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趙鏡将廚藝大賽的擂臺擺在縣衙門口那塊空曠的地上,因為天氣熱的緣故,事先命人搭了涼棚。

松陽縣雖然只是一個小縣城,可隸屬湖州,經濟交通都比較發達,跟省城沒法比,但是較之其它縣城,自然又是勝出許多。松陽縣內,來自天南大北的名廚也有,多半都是一些大酒樓花高價錢請來的。

此次參賽的人選,光是迎客來就來了好幾個,朱福認出了李大胖。

共有十人,最後只能選出名次排在前面的兩名送去省城參賽,競争頗為激烈。

朱福背着竹簍,身後竹簍裏面裝着的是所有能夠用得到的刀具,當然,這些刀具都是師父魏明囑咐她需要準備的。

暖姐兒手牽着姐姐的手,一路牽到涼棚邊,然後朝她抓了抓手道:“二姐姐,我在下面等你。”

朱福沖妹妹點了點頭,後将妹妹小手送到趙鐵花:“鐵花,你幫我好好照顧暖姐兒,這裏人多,總怕會出什麽事情。”

趙鐵花半摟着暖姐兒,将她半個身子抱進懷裏來,沖朱福點頭道:“你放心去吧,暖姐兒就交給我了,不會有事的。”朱福這才放心離去。

一個時辰之後,比賽結束,請來評選的都是當地一些鄉紳或者是富庶的商人。

經過一番讨論之後,入選的兩人其中一個毫無疑問是朱福,另外一個則是迎客來的李大胖。對于朱福入選,衆人倒是不覺得驚訝,畢竟她曾經是敬賓樓的臺柱。可是李大胖……雖然他也當廚子許多年了,但是在整個松陽縣,廚藝并非上乘,就算在迎客來,廚藝比他好的也大有人在。

有人對李大胖入選表示不滿,可在嘗過他做的菜後,又都紛紛閉嘴不言。

有人私下暗暗道,沒有想到這李大胖平日裏瞧起來不怎麽樣,原來是故意藏着本事呢,為的就是在這樣的關鍵時刻給予所有競争對手致命一擊。

朱福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她留了個心眼,趁人沒在意的時候,悄悄将李大胖做的菜倒出一小半來,然後藏進竹簍裏。

暖姐兒見二姐姐贏了,開心地朝她揮手,待得朱福走下擡價來,她一個勁朝朱福撲将過去,雙手緊緊抱住她腰肢,仰着小腦袋道:“二姐姐,咱們是不是可以進省城玩去了?我還沒進過省城呢。”

朱福撥拉幾下妹妹額前劉海,伸手輕捏她小圓臉兒,故意板着臉道:“誰說要帶着你去的?二姐姐去是辦正事,不能分心照顧到你,所以你自己在家等着姐姐回來。”

暖姐兒耍賴蹭道:“我不管!二姐姐說過以後走到哪裏都要帶着我的,可是你現在又說不帶着我,二姐姐一定是不喜歡我了。”說着就開始急起來,生怕真不帶着她,嘴巴一咧,就哭了起來,淚水蹦了滿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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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還是這麽愛哭。”朱福哄着妹妹說,“二姐姐最疼你,自然走到哪裏都帶着你啊,你都這麽大了,還哭。快別哭了。”說罷擡起袖子給妹妹擦臉。

暖姐兒果然不哭了,她認真地仰頭望着朱福,再次确認:“二姐姐說話算話。”

“說話算話。”朱福摟着妹妹,笑将起來。

趙鐵花站在一旁,羨慕道:“你們姐妹感情真好,我要是有暖姐兒這樣一個妹妹就好了,一定也會好好疼她。”

朱福道:“你剛剛沒見識她的哭功麽?臭丫頭,最愛哭了。好的時候是好,可磨人的時候也叫人難招架。這副性子,将來不知道誰能忍受得了呢,哼,要是嫁不出去,就留在家裏成了老姑娘了。”她又用了點勁捏妹妹臉。

暖姐兒才不管呢,使勁抱住自己二姐姐腰:“才不管別人呢,二姐姐要我,我就開心。”

衆人一哄而散之後,朱福回頭望了李大胖一眼,見他滿面紅光,她不由蹙了眉心。

“鐵花,我有些事情,要去找我師父一趟,你先送暖姐兒回家吧。”朱福想着,自己得了名次,總是該将這個喜訊告知師父的。

再者,她也有一些疑惑,想問問師父。

朱福趕至魏明居住的茅草屋的時候,見謝通正筆直站在屋內,他微微垂着腦袋,雙手背負,神情凝重。

“謝大公子。”朱福喚了他一聲,随即推開栅欄門,輕步走了進去。

謝通見朱福背着竹簍走了進來,漆黑的眸光在她身上定了會兒,又緩緩将目光移至地上正躺着的魏明身上。

“謝大公子怎麽來了這裏?我師父呢……”朱福話才問完,就瞧見了躺在屋內的魏明,她驚得立即跑進屋去。

謝通道:“他是自殺的,我也來遲一步。”

