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正道,通常就是指仙道,他們修行的原則就是利己不損人,魔道則是純粹的利己,損不損人,損到什麽程度就不一定了。
總之不管正道還是魔道,都把人口視作最大也最重要的資源。
別看魔道在夏致老家弄了個魔殿,一心養蠱好催出個好苗子,但他們始終沒有對普通的練武之人有什麽舉動。
邪道則不然。
他們為了進階,什麽都肯做。即使是魔道,縱有深仇大恨都鮮有真正滅門血洗之舉,但對邪道武者或是修士而言,有時只為了心情愉悅而讓一個門派連只耗子都剩不下才是“理所應當之事”。
反正有邪道現身的世界,正道和魔道都會在發現的第一時間出手壓制,不然這個世界必定會為邪道禍害,人口大減,導致“荒蕪”很久很久:這個“荒蕪”不僅包括人口,甚至還有自然資源。
雖然小哥沒直說,但夏致有種直覺:似乎一個世界裏練武的人越多,平均品級越高,飛升的過程就越簡單。
黃師父幾乎是有驚無險地抵達了仙界,但東方師父這裏怕是沒有這麽容易。
因此不想便宜師父飛升時連俊臉都剩不下,就得多找些頂級功法好生給他“武裝”一下。
這些當然都是後話,先度過眼前這一關再說:人家邪道傳人都已經認出她的身份了,對她也是勢在必得。
正好她也想拿邪道再刷一波小哥那兒的功勳呢。
而且她在沒嘗試之前,肯定不會老老實實地用絕招挨個兒救人。于是她問,“我這招能改成群發嗎?”
小哥立即道:“當然可以。只是短時間內煉成并不容易。”
夏致又問,“我們還有多少時間?”
小哥大略計算了一回,“真要獻祭萬人的血肉,這法陣光建成也得個把月。”說着話鋒一轉,“他們不會有那麽高級的陣盤,所以我估計應該是時機到了留找借口殺一波……靠數量來彌補質量不足。”
這就更可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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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道傳人因為殺戮而增長實力,在他的實力增長到夏致這邊再也收拾不了之前一定要弄死他。
雖然夏致不敢肯定得到邪道傳承是左冷禪還是岳不群,抑或二者都不是,但肯定不會像小林子這般,還有“感化”的機會。
夏致跟小哥說話的功夫,在沈信淵和林平之看來正是她神情幾經變幻。
別說知道些夏夏身後有誰護佑的沈信淵,連林平之也深吸了一口氣:少教主表情不算豐富,平時也絕不會大驚小怪。
林平之試探着問向沈信淵,“有麻煩了?”
最開始聽到岳靈珊所言,他只以為是胡言亂語,什麽仙君魔君的……不過是因為實力低微,又意志不堅,心神為人所惑罷了。
沈信淵面無表情道,“麻煩大了。”
夏致恰好回神,借着竹馬的大手站直身子,“弄不好想留個全屍都難。”落到邪道手裏,他們是必定“物盡其用”。作為正道的一份子,除魔衛道也是職責之一。
林平之難以置信道:“怎麽會?憑岳不群再怎麽進階,也不會越過教主。”
夏致搖了搖頭,“如果岳掌門沒有此次‘機緣’的話,他的确不是師父的對手。”
林平之沉默片刻,問道,“岳不群得了我家辟邪劍譜算不算得上機緣?”
夏致道:“很勉強。你覺得你機緣如何?”
林平之越發慎重,“大……師兄……令狐沖從風老前輩那兒習得獨孤九劍能算是機緣嗎?”
夏致點了點頭,“自然。”
林平之苦笑一聲:自家視若珍寶,引得江湖名宿奮起争奪的辟邪劍譜,在小教主眼中居然連“機緣”都算不上。
不過他心裏卻很是服氣,因為葵花寶典就在藏經閣裏大大方方的放着,只要為教中立下功勞憑功勳便可随意換取……尤其是教主還在封面上親手貼了張備注:威力尚可,缺陷致命。功勳不退不換。
林平之思緒一不小心“遠去”,沈信淵見狀開口道,“你可知道夏夏教了你什麽?”也不給林平之一點消化時間,直截了當,“是九陰真經。”
林平之頓時目瞪口呆,攔腰抱着岳靈珊的胳膊一松……神志不清的年輕姑娘“砰”的一聲跌落在……任盈盈的身上——二人神志不清但都沒吭聲,估計問題不大。
夏致默默數了五十下,仍沒等來林平之的回答,她只得開口,“你……的下巴還好嗎?”
