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對于自己住的地方,曲迷心還是挺上心的。而且一座三進的院子,能折騰的地方挺多的。

後罩房定下來做馬廄,盡管她現在還沒有馬。東西廂房也沒空着,一邊當寵物房,一邊用來煉蠱,院子裏種些藥草什麽的,以備不時之需。廚房空着等招到廚子再說。倒座房就是所謂的職工宿舍,雖然目前只有王小二一個雇工。

曲迷心在院子走來走去規劃着新居,王小二跟旁邊記下她的要求,方便攢着一起去東市把需要的東西買回來。

兩天的時間就這麽迅速的過去了。而安王府中,卻是另一番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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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禦醫開的藥,丫鬟們比照着一日三餐,煎熬好後準時準點的送到陸堯的院子裏。這天午後,再一次倒掉丫鬟送來的湯藥後,陸堯氣色已經好了很多,能下床且行動自如了,只是偶爾還會咳嗽幾聲。

他穿好衣衫出了門,想去另一個院子找曲迷心,卻被伺候的丫鬟告知曲姑娘已經離開安王府了。陸堯當時便愣住了,眼睛盯着說話的丫鬟,重複問道,“你說她離開安王府了?”

丫鬟點頭。陸堯又問,“什麽時候離開的?”丫鬟答道,“已經有兩天了。”

陸堯聞言沉默了許久,便轉身回了屋子裏,關上了門。他走後,丫鬟撫着心口長舒了一口氣。明明只是一個尋常人家的孩子,不知為何,被他看着仿佛被野獸盯着一般,讓人心裏直發毛。

屋外氣候甚好,屋內陸堯的臉色卻陰沉沉的。

“是察覺到什麽,所以一聲不響的走了嗎?”他坐在桌邊,微微眯着眼。随後又笑了起來,“無妨,終歸還是在臨安,皇城雖廣,終究比不得天地之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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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堯出生的楊柳村位于韶州轄下一個普通的小縣城內,說得好聽是依山傍水,實際上就是偏遠窮苦,土地大多貧瘠,一年忙活到頭,收成減去賦稅之後,一家人得省吃儉用的将就着,才能挨到來年,如此周而複始。

陸堯的母親姓沈,叫做沈秀娘。沈秀娘的父親是一個獵戶,母親早亡。沈秀娘跟着父親沈大富住在山腳下,貧苦度日,因容貌秀麗為人勤勞,長到十六歲的時候,已有不少人家上門提親。

沈秀娘最終同村口陸家訂了親,看好了日子來年開春之後嫁過去,誰知不久之後就出了變故。秋冬之交,沈大富尋思着再往山裏去一次,獵一點東西回來屯這好過冬,順便給女兒添點嫁妝。他如往常一般進了山,幾日後回來,卻是拖着一條斷腿,無數傷痕。

陸家原本看好這門婚事,在沈大富出事之後,就退了婚。沈秀娘雖然難過,卻很快放下了,一心照顧沈大富,可惜沈大富傷得太重,到底沒能熬過那個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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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無田無地,沈大富死後,沈秀娘靠着接繡活以及偶爾進山采些野菜野果維持生計。可是好景不長,在第二年的仲夏時節出了意外。沈秀娘進山時,遇到幾個結伴進山打獵浪蕩子,一時起了惡意扣下了她。

不久之後沈秀娘便懷了身孕,來年四月産下一子。

這個孩子就是陸堯。

當然,剛出生的時候,他還不叫陸堯,甚至沒有名字,只有乳名叫毛球。

沈秀娘帶着他頂着楊柳春中衆人嫌棄的眼神與惡毒的語言中,過了兩年。如果陸堯跟普通孩子一樣,那麽沈秀娘的一生注定悲苦,可是陸堯不是普通孩子。無論學走路說話,他都要比普通孩子聰明太多太多。

村裏的孩子大多還在地上亂爬說話口齒不清的時候,陸堯已經能走得很穩,能說出很長一句話并且清楚的表達自己的意思。而這一切都是建立在沈秀娘忙碌沒有多少時間教導他的基礎上的。

陸堯兩歲那年的夏天,大雨傾盆連續十幾日的下着,導致山洪暴發山體傾塌,将旁邊的楊柳村整個淹沒。幾十戶人家的村子,最終只有陸堯母子兩人活下來。

那一年豐谷縣內多處遭了災,陸堯母子倆離開楊柳村去縣城裏避難,同他們一樣想法的還有許多人。災禍之後,縣衙将難民聚在一起安置于縣城外,重新編寫戶籍,陸堯說服沈秀娘造了假,以寡婦的身份自居,稱夫家姓陸,而他的名字叫陸堯。

那個時候陸堯還不識字,只是偶然之間聽人說起堯舜二字,便定下了自己的名字。

母子兩人在豐谷縣外安家之後,沈秀娘原本還想靠着接繡活維持生計,在攢下幾個錢之後,便被陸堯撺掇着開始做起了生意。沈秀娘半信半疑的做起了生意,很快攢下了一點錢,之後便咬着牙将陸堯送進了學堂。

從那以後,幾乎沈秀娘所做的每一個決定每一件事,都有陸堯的影子在裏面,并且起着至關重要的作用。與其說是沈秀娘在帶着他過日子,不如說他在給沈秀娘規劃新的生活。

母子倆的日子可謂是越過越好,而陸堯的學業,永遠是先生誇贊的對象,将同堂的所有的學子遠遠甩在了後面。院試之後,母子兩人搬到了韶州州府,另擇了一所學院。而陸堯再一次複制了之前的學業之路,刷滿了先生的好感度,三年後院試一舉奪魁,入了淵閣先生的眼,正式拜入其門下,成為關門弟子。

一切都在陸堯的掌控之中,卻沒想到意外出在了沈秀娘身上。

對于沈秀娘來說,陸堯是她的心頭寶,是支撐着她活下去的唯一動力,可是懷上陸堯的原因,卻是她一生不醒的噩夢。母子兩人搬到韶州城後,她就那麽巧合的碰見了當年欺負了她的那幾個人之中的一個,之後夜夜從噩夢中驚醒。

陸堯察覺到情況不對,從沈秀娘口中套出了當年發生的事,順着她遇見的那個人,找到了當初的那幾個人。之後,就開始制定報複計劃。

第一個人就是福清樓的老板。陸堯花了很久的時間布局,用無意之間發現的火油,燒了整座福清樓,為了讓那個人更絕望,他還設計弄了幾個身份貴重的人在裏面。一生積蓄付之一炬,還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福清樓老板最後跳入火海之中自盡。

第二個是綢緞莊子的老板,嗜酒如命,最喜在淩煙樓高處俯視韶州城。陸堯便設計讓人從高處墜下,當場喪命。

之後是那個姓楊的男人。陸堯眉目之間若是細看,與其有兩份相似,再加上沈秀娘容貌未變,竟然那人找上了母子兩人,更是放話想納沈秀娘為妾。陸堯尋了機會讓他死在糞坑裏,那時,陸堯就在旁邊看着。

最後是那個賭徒,被陸堯哄得吊死在巷子口。

陸堯不僅聰明,還有另一個異于常人之處——他說的話,很容易蠱惑人心。

他做下這些事,一切都是計劃好的,不想卻冒出了曲迷心這個意外。第一次,第二次……每一次都能恰好遇到她,這讓陸堯如何不起疑,猜測到底是偶遇還是刻意為之。

他已經為自己畫下了大好藍圖,容不得半點意外。而在跟蹤曲迷心之後,發現她與安王府關系不一盤,自然而然的便起了利用她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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