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誰保護誰

“你想說她是商業間諜嗎?”王朝忽然打斷她,輕描淡寫的說道。

謝靜嘉大驚失色,“你知道?!”緊而觀察他的神色,她緩緩搖頭,“你不相信。”

荒唐之餘,謝靜嘉突然覺得自己并不認識他,王朝是這樣的人嗎?不是。至少從前不是。

從恍惚中回神,謝靜嘉輕笑了一聲道:“我真是難以想象,你王朝也會有今天。她就那麽好嗎?讓你整個神智都沒了、理智都丢了,就只聽她的、信她的。”

王朝瞥向她,“她從來沒有說過她是誰,她不是誰。而我,有自己的判斷力。”

這話謝靜嘉顯然是不相信的,她将電腦位置一移,屏幕轉向了王朝,道:“多餘的話我就不說了,你看看這兩家公司的情況吧。”

看清上面的字後,王朝的眼睛短暫的一眯。

謝靜嘉滿意的笑了笑,“眼熟嗎?後一家的前董事長,你應該見過吧。潘長雲。曾經和你一起登過珠峰。你知道他現在在哪嗎?逃到加拿大去了。”

王朝收回目光,似笑非笑的說道:“你謝家對我的調查倒是徹徹底底,半點都不遮不掩。”

謝靜嘉那笑便僵在了嘴唇上,她倒是忘了這一茬,在查沈從靈的過去時不可避免的連帶查到了王朝,她再清楚不過了,像王朝那樣的上位者,應該最厭惡別人在私底下暗自調查他。

但做都做到這一步了,她也不是她一個人,謝靜嘉只好鼓起勇氣忽略他的嘲諷,繼續往下講:“我查到的僅有的兩次,沈小姐僞裝身份進入的這兩家上市公司,幾乎都在她離開一段時間後,發生了近乎一模一樣的事情:資産重組失敗。到底是什麽原因讓兩家公司那麽巧合的出了一樣的‘意外’,你好好想一想。”

話說了那麽多,王朝的神色還是不為所動,謝靜嘉不由的有些急了,“她的背景很厲害!她到底是誰,我們謝家到現在都查不到,你們王家必定也查不到,這樣的人,你難道都不曾懷疑過嗎?哪怕一次?”

王朝卻只問了她一個問題:“你們謝家為什麽要查她呢?”

謝靜嘉完美的表情有一瞬間的裂縫,不過很快調整過來,她勉強一笑道:“我擔心你不成嗎?我想看一看現在呆在你身邊的女孩到底是什麽樣的女孩,可哪裏想得到……”說到這裏嘎然而止,仿佛不忍心再道下去。

王朝卻點頭,起身送客,“謝謝你專程跑來告訴我這些。”

謝靜嘉氣得臉漲得通紅,站起身來就走,只是走到門口時,她回頭意有所指的對他說:“不管你信不信,時間總會證明一切的。希望你到時候不要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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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句輕若蚊咿,王朝只依稀捕捉到了‘後悔’二字,他皺了皺眉,關上了門。

一轉身,就見顧城已然坐在了客廳的沙發上,他倒是‘老實’,直接交代道:“我都聽到了。”

王朝沒什麽心情搭理他,下巴朝門口一指,“你可以回去了。”

這回顧城沒磨蹭,爽快的起身,走之前難得認真的留下了一句:“你——談情歸談情,但該防備的地方還是要防備着點。”

王朝一個銳利的眼神掃過去,顧城嘆了口氣,“你不用這樣看我,說實話我一直覺得沈小姐有些古怪。依我的經驗來看,她不簡單。”他搖了搖頭道。

眼瞅着王朝的臉色愈來愈難看,顧城方才笑眯眯的補漏:“不過她對你倒是真心的。”

王朝淡淡的一笑道:“我的人,我清楚。”側身開門,做了個‘請’的姿勢。

另一頭,回到家以後的從靈也在和手下餘微言做着最後的核查,“你确定從我的端口輸出的內容都沒問題吧?”

