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大腦在那一陣眩暈過後平靜下來,随即而來的是腦仁突突的疼痛,他閉眼睜眼間,身側的小姑娘自己主動拿走自己手裏捏着的房卡,開了門扶他進去。
“哥哥,你先躺會兒,我去幫你買個藥。”
話落她人影便消失。溫時修半靠在床頭,雖然還有些難受,但神思已然清醒無比,他起身去衛生間洗了把臉。
任瑾還沒有回來,他重新靠回床頭後就盯着玄關看,不知不覺間滿腦子都被一張璀璨笑臉占滿,想起她方才扶着自己時纖細又發涼的指尖,想起她看着自己時漆黑漂亮如曜石的眼珠……心髒的跳動一下一下趨于加快,有力而穩,他閉了閉眼手指按上眉心。
直到噠噠噠的腳步聲由遠至近,他才睜開。
是她回來了,一進門就先找了個幹淨的一次性杯子倒好水湊過去。
“哥哥,把藥吃了。”
溫時修靜靜瞟了她一眼,沒說什麽很配合地接過吃下,幹燥發白的唇瓣在水的潤澤下微微發亮。
看他吞下去了,任瑾才舒了一口氣,跑的氣喘籲籲的臉頰帶了薄薄的紅暈,她想了想現在好像最應該休息,自覺起身。
“哥哥,你早點睡,我先走了。”
也不等他的回應,任瑾離開。
失去了叽叽喳喳的聲音,整個房間瞬時就變得異常安靜,他還看着她離開的方向,眸光悠遠深沉,這樣盯了會兒腦子又開始發脹,他撇開視線不再亂想,洗漱後休息。
應子悅是跟在任瑾和溫時修之後上來的,彼時正好和一個女生在遠處的走廊角落聊天,因此見到任瑾跑開又回來,只眸色沉下沒做他事。
那女孩子很健談,兩人聊了很久才結束,應子悅回了自己房間洗了個澡,給自己倒了杯酒坐在窗臺前輕抿。
真是看一個人不順眼,做點什麽事都看不順眼,恨不得弄點什麽時時刻刻讓她難堪落魄。
這樣想着,忽然就福至心靈有了主意,應子悅一想到事情成功後大概會有的效果,紅唇漸漸揚起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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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很早醒來,太陽穴還在微微抽疼,溫時修懶得管,洗漱之後一出門正好碰上任瑾。
任瑾剛關了門,餘光見一冗長身影,怔了下走過去,看他擰着眉面無表情似乎心情不太愉悅的樣子,舔了舔唇。
“哥哥,你還不舒服嗎?”
她的聲音一向輕甜軟糯,笑眯眯的時候就像一只黏人的小貓咪在撒嬌一般,黏黏糊糊的。此刻落入耳內既輕又軟,似羽毛尖一樣在他心口不停劃過,癢的不行。
“沒有。”一出口嗓音微啞,他沉了沉呼吸,轉而問道:“下去吃早飯?”酒店二樓就是餐廳。
任瑾點點頭。
“嗯!”他微挑了眉,上前兩步走在她身前,回頭視線輕鎖,“走吧!”
“好。”
早飯結束便去學習,一進會場任瑾就看見桌子上都放好了牌子,來自哪裏哪個教育機構叫什麽名字都寫得一清二楚,她跟着溫時修在屬于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随着人逐漸坐滿,這場來自五湖四海教育機構的學習交流會終于開始,講臺上有人在宣講,任瑾拿了個小本子,邊認真聽還不忘把重點記下來。
她寫字挺快,于是溫時修坐在一旁除了講臺上的人的聲音,就是唰唰唰的響動,他漫不經心看了她幾眼,發現她有幾個地方記錯了,長指一指順口糾正。
任瑾慢半拍,小聲“啊”了下後擡起濕漉漉的眼睛瞅了他一眼,臉紅紅立馬劃了重寫。
這場學習會一直持續到了中午還沒結束,臺上的人還在宣講,任瑾聽着聽着就開始走神,肚子不合時宜地發出饑餓的叫聲,她呆了下趕忙捂住。
“餓了?”
很顯然溫時修已經聽見,偏頭壓低了些聲音,視線裏任瑾呆了幾秒很不好意思地點點頭,柔嫩的耳根不自覺又紅了一圈,他看着看着,深幽似古井的漆黑眼瞳裏漸漸散開一層極淡笑意。
“等會兒多吃點。”
話音剛落,學習會便結束,任瑾眼睛一亮立刻收拾東西,包一拿跟着他身後走出會場。
學習會是在餐廳包了餐的,恰好都是任瑾挺喜歡吃的,她埋頭咬了幾根芹菜,眼角餘光瞥見對面餐盤裏莴苣一根未動,嘴快于腦子先說出來。
“哥哥,你不吃莴苣嗎?”
溫時修筷子一頓,眼簾擡起間就是小姑娘一臉糾結的臉,烏溜溜的眼睛偶爾瞟自己兩下,更多的注意力在莴苣上,他從善如流:“喜歡莴苣?”
