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窗外的雨并沒有停止的趨勢,愈下愈大,因着還在刮風,那雨絲成片成片被斜着吹,像一張牢牢密密的網。

是溫母,正好說到了任瑾的事,冷肅的眉目凝着幾分溫柔,他方淡淡嗯着在聽溫母說話,忽而便覺腰上一緊,竟是被談之人從後抱住了他的腰,溫時修頓了頓,回身。

她剛從浴室裏出來,渾身還籠罩着一層暖融融的水汽,發絲還潮着,他的眸光順延而下,落在了她濕的發亮的眼內。

烏黑的眼珠似是蒙了一層水光,濕漉漉漂亮如黑曜石,他看着看着便沒再回應那頭溫母的碎碎念,單臂将她拉近後,低頭吻了下去。

卧室裏異常安靜,此前除了兩人呼吸交錯的聲音別無他響,任瑾被他用力按在懷裏,仰着腦袋承受那愈來愈重的親吻,意識恍惚間,居然還聽見了溫母憂心的叮囑。

“我跟你說你必須要改改你那臭脾氣,別動不動就整天沉着一張臉,我最讨厭你和你爸這種破習慣了,搞得別人都欠你們父子一樣。還有,你比任瑾年紀大,做人做事方面都要帶着她些,她不懂她做錯了,你要引導她,不要兇她,聽到沒有?”

很可惜溫母喂了半天也沒人回答,一氣之下就挂了電話,正好,溫時修揚手将手機扔到了床上,按住她的後腦深入其中。

一時間卧室裏又多了道水聲潤澤,持續了好幾分鐘才漸漸停下,溫時修抵着外圍輕掃一圈,克制地不再繼續,偏頭靠在她頸側輕輕/喘/息。

即使沒有刻意去感受,那蓄勢待發也令人無法忽視,任瑾腦子暈乎乎的,被他抱着一絲一毫不敢亂動。哪怕從未經歷,初中生理課的知識也言猶在耳,她自然知道這是什麽。

就這樣平靜了好久,他才松開一些,示意她在椅子上坐下,拿了吹風機幫她頭發吹幹。窗外雨勢這會兒小了不少,溫時修半靠在床頭看書,餘光裏她進進出出,終于消停後他伸手拍拍身側。

“過來。”

去看了岳寧的狀況,又去客廳給小尾巴加了貓糧和水,實在沒事做了任瑾才磨磨蹭蹭回了房間,誰知一進來就被他叫,她吞了吞口水,定在原地沒動。

不用想都知道這小腦袋瓜裏在想什麽,溫時修放下書無奈嘆氣,起身把她抓至身側,無視僵硬輕撫背脊。

門俨然關上,但就這樣隔着也能聽見小尾巴在外頭極大的喵聲,他就着側身的姿勢低頭看她,默了良久才輕聲:“婚前不會碰你,別怕。”

話落,任瑾立時便漲紅了臉,拉了被子擋住只剩了眼睛,她想了半天,才堪堪抓住重點。

婚、婚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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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看出她所想,溫時修把書放在一側櫃上,傾身關了暖黃壁燈後将她抱進懷裏,笑了笑難掩愉悅。

“嗯,婚前。”

好像很容易就說到了這個事,自然地仿佛篤定兩人會結婚一樣,事實上任瑾暈眩遲鈍,心底延伸出的不真實感鋪遍了整顆心髒,令她咬了咬下唇:

“我……”

她的遲疑被溫時修錯誤地理解成了不願意,眸底顏色一瞬間就沉了下來,瞳孔劃過莫名的光,他默了下。

“不想?”

任瑾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啊”了一聲猛然搖頭,溫時修順勢。

“那在想什麽?”

任瑾卻沒接話。

回想她剛過了沒多久的轉正考試,好像來這裏也才幾個月,和他真正在一起的時間也沒多長,就有一種已經好多年的感覺。一想到萬一以後兩人分開,他有了別的,會對另一個女孩子做現在對她做的事,她便覺渾身上下都像被針紮了一樣難受,疼的她不敢繼續。

他們會永遠走下去的,對不對?

紛亂的思緒逐漸被扯回,任瑾皺了皺鼻子往他胸口靠了靠,卧室裏燈光熹微,僅有的月光也在幾步之外,涼的徹底。

“哥哥……”

靜谧的空間,溫熱的呼吸,熨帖的溫暖,一切都那麽美好。溫時修跟在她聲音後輕嗯了聲,低下去親了親她的鼻尖,因久未說話而有些沙啞的聲線,音調平緩。

“任瑾,我已經二十八歲了,不是十八歲,我有自己的事業規劃和人生規劃,”他停頓了下,揉了揉她的發頂繼續,“這份感情我從一開始便十分慎重,既然已經選擇了,自然是要一直走下去的,你懂嗎?”

呼吸微微發燙,胸口像是被塞入了一團浸了水的棉花,重的她不知所措。

“所以在和你在一起沒多久,我就和爸媽提到了這件事,我們以後是會一直在一起的,這樣的也不過是個形式,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早一點,如果你不想,我們就推遲些,我再等等。”

“我……”好似口齒功能退化一般,連說話都成了結結巴巴,“我……只是覺得,是不是太快了?”

