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

在張翠山和殷素素之後趕來的，是宋遠橋與莫聲谷，緊接着是武當和天鷹教的其他弟子。

原來殷素素與張松溪一樣覺得六大門派圍攻光明頂之事透着詭異，恐怕背後另有陰謀，滅絕不過是被利用做了帶頭人。于是她與張翠山一商議，就帶着天鷹教衆于山下埋伏，觀察情況，果然發現有兩股勢力潛伏在光明頂四周。其中之一是一群江湖幫派，似乎是打算借着六大門派圍攻光明頂後，明教實力大大削減之時趁火打劫，另外一夥人行跡卻更加詭異，暗中打探觀察一番，竟發現他們竟然是朝廷的人。

江湖幫派雖然是游魚散蝦，可是集合起來還是人數衆多，不是大大受創的明教可以與之硬拼的，而朝廷中人更是一個個身手不凡，随身又帶有十香軟筋散，威脅更大。于是張翠山就聯系了武當，宋遠橋便帶着莫聲谷與門下衆多弟子前往支援。這也是為何光明頂之戰時，只有殷梨亭和少數武當弟子在場，且殷素素知道自己的父親、兄長都有危險卻仍未露面的原因。

武當諸人不宜在此地久留，可是張無忌身受重傷也不好移動，楊逍等人便提出就近讓張無忌在光明頂休息，其實他們挽留張無忌還有別的想法，只是鑒于張翠山，不知道能否成行。

殷素素見殷天正眼神示意，就知道恐怕自己爹爹也是贊同楊逍他們的想法的，她如此聰慧，稍微一聯想，就能猜出個大概，她作為娘親，自然不希望自己剛剛失而複得的兒子卷入江湖紛争，不過她也知道，她也好，張翠山也好，都不能替張無忌做決定，于是只能輕嘆一聲，同意了楊逍的提議，至于其他的事情，稍後再談。

宋遠橋等人見一切交托明白，就想要離開，不過殷梨亭卻仍站在原地，雙目直直的盯着紀曉芙，殷素素與張翠山兩人知道內情，對視一眼，覺得六弟問出來也好，他已經耽誤了整整二十年，今日也該做個了斷。

原來自二十年前與成昆一戰之後，殷梨亭就再未見過紀曉芙。其中有紀曉芙生怕滅絕追殺她與楊不悔的緣故，更多地是紀曉芙在故意的躲着殷梨亭。

她先是在江湖颠沛流離，後來又遇上了楊逍，之後帶着楊不悔躲着滅絕，直到在蝴蝶谷被滅絕重傷後，師徒情誼斷絕，她就趕去了坐忘峰，自此就在那裏從未離開過。所以整整二十年，哪怕殷梨亭費盡心思尋找，他也沒有找到紀曉芙。

他想要向紀曉芙要一個答案，可是紀曉芙不敢給他這個答案。

這個答案，就是關于阮木槿的。

紀曉芙閃躲着殷梨亭的目光，整整二十年過去，她也不敢面對這個她虧欠了兩輩子的男人。對，是兩輩子。

其實二十年前，在殷梨亭等人與成昆對上之前，這個紀曉芙就不再是那個十幾歲、愛戀殷梨亭的紀曉芙了，在那個少女的身體裏，換成了重生的紀曉芙，也就是阮木槿當初見到的鬼魂紀曉芙。

這也就是為什麽明明從未見過阮木槿的紀曉芙，能夠脫口而出她的名字，因為裏面已經換了芯。

而殷梨亭也是事後想到這一點，才意識到紀曉芙恐怕知道一些真相，才會花費二十年的時間去尋找她讨個答案。

可是紀曉芙不敢說啊，哪怕她知道，今天她必須給殷梨亭一個答案，她也真的很難說出口。

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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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紀曉芙最終還是騙了阮木槿。