沈信淵忽地上前,伸手在林平之下巴上“咔”了一下,“修好了。”
夏致瞧得分明:竹馬這一掌看似拍在小林子下巴,實則內力透體而出,像是一把扇子直接糊在了小林子的正臉上。
林平之果然“啊”了一聲,回神後立即前行幾步,站到夏致眼前深深一拜,再擡頭更是嚴肅且恭敬地道,“少主,在下這就回去準備拜師。”
夏致擺手道:“師父二字可不敢當。九陰真經極吃悟性,教了你幾句最基本的口訣,你是否能真正入門可還兩說。”
令狐沖根骨一般,悟性上佳;林平之正好相反。相比起根骨,悟性提升起來要艱難得多。夏致這是在林平之身上投了點本錢,至于今後對待小林子态度如何,要不要追加投入,都要看林平之的表現。
夏致心知自己和竹馬必定飛升在前,林平之習得九陰真經,萬一性情扭曲陰狠,無人牽制之下,一個想不開攪風攪雨……可是為禍不小。
林平之察言觀色,自是瞧得出小教主的未盡之意,面上不顯心裏卻是好一陣啼笑皆非:入了魔教,我卻有機會做個好人,行俠仗義了不成?
眼見三人都不再開口,禮包順勢撲到夏致腿上,又“嘤”了一聲。
夏致揉揉它的小腦袋瓜,“這回不煩勞你。”
話音未落,林平之已經自覺主動地扛起岳靈珊,拎住任盈盈,“少主?”
夏致道:“咱們先回去,找我師父。”她有所行動,怎麽也得告訴師父一聲。
教主一心修煉九陰真經,自然是徹底地“宅”在了家裏。
夏致帶人歸來,也無人阻擋,她在師父院子門口吼了一嗓子,師父就笑眯眯地親自出來了。
夏致一手抱熊,一手領着竹馬踏進門來,林平之頭回來到教主潛修的宅子,深吸口氣也緩步進得房門。
東方不敗眼見林平之肩扛手提,不由笑向夏致,“不知道的,還以為徒弟給師父送大禮。”
夏致從師父手裏接過熱茶,“這是證據。這兩位姐姐讓人控制了心神,我只得出招把她倆弄昏了。等她們醒了,師父再好生問一問吧。”
移魂*東方不敗只揣摩了一下,便丢開不練了:他很有把握,這招自己練不過乖徒弟。
于是他直接問道:“怎麽講?”
“這事兒不簡單。糾集人手倒也罷了,偏偏又不都是五岳劍派的人手。我也奇怪,這些人怎麽就稀裏糊塗地跟着岳不群左冷禪圍攻咱們黑木崖?方證大師沖虛道長恐怕都沒這個威望吧。”
現在可沒有嵩山論劍那一出,不管是岳不群還是左冷禪可都沒有距離“江湖第一人”一步之遙,一呼而百應的威風。
夏致頓了頓又道:“朝廷的動靜也有些意思。以前咱們江湖兒女的小打小鬧,朝廷向來是不放在眼裏的。這回難保不是聽到了什麽風聲……”
“哪個門派裏沒有朝廷的釘子。”東方不敗一揮手,“咱們在朝廷裏也不是沒人遞消息。跟師父還賣什麽關子!說吧。”
林平之放下兩個昏迷不醒的“俘虜”,便老老實實垂頭一聲不吭:他不常見到教主,震驚于教主如今的意韻和氣勢,多少有點緩不過神。
時刻不在的壓抑感,讓他挺不自在。
夏致道:“有高人指點,血祭。”
東方不敗把茶盞從嘴邊拿開,“那前朝傳聞~屠~城為逆轉國運……也是真的了?”
問過了小哥,夏致正色道,“是。師父,別看外人稱呼咱們是魔教,但其實……咱們在仙家眼中依舊是正道。”
東方不敗輕笑道:“憑着自己的本事修煉,不搞歪門邪道,也不恣意殺戮,如何不算正道?不過是懶得過問他們那堆破事,反倒覺得我好欺負了。”
夏致忙道:“以前神教弱啊,當然不是衆矢之的。現在大和尚老道士許是覺得殺伐不妥當,但也不希望眼睜睜地看着師父你成就天下第一。多方默許,甚至是暗中促成之下……反倒給了更可怕的敵人可趁之機。”
東方不敗道:“師父最近完全沉迷,”沉迷于你送來的九陰真經之中,“你如何打算直說了吧,究竟要師父做些什麽?”