她眼裏的濕潤太過明顯,晶亮的溫時修忍不住靠上去親了親,面色極淡,他笑了下沉吟:“既然你覺得快了,那就再等等。”

停了下又補充:“雖然我覺得還可以再快一點。”

“……”

到底是夜深了,即便她強撐着聽他說完,沒過一會兒還是忍不住睡着,徒留溫時修一人睜着眼睛靜看着她。似乎只過了幾分鐘,又似乎過了很久,當那沉悶的睡意漫天蓋地而來,他下意識收臂将她摟緊了些,陷入夢中。

宋遠欽和岳寧徹底陷入了僵持期,誰也不理睬誰,任瑾擔心會出什麽事,每到下班時間比那時鐘還準關電腦起身,跑去辦公室和溫時修說一聲。

不過今天他不在,校長特意給他放了一天假讓他好好休息,任瑾可羨慕了,熬過了只有她自己的一天,才火速去牙科醫院。

到的時候岳寧在帶病人去拍片,任瑾不會影響她工作,在休息室裏等了半小時她才來。

“表哥不在嗎?”剛剛好像沒有看見。

咬了一口水果,岳寧翻了個白眼,好半天才不耐道:“附屬醫院有個比較棘手的病人,他一大早就過去了。”

又咬了口蘋果,岳寧突然想起:“哦對了,你家哥哥也去了,反正休息,就被那個智障征用了。”

任瑾讓自己無視“智障”這兩個字,嘴角抽了抽:“你和他打算什麽時候和好啊?”

岳寧冷哼:“他什麽時候給我道歉,老娘就考慮一下原諒他,沒道歉,想都別想!”

“……”任瑾默聲,想想兩人好像已經冷戰過一周了,舔舔唇繼續勸,“其實我覺得你們應該平心靜氣坐下來好好溝通,這樣吵着是解決不了問題的,而且還會惡化下去……”

“等等……”岳寧出聲打斷,上下打量了任瑾一眼,捅了捅她的手臂,“你該不是被溫時修灌了什麽□□了吧?我記得你以前挺不會說話的啊,現在嘴皮子溜了不少。”

任瑾→_→她一向很會說話的好嗎!

“不過既然你這樣說,我也就跟你說實話,我們認識這麽久了,我什麽脾氣你還不知道嗎?讓我先低頭,那比登天還難,況且又不是我的錯,我為什麽要和他溝通?”

說到此岳寧哼了聲,瞟了眼診療室的方向:“你與其有這個時間來勸我,還不如和那個智障去說,讓他早日來和我道歉,說不定看在你的面上我就原諒他了。”

任瑾:“……”

“我說真的!”一掌拍在任瑾大腿上,岳寧抓緊時間又咬了塊蘋果,叼在嘴裏含糊不清,“姐姐我要去雜物間一趟,你在這坐着還是跟我一起去?”

任瑾跟着起身:“去雜物間幹嘛?”

“找手鏈,上次進去放裏面忘記了。”

雜物間位于牙科醫院一樓最偏僻的角落,裏面放置的大多都是一些廢舊的醫療器械,還有排排的架子,有些放着東西有些空置着。這裏頭擺的比較亂,因此沒什麽事沒人會進來。

岳寧是進去找一條手鏈,一直挂在手上,上次進去因為老勾着就取了下來,誰知轉頭就忘記帶走了,也沒什麽人進來過,應該還在的。

跟繞迷宮一樣極其小心,岳寧翻了好半天還差點被翻倒的架子壓倒,總算在角落裏看到蒙了不少灰的手鏈,剛直起腰想和任瑾說走吧,外頭突然而來的喧鬧聲讓兩人對視一眼,皆有不好預感。

那吵鬧夾雜着東西被砸破掀翻的聲音,快速如龍卷風席卷了整個牙科醫院,岳寧猜到肯定是有人來鬧事了,叫了任瑾正打算出去,突然門就打開,十幾個人魚躍而入。

是前幾日那撒潑未果的病人家屬,發現是當時的那兩人後惡狠狠笑了笑:“沒想到你倆人躲在這兒,把這裏給我砸了。”

這家屬個高又彪悍,帶着十來個人就開始亂砸掀翻儀器和架子,岳寧後退時本還拉着任瑾的手,到後頭不知何時就松了開,一人一邊角落,岳寧咬咬牙想出去,無奈身側架子翻落似地震來襲,她一邊躲一邊小心着被砸到,注意了前方沒看見側面,被一側倒而來的牙科椅重擊腰側後,跌坐在地。

她一坐下,那些架子就傾倒而來,極重的響聲在頭頂響起,那些廢舊器材和架子交錯,形成的空間正好堵住了岳寧的出路。

而任瑾那頭更好不到哪兒去,她一直不斷後退試圖找個空隙鑽出去,誰知躲得匆忙腳踝不小心撞了尖物一下,痛的她反應遲鈍了一拍,沒躲開家屬朝她撞來的廢舊桌子,被那尖角在小腿上長長劃了一道,鮮血橫流。

頓時便站不住,她方一坐下正前方的架子便正好朝她倒來,撞了牆側一下猛地一跳,壓在了她受了傷的腿上。

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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