“嗯,你放心,組長,你這裏我們實時監控,保證沒有任何隐患。”餘微言拍着胸脯肯定道,完了話題一轉,小心翼翼的問:“可是組長,這個任務結束後,你真的要走了嗎?”

電話那端靜了一靜,隔了一會兒,她聽到從靈平淡道:“你們都聽說了?”

當然聽說了,這種事情傳得最快了,餘微言心裏的滋味十分不好受,但她開不了口勸她留下,沒有立場,更沒有力度。

他們t組外表看似光鮮,其實組裏的大家都清楚,執行這一個又一個任務背後有着怎樣的風險。組長能早點離開,是好事,她應該為她高興。

只是——組長知道那麽多事,帶着那麽多秘密離開,就算孫總允許,其他的那些當事公司會允許嗎?還有,不是有種說法是‘利器若是不能為己所用,寧可毀之’的嗎?思及此餘微言打了個寒噤,她想她可能是最近古裝劇看多了。

“你們…只要繼續好好做好分內的事,就可以了。”耳邊組長緩緩說。

這應該算是從靈另類的安慰吧,已經算很不容易了,餘微言哭笑不得。電光靈石間,她想起了另一件不知道算不算重要的事,“對了組長,之前你讓我留意王氏,但不要太留意,我就一直只是隐隐有在關注。本來也沒什麽事,但是因為牽扯到一個人,我覺得有點奇怪,得和你講一講。”

“誰?”

“去年,王勳不是被調離b市了嗎?可前一段時間,他回到了b市,值得一提的是,他回來後跟恒盛的一位股東兼董事見過幾次面。”

“恒盛?”從靈不由自主的皺起了眉,“哪個?”

“周元良。”

“他?”怎麽會那麽巧?這個在從靈走後,應該會立時下馬的人,偏偏在這個時刻有動靜,她直覺不會有什麽好事。

“嗯。我ek了他的親緣關系網,發現了一個挺有趣的事兒,周元良是你前上司的-前女友的-舅舅。”

陳潛的前女友?從靈颦眉回憶了片刻,腦中才現出個模糊的人影來。

陳潛的前女友零露,同時也是謝靜嘉的閨蜜,和謝靜嘉在去年差不多的時間回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是閨蜜,身上都有着有些特質才會走到一起,這位回來了也是想找回舊愛的。不過不是所有前女友在男人心中都是白月光的,陳潛和唐朝顏不還是宣布訂婚了。

從靈搖了搖頭,撇開這無關緊要的事情。

這些人物一個套一個的,相互之間都有聯系,只是目前沒有事端發生,她串聯不起來。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零露的舅舅和王朝的弟弟王勳一定有交易,但這交易和恒盛到底有什麽關系,又會如何影響到王氏、影響到王朝,她卻無從得知。

從靈滿腦子混亂,思緒激凸着,都快爆炸了。總覺得這裏頭隐含着千絲萬縷的信息,可一時半刻的,她完全理不出半點頭緒來。

“除了這個,最近王氏有什麽不尋常的事嗎?”

“其他?只有好事了,組長你一定也知道,王朝要進董事會了。董事會,不是股東會喔,那個意義是絕對不同尋常的。”餘微言笑眯眯的道。

從靈卻眉頭一緊,準備進,但還沒進?在這個關頭?

“先從王勳入手,查他。”