“我帶人過去探查一番,事有不遂還得請師父救我們回來。”
東方不敗颔首道:“我看你是想擒賊先擒王。”乖徒弟是自己挑選的繼承人,如今都十三了,的确是該收攏人手積攢功勳了。
夏致瞧了瞧便宜師父,笑嘻嘻道,“師父您也忒大度了,就不怕我收攏人心,來個功高蓋主啊?”他就是這樣從任我行手裏搶來了教主之位。
東方不敗亦笑,“若是乖徒弟想不到這些,我才頭疼。”
一本乾坤大挪移,一本九陰真經,讓他恨不得丢下教務一心修煉去。什麽争權奪利陰謀詭計,在絕對的實力面前全都毫無意義。
東方不敗知道自己的目标是飛升成仙之後,就越發豁達。連每代教主必會自行煉制的三屍腦神丹,他都懶得折騰了。
正說話間,任盈盈最先醒了,待她看清屋中幾人的相貌,登時一個激靈。
之後便是震驚、畏懼、遲疑到平靜……只看這數息之間的豐富表情變化,夏致覺得任大小姐絕對可以收獲一個小金人。
東方不敗開口道:“說吧。最起碼我不要你父親的性命。”
任盈盈咬了咬嘴唇,才低聲道,“我也沒想明白,只是忽然間渾渾噩噩,身不由己,自己做了什麽還是能想起幾分。”
東方不敗畢竟練過九陰,知道能把人控制那麽久,憑移魂*都力有不及,“你父親如何中招?”
與其事事為人操控還不如來個痛快,任盈盈其實比她的父親都執着剛烈,“在華山,昔日十長老的埋骨之地。當時岳不群和左冷禪似乎也約在華山比鬥,又牽扯了華山氣宗劍宗……父親和向叔叔跟着他們進了華山後山的石洞,再出來便不對勁兒了。沖郎與我商議了一番,他尋了機會去探探那石洞的虛實,後來我便……身不由己了。”言畢,起身下地,恭敬一禮,“一切任東方叔叔處置,只求叔叔放沖郎一馬。”
東方不敗轉頭就問夏致,“乖徒弟,你覺得如何?”
夏致瞄了眼猶在沉睡的岳靈珊,心說你的沖郎遲早會摸到黑木崖的,于是便答道,“只要等上幾天我便又多了個幫手,何樂不為。”
教主笑道:“都聽你的。”
直到夏致打算回房睡覺,岳靈珊仍未醒來。她便把這姑娘交給林平之照料——林平之知道自己修煉了頂級內功,估計這一夜也合不上眼。
回了房,竹馬先把禮包連帶着一包點心一起塞進床底,趁着夏致梳洗,他邊鋪床邊問道,“你有心栽培林平之?”
夏致道:“仙道重傳承,我把師父帶上仙界,卻不能讓教裏一落千丈。将來江湖正道第一人必是令狐沖,有林平之執掌神教,不用擔心神教被兼并或是解散。”
竹馬又問:“不讓你師父收他做徒弟?”
“見識過我的悟性,再看過你的根骨,他哪裏還瞧得上林平之啊?”單憑修煉九陰的天賦,壓過令狐沖都不在話下,“因為是我的主意,只要不那麽離譜,師父他都會采納。”
她走到竹馬身邊,扳着他的臉頰道,“怎麽,又吃飛醋啦?”
竹馬肯把自己的不滿表露出來,總歸有點理由,“你這個師父對你也太好了,又摟又抱一點都不收斂!獨孤大哥那般待你如親妹,我都有點不舒坦。”
夏致靠在他背上狂笑,笑夠了才認真解釋,“他是我第一個師父。他随手編寫的內功,繞開了我根骨的致命缺陷,幫我開啓修煉之路……除了一直提點照顧我的小哥,他便是我最重要的恩人了。而且我初見他那會兒,外表是六七歲的模樣,現在看着……”伸出自己的手看了看,“也就十三四的模樣。我走到哪裏都是嬌小的那個,已經認命了。就師父那身高,沒總把我夾腋下,我還挺慶幸的。”
我也沒比他矮多少,想抱你都要看你臉色……竹馬“哼”了一聲,“他拿你當閨女了……女婿和岳父本就是冤家。”
夏致捏了捏竹馬的臉,“你這面皮揭下表面這層,都能給我做雙靴子了。”
二人笑鬧一會兒,換了衣裳并肩而卧。夏致翻個身,正對上竹馬亮晶晶的雙眸,她捏着竹馬的臉,“咱們多久沒這麽好好說話啦?”