朱福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滋味,雖然兩人只做了短短數十天的師徒,可她是個重感情的人,只要別人是真心待她好的,她一定會真心回報。

“師父……”她蹲在一邊,靜靜望着魏明,見他面容平靜,甚至嘴角還挂着一絲微笑,她也相信師父是自殺的。

“朱姑娘,你的師父叫魏中天,是宮中禦廚。”謝通知道此刻朱福心中有甚多疑惑,他見她傷心悲痛,決定将一切告訴她,“前不久,皇宮中發生了一件大事情,魏禦廚為人陷害,成了毒害八皇子的兇手。之後皇帝震怒,将魏中天打入大牢,只待秋後問斬。不過,牢中有曾經受過魏中天恩惠的人,他們偷偷趁交班管制松散的時候,将魏中天放走了。之後,魏中天便逃至松陽縣,成了敬賓樓的一名大廚,再後來,當了你的師父。”

朱福安安靜靜聽着,待得謝通說完,她才啓口道:“所以,師父知道陷害他的兇手不會放過他,所以他在将畢生所學教給我之後,選擇了自殺?那麽幕後兇手是誰?謝大公子可知道?”

謝通彎腰蹲在她身邊,見她極力忍着痛苦,他心裏竟然如刀剜般疼痛。

這種感覺他有些害怕,于是蹙了蹙眉,刻意移開目光,只望着別處跟她說話道:“将你師父安葬了吧,這裏也不便久留。”

謝通跟朱福将魏明安葬在魏明居住的茅草屋後面,拔了雜草,用黃土掩埋,墓碑上刻着的是“尊師魏明之墓”。

“一代名廚,卻落得如此下場,死的時候,連親人都不在身邊。”朱福雖然心情已經平複下來,但是忽然覺得有些感慨,既為魏明的苦楚而唏噓,又覺得,這個世道真是殘酷,封建王朝,人命輕賤。

若沒有權勢可以攀附,将來自己和身邊的親人,怕也是為人魚肉。

朱福從山邊采了鮮花來,獻在魏明墓前,又磕了三個頭。

一旁謝通雖然沒有磕頭,但也朝着魏明墓碑拜了拜,他臉色嚴肅道:“你放心吧,我會還你公道,也會替你照拂家人的。”

太陽漸漸下山,暮色漸沉,西邊染紅一片。

一陣風吹過,周邊雜草忽然飄動起來,一時間有些詭異。

謝通敏感地察覺到了什麽,他一把抓住朱福手臂,稍一用力,就将她拉扯到了自己身後,然後數支利箭就如急雨般落在周邊,迫使謝通不停晃着步伐躲避。

朱福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謝通一把抱進懷裏,然後她就感覺到耳邊有尖銳利器傳來的厮殺聲。

謝通随手扯了根細長的樹枝,高大的身子筆直立在一邊,眸如寒冰望着面前數個手持兵器的黑衣人,冷聲道:“若是不想死,就速速滾走!”說罷手中樹枝又擡高幾分,直直朝站在最前面的人喉嚨靠近幾分。

幾個黑衣人到底是畏懼謝通的,互相望了幾眼,有些遲疑。

“謝大公子,只要你将這個小妞交給我們,我們自然不會對謝公子怎樣。”其中一個像是領頭的,思忖一番後,開口談起條件來,“謝大公子,我們主子說了,她與你無冤無仇的,不想與你為敵。這個臭丫頭是魏中天的徒弟,她得了魏中天真傳,就必須得死。”

謝通冷哼道:“你也回去告訴你們主子,若是她敢動這位姑娘一根毫毛,她便是不想與我謝通為敵,也是不行的了。”

“若是謝大公子這樣說,那就不要怪我們兄弟幾個不客氣了。”那領頭的黑衣人目光突然變得兇殘起來,大喊一聲,就舉着兵器朝謝通沖過來。他帶了頭,身後數人也都朝謝通沖來。

謝通伸手輕輕拍了拍朱福肩膀,低聲在她耳畔道:“別怕,閉上眼睛就好。”說罷便用摟住朱福肩膀的大手順勢捂住朱福眼睛,然後另外一只手急急出招,他手中的樹枝好似變成了一柄利劍,直直朝領頭黑衣人喉嚨戳去,一劍将其斃命。

跟在後面的幾個黑衣人見狀,遲疑了一會兒,似是沒有想到這謝通竟然會為了一個女兒而如此得罪流光縣主。

流光縣主就算如今境況再凄慘,可也是縣主,曾經也是十分得皇帝寵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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