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趙鐵花穿着身便服,衣裳是量身定做的,似裙似袍,簡單方便。
她生得高挑,皮膚雖然有些黑,可臉模子長得好,身上也與身俱來有股子蓬勃的朝氣,站在那裏,清清爽爽的,竟然有種說不出的迷人的氣質。
朱祿十分緊張趙鐵花,就怕她誤會,于是趕緊大步過去解釋道:“鐵花,我……你……你看到的不是真的。”他一向沉默寡言,能不說話的時候,從來不說話,于是一旦着急解釋起來,就有些語無倫次。
趙鐵花望都沒望衛香寶一眼,她心裏為朱祿緊張在乎自己而高興,可面上卻十分嚴肅。
“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麽?又關我什麽事?你們是表兄妹,你跟她的關系原就該比跟我親多了。”她撇了撇嘴巴,見朱祿越發急得要跳牆,忽然笑将起來,不再逗弄他了,只道,“好了好了,呆瓜,我怎麽會不相信你呢?”說着朝衛香寶方向撸了撸嘴巴,這才勉強看她一眼道,“你真以為她是為了你這個人?她是為了福姐兒的鋪子,為了名分罷了。”
見趙鐵花沒有生氣,朱祿伸手抓了抓頭發,憨憨笑道:“鐵花,不管她是為什麽,也不管以後還有沒有旁的女人為了什麽,總之我的心都在你身上。”
“哎呦,木頭也會說甜言蜜語了。”趙鐵花誇張地哼叫一聲,然後踮起腳尖就拍了朱祿腦袋一下,又低頭溫柔笑将起來,“這樣的話,往後留着只有咱們在的時候說,你難得說這些動人的話給我聽,怎能也叫旁人聽了去?”
朱祿趕緊點頭表明态度道:“好,以後只說給你一個人聽,只對你一個人好。”
“你方才在那邊做什麽?”趙鐵花不再逗他,只伸手朝朱祿方才呆的地方指了指,好奇道,“你用鐵打的架子?好新奇啊,以前沒有見過呢。”說罷,已經好奇地大步往燒烤架子邊走去。
見男人婆過來,衛香寶本能有些害怕,可又十分讨厭她,所以一邊朝她翻白眼,一邊給她讓道。
朱祿也跟着走到架子跟前,指着道:“這是二妹妹畫了圖樣讓我照着打的,說是可以用來烤肉吃,我原先還不明白她到底是怎麽想的,待得這鐵架子打造好之後,才發現,這樣烤肉吃才叫好呢。鐵花你看,咱們可以在這邊放羊肉,這邊放兔子肉,二妹妹說,還可以烤饅頭片跟土豆。”
趙鐵花矮着身子好好瞧了一番,新奇道:“福姐兒真有智慧,總能搗鼓出一些稀奇古怪卻又實用的東西來,這個咱們留着,以後我想吃的時候,你就烤給我吃。”
朱祿道:“只烤給你一個人吃。”
兩人十分默契地互相望了眼,眼裏全是濃情蜜意,忽又都別開頭去,臉上笑容如三月春風般。
衛香寶見自己完全被忽視了,心知祿表哥心思根本完全不在自己身上的,一時間洩氣得很。可又能如何?祿表哥不喜歡自己。在來三姑家之前,祖母就叮囑過自己了,說祿表哥老實,讓自己定要好好粘着他,也挑明了示意她最好能夠制造出些叫人誤會的事情來,最好能夠讓祿表哥抱自己,這樣大家有目共睹,他想賴也就賴不掉了。
心裏想着小心思,衛香寶眼珠子轉動一番,然後眼巴巴望着一邊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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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會水,可是祿表哥打小就是會水的,若是她落入水中的話,祿表哥肯定也會跳下水來救自己的,到時候衣裳都濕漉漉的,又有了肌膚之親,祿表哥就別想賴掉了。
又回頭望了那河一眼,狠了狠心,她就決定這樣做了。
“天氣真熱,祿表哥,咱們去河邊吹吹風吧。”衛香寶以手作扇,扇了扇風,又将目光落在趙鐵花身上道,“趙捕快,一道去吧。”她當然不喜歡找鐵花,不過是做戲罷了。
趙鐵花是捕快,什麽樣的小把戲沒有見過,衛香寶話一出口,她心裏基本就已經知道她要做什麽了。
“好啊,那就去河邊坐坐。”她微微一笑,随即目光落向河中央,那邊剛好有人在撐船,撐船的人她還認識,是杏花村裏的老鳏夫,四十多歲了,只靠着撐船渡人賺些零錢過日子。
趙鐵花打定主意,伸手拍了拍朱祿肩膀道:“既然你表妹邀請咱們去河邊吹風,那咱們便陪着她一道去吧。今兒太陽烈,可風也大,河邊的風是過了水的,涼快。”
朱祿心裏本能不想去,但見趙鐵花想去,他便應下了。
衛香寶見自己計劃将要得逞,開心地拍起手掌來,硬是拉着朱祿跟趙鐵花的手往河邊去。
春末河水水位較之冬日上漲了些,淹沒了石頭搭成的一層層階梯,只蹲在岸邊,伸手就能夠到水。
衛香寶蹲在河邊,望着被風吹得在眼前晃來晃去的河水,心裏忍不住打顫。
她玩了會兒水,心裏越發害怕起來,又回頭望了朱祿一眼,見沐浴在陽光下的男子英挺偉岸,她心又噗通跳将起來。耳邊傳來風吹過水面的聲音,那一陣陣浪潮卷着涼風掠過她耳畔,她忽然閉上眼睛,腳下一個沒踩穩,就落進了水裏。