“好。這件事…你要告訴王朝嗎?”餘微言吞吞吐吐的問。

從靈頓了頓,輕聲說:“暫時不行。”周元良的事情還沒完全落定,不能洩露出風聲去。

餘微言聞言松了口氣,她剛還真怕組長一個情之所至,轉頭就把消息都告訴王朝,不過仔細想想,如果有那麽感性的話,也就不會是組長了。

這一夜,從靈翻來覆去的都沒怎麽睡好,一個夢接一個夢的做,光怪陸離。

驚醒前最後一個夢夢到了珠穆朗瑪峰,她沉重的一步一步往上攀,卻突然在那冰川間一腳踩空,這一回沒有人接住她,她掉下去了。

就在那驚心的失重感中,從靈猛然驚醒,心悸猶在,被窩裏的是一身的汗。

平靜幾息,她轉頭望向窗的方向,窗簾的縫隙間已透着微光,從靈伸手摸到床頭櫃上的手機,揿亮了屏幕,5點44分。

再躺下去,卻是怎麽也睡不着了,她幹脆起床,混混沌沌的洗漱,對上鏡子裏雙目充斥着紅血絲的自己,她一蹙眉,撇開了視線。

恒盛綠意。執總辦公室。

“你說你要調回我這裏?”陳潛詫異的問。

“嗯。唐朝顏調去傅總那裏了,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能調回來。”從靈說。

“王朝知道嗎?”

從靈目光一垂,“他當初不也沒事先征求我的同意麽。”

這話陳潛就不知道該怎麽回了,感覺像是小兩口吵架,他又全然不清楚情況。陳潛正在思索該怎麽說時,從靈突然擡眼道:“陳總,你也知道我和王朝的關系,我覺得過了p這個最繁忙的項目後,我還是不要在他手下工作比較合适。”

這倒是實在話,就跟他把唐朝顏調開是一樣的道理,有時候,感情到了一定的階段,肯定會無法避免公私難分的。

“這樣吧,你自己跟他溝通一下,我這裏是随時歡迎你回來的。”陳潛道。

有他這句話就好,“謝謝陳總。”從靈一颔首,退出了他的辦公室。

沒想到出門迎面就撞上了王朝,他就等在外面,不曉得聽到了多少。

“你先回去等着。”他盯了她一眼道。

從靈吸氣:“……”

新來的秘書時不時的往他們這睃一眼,她也不好說什麽,點了點頭離開。

回去後不久王朝就大步回來了,一陣風似的經過她辦公桌,停都不停的冷聲道:“進來。”

“說說看,為什麽要調回去。”王朝面色平靜,可從靈清楚,他這一層平靜底下醞釀着怎樣的狂風暴雨。

她也在思量着,她要怎麽說。

最後的最後,她還是決定實話實說,“我覺得,我離你遠一點,可能對你來說比較安全。”

王朝微微瞪大了眼,仿若不可置信般的問她道:“你現在是在跟我開玩笑嗎?”

從靈蹙眉,“你知道我是認真的。”

“為什麽離你近就不安全?”

“我只是直覺。”從靈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回答有那麽的蒼白。

靜了許久。

“我能不能問你,你到底在做什麽?”

從靈抿了抿唇,剛想開口,就被他揮手打斷,“算了。你要去就去吧。”

她握緊了手,張了幾張嘴,終是什麽都沒說的轉身。

最近公司裏的人事變動太多,大家都嗅到了一股子不尋常的味道,因此從靈再次被調回到陳潛身邊,算是小事了,衆人都沒太在意。

就在她被調回來後一段時間,孫訊那裏确認任務順利結束,她也沒有理由再待在恒盛,于是從靈向陳潛提出辭職。

她遞交辭呈的時候陳潛正忙,自然而然的就先擱在了一旁,可沒想到,一周後,突然間的就出事了。

他們公司和法國p集團合作研發的一款花水,其中配比等重要數據遭到洩露。

而經查,是從王朝的電腦端口洩露出去的。

這個消息對于從靈來說,猶如一聲晴天霹靂。

她迅速的發消息給餘微言,讓她查這件事。餘微言回得也很快——

[t餘微言]:組長,數據确實是從王朝的端口洩露出去的,至于怎麽洩露的,短時間內查不到。我們當初只監控了你,沒有監控王朝。

從靈閉了閉眼。

過了一會兒,餘微言追加了一條過來。

[t餘微言]:組長,查到了洩露的時間和地點,是這個月的10號晚上,地點在王朝的公寓。這個有點麻煩,因為事情發生的時間和地點都很私人,按理,是別人操作的可能性很低,除非電腦被黑了……

從靈根本沒有關注她後面說了什麽,目光只停留在那個日期和地點上,整個人都怔住了。

10號的晚上,是她在王朝的公寓。

而那天晚上,是她在用王朝的筆電。

可是她并沒有在他的電腦上進行任何涉及敏感的操作!