竹馬抿了抿嘴,“現在很容易控制情緒,遇上事兒也能冷靜思量。”
夏致好奇道:“你抽風那會兒就不成嗎?那會兒是什麽感覺?”
“腦子也什麽也不想,也根本想不了。身子好像也不是自己的,就記着特別憤怒,究竟為什麽憤怒也不知道,見到血才能讓自己暢快。”
夏致心疼道:“總算都過去了。”
竹馬笑道:“其實我好幾次都覺得……不如死了算了,死了你也輕松點兒,不用費盡力氣也要給我治病。不過死前怎麽也得拉上幾個墊背的。”
夏致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麽好,只得靠住他的胸膛,摟住他的後背。
竹馬沉默了一會兒,臉瞧瞧地紅了起來,“抱着就抱着,不許亂動啊。”
夏致猛地擡頭,撞到了竹馬的下巴,“啊?”
鐵錠砸到下巴對他而言都是小意思,竹馬猶豫道,“我不是好了嘛。夏夏,我是男人啊……”
夏夏是他心尖尖,忍了這麽久都沒失态,他自己都覺得簡直是奇跡!
輪到夏致沉默了:病中的竹馬沒這個“需求”也沒那個“反應”。久而久之,她都快把這個丢到腦後了。不過夏致覺得情深所知,時候也差不多了,便提議道,“等咱們回家時……試一試?”
竹馬雙眼又成杏核了,片刻之後他嘴角就快扯到耳朵後面了,那一口大白牙晃得夏致都有點眼花。
竹馬揉了揉自己的臉,想讓自己冷靜一下,之後又道,“我現在心裏就兩件事兒,報仇和老婆。”
“你可真是太出息了。”
竹馬喜不自勝那股勁兒顯然還沒過去,“我覺得也是。”嬉皮笑臉了一會兒他忽然認真問道,“你想開宗立派吧?”
夏致驚喜道:“憑我安排林平之,你就能看出來不成?”
“仙君希望你不停地送人飛升,光憑提點獨行俠無異于大海撈針,當然要建個天下第一門派,才能穩定地培養英才弟子。”
“對極了。我希望能在每個世界裏留下功法和一批靠得住的人手,是不是由我來掌控門派并不重要,咱們要的只是能不停地培養出飛升的弟子。”
竹馬點了點頭,“我幫你。”
夏致大樂,“你就是我的護法啦。”
竹馬立即道:“你的護法可只許有我一個。”
夏致故意逗他,“不然呢?”
竹馬頓時洩了氣,“最起碼……你也別當着我的面兒……”
夏致狂笑,“我太喜歡你啦。”
禮包在兩位主人說話的時候,它連點心都不敢啃……主人對話內容小家夥大半都聽不明白,但它知道大主人沒有給它換個二主人的意思,它也一直有好吃的點心,這才心滿意足地抱着點心睡着了。
第二天,林平之應诏而來。
夏致一瞧他,樂了,“昨夜過得不錯嘛。”
林平之還是個挺正直的小夥子,臉嫩,聞言臉就騰地就紅了,猶豫了一下還是老實道,“多謝少主成全。”
岳靈珊是個很善良的姑娘,清醒過來之後無論如何都很難認同他爹的言行。有林平之陪伴安撫……後面肯定就“順理成章”了。
二人又是真愛,成全一樁好姻緣夏致心裏還是挺舒爽的。
林平之瞄了眼明顯神清氣爽的沈信淵,又猶豫了一下才道,“也恭喜少主了。”
夏致也不辯駁,點點頭便道,“開始吧。今天……”
林平之悟性尚可,但沒有夏致教學,想見到他的進境,至少得等上五年。
給林平之開過小竈,放他自行修煉,夏致帶着竹馬和禮包直奔師父的院子。
進門一瞧,任盈盈也在。
不過她來了,任盈盈自然是要告辭的。她對夏致一直比較友善,而且她……情商很高。她得到了分明心有所屬的令狐沖的愛慕和信任,作為被趕下臺的前任教主的獨女,能讓現任教主為她出面處理麻煩。
等任盈盈離開,東方不敗解釋道,“她殺了幾個少林俗家弟子,不好離開黑木崖了。她很擔心因為她,大和尚不肯用易筋經為令狐沖療傷。”
夏致不以為然,“她是她,令狐沖是令狐沖。”
東方不敗笑道:“我打發人去給大和尚老道士報信兒。打退山下的烏合之衆,他們也該出手了。”
