筱唐靜靜地看完，莫名有點惆悵，原先唾手可得的角色，現在卻是連一個試鏡的機會都求而不得呀……
柳思妍見她突然不說話了，細看神情還有些落寞，晃了晃她的胳膊，“哎，怎麽了呀？又不是不讓你去見偶像，苦着張臉幹嘛？”
筱唐一聽她還揪着這個話題不放，無奈地一笑：“安楠真不是我偶像……我是真的有事兒了，今天晚上就不去了，謝謝啦。”
“好吧好吧，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就跟我說！等你以後大火了，可千萬記得要報答我！”
筱唐哭笑不得，只能道：“那我可真是借你吉言了！”
柳思妍卻繞着胸前一縷垂落的長發，認真地看着她：“我說真的，你演技那麽好，性格脾氣也都适合在這個圈子裏混，火起來是早晚的事。”
筱唐愣了一下，一些屬于她自己的記憶在腦中漂浮起來，這種話她其實不是第一次聽了，在原來那個世界，有很多人跟她說過，學校的導師，圈內的前輩……
“筱唐是吧？這個學生我們表演系要了！”
“筱唐，畢業之後有什麽打算嗎……那正好，別去接那些烏七八糟的劇，平白糟|蹋自己，《秦》裏面有個角色挺适合你的，你去試一下鏡吧。”
“就是要的這種感覺！行了，跟後面的人說都不用進來了，就她了！”
……
不過這些人，在這個世界裏，應該見都沒見過她吧，畢竟連原來的親媽都不認識她了，更不用說其他人了。
筱唐回到自己的房間，拿出手機一看，上面林慧又發來一條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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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不到也沒什麽，本來也就沒什麽機會，你自己都說了就是去漲漲見識麽，別鑽牛角尖，好好把手上的戲演好，你不知道有多少人做夢都想進華盛投資的劇組呢。
筱唐走到床邊坐下，沒有柳思妍在耳邊叽叽喳喳，周遭安靜下來，心底一絲不屬于她的落寞思緒愈發清晰。
筱唐盯着手機屏幕，随手回了一個“別擔心，我心裏有數”，心裏卻是一股狠勁兒湧了上來。
說好了的，要讓“筱唐”看到，她的生活是可以過地很好的。
就這麽點小風小浪，還能過不去？
不就是個試鏡的機會麽？又不是直接要角色，哪裏有林慧說的那麽難搞？就算恒星是個小破公司，但也不至于連這點事情都辦不成！
退出微信界面，回到主屏幕，猝不及防撞進一雙含笑的眼睛裏，筱唐心跳漏了一拍，回過神來氣急敗壞地在心中咆哮：
說正事兒呢！別這個時候犯花癡好不？！
“筱唐”：……我沒有，我冤枉……
無視心底飄出的那一絲顫顫巍巍的委屈，筱唐深吸一口氣，撥出了楊紅梅的電話：
“喂，梅姐，有件事想跟您說一下……”
……
拍攝的時間過得很快，馬上筱唐就要殺青了，啞女這個角色也走到了最終的結局。
這一天，村裏的無賴被女主甩了面子，心情不爽又喝醉了酒，到了晚上還在外頭晃悠，家家戶戶都已經鎖上大門、熄了燭火，只有村子最邊上近山的一處小破院子的門是沒有上鎖的，因為實在太破了，外地人過來一看可能都不會想到這裏還住了人，根本不用擔心遭賊。
村裏的傻子啞女就住在這裏，無賴借着酒勁闖了進去，把啞女強|暴了。
筱唐倒是沒有演床|戲，強|暴的劇情只給了破房子一個鏡頭，按陳導的想法可能後期都不會配聲音，要營造出一種濃墨潑出，将一切卷入黑暗的感覺。
下面要拍的是第二天男主來到破院子裏，發現衣冠不整的啞女的鏡頭。
畢竟是要上星的電視劇，肯定不能拍地太露骨，“衣冠不整”不整地非常保守，筱唐也就是把頭發薅了兩把，然後嘴角抹點血，花個臉色慘白的妝，衣袖上撕兩道口子，連領口扣子就只結了一顆，最後再糊點灰上去。
她瞪着一雙幹澀的眼睛縮在房間的角落裏，聽見外面有動靜後，立馬驚慌失措地想要往後退去，□□的雙腳在地上亂蹬。
陸子追飾演的男主從打開着的門裏走進來，朝筱唐的方向看過去，先是一愣，然後憤怒地低吼道：
“誰幹的？！”
陸子追邊說邊往裏走去，筱唐抱住頭，腳還在地上亂蹬，劇烈地喘息着，她大張着嘴巴卻發不出聲音，眼睛發紅卻流不出眼淚。
陸子追停下腳步，放緩聲音說道：“別怕，是我，不怕啊，擡頭看看，是我。”
筱唐驀地停下了動作，然後大睜着眼睛，慢慢地擡起了頭。
這時候有一個啞女的特寫，本來計劃是落到臉上，拍面部表情的，但是筱唐的實力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陳導于是決定，還要往近了拉，最後只會留一雙眼睛。
這一鏡的難度因此直線攀升，筱唐不出意料地，NG了。
陳導看了兩遍剛才拍攝的鏡頭，然後揮手把筱唐叫了過去。
“……男主之于啞女，亦兄亦父，當然也說不清有沒有別的情緒，這一點甚至啞女自己都說不清楚，劇中也不會直白地體現出來，但是這種濃烈的情緒又是的的确确存在的。
