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一個條件
冬季的腳步悄然而至，寧府內美麗的景致漸漸的凋零。
寧爾岚看了眼路邊光禿的樹木，攏了攏身上的披風，腳步不停的往老夫人的慈宣院走去。
老夫人怎麽也是上了年歲的，剛一入冬就讓人在屋子裏燃起了炭火。
“老夫人，三小姐來向您問安。”
老夫人斜躺在軟榻上，榻上擺放着一方紅木小幾，幾上燃着袅袅的熏煙。雙目輕輕的閉着，好像沒有聽見老嬷嬷的話。
寧爾岚站在院外，感覺手上暖爐的溫度一點點的消逝，但她仍舊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她知道，老夫人這是在變相的向自己發洩心中的不滿。
覺得上次自己明知道寧少良的情況，卻要等到時候才将解藥拿給她。其實她也有些冤枉，她的确是事後回味過來才發現的。
一直等到兩刻鐘後老夫人身邊的嬷嬷才推開門走了進來。
“三小姐，您來了，才老夫人在午睡呢。天氣涼了三小姐快進來吧，小心着涼了。”
寧爾岚面無異色，臉上帶着淡笑，完全看不出無故在冷風中等了兩刻鐘的惱怒。“我也才剛來沒多久，原來祖母在休息，是我來的不是時候了。”
“現在老夫人已經醒了，知道三小姐你來了讓你進去呢。”老嬷嬷臉上帶着和善的笑容。她不知道那些個主子怎麽想，但這三小姐的變化她是真真切切的看在眼裏的。這段時間發生了這麽些事讓她明白，千萬不要跟這看似無害的三小姐對上，不然準沒好果子吃。
“真是有勞方嬷嬷了。”
寧爾岚走進屋中，老夫人已經在丫鬟的攙扶下走了出來。
“孫女給外祖母問安。”
老夫人今日穿着的一間綢色錦緞的棉褂子，下身是繡着小朵蘭花的綢裙，因為料子顏色都較暗，倒是讓她整個人顯得沒什麽生氣。
“快起來吧，天氣怪冷的了。你也不用日日到我這老太婆這裏來，省得染了風寒什麽的。”老夫人神色淡淡的不輕不重的說了句，很顯然寧爾岚之前的表現她仍舊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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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爾岚也不在乎，今天她特意過來可不是來看着老不休的臉色的。“祖母，眼看着我那藥田就要豐收了，我娘身子也剛好了些，彩馨也倒了曉事的年紀了，近來她一直嚷嚷着要到慈宣院來陪祖母呢。”
“哦？那小丫頭是長大了，還知道要陪祖母了，不過跟着我這老婆子怪無趣了，怕悶着那孩子了。”老夫人渾濁的眼神閃了閃，很快回味出寧爾岚話中的意思，但她又怎麽會那麽輕易的答應？
“本來我這個做姐姐的是要照顧那孩子的，可這段時間那藥田也快要豐收了，我就怕那時抽不出時間來……”寧爾岚看着桌上冉冉瞞着水汽的茶杯，輕聲說着，她當然知道老夫人不會那麽輕易答應自己的要求，但她也不是沒有準備的。
“其實那藥田原也沒有想到會有那麽好的收成的，如今倒是有些意外了，也是爹爹給了我這次能夠接手的機會，待到一切收成結束之後，爾岚願意拿出兩成來給祖母你買些喜歡的物什……”說完，寧爾岚擡起頭唇角如含着一抹春色溫暖笑意的看着老夫人。
“兩成的收成？”老夫人眸中閃過一抹訝然，沒想到寧爾岚居然會用這個來作為籌碼。
“沒錯，這事爾岚也只是想着來跟祖母你說說……”
寧爾岚輕笑，老夫人愛財如命，這個籌碼不小，只是跟前多了個人而已，她絕對不會不答應的。
果然，只見老夫人低嘆了口氣，掩蓋住眸中的喜色。“哎……你跟你妹妹從小就是聽話的，你娘一直以來身子都不好，我剛想着過兩日讓你妹妹到我這裏來，你今日就來說了。”說完側首對一旁的方嬷嬷道：“你去拿筆墨紙硯來。”
方嬷嬷眼神閃了閃點頭應是。
“我也知道你那藥田還沒有開始收，你就留個字據，到時把銀子拿給方嬷嬷就是了。”老夫人說着，還自以為和藹的拍了拍她的手。
寧爾岚忍住想要翻白眼的沖動，這老太婆還怕自己賴賬了！
等到一切弄好讓老夫人放心之後，寧爾岚便站起身。
“這兩日彩馨也想着老夫人，明個兒我就讓人帶她過來，到是給祖母添麻煩了。”