話說岳不群和左冷禪帶人在黑木崖山下守了足足三個多月,卻只圍而不攻;東方不敗也收攏住人手,全無防禦或是突襲之舉……整個局勢都透着股詭異。
要知道黑木崖畢竟是日月神教老巢,內裏儲備充足,可山下圍攻的那萬把人人吃馬嚼壓根不是小事——據探子回報,那些人消耗的糧草數量怎麽看都很不對勁兒。
東方不敗看完密信,又估量了下,“死了約莫三分之一了。”
夏致道:“未必是死了,只是洗幹淨處理好,随時準備為誰的功力而獻身罷了。”千鈞一發的一刻,小哥說什麽也會給提示的。
東方不敗颔首,“師父請人來助拳,也快到了。”
教主此言一出,果然第二日的午後,他令楊蓮亭前來相邀:夏致跟竹馬一起去“見客”。
一見來人,夏致心裏暗笑不已:身材高挑纖細,面白無須,說話聲音跟雄渾低沉一點關系都沒有。
這簡直是明代的最大特色!公公縱橫天下,東廠西廠不說,連監軍都要公公……夏致終于見到個活的了,還是個……大高手。
這人內功在先天大圓滿已經好些年頭了,正需要個契機進階宗師。
仔細想想,其實也沒啥意外的。葵花寶典本就出自宮中,夏致所知道的那個時空裏,神教兩任教主争鋒,以及兩次華山争霸,都沒驚動朝廷。
真正的原因嘛,肯定是這群人攪起的風波在朝廷看來,實在是不值得認真應對。
不過便宜師父曾經提到的朋友……居然是個太監,夏致也想來上一句“總覺得哪裏不對”或者說“緣分啊”。
話說這位公公姓陳,看氣度就知道品級不低,開口也是笑眯眯的,“教主教得好徒弟。小娃娃們有十五沒有?已然步入先天啦。再看看咱們,臉上褶子都遮不住啦。”
教主頗為自豪,雖然乖徒弟的小情郎是她自己撿來的。他也笑着應道:“咱們若是再進一步,日子可還長着呢。”
陳公公道:“若非咱家缺的便是這一層感悟,哪裏就來蹚這一趟渾水。咱家出京不能太久,什麽時候該出手也給個準話。”
“再等個人。”
而這個人當晚便讓楊蓮亭和任盈盈領上山來:令狐沖從~朝~廷~的~官~軍~那邊兒摸到黑木崖山下,一點也不艱難。
教主特地給了令狐沖點時間去見見盈盈還有小師妹。
等平複過心緒的令狐沖前來教主的書房,見禮過後他便主動道,“無意牽連到了小師妹,還請教主放她一馬。”
這話聽着真耳熟。
令狐沖說不上多麽精明但也不好糊弄。說是此次岳不群與左冷禪為任盈盈和岳靈珊圍攻黑木崖……連先後順序都不對,這話令狐沖自己必定不信啊。拿這個給他當做親手幫助“魔教”的理由,也很牽強。
足見他見到林平之與岳靈珊在黑木崖上情投意合,究竟受了多大刺激。
夏致插口道:“何為正,何為魔,何為邪……總不用人教。再說舊日恩怨情仇少俠總該做個了斷。”令狐沖在正魔兩道都有大能欣賞,只要他想,可以再任何一邊尋到相當的地位,因此矯情一起也是正常。
林平之在江湖正道和魔道的抉擇上,就沒這麽多餘地了。想到這裏,夏致心裏的天平自然又往林平之這邊偏了一點:要不是令狐沖有飛升潛力,她何苦還得帶上這位一起刷小哥的仙道聲望啊。
不管大家是不是心齊,橫豎人手湊齊了。山下幾萬人,雖然其中有一部分已然被他們自己人弄得戰力全失,但真若失手被圍,再高的高手也能殺到力竭累死……
總之趁着月黑風高,一行人抹黑下山。有陳公公在,官~軍~也早早調動,在那群人撤退的必經之路上布下了埋伏。
本來習武之人可以混江湖,也可以為~朝~廷~出力,無論如何都比給邪道當養料來得好。
岳不群就留給令狐沖了。
縱然林平之咬牙切齒,夏致還是把他揪到了左冷禪面前。論基本功和真實武功修為,左冷禪實在在岳不群之上。
夏致他們站到左冷禪跟前,這位著名的野心家慢慢起身,平和道,“你師父讓你來練手嗎?只怕你回不去,你師父要痛徹心扉啊。這可真不錯。”
接受邪道傳承,內心的陰暗面就無所顧忌地顯露出來了。夏致也笑道:“的确是挺好。您不裝模作樣,大家彼此都舒坦。不過若無岳不群,您哪裏能摸得到這百年難遇的傳承呢?”
