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車駕攔于街

“哥哥!那是鎮國公府的衛瑜!”彌蘿大叫道。

太子崇眼眸一深,大步推開顫巍巍擋在門口的禮部小官員,追了出去。

衛瑜已上了馬車,車子剛開動就猛地停了下來,震的裏面一晃。聽得外面銀杏斥道:“公子為何擋我車駕?”

溫和的男聲響起:“方才不知是郡主,崇多有得罪,不知郡主可否獻容一見?”

“公子好生無禮,我家郡主金貴,如何能叫外人看見?”

“崇并無惡意,只是傾慕郡主風姿,不願錯過這次相遇之緣罷了。”

太子崇微一揮手,同行的晉國護衛遍刷地圍在了馬車四周。衛瑜此行并不曾想會生枝節,除了兩個婢女和車夫外,只帶了四名護衛,此時已是護在兩邊。如此劍拔弩張,吸引了不少百姓圍觀,議論紛紛。

陪同的禮部小員暗道不好,沖屬下去了個眼色,那人趁着周圍人不查偷跑了開。

光天化日之下,衛瑜不相信太子崇就敢對她的馬車動手,但長此僵持于她也不利,淡淡出聲道:“太子殿下當街攔我馬車是何意,可曾顧念瀛晉兩國之誼?”

聽到裏面之人終于開了口,聲音雖冷淡卻輕柔好聽,太子崇微微一笑道:“崇必是重視與大瀛的交好,但此番得見姑娘想必也是冥冥之中自有緣分。或許崇不遠萬裏來到盛京,除了交誼外,更是為了與姑娘相遇。”

衛瑜聽着那人帶着調戲的話語,心中氣惱不已,暗悔方才竟覺得他是個溫雅君子。

禮部小員見周圍百姓有些群情激奮,對着太子一行指指點點,感到再不出面有些說不過去,便挺着臉站出來道:“太子殿下,此乃我大瀛明曜郡主,身份尊貴,還望您注…注意下言辭。”

“言辭言辭,又是言辭!你們大瀛國就是什麽事都憋在心裏,扭扭捏捏的讓人不痛快!”彌蘿公主哼了聲,走上前想要去撩衛瑜的車門簾,被銀杏死死擋住,“衛瑜,我哥哥只是想見你一面罷了,有什麽好擺架子的?還有…你,你為何會跟赫連将軍和離?你們現在可還有不清不楚的關系?”

自賞荷歸來,她就感覺到二人之間的關系不一般,讓人調查得到的答案更讓她驚愕不已。這也成為了一根卡在她心裏的刺,不吐不快。

“住口。”衛瑜冰冷的聲音傳出,打斷她的話,“太子和公主殿下既來到大瀛,當尊重我大瀛禮化,如此粗言相向,衛瑜實不屑與之有絲毫瓜葛。餘伯,我們沖出去!”

“是!”車夫早已滿臉怒火,聞言一甩鞭子,就要向前突破晉國護衛的圍攔。

“攔下!”太子崇厲聲下令。

“誰人敢攔?!”清冷醇厚的聲音從遠處傳來,伴着有力馬蹄聲漸漸及近,那麽的安穩人心。

衛瑜聽着那熟悉的聲音,眼睛突然就濕了,身體徹底放松了下來靠在後墊上。

他來了,什麽彌蘿公主什麽太子崇,通通都不會再讓她感到害怕。

“東陵将軍,沒想到在這裏也會遇到。”太子崇眼眸一閃,緩緩轉過了身,看着他打馬而來,也帶來一片的驚呼。

“殊郎!是殊郎!”路邊有年輕的姑娘們見狀激動不已,掩着絹帕失聲呼道,聲音都變了調,但礙于氣氛倒也無人敢向他身上投擲花果。

“似乎每次與太子見面,都不是很愉快。”東陵殊身挺如松,似笑非笑地俯視着太子崇。

“那都是過去之事了。”太子崇回應道,“如今晉瀛兩國交好,你我也再無沖突,或許可成為不錯的朋友!”

“不敢當。”東陵殊眼眸微眯,語氣冷淡微揚道:“做不做的了朋友,還請太子殿下先解釋下,為何在此聚衆圍堵我的未婚妻?”

“什…什麽?”不止太子崇愣住了,在場的所有人都鴉雀無聲。片刻後,路邊才隐約傳來姑娘家的啜泣和議論聲。

“倒不知東陵将軍有了未婚妻,該不會是有誤會吧?”

“一國尊貴的太子殿下,擅行纨绔之事,被點明卻仍不肯罷休,真叫衛瑜汗顏。”未等東陵殊再開口,馬車內再次傳出平淡溫婉的女聲,繼而車簾被挑起,一名風姿綽約的女子緩緩站了出來。

陽光下,女子身形纖美窈窕,一身緋金曳地水袖百褶鳳尾裙更襯的玲珑嬌媚,但氣質卻清貴端莊,讓人不敢亵渎。碎金的光斑灑在荷花發飾上,瑩瑩玉潤,卻比不上精致的五官讓人移不開眼。

水眸輕擡,繞過太子崇一行人,遙遙地落在對面的馬上之人身上,目含深情,欲訴猶憐。東陵殊也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唇角勾出笑意,如融冰般驚豔。

路邊傳來陣陣吸氣的聲音,不少姑娘捂住胸口呆呆道:“殊郎笑了…竟然看到殊郎笑了…”

太子崇失神地看着衛瑜——那個在畫中第一眼就令他着迷的女子。果真如妹妹所言,真人風采更盛,筆畫難描其韻味千分之一。

見她沖別的男人暖暖一笑,心中不由被嫉妒所沖漲,剛想上前一步,就被後面東陵殊帶來的護衛擋住了去路。

“東陵殊!你這是做什麽?!”