“無礙，你且讓她過來吧。她也快八歲了，是該學些東西了。”老夫人臉上帶着真誠的笑容，她現在是真的樂呵！寧爾岚管的那藥田她可是差人去看過了，那長勢，那品種可不是一般的！
“是。”
離開慈宣院，寧爾岚臉上始終是帶着淡淡的笑意的。不管怎麽說把彩馨暫時養在老夫人的身邊是最安全的。畢竟彩馨再怎麽不得寵，那也是寧家的子嗣，是寧家未來利用牢固寧府地位的盤中棋子，自然不會太過虧待。
至于那兩成收成的銀兩，就當做是給彩馨的生活費吧。
看誰今後還敢說她不孝順！
“小姐，五小姐跟着老夫人真的可以嗎？”心悅有些擔憂的看着寧爾岚，她不是懷疑小姐的決定，只是看老夫人那态度……
“放心，等我這邊穩定了我自然會讓她回來的，且在老夫人身邊更加安全。”人養在老夫人那裏，如果出了什麽事自然會有她的責任。
回院子的路上，寧爾岚腦海裏總是不經意的閃過那抹黑色的身影，那日沒有去成藥田，今天是要過去看看，順便……去看看那人怎麽樣了。
馬車粼粼，兩個時辰之後。
寧爾岚有些吃力的走到了暗樁的山洞外。
這個山洞的洞口并不大，從山上低垂下很多藤蔓将洞口完美的遮擋住，周圍還生長了不少繁茂的樹，将陽光全數都遮擋住了，讓人更難發現這個山洞的存在。
寧爾岚掀開樹藤走了進去，眼前瞬間變得昏暗一片。剛走進洞口并不會發現任何的異樣，只會覺得這是一個普通的山洞。她慢慢往裏走，來到一塊不起眼的突起石頭前輕輕一按，只聽見“咔沓”一聲，眼前的石頭漸漸的移動起來。
石門內又是另一片天地。
“公子。”
石門內是一片開闊圓柱形內室，在內室四周還有不少條通道，在其中最偏僻的一條石道內，那個男子就住在裏面。
“那人醒過來了？”說着便往那石道走去。
“醒來了，那日公子還沒走他就醒過來了。剛開始是想要掙紮着離開，但屬下按照公子說的告訴他之後，他就沒有動作了。這兩天也都有按時的服藥。”
“我知道了。”
寧爾岚推開簡易的木門，走了進去。
剛走進屋子她就感覺到了一股撲面而來的煞氣，那是在血堆裏摸爬滾打才能形成的肅殺的霸氣。
人只要靠近就會感到無言的恐懼，不禁帶上惶恐的心裏來面對眼前的人。周圍流動的氣息讓人感到窒息，她從來都沒有過這樣的感覺，她怎麽說也是在死人堆裏爬過來的，還從來沒有遇到過什麽人能給自己如此大的氣場壓強。
深吸一口氣，寧爾岚壓下心中那點點不适，踏步繼續往裏走。
屋子內點了一盞昏黃的煤油燈，讓整間都顯得很昏黃。一眼就可以看見那日的男子，他身上已經換上了普通的男裝，但奇怪的是，普通的布衣穿在他的身上卻又一種低調華麗的氣質。
寧爾岚進去的時候他就斜靠在床上，手上拿着一本書在認真看着。整個人都投在陰暗的陰影裏讓人看不清。
聽見動靜，他将手上的書拿了下來。擡起頭看向走進來的寧爾岚。
墜入眼簾的是一張極其普通的臉，完全是丢在人群中就找不到的那種，但寧爾岚也沒覺得有多奇怪，因為那日她就知道他帶了面具。
就算這個男人沒有站起來她也知道他身形很高大，肩寬背挺，還有那完美的人魚線……
咳咳，最近腦子居然老是走神！
男子擡眼看向面色有些窘迫的寧爾岚，即使那是一雙極其普通的眼睛，可在昏暗的環境中卻讓人覺得熠熠生輝，燦如暗夜的星辰。
“是你救了我？”
寧爾岚被這道帶着男性氣息的磁性聲音拉回神。回味過來之後微不可見的蹙了蹙眉頭。這恩賜的口氣讓她覺得不是那麽的舒服。
“是，的确是本公子救了你，想來那日的情景你應當沒有忘記。”寧爾岚擡眼跟男子對視，不知道為什麽在他的視線下她總覺得自己的僞裝無所遁形。
男子面具下的眼角微不可見的抽了抽，的确讓他難以忘記！要不是他中毒，他怎麽會被一個毫無內力的人威脅！
“一個條件。”
“什麽？”寧爾岚看向男子那張毫無表情變化的臉，有些遲鈍的反問。
“你救了我，我會答應你一個條件。”
那真是謝你了！
“這位公子，你說這話可就沒有誠意了。至少，我還根本都不知道你叫什麽，到時你的傷好了，你離開之後讓我在夢境中去尋找你嗎？”寧爾岚氣極反笑，如果他說給自己送些銀子還實際一些，看他的樣子也不像是願意将身份告訴自己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