左冷禪二話不說,揮劍直指夏致咽喉。
夏致手腕一翻,鞭劍驟然飛出,左冷禪身子微微一顫,避過夏致的劍尖,左手一掌拍來。
夏致足尖一點,瞬間撤後數尺,鞭劍毫無預兆地轉了個圈兒,險些擦過左冷禪的胸膛——成名數年的名宿,夏致再自大也不覺得她能硬拼得過。
但獨孤九劍除了“硬上”,還能“巧躲”,九陰真經的輕功又無比犀利,即使夏致跟左冷禪差了足足一個半的境界,她跑起來依舊比左冷禪快,只是不能一直這麽跑罷了。
左冷禪其實托大了,自以為一個小丫頭帶着她的跟班也不能把他如何,因此見夏致以避讓為主,便加重了掌心真氣,直取夏致後心。
夏致擡手一揮,鞭劍與左冷禪長劍交擊,迸出一團火星。九陰真氣順着鞭劍劍身,急速竄過左冷禪長劍,順着左冷禪的右手沖入經脈。
手臂銳痛讓左冷禪不由一怔:這真氣……實在不一般。他想捉拿眼前這小丫頭,也是存了拿她換取乾坤大挪移的心思。如此一來,左冷禪自是越發堅定了自己的主意。
夏致不必回頭,只聽聲音就知道左冷禪絕沒放過她這塊“肥肉”——反派未必都死于愚蠢,也會因為貪婪……
她手腕再次一翻,鞭劍柔順地收回,得見信號,竹馬和林平之齊齊顯出身來。
林平之揮劍飛出,可在他閃至左冷禪身前,竹馬先跟左冷禪對了一掌。
夏致也看得瞪大眼睛:他們很久沒有遇到生死之戰,萬沒想到竹馬上來就……這麽熱血!別說她了,林平之也看得臉色一白。
竹馬和左冷禪掌心一觸,旋即便分了開來。
竹馬并不勉強,蹬蹬蹬一連退後了三步,手臂上結了層薄薄的冰霜,“名不虛傳。”
左冷禪體會到竄入身體的真氣,臉色一沉,“若是讓你成長如何得了。”
沈家的家傳內功練成之後,連自己人都能逼瘋,注入別人的身體再配上左冷禪的經過邪道改良過的寒冰真氣……
左冷禪稍微弓了身子,夏致瞳孔皺縮,“快跑!”鞭劍脫手,也顧不上劍刃還有一半朝上呢,卷住竹馬的腰身就往後拖。
話音剛落,就見左冷禪身後銀光閃爍,寒冰真氣激發,身周水氣急速彙聚又全化作冰刃,瞬間爆射——就跟施展了個冰系魔法一樣。
夏致心裏剛冒了個“慘了,要毀容”,身子就被一只往後一帶。而後眼前場景須臾改變,她長出口氣,“師父你來得好及時。”乾坤大挪移還能……她在師父懷裏,師父另一手裏拎着竹馬,而鞭劍半截在竹馬身上,令外半截則卷在小林子的腿上……他衣衫上都是血跡,應該還是被左冷禪的寒冰刃傷到了,好在沒中要害,單純皮外傷并不礙事。
東方不敗笑道:“我一直盯着你們瞧呢。”說着笑容漸深,“你們很不錯。”言畢,放下三個“孩子”,迎上雙目猩紅的左冷禪。
他倆……壓根沒話可說,東方不敗一個騰挪便站到了左冷禪身後——左冷禪氣血沖腦之後,神志不清,反應也變得遲鈍了一點,但戰鬥力卻在飙升。
無奈東方不敗沒有給左冷禪體現戰鬥力提升的機會,他連劍都沒拔,雙掌齊出,一掌拍腦頂,一掌按後心。
左冷禪一聲沒吭,直接撲地……
這……乾坤大挪移簡直就是開了挂!
