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 第二天一大早，徐以媛就和唐阿姨來了醫院。
折喜睡意朦胧中，隐隐約約聽見徐以媛在門口和護士小聲說話，聲音雖不大，但醫院的走廊很安靜，所以她聽得清楚分明。
無非是徐以媛問護士情況好些了沒，該注意什麽，多久才出院。
聽得她心頭一暖。
她掙紮幾番想起身，卻抵不過朦胧睡意，腦袋昏昏沉沉，于是又睡下了。
不知睡了多久，她迷迷糊糊睜開眼，就看見徐以媛坐在一旁，輕輕握着她的手，眼底有些倦意。
“媽。”她連忙起身。
“醒了？”徐以媛聽到動靜馬上站起來，扶她坐起來，又把一旁的外套給她披上，臉上的焦急真情實意，柔着音問：“疼不疼？”
比起昨天，她的疼痛确實好了很多，折喜把穿好衣服，搖頭，“不疼了。”
徐以媛這才松了一口氣，“餓了嗎？”
“餓了。”折喜點點頭。
“少夫人醒來了？”唐阿姨提着保溫飯盒進來，笑着說：“剛好可以趁熱吃。”
折喜一愣，下意識看了一眼唐阿姨後面，沒人。
“錫寧今天不來了。”徐以媛仿佛知道她在看什麽，忙笑了笑，解釋：“公司出了點急事，回去了。”
唐冉之不來了？
折喜不在意點點頭，他不來也好，反正她也不想看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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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有些奇怪唐冉之會放棄這個作秀的好機會。
婆媳感情深厚，唐公子兩邊功夫做的好。
真是一個好看點。
可折喜不在意的表情在徐以媛看來以為是不高興了，她連連發笑，打趣道：“你啊，真是離不開錫寧半會。”
“媽，不……不是的。”折喜張張嘴想要解釋，卻發現根本沒什麽好解釋的，她只好沉聲低下頭。
“你這嘴啊……不誠實。”徐以媛無奈搖搖頭，接過唐阿姨遞過來的碗。
“醫生說你不能吃油膩，我就叫唐阿姨煮了清粥，你最愛吃百合枸杞粥了。”
粥冒着熱氣，折喜聞了聞，很香，她吸吸鼻子，輕喃：“媽，您對我真好。”
徐以媛一聽，秀眉一挑，輕嗔：“傻孩子，你這說的什麽話？我不對你好對誰好去？你從小是我看着長大，就跟我親閨女一樣。”
徐以媛說着，舀了一勺粥送到折喜嘴邊，折喜下意識張嘴，百合味兒帶酸，她喜歡吃，不由得多吃了幾口。
徐以媛吃吃笑了聲，“真乖。”
“媽……”折喜無奈撇撇嘴，她又不是小孩子了。
徐以媛繼續說，“錫寧這段時間公司很忙，他怕你不高興，讓我跟你多解釋解釋。”
“媽很欣慰，看你們感情這麽好，我也就放心了。”
折喜目光一怔，想到徐以媛的病情，嘴角一陣酸澀，她伸手握住徐以媛手，輕輕貼在臉上。
“媽，您說的什麽話，我和錫寧的感情一直都這麽好。”
徐以媛被她逗笑了，“是啊，一晃這麽多年就過去了，你們也結婚了。”她不由得回憶起以前的時光，想到了她那個視如親生的弟弟，她喃喃地說：
“冉之也快回來了吧？等他回來了我非得罵罵他，一去就是幾年，也不知在北京過的好不好，哎，阿喜，你說冉之有沒有交女朋友？”
折喜猛一頓，輕輕垂目，“我，我哪知道小叔叔有沒有女朋友。”
“也對。”徐以媛點點頭，在她的印象裏，唐冉之向來不稀罕和兩個小屁孩玩。
“出院了就回家休養一段時間吧，正好要過年了，家裏親戚都從國外回來了。”
折喜一愣，原來要過年了啊。
今年的雨雪下得格外久，窗外綿延不絕的雪花飄落，白茫茫的雪地，覆蓋了一切塵埃雜質。
她垂垂眼，回答：“好。”
——
唐阿姨一直照料到折喜出院，徐以媛身體不好，于是隔幾天來一趟。
出院這天正好是立春。
萬物複蘇，也迎來了熱鬧的春節。
往往這個時候就是唐家最熱鬧時，唐家根源廣，叔伯多，親裏親外喜結連理，人就更多了，兒孫自然也多。
春節正是大人們交際忙碌的時候，這些小孩子沒了大人管控，心閑了，在唐家上竄下跳，好不快活。
折喜出院以後就被要求住在唐家，所以她每天得陪着一群小蘿蔔幹們玩鬧，她脾氣不好，可對待小孩子一點辦法都沒有，打也不是，罵也不行，講道理更是如空氣一般。
就像打在一拳棉花上。
“幺奶奶，這是什麽呀？”
“這是你……幺爹，呃……初中物理賽的獎杯！”
正在提問的是唐冉之遠房侄子的小孩，小男孩睜着又大又亮的雙眼，模樣可愛極了，但不安分了些，古靈精怪。
