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2)

他一笑,嗓音忽然換成了魔魅調性,不懷好意地劈進她的耳膜。“只是也有例外,滿口謊言或陰險狡詐的壞心志工也是存在的,而且很可能就站在我面前。”

“啥?”她聽到了什麽?不會吧?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語言——是中文!

“我不相信你的解釋。”他繼續用中文對她道,還是臺灣腔調。

“你說中文?!”唰地,施衍侬臉色慘綠!中文,他說中文!他聽得懂中文,而且還流利到不行。

“你一見到我就指控我是小偷,為什麽?”他将臉傾近她耳畔,問道。唇片吐出的氣息在她頸項邊拂着,教她全身細胞顫栗了起來。

施衍侬僵硬不動,他聲音溫柔卻充滿着威脅性,讓她說不出話。

她不答腔,他就繼續問:“我們在泰國的轉機室見過,對吧。”

她究竟是什麽來歷?來卡格不列國做什麽?留在卡格不列國的目的又是什麽?

當時在轉機室,他就感覺到她在研究他們,只是她朝北飛向首都,他則往南方列斯城,一南一北,分道揚镳,讓他以為她只是一般旅客,再不會有相遇的機會。

然而,他錯了,她仍在,而且還找到了他們,甚至像在搜集數據似地出現在不該出現的地方,這個女人沒那麽簡單,非得弄清楚不可。

施衍侬真要昏了,“高豔帥”真的記得她,而且她偷窺的事情還被他抓到,這下她真的慘了!

“說句話吧,回答我的問題。”他掬起她的下颚,望住她。

她心一緊,反射性地搖首,想甩掉他的鉗制。

他長指扣得更緊,讓她無法逃避他的目光。“你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指控我,你哪來的依據說我是小偷?你看到了什麽?又或者知道了什麽?還有,你在卡格不列國當志工,真的只是單純的志工?沒有其它意圖?”她的反應讓他很在意,或許他得搞清楚,她是否受到指使。

施衍侬輕顫着,知道裝傻已無用,她乍見到他時脫口而出的驚駭言語,已幫他站上了制高點,讓他可以像貓兒戲鼠般逗着她玩。

既然瞞不了,就不能被困在原地打轉,唯今之計就是想辦法、找機會逃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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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腦袋飛快轉着,決定先豁出去了。“我指控你是小偷,那是因為你跟你的夥伴本來就是!黃鑽,那價值一千五百萬美金的極品黃鑽戒指,我在飛機上看見了。”

她指了指關在房裏的年輕男人,又說:“他在飛機上,曾經拿出黃鑽戒指戴着玩,我的機位就在他旁邊,加上黃鑽顯眼又昂貴,哪裏忘得了?起初,我以為黃鑽是他的私人所有物,而你們搭飛機到卡格不列國南部也只是去旅游,不意今天卻看到幾份國際性報紙大肆報導黃鑽被偷一事,我這才知道價值昂貴的黃鑽原來是被小偷偷走了,而且黃鑽還是屬于卡格不列國的國庫所有,所以……我才指控你們是小麽制。”

他平靜地望着她,沒讓她看穿心思。

偷取黃鑽的人擁有一手絕妙技巧,加上事前的計劃都是經過精心計算,這才能将小偷的身分保密,執行至今一路順利,然而,眼前這名女子卻什麽都知道。

原來是阿斯壞了事。

天兵就是天兵,阿斯是小孩子脾氣,個性易沖動,說風是風,但也很天真,沒有戒心,卻是個天才黑客。

“還有呢?你還知道些什麽?”他再道。

“知道了你們是黑客的事,那個年輕人在用計算機。”

他眼一閃。“他是黑客你也知道?”

“是聽到了,那個年輕人說他已經成功駭進銀行的計算機主機,得意洋洋地笑說沒有人可以阻擋他轉移一千五百萬美金。”她無法抵擋他的咄咄逼問,直接承認了。

“再告訴我,你怎麽會跟着他到這裏來?”他約阿斯在此見面,是為了駭進銀行的事。本以為這附近生人不近,而且裏昂市是擁有國際網絡的區域,他約阿斯時間到了再行動,就是怕他的激動浮躁會壞事。沒想到阿斯還是等不及先動手了,甚至還不小心帶進了一個偷窺客。

“不知道,就車子開一開,看見他從雜貨店裏出現,似乎是出來買水果,先前黃鑽的事讓我太好奇了,我很想知道他在做什麽,所以就偷偷跟着他。”

“你是巧合看見他?”