夏致心裏多少有點底,表情變化不大,但竹馬和林平之全都震驚了。他倆當初并沒把日月神教的傳承看在眼裏,畢竟有九陰真經和獨孤九劍在前,天下九成九的傳承都難以入眼,這回眼見為實,他倆明顯上心了。
不過乾坤大挪移也超級吃悟性,東方不敗拎起左冷禪,笑道,“你們兩個……沒有乖徒弟給開小竈,就別好高骛遠了。”說着又轉向夏致道,“令狐沖是一定要放岳不群走的,因此左冷禪師父必須扣住。否則咱們‘魔教’想跟少林交換功法,平白無故的,絕無可能。你那個傳承背後不是有仙君指點?仙君不喜歡咱們去搶吧?”
夏致撫掌大樂,“師父你最棒啦!”
東方不敗感慨道:“仙道管束就是多。不過師父已經拿了人家的好處,想反悔都是絕對不成了。”招了招手,“回家了。”
擒賊先擒王,左冷禪被抓住了,岳不群逃走了……至于教主其餘的人手,尤其是那位陳公公自是去拿住了任我行。
任我行的所在還是任盈盈主動交代的,向問天卻又是意料之中地及時逃脫。
夏致也得贊一聲任盈盈的心機:岳不群跑了,岳靈珊又為教主所救,那麽令狐沖便自認自己欠了東方不敗兩次人情。任盈盈也是被教主搭救,這一樣是個人情,于是她沒法讓本就愧疚的令狐沖再為她出手。那麽任盈盈便把父親行蹤說出,父親來了黑木崖正好方便照應,而向叔叔在外總有再次東山再起的機會。
不過這“東山再起”卻有個前提,那便是東方不敗這個教主不大得人心。
就好比亂世揭竿而起,響應之人不計其數,但在治世,衆人會把人綁了扭送到~官~府。
卻說群龍無首,山下的萬把人被楊蓮亭和陳公公一起收攏了,分批帶上黑木崖——夏致要幫這些被邪道秘法所影響神智的俠士們恢複正常。
當然恢複之後,會有一大部分人被陳公公調走,剩下的……教主表示幹脆放生,還特地跟大和尚老道士都知會了一聲,更不忘提醒他們留意華山的動靜。
而楊蓮亭一陣仔細查探之後,果然在山下尋到了幾個微妙的土坑,裏面埋了些血肉……
夏致把此事告訴了小哥,小哥想也不想道,“我知道了。別看這會兒好像小打小鬧,回頭你們到華山,必會遇到一個邪道宗師境。”
半個月後,東方不敗收到了大和尚的回信:他先感謝東方教主手下留情,同時表示樂意跟教主交換易筋經,不過卻要幾本據說已經失傳的經書。
夏致這半個月內接連鍛煉“新移魂術”,已然爐火純青,不過日複一日她也實在是煩了,看了經書的名字,便跟小哥央求道,“能換個地方換個口味嗎?”
“這些書你那個好朋友能幫你準備大半,回頭再來對付晉升的岳不群吧。打贏他,再來說回你們老家敲掉魔殿吧。不過邪道已經發現這個世界,你最好讓你師父飛升前留下一個完整的傳承。”
夏致點了點頭,“我回頭跟他好好談一談。”說完,她便拉着竹馬去找師父道別,“暫且離開些時日。”
教主眉毛一挑,“棘手嗎?”
“師父放心吧。”
話說夏致拉着竹馬上了桃花島,在山下便見到了島主黃藥師。
黃老邪外號裏帶個“邪”字,卻是個貨真價實的正道俠士,見到夏致便腹诽道:搶老婆的又來了!忽然想起人家救過老婆的命,還有送來的九陰真經,這臉色說什麽也擺不出來,只得擠出個笑容,“阿蘅前兩天還念叨。”
夏致擺了擺手,“無事不登三寶殿,這回是來求援的。嗯,我快去快回,不占用阿蘅太久。”
被戳中心事,黃藥師也不着惱,反而真心關切道,“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