任瑾咬着唇角小小地點頭。
“嗯,那你吃,”他拿了雙幹淨筷子,把盤子裏的莴苣夾到她的碗裏,完了還冷聲叮囑,“都吃掉!”
任瑾:“……”這種幫他解決了不要的還反被威脅了的趕腳是從哪兒來的?
無聲地吃着飯,應子悅耳朵尖,自然聽見了任瑾叫溫時修“哥哥”這個稱呼,她心裏冷笑着,面上卻裝着毫無所知地去問:“溫老師,你和任瑾是兄妹?”
然而溫時修瞟都沒瞟自己一眼,筷子都沒慢下來就繼續吃飯,很顯然拒絕回答這個問題,應子悅将目光投向任瑾,卻發現她正高高興興地在啃排骨,和溫時修一樣無視了自己。
心底抓心撓肺的不爽,應子悅盯着碗中的飯,用力掐掌心。
午飯結束後溫時修便要去開會,任瑾沒事打算回去休息。應子悅和昨晚聊得極好的女孩子走在一起,等到了電梯口,卻突然停住哎呀一聲。
女孩子愣了一秒,問怎麽了。
應子悅露出抱歉的神色,抱住女孩子的手臂輕輕搖晃:“剛才溫老師讓我去叫任瑾買插座,但我現在臨時有點急事,你上去和她說一下好不好?。”
女孩子不疑有他,馬上就答應下來,并問了地點後進了電梯。
電梯門在眼前合上,應子悅揚着的笑容一點一點收斂下來,她瞟了眼窗外的天氣,确定等會兒一定會有雷暴雨後,得意離開。
女孩子很快找到了任瑾,她剛好要進房間,一聽是溫時修要買,二話不說就查了地址出去了。
地點還算好找,任瑾很快買好插座,一出門就發現外頭天空暗沉不時亮起閃電,轟隆隆的雷聲讓任瑾縮了縮肩膀,趕緊加快腳步。
路上有一點積水,電瓶車飛過濺起的水給她洗了個腳,任瑾拿出餐巾紙仔仔細細擦幹淨,剛直起腰,就發現身側站了個老爺爺,衣衫褴褛很是可憐的樣子。
“小姑娘……”一出口就是方言,任瑾愣了好久才聽懂,試探着問回去。
“你好,有什麽事嗎?”
那老爺爺點了點頭,四處破洞的衣衫下身體發抖,眯成細縫的眼裏異光閃爍。
“小姑娘,你知道金沙路在哪裏嗎?”
金沙路?就是自己剛才去的地方啊,任瑾回頭指了指,怕老爺爺不明白還拿了張紙畫給他看。
“謝謝你啊!”老爺爺看了紙一眼,突然詭異笑了起來,“小姑娘,你這麽好心,老頭子送你個禮物好不好?”
任瑾怔,沒等她點頭,身前的老人突然大笑着拉開了身上的衣服,內裏□□邪笑着朝任瑾撞來,她呆滞一秒本能驚叫,轉身就跑。
不敢回頭,任瑾捂着耳朵直覺跑了好久,停下的時候沒踩穩還滑了一跤,腳踝處磕了好大一片紅腫,疼的她倒抽幾口氣眼裏頓時蓄滿眼淚。
腳踝受了傷,走一步都疼的心顫,她找了個臺階坐下,不料天空開始下雨,半分鐘沒到就從毛毛細雨轉為暴雨。
身上瞬間被淋了濕透,頭發黏在頰邊,眼睛因為雨水的拍打而睜不太開。她坐着動不了,又疼又冷還受了驚吓,心跳惶惶。
腦子一片空白無法思考,任瑾垂眸盯着自己腳尖,眼前霧氣氤氲,濃化不開。
會議很快結束,溫時修想起一件事要找任瑾,卻怎麽也找不到,打了電話也沒人接,他緊緊擰眉,一轉彎正好碰上那女孩子。
女孩子驚訝了下:“溫老師散會了啊,你要的插座我已經叫任瑾出去買了。”
“插座?”他錯愕,忽然就有了不好的預感,霍地轉身大步朝外走去。
外頭在下暴雨,雷聲混雜着閃電恐怖異常,透過雨幕他掃過路上的每一個人。時間加長心底的預感愈發強烈,腳下步子加快到最後直接跑了起來,找了無數地方,繞了不知多少路,終于纖瘦身影在視線內出現,他來不及喘氣,快步過去。
“任瑾……”
恍惚間好像聽見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混沌的大腦已經混亂成一片,滿腦子都是方才那一幕,心髒強烈的要破出體外,她滞了好久才徐徐擡頭。
真的是他,就站在幾步之外望着自己,她呆愣地看着,也不知怎麽回事,一腔委屈無法控制地湧了上來,瞬間就酸了鼻尖濕了眼眶。
“哥哥……”
看不到其他的,眼裏只有她成串掉落的眼淚,和委屈難過的表情,他手中的傘不知何時滑落,朝她伸出手聲線嘶啞溫柔。
“過來……”
不作他想,也顧不上腳踝疼痛,她唰地站起,撲到他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