“對,是巧合,再加上我的好奇心,所以才跟着他來到這裏,我說的是實話。”

信?不信?她說只是巧合。

她再道:“前因後果我都說明清楚了,了解過後,你應該不會再為難我了吧?對了,我可以向你保證,黃鑽被你們偷走的事,我沒有告訴過任何人,我想你們也該心知肚明,否即外頭早就弓起騷動了,不可能讓你們這麽輕松過日子的。”她連忙強調,并試圖移動了下身子,他的手指也跟着放下,不再扣住她。

“你是沒說。”這一點他相信,否則外面應該早追查得天翻地覆了。只是,這女人待在卡格不列國,真的只是為了做志工嗎?

他得謹慎。

卡格不列國的執政派與反對派的鬥争愈來愈臺面化,并朝着嚴重的方向發展,這女人的來歷必須細查清楚,他可不想碰到奸細。

施衍侬一直凝視着“高豔帥”的反應,見他放下了鉗制自己的手,态度愈變愈和善,讓她忍不住想着他或許只是一時貪心偷東西,接下來她只要好好地跟他說情論理,或許可以勾起他的恻隐之心,讓他放過她,甚至還回東西。

“誰是高豔帥?”倏地,他問道。

“呃。”她傻眼,沒想到他會突然問起這個。怎麽辦?這是形容他樣貌的詞彙,不是人名呀!被他這麽一問,她該怎麽回答才好?

“誰是高豔帥?”他再問道,一抹抹不悅湧上心頭,他也不明白自己怎麽會這麽不開心?這名字很像個男人,不會是她的男性友人吧?

施衍侬心裏暗叫一聲糟,就是指他呀,她一直不知道他的姓名,滿腦子只有他的長相與氣質,所以才形容他是“高豔帥”,現在該怎麽對他解釋呢?“是,是我朋友的名字,他跟你長得有點像,所以乍見你時,我一時混亂才脫口而出這名字。”

他瞳仁的視線宛如冰箭直射向她,看不出是信或不信。

他又問了一個想不透的問題。“你為什麽會知道我的名字?”

“啥?”有嗎?

“躍然,在轉機室時,你曾喊過這個名字。”他聽到她用中文說躍然,這才懷疑她知道他名字,而他的中文名字很少曝光過。

她想起是什麽狀況了。“有,我是說躍然,但我說的是‘躍然紙上’四個字,一個***成語。”

“敝人祈躍然。”他的名字的确與***成語有關,或許真如她所言,她只是在說成語,而沒有其它想法。

施衍侬再度吓到。“你叫祈躍然,所以我說‘躍然紙上’時,你以為我知道你的名字?!”她真的要昏倒了,世上哪有這麽巧合的事?一個成語竟也是他的名字!

“我說‘躍然紙上’是在形容一個‘東西’,并不是知道你名字的意思。”還是別讓他發現她是驚豔于他的外貌,才脫口說出這個成語好了。

“什麽‘東西’這麽有趣,能讓你在轉機室叨念個不停?”她當時到底在研究什麽?

“就是……就是……想象卡格不列國的畫面啦!”她羞窘地随便找了個理由搪塞,腦筋一轉,她反問他:“對了,你是哪裏人?你的中文腔調像出自臺灣,不太像卡格不列國的人民。”要死也要當個明白鬼,免得連找他報仇都找不到。

“臺灣。”他回道。

聞言,她大大驚喜,找到一線生機了!

“我也是從臺灣來的,我們是同鄉耶,真有緣。”希望他念在同鄉之誼放她一馬,這樣就有脫離危險的機會了!

“本來該是很難得的緣分沒錯,可不巧,你居然撞見我做壞事的樣子,對我而言,這可是孽緣!”說完,他的笑容又變邪魅了。

她的背脊泛出寒涼,連呼吸都變得困難,整個人彷佛被冰凍住,好一會兒才有辦法開口。“不是、不是……是良緣才對,同為臺灣人,能在異國碰面,還是在這神秘的卡格不列國裏,應該是良緣沒有錯……”

她央求道:“你、你就高擡貴手放過我吧,還有,我向你保證,我會把我所知道的事、所聽到的話通通忘記,更會盡早離開卡格不列國,我保證我什麽都不會亂講的,你相信我吧!”權宜之計,她不會笨到找死,先逃離危險再說。

“忘記的方式就是要徹底斬斷我跟你之間的孽緣,這才妥當。”他回道。

“斬斷孽緣?你這話的意思是——是……”她害怕了,不讓孽緣持續下去的方式不就是……死?