“你最狼狽、最不堪、最無助的時候，被你最尊敬、最熱愛的人給發現了，這種時候你是既感到解脫，因為突然有了可以依靠的人，又感到惶恐，因為不想在他心中留下自己最肮髒的一面。
“所以你的眼神要有層次，先是亮起來，然後黯下去，再是閃爍的，最後混雜在一起。”
筱唐聽陳導說完之後，愣愣地點點頭：“我……我試試……”
陳導對她的期待很高，又帶了點長輩提點後輩的意思，于是格外地耐心，再次解釋道：“就像是畫畫，你先是加了一滴白色的顏料，然後又加了一滴黑色的顏料，兩種顏色黑白交融，最後，變成了灰色。”
筱唐自去一邊調整情緒，陸子追站在陳導旁邊，低聲道：“陳導，這有點太難了吧，我看剛拍的已經挺不錯了呀。”
陳導擡頭看了他一眼，搖頭晃腦地說道：“我這可是給了錢的，自然要不遺餘力地多榨點油水出來，她既然還能做地更好，那我就一定不要現在這些次的！”
陸子追驚訝于陳導對筱唐給出的評價，看着蹲在牆角埋着頭冥思苦想的人，不由得也有了些期待。
但實際情況跟期待還是有差距的，接下的幾鏡，筱唐依舊NG。
陳導皺着眉頭來來回回翻了看了好幾遍，終于咂摸出哪裏不對勁了，他擡頭看向筱唐，問道：“談過戀愛沒？”
“……沒。”
筱唐說的是實話，不論是原來那個世界的她，還是現在這個世界的“筱唐”，都正兒八經，沒有談過戀愛。
陳導接着問：“有喜歡的人嗎？”
“……沒。”
筱唐說這話的時候臉上莫名有些發燙。
陳導眉頭又皺起，想了想問道：“有偶像嗎？”
筱唐咬牙，竭力想把某個人的臉從腦子裏擠出去：“……沒！”
陳導往旁邊一指，“現培養一個呗！”
突然被點名的陸子追：“……”
見筱唐一臉呆滞，陳導指着陸子追接着說道：“你看，又高又帥又有氣質！高端大氣上檔次，低調奢華有內涵！夠格當你偶像吧！”
筱唐只能哭笑不得地使勁點頭：“夠，夠！夠格！當然夠格！”
陸子追在旁邊也是無比尴尬：“陳導，您別老拿我開玩笑啊……”
柳思妍一個人在化妝間坐着不好玩，颠颠兒跑過來看筱唐拍戲，正好聽見這一段對話，連忙湊過來說道：“陳導，筱唐騙你呢！她有偶像，就是不好意思說，她偶像是——”
筱唐想要出聲制止已經來不及了，柳思妍得意洋洋地把後面兩個字說了出來：“——安楠！”
陳導一臉原來如此的表情，陸子追也是愣了一下，随即恍然，毫不在意地自我調侃道：“安楠啊，那我是差點。”
筱唐連忙說道：“說什麽呢，陸哥，您——”
陸子追毫不在意地擺擺手打斷了她的話，表示自己不在意這個。
陳導倒是忙不疊地開始跟筱唐接着說戲：“你就想象，進屋的不是陸子追，不是男主，而是安楠！”
筱唐欲哭無淚：“陳導，安楠真不是我偶像……”
陳導佯裝不耐煩地說道：“讓你想就想，哪兒來那麽多話？導演的話都不聽了？”
筱唐委屈巴巴：“哦……好嘛……”
她終于有點理解“筱唐”的感受了。
“各部門都就位啊……”
又坐回了牆角的位置，筱唐閉上眼深呼吸，管他的，死馬當成活馬醫吧，聽導演的！
安楠安楠，待會兒進來的是安楠……
“Action！”
“別怕，是我，不怕啊，擡頭看看，是我。”
耳邊還是陸子追的聲音，不！不對！不是陸子追，是安楠！安楠什麽聲音來着？
淡漠的聲線穿過耳膜：
“有什麽事麽？”
“嗯，說得好。”
“呆着無聊，過來看看你們拍戲。”
“多謝。”
“嗯，是挺不錯。”
統共就沒幾句的對話在腦子裏翻來覆去地滾動着，筱唐一擡頭，思緒還停留在安楠惑人的聲線上，入眼卻是陸子追一張悲憤交加的帥臉。
然後筱唐就非常沒出息地……笑場了。
“噗——哈哈哈哈哈，對不起對不起！陸哥你這張臉……我真的沒辦法……”
實在跟安楠平日裏冷淡的氣質差太遠了！
陸子追十分無奈，“哥這張臉怎麽了？你至于笑成這樣麽？”
筱唐笑得眼淚都出來了，瘋狂搖頭，“不是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主要是，安楠……安楠……哎喲，不行，我肚子疼……”
筱唐抱着肚子“哎喲哎喲”地叫喚着，話都說不出來一句，柳思妍也已經笑地扶着椅子蹲在了地上。
陳導本來還想教訓她幾句，但是看了眼土農民打扮的陸子追，想想安楠平時那副生人勿進的樣子，在腦中一對比，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導演都笑了，周圍的工作人員也繃不住笑出了聲，現場一片歡聲笑語，無比喜慶。
筱唐好不容易緩過勁兒來，淚眼婆娑，想接着把剛才的話說完，結果頭兩個字“安楠”剛一出口，就聽見剛剛在她腦子裏轉了百十來圈的聲音從一旁傳來：
“你們這是……幹什麽呢？”
作者有話要說： 這幾天比較忙，更新時間不太穩定，但還是會堅持日更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