靠着岸邊的水不深,可腳踩不穩,只能在水裏胡亂撲騰。
朱祿不知道這表妹是故意落水引他落道的,只是見她忽然落水,怕鬧出人命來,便欲要下水救人去。
趙鐵花眼疾手快攔住道:“這岸邊都有臺階的,能有多深?用得着你下去救她麽?”說完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後揚聲朝水中央撐船的鳏夫道,“船家,這邊有人落水了,我們都不會水,你要是救了人上來,我們給你一錢銀子。”
衛香寶聞言大驚,心裏也慌起來,她手腳并用地劃拉着水想要爬上岸來。
可越害怕緊張,就越爬不上來,只能在水裏一邊撲騰,一邊可憐兮兮朝朱祿揮手。
“祿表哥救我……”才将說完一句,重心沒穩住,半張臉沒入了水中。
朱祿聽趙鐵花的話,沒再打算自己下水救人,只是他也不想鬧出人命來,心裏只盼望着那撐船的船夫能夠及時将人救上來。
船夫何大,聽說救人上岸能得銀子,于是使出渾身解數來,拼命往河岸邊游來。游到衛香寶身邊,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不管什麽男女授受不清,只抱着衛香寶就往岸上拽。
這地段本來就熱鬧,此番有人落水,更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因是春末,衛香寶早早便換上的薄薄的春衫,薄薄衣裳被水打濕,緊貼在身上,甚至可以清晰瞧得見女孩子凹凸剔透的身線來。胸前兩團鼓脹脹的,屁股又圓又肥又高翹,真是将所有女性特征都一一展示在衆人跟前。
方才何大急着救人沒有多想,可如今将人救上岸來了,他才後知後覺地感覺得到女人身子的柔軟,于是瞧着衛香寶的目光便有些猥瑣起來。
衛香寶人沒事,只是多喝了幾口水,如今見一群人圍着自己,吓得大哭起來。
坐在院子裏頭的一衆人也趕了出來,衛薛氏搞清楚情況後,急得直跳腳,尤其是聽得有人說什麽“男女授受不清,既然已經碰都碰了,就已經是他的人了”的話,她板着一張臉兇道:“胡說什麽!我家香姐兒可是黃花大閨女,他算什麽東西?也敢肖想香姐兒,我呸!”
何大将手往衛薛氏跟前一伸,也兇道:“俺救了人,給錢。”
“給什麽錢?老娘沒錢!”衛薛氏絲毫沒有感激之心,只惡狠狠瞪着何大,氣得胸膛起起伏伏。
何大叫喚道:“大家快來評評理,俺救了他們家黃花閨女,抱都抱了,摸一摸了,還敢不給錢!不給錢也行,讓這丫頭給我當媳婦,這錢也就不要了。”
“我呸。”衛薛氏真朝何大臉上吐了口唾沫,罵道,“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這副窮酸樣也配娶媳婦兒?一個撐船的鄉下人,哪涼快哪兒呆着去,別在這裏礙眼礙事!”
說完也不看衆人,只一把将衛香寶拽住,然後往家走去。
何大被罵了倒是不氣,只轉身将手伸向趙鐵花,還是一副地痞流氓模樣:“給錢!一錢銀子,你剛剛說的。”
趙鐵花從腰間捏出一粒碎銀子來,扔給了何大,然後又将一衆瞧熱鬧的人遣散了,她則拽着朱祿往朱家院落去。
回到小廚房裏,一邊從盤子裏拎了一塊蒜泥雞腿吃,一邊将剛剛發生的事情說給朱福聽。
朱福一邊炒菜一邊聽,心裏輕輕哼了一聲,那老虔婆哪裏來的臉面,還敢将主意打到哥哥頭上,活該!倒也沒有多放在心上,只是笑過鬧過也就忘了。她要做的事情實在太多,哪裏來的閑功夫管這些無關緊要的人的事情。
衛薛氏将孫女拉扯回家之後,還沒進門呢,就一巴掌招呼過去。
衛香寶一路上就有些害怕,她心裏明白,自己将事情搞砸了,少不得要被打。可也沒有想到,這還沒進家門呢,就被劈頭蓋臉呼了一巴掌。
“祖母,這不是我的錯。”她又害怕又委屈,想哭,但又不敢哭得太大聲,只能嗚嗚咽咽抽泣,眼圈兒倒是紅了一大圈。
“你還敢哭?”衛薛氏氣得擡手又是一巴掌,厲聲道,“好好的事情你給我辦砸了,我還沒揭你的皮呢,你竟然敢給我哭?”她原本想着,只要能賴上祿哥兒,那大郎賭債銀子就不愁了,可現在呢?
現在不但大郎賭債沒了着落,還險些搭進去一個,她轉頭望了望衛香寶,心裏想着,若是真走到無路可走的那一步,她也好将這丫頭賣了,給大郎還賭債。這丫頭雖然生得不算十分美貌,可是多少瞧起來身子骨好,看着是個能生養的。
衛香寶自然不知道自己祖母心裏的盤算,見祖母沒再打自己了,她則重重呼出一口氣。
等在家裏頭的衛大娘跟衛二娘見人回來了,趕忙迎着出來。
兩人見母親臉色不好,心裏多半猜得到是母親在朱家沒得什麽好臉,便也識趣地閉嘴不言語。
衛大娘在娘家小心翼翼伺候完母親,天黑了才回家,才将回家就見丈夫一臉灰白地坐在屋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