她不是第一次重生，這已經是她的三世輪回，第一世，她被滅絕斃于掌下，後來化作魂魄，知道了原來她所生活的世界竟然是一本書，知道了她死後發生的種種；第二世，她穿回了書中，眼睜睜的看着另一個自己走上和自己當初一樣的路，入峨眉，拜滅絕為師，與崔師姐到武當拜壽，可是事情到這裏發生了偏差，殷梨亭并未與她定親，他喜歡上了另一個魂魄，來自異世的阮木槿，只不過這一世的阮木槿沒有見過郭襄，更沒有接受什麽委托，只是她卻是會武功的，阮木槿自己玩耍時經過武當，認識了殷梨亭，因為阮木槿這只小小的蝴蝶，鬼魂紀曉芙驚訝的發現，一切都和上一世不一樣了，幾乎所有會死的人都沒有死，無論是張翠山和殷素素，還是胡青牛夫婦，甚至還有喪命于萬安寺的滅絕師太，他們都沒有死，俞岱岩更是沒有殘廢，這一切的原因就是來自于策劃了一切陰謀的成昆在這本小說的最開始，就死掉了，阮木槿與成昆的打鬥過程中，被成昆制轄住，為了保護殷梨亭，她與成昆玉石俱焚，喪命于山腳下。只是在阮木槿死後，所有見過她的人，無論是張翠山、殷素素、滅絕師太還有殷野王，甚至是殷梨亭，都忘記了她，關于她的所有的記憶就像是被擦拭掉了，一絲一毫都沒有留下，恰恰是印證了阮木槿最後對殷梨亭的話：忘記她，就當她從未存在過。後來她眼睜睜的看着自己于蝴蝶谷被滅絕所殺，自己的女兒楊不悔與殷梨亭成親生子，大家都過得很好，與上一世的結局相比，真是天上地下。

第三世，她直接重生在十幾歲的紀曉芙身上，與她共享一個身體，不過在少女紀曉芙上峨眉山後，鬼魂紀曉芙竟然看見了阮木槿，她明明記得上一世，也就是她輪回的第二世，此時阮木槿應該就已經在武當山了。鬼魂紀曉芙感到了害怕，她認為上一世阻止一切悲劇的源頭就是阮木槿，若是這一世發生了變故，阮木槿不再出現在武當山，與殷梨亭發生感情，那麽最初的悲劇會不會重演？于是她借着倚天劍，脫離開了肉體，撒下了彌天大謊，就是為了讓阮木槿去武當，來到殷梨亭身邊。哪怕她知道，這一去，就是将阮木槿送上死路。

“所以，她……她……”殷梨亭雙手握拳，身體不住地顫抖，勉強擠出的聲音都發生了扭曲，心中那強烈的不安似乎已經預知了真相，可是他卻不願相信自己的推測，執意要問個明白。

“倚天劍穿身而過，同時染上了成昆的血，阮姑娘她……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經……魂飛魄散了……”紀曉芙咬咬牙，終于說了出來，話音落下，便愧疚的撇開了頭，不敢去看殷梨亭那失魂落魄的表情。

“魂飛魄散，哈，魂飛魄散……我一直，一直還幻想，是不是只是我失去了看見她的能力，其實她還是好好地存在于這個世上的，只不過是，只不過是我看不見了而已……沒想到，沒想到……”殷梨亭踉跄了兩步，全身冰冷，手中的長劍也随之掉在了地上，他口中喃喃着重複“魂飛魄散……魂飛魄散……”

他終究還是弄丢了他的小姑娘，哪怕他花了二十年的時間去尋找她，卻終究是找不回來了。

殷梨亭忽的轉身，疾奔下山，就連宋遠橋等人在他後面呼喚他也并不理睬，他只是提氣疾奔，忽然間失足摔了一跤，随即躍起，片刻間便奔的不見了蹤影。

在場的人僅有紀曉芙、張翠山和殷素素和殷野王知道殷梨亭所言是誰，不過見他如此傷心，又聯想到殷六俠已經三十七歲仍舊孤身一人，想來就是為了他口中所言的那個姑娘，聽來似乎已經是苦等了二十年，衆人不禁都為他難過，以武當殷六俠的武功，奔跑之際如何會失足跌倒，那是意亂情迷、魂不守舍的緣故了。

不說光明頂上張無忌與親人相認的場面，也不提他又是如何被明教衆人推上教主之位，就說殷梨亭由山上跑下後，心神激蕩，竟然渾渾噩噩間闖入了一片大沙漠之中。

二十年的時光，對于一般人來說，足以磨滅一段感情，但是殷梨亭就是這樣的性子，認準一個人那便是一個人了，二十年前他于昏迷中醒來，就再也尋不到阮木槿的蹤跡，哪怕心中隐隐約約能夠猜得到答案，他也告訴自己只不過是他把她弄丢了，見不到她了而已，那個頑皮的小姑娘肯定還是在這個世上的，說不定是與她口中的好友游山玩水去了，說不定是在哪個有美食的地方流連忘返了，說不定是被哪本講奇門八卦的書吸引了忘了時間，說不定……哪天她就回來了……

“回不來了啊……”殷梨亭不得不面對這個現實，擡起頭，正午的日頭刺得他睜不開眼，天空是雪亮的一片，回過神，迎面卻忽然出現了五名少林僧人。

殷梨亭憑着直覺，感覺這五個人有些古怪，于是暫時将滿腹的悲涼擱置一旁，提起精神抱拳說道“武當殷梨亭，不知大師們有何事？”