東陵殊下馬走到衛瑜馬車邊,伸手親自扶着她下來,替她戴好了帷帽,并不再多理會面容扭曲的太子崇。

“抱歉,我來晚了。”滿眼只有衛瑜一人,在她耳邊低柔道。

衛瑜的手被他握着,胸口溢滿甜蜜,微笑着搖了搖頭,放心地跟着他走去。

“要去哪裏?”

“回府。”

“想不想去全福樓吃點東西?”

“好啊!”

有護衛為兩人破開人群,背影親近卻并不讓人覺得失禮,氣勢自然成,叫人忍不住在心裏嘆句好一對碧人。

被層層圍住的太子崇只得氣急敗壞地看着兩人相攜離去,直到再也看不見了,周圍的護衛們才散開,放他行走。

“哥哥…”彌蘿公主見行動自由了,立馬跑到了兄長身邊,小鹿般的大眼睛裏還帶着驚恐。

“…我們走!”太子崇看着兩人消失的街角,重重地抖了衣擺,眼眸深深。

一行人剛走了幾步來到另一個路口,就見路邊一隊人騎着馬,靜靜地看着這邊動靜不知已有多久。

為首一人黑衣凜然,眉目沉寂透着絲肅殺,只是站着就讓人感到壓迫。

“赫連将軍……”

赫連墨啓手提缰繩向太子崇逼近兩步,輕睨了彌蘿一眼,沉聲道:“當日在宮中對公主所說之話,還望轉告令兄。若有下次,你将會知道,赫連兆希決不食言。”

在他之後,一高大粗狂的男人惡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銅鈴般的眼睛甚是吓人。

彌蘿縮在兄長身後,忍不住叫道:“赫連将軍,那衛瑜已成了他人未婚妻,你為何還這般護着她!”

“你記住了…”赫連墨啓俯下頭,聲如暮鐘,一字一句道,“無論她嫁于何人,想動她,赫連兆希永遠都會擋在前面。”

全福樓離此地不遠,東陵殊帶着衛瑜閑走一刻鐘的功夫也就到了,一路上也算是招搖過市。

上了二樓包間後,衛瑜摘下帷帽,只覺得手心裏都出了汗。

問過二位主子都想吃什麽,武子出去報給店小二,将門給掩上不叫外人打攪。

東陵殊模樣悠哉自然,閑閑地坐在窗邊,看着衛瑜揉着自己的臉,不由好笑。

“可被吓到了?”

“吓到了。”定定道。

東陵殊伸手也掐了掐她的臉蛋,安慰着:“放心吧,那太子崇不敢再纏着你了。”

“我才不是因為他。”衛瑜鼓着臉搖了搖頭,“你怎麽就敢當衆瞎說…說我是你未婚妻吶?這都還沒跟家裏提過呢,叫我回去怎麽跟我娘交代…”

“誰說我是在瞎說?”東陵殊挑眉,“我們庚貼都換過了,已經是有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聘禮明日便會送到府上。”

衛瑜聽的瞠目結舌,結巴道:“什…什麽時候的事,我怎麽不知道…”

“剛剛啊。”

“…剛剛?”

“嗯。我是從你府上趕來的。”

“……”

上下打量了一番,暗道怪不得他今日打扮的如此周正,錦衣玉冠,從上到下的配飾無一不精。不笑時如琳琅珠玉,一笑時若春風複蘇。

“怎麽這麽突然…這,這種事不是應該請別人來做的嗎…”衛瑜紅着臉道。

東陵殊這回也有些不自然地輕咳一聲,目光轉向別側道:“我母親把盛京城裏有身份的貴夫人過了一遍,最後都不放心,便親自上了門…”

“噗嗤…”衛瑜笑了出來,心裏因安平公夫人的看重而感動,想到自己家中,連忙問到,“我家裏也應了?”

東陵殊回過目光,整了整衣擺模樣認真道:“看着我這樣的女婿,為何還會有人不應?”

“……你夠啦!”衛瑜瞪他一眼,轉念想到什麽,颦眉道,“可是我還什麽都沒準備,你的聘禮來了,我該拿什麽做回禮?”

大瀛男女定親,男方下了聘禮後,女方若同意,會回贈以回禮,多為姑娘家親手做的繡品。然後男方送“過書”,女方送“回貼”認可,雙方則“文定”禮成。

如今東陵殊來的突然,她根本就沒有時間去準備繡品了。

而且她的繡品還很是拿不出手。

“阿瑜,你就是最好的回禮了。”正在糾結,就聽對面柔聲說道,熨帖心底。

衛瑜心裏一悸,擡眼正落入他的黑眸中,好似被吸入了深淵。

“我……”

“阿瑜,你可願嫁給我?”

“…嗯,願意。”衛瑜看着他認真的模樣,也紅着臉點了點頭。見他眸中星光綻現,不好意思地扭過臉去,卻忽感臉頰一熱,被輕輕吻了上去。

他傾身而來,鼻尖觸着她的耳畔,動情道:“這便夠了…阿瑜,你的這句話便是最好的回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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