從靈伸手捂住了臉,怎麽會這樣?

這不是她做的,但是,她直覺跟她有關。

當下,從靈深吸了口氣就要去找王朝,可到了他的辦公室,看到裏頭空無人影,才得知他已經被陳潛叫走了。

這件事一爆出來,對于和p集團的合作已然進行到最後一個階段的恒盛綠意來說,無疑是一大打擊。

陳潛作為主要負責人自然要追究原因,就算不是王朝做的,但事實是數據就是從他這裏洩露的,他怎麽都有推卸不了的責任。

她知道的,王朝一定也知道了。

那他會怎麽想呢?

會以為是她做的嗎?

從靈第一次有了心慌的感覺,然而更可怕的是,她心底開始升起了不詳的預感。

眼前的一樁樁一件件,她覺得背後有雙他們看不見的手,在暗暗的操控着這一切,他們不知道他是誰,而他們卻已經被他盯上,徹底的把玩于股掌間。

同一時間,在陳潛辦公室和他密談的王朝心裏也不平靜,如從靈所料,他的确已經知道‘事發’的時間和地點,當然也想起了那個時候到底有誰碰過他的電腦。但是在陳潛難得滿面嚴肅的質問他的時候,他卻選擇了瞞下。

半小時後,王朝從陳潛的辦公室出來,一直等在外面的從靈立即迎上去,她抿唇道:“我們談一談。”

兩人來到了頂樓的陽臺,春日的陽光正盛,他們卻都沒有享受的心情。

從靈扶着欄杆站到頂樓邊緣,餘光無意的瞥到幾十層樓底下的車水馬龍,瞬間頭暈目眩。

王朝見此自然而然的用身子隔開她向下望的視線,那一剎那仿若回到了他們剛剛認識的那一會兒,在喜馬拉雅山脈的雪地裏,他側身阻隔了她望向死去的登山者的目光。

從靈雙目微垂,眼裏泛起潮意。

她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然是一片明亮。

“我有一個問題要問你。”

王朝目露詢問。

“你當初,為什麽要把我調到你的身邊?”從靈輕聲問。

然而她不等他回答,便徑自往下說:“是因為怕我做的事會給你的兄弟陳潛帶來麻煩,所以寧可把我攬到你自己身上,對嗎?”

王朝瞳孔驟然一縮。

“現在怎麽辦呢?我真的給你帶來麻煩了。”從靈輕飄飄的道。

“你閉嘴。”王朝氣急敗壞的道。

男人為什麽不喜歡女人猜疑?因為女人往往都猜得太準了。而眼前這個女人格外狠,她不是猜疑,而是直接将人的心思赤.裸裸的揭示了。

從靈的話語攪得王朝的心七上八下,落不到實處。

他當初的确有這層考慮,但不是像她說出來的那樣好嗎?她為什麽要說這樣傷人的話語?王朝隐隐感覺到了一苗頭的不對勁,心底再次升起一種抓不住她了的感覺。

仿佛兩年多前第一次見到她,第一次被她吸引,然後第一次錯過她,那種滿世界的找她,卻怎麽也找不到她的空落感又倏的回來了。

王朝一把将她拉進自己的懷裏,緊緊抱着,頭埋進她的脖頸間,像是在汲取着她的味道用以支撐他的信念。

從靈窩在他懷裏,問他:“如果我說,不是我做的。你信嗎?”

“信。”說話的同時,他的胸腔微微震動。

而這震動也連到了她的心髒。

從靈的心微顫。

緊接着聽到他繼續:“只要是你說的,我就信。”

嗯。

她緊緊的抱了抱他。下了一個決定。

反正這也是她半僞裝的身份,臭了就讓它臭了吧,如果能讓他脫身,她不在乎。反正,她也可以是eryl。

但是第二天,當從靈準備好了一系列的‘供詞’,帶到恒盛總部時,卻得到了一個讓她登時就僵在原地的消息。

王朝引咎辭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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