卻沒想到這五個人一言不發，直接開打，五名僧人的武功都是極強，且五個人一起上陣，殷梨亭雖然打到了其中兩人，終究還是寡不敵衆，被重傷在地。其中一名僧人見狀，使出十分的力道對準殷梨亭的左腿膝蓋處就打去，殷梨亭只覺得一陣劇痛，耳旁似乎都傳來了骨頭碎掉的聲音，他的左膝便已被生生折斷。這僧人使得是少林大力金剛指的功夫，殷梨亭已無時間思考他們為何忽然對自己下此毒手，眼見着其餘四僧也紛紛使出這一功夫對着殷梨亭其餘的關節處打去，殷梨亭心道不好，難道今日就要斃命于這五個僧人手中，恍惚間又有一瞬覺得就這樣死去似乎也是不錯，若是自己能如紀曉芙般輪回轉世，說不定還能見到他的小姑娘。

殷梨亭的思緒不過是轉瞬之間，少林僧人出手兇狠，報的一擊必中的心思，且殷梨亭如今難以動彈，似乎難逃被廢的命運，忽然間一卷白色的綢帶于半空中揮來，緊緊地裹挾住僧人的手臂，僧人們只覺得被一陣大力拉扯，整齊的向後摔去。

僧人們大驚，擡頭望去，見是一個身着白衣的蒙面少女飄然而至，手中拿着的便是剛剛将他們擊退的白色綢帶。

于是少林五僧暫時放過殷梨亭，集中精力攻向這名少女，殷梨亭知道這五個人的厲害，雖說其中兩人已經被他打傷，可是實力仍舊不能小觑，一時間殷梨亭也無暇顧及膝蓋疼痛，只是擔心這個出手相救的少女了。

卻沒想到這個少女身法靈動鬼魅，不僅僅輕功極佳，手中的綢帶仿似金屬一般堅韌又如流水一般柔軟，與少女仿若一體，十分靈活。只見少女足尖輕點，綢緞仿若蛇一般纏上了最近的兩個僧人的脖子，然後這兩個僧人就騰空飛起，砸在了旁邊要快步上前的另外一個武僧身上。身後兩人見狀，一左一右使出少林的拳法擊向少女的頭部和腹部，而白衣少女卻仿若一尾魚一般，由兩人夾攻中竄了出去，随即手腕翻轉，空着的那只手手中的綢帶卷住了他們的膝蓋，兩人只覺得膝蓋處被大力一跩，便猛地向前踉跄了兩步，撞在了對方的身上。

少女的出手一直很冷靜，恍惚間，只覺得她手中的綢帶于半空中翻起陣陣白浪，仿如銀蛇入海，哪怕在場的都是武林高手，也沒有一人能看出這個少女武功路數來自哪裏，唯有殷梨亭隐約覺得她的身法仿似張三豐演練過的九陰真經裏的招式。

很快這五個僧人就落了下風，眼看情勢不妙，五人對視一眼，就掠起輕功逃離了現場。少女也不追趕，反而是轉身走到了殷梨亭的身邊，蹲下身子，仔細查看他的傷勢。

殷梨亭先是被少女的武功所驚，待少女走近，只覺得她的身影十分熟悉，心裏狂跳不已，就連腿上的傷勢顧不得了。但是當他與少女的眼睛對視時，心又倏地涼了下來——不對，那不是他所熟悉的眼神。這雙眼睛太冷，冰冰涼涼的沒有一絲波瀾，無情無欲，恍若寒潭，幹淨的不食人間煙火，不是記憶中那雙明媚帶笑的眼睛。

少女卻不知殷梨亭的心理活動經過怎樣的大起大落，只是淡淡的出聲“你的膝蓋被大力金剛指所傷，骨頭全碎，我醫術不精，只能先為你處理一下，待出了沙漠，再找懂醫術的人給你接骨”，說話間，少女已經用綢帶和木板為殷梨亭做了簡易的處理。

殊不知殷梨亭已經冷卻下來的心在聽到少女的聲音時又是狂跳起來，他不顧一切的抓住少女的手臂，急切地問道“姑娘，請問你是……你是……”

白衣少女瞥了一眼被殷梨亭抓痛的手臂，似乎不太理解為何他如此激動，不過還是擡手摘下了臉上的面紗，露出一張毫無血色卻嬌豔秀美的臉龐。

殷梨亭只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已經凝住了，耳畔傳來少女淡漠的聲音——

“古墓派，阮木槿”。

作者有話要說： 越寫越長，似乎要比之前預計的要寫的多了，伐開森。

女主上線喽。

還有，我室友愛上風陵師太了……我也不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