“你想呢?”黑客,黃鑽,甚至清楚他們的長相,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她離開,以防她洩密。

施衍侬驚惶了,害怕之際卻也好氣,氣自己上當,氣自己自鳴得意以為得到一線生機,結果卻只是被他給騙了!

明知不可以用臉皮美醜來判斷人心好壞,明知祈躍然像朵罂粟花,可看,但不可亵玩,她卻老是對他充滿期待,下場就是被耍着玩。

祈躍然看她臉色忽青忽紅忽白地轉換個不停,十分有趣,心的一角隐隐知悉自己已受吸引,才會直接告訴她姓名以及來自臺灣的機密。

施衍侬愈想愈生氣,決定再找生機。“你最好別亂來!我可是國際志工,如果我失蹤或死了,會引起軒然***,到時候你就麻煩了。”

“會有軒然***?”他反倒一臉疑惑。“會嗎?”

“怎麽不會?一條人命的問題耶。”

“可是你的性命并不重要。”

“不,人命是很值錢的。”她反擊。

“在其它國家,人命或許重要,但在卡格不列國,人命就一點都不值錢。這個國家的國王不在乎人命,管你是什麽身分,死了就是死了,哪怕你是國際志工也一樣。”

她頓時啞口,無法反駁,她得承認在卡格不列國這種國情特殊的國家裏,一個人無故消失并不是什麽奇怪的事。

所以她完蛋了,她死定了,一定會被他殺得亂七八糟,嗚嗚……

“你真的要成為冷血無情的殺人魔,把我……殺了嗎?”她對他失望到了極點。

“殺人魔?”他偏頭一想。“我的身分從小偷晉升為黑客,現在再變成殺人魔,不斷進化而且分量還愈來愈重,這不是很不錯嗎?”他忍不住低低笑出聲來。

“很不錯?你還笑得出來?你真的是——魔王耶!”驀地,她挺直腰杆,不再尋求生路了,憤怒已然取代了恐懼,她瞪着他,告訴自己其實是不用屈服于壞人的。

“我看不起你,你真是太惡劣了!長着一張好看的臉孔,卻是蛇蠍心腸,不斷偷走卡格不列國的資産,竟還一點悔意都沒有,我不明白你為什麽專挑卡格不列國下手,或許是這國家國力弱好欺負,但你這麽做,其實傷害的是卡格不列國的百姓!我建議你還是把偷來的黃鑽還回去,至少還可以挽回一些事。”她的臉頰因為铿锵有力的指控而有些泛紅,顯得極美。

祈躍然凝視着她的表情,點頭道:“我拿走的東西确實是屬于卡格不列國的百姓所有,但我不打算還給國王。”

瞧着他毫無愧色的模樣,她更惱,但逼自己冷靜下來,如果她真得死,那至少要先盡可能地說服這惡魔。“我跟你打個商量好不好,我讓你殺掉我,這樣你做壞事的秘密便不會洩漏了,但你可不可以把你拿走的鑽石跟偷走的錢還給卡格不列國?”

“不可能。”

她氣到要暈厥,這人根本沒良心。

而她,先前居然給了這沒良心的惡魔一條生路,心軟地替他隐瞞黃鑽的事,結果現在報應來了,真是自己找死,下場凄涼。

“走吧。”他道。

“去哪?”她瞪着他,咬牙說道:“要殺我,這裏就可以了。”

“不行,這裏不夠漂亮,配不上漂亮的你。”祈躍然發現不讓她走是正确的決定,除了确定黃鑽與黑客的事不容外洩之外,還有,他欣賞她的勇氣,膽敢指控他的人很少,她的舉動倒是讓他覺得新奇。

“***漂亮的地方?”她咬牙迸話,倒也沒想要放聲嘶吼,她知道就算尖聲亂叫也改變不了現況,而被封喉掐死的樣子更是不怎麽好看。

“跟我來就是了。”他悠悠一笑。

反正也沒有其它逃生機會了,她只能看着他,乖乖地跟上腳步。

也罷,就去瞧一瞧他所謂漂亮的地方是哪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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