按理來說他應該叫折喜“姨姨”，可偏偏因為唐冉之，她的輩份無端大了這麽多。
幺奶奶……
折喜聽着總覺得怪。
“那這又是什麽呀？”
折喜頓時頭皮一麻，看着又一個小男孩仰頭指着書櫃，書櫃最上面的幾層是大小不一的格子，裏面擺放着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古董，有雕刻精細的翡翠玉，有青花釉瓷小碗。
但最中間的格子卻擺放着兩枚軍人肩章，一左一右放着。
折喜一愣，“這是肩章！”想了想覺得小孩子聽不懂，她指指自己的肩膀，“戴在這裏的！”
“為什麽要戴在這裏？”
“那我也可以戴嗎？”
“……”
“我……”她對這種事不懂啊，磕磕絆絆勉強說道，“只有軍人才能佩戴，你們還小……”
小蘿蔔幹們齊刷刷看着她，好奇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等着她接下來的話。
“這是軍人榮譽的象征，是值得驕傲的東西。”
唐冉之推門進來。
他剛剛從公司回來，風衣還沒來得及脫下，可能是外面在下雨，他的肩上落了幾滴水珠。
他稍稍偏頭，很随意的姿态，墨黑的眼眸眼裏含着笑意，唇角彎起一道好看的弧度，明明是不徐不疾的語氣，可聽着總有幾分自豪驕恃，像是小孩子期末考，考了第一名回家講給媽媽聽的口吻。
得意又臭美。
唐冉之年紀輕，輩份大。
往往來唐家，除了給唐老爺子拜年，還有就是這個唐家現任掌權人——唐冉之拜禮。
看到自己的父親都對眼前的男人畢恭畢敬，這些小蘿蔔幹們自然不敢在他面前放肆，乖乖鞠了個禮，張着稚嫩的嗓音齊聲喊到：“幺爹好。”
“幺爹，那我也是軍人嗎？”
“可以，等你長大是男子漢了，就能成為一名軍人。”
“哦。”小蘿蔔幹們眨眨眼，似懂非懂。
折喜忍不住去看那兩枚肩章。
深藍灰色，肩章底版上，綴有兩條金色的細杠，細杠的中間鑲着兩顆星徽。
空軍中校。
他曾引以為傲的榮譽。
可現在沒有人記得了，僅僅只留下了兩枚肩章。
唐冉之笑了笑，輕輕道：“幺奶奶身體不好，你們乖乖地自己去玩。”
小蘿蔔幹你看我，我看你，才齊齊點頭。
一群吵鬧的孩子出去了，書房一下子安靜下來。
唐冉之合上門，脫掉風衣，他裏面穿着深藍色條紋的毛衣，領口折出白色襯衣的領子，他伸手解開脖頸間的一顆襯衣扣子。
他很随意說道：“要是不喜歡他們，明日就不要見了。”
折喜挑挑眉，想起下午被小蘿蔔幹們你一言我一語，吵得頭都疼了，她抿抿嘴，幹巴巴地說：“确實不太喜歡。”
可不喜歡還是要見的，哪有閉門謝客的道理。
唐冉之坐在書桌前，拿出從公司帶回來的電腦，開機。聽到折喜的話，突然就笑了，偏頭看她，“明日和我去公司吧？”
折喜一愣，擡頭，對上他隽黑清澈不參雜任何情緒的眼眸，暗暗思忖他什麽意思，他會這麽好心？
“去公司幹嘛？”
唐冉之敲擊鍵盤的手頓了頓，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麽，凝眉想了想，淡淡說：“去公司就不用見了，也不會煩心。”
只是這樣？折喜挑眉，不過明天下午她要去工作室一趟，正好順路。
她點點頭。“也行。”
唐冉之收回視線，兀自笑了。
——
唐家這幾天很忙，唐老爺子忙着見客，唐冉之忙着公司飯局，好不容易落得空閑，一家人在一起吃個飯。
唐阿姨下午包了點餃子，徐以媛讨個喜氣，又在餃子裏包了幾枚硬幣。
折喜喜歡吃餃子，一口沒注意咬下去就是一個烙牙的餃子，裏面塞着硬梆梆的東西，疼得她鼓起腮幫，“餃子裏有硬幣？”
她不滿看見徐以媛，欲哭無淚，“媽，您好歹也提前告訴我一聲，牙齒烙得疼。”
“我哪知道你吃的餃子有硬幣，這說明你今年運氣好。”
徐以媛笑得前俯後仰，又看着唐冉之，“阿喜你看，錫寧也吃了個有硬幣的餃子。”
折喜去看唐冉之，他也不知道餃子裏有硬幣，也被烙到牙了，但反應沒她這麽大，眉頭一皺，有些孩子氣地挑挑眉，低頭吐出硬幣：“髒。”
“怎麽髒了？”徐以媛笑着撇撇嘴，“唐阿姨可是洗了很久。”
“那也髒。”
折喜被他的表情逗笑了，忍俊不禁。
唐冉之看過來，嘴角漾起一抹笑容，朝她眨眨眼。
折喜一噎，有些回不過神。
笑什麽。
朝她眨什麽眼。
白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