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網戀第二十三天

雖說小姑娘說問出這個問題是因為看到話本子, 所以才做出了這個假設。

但是正常人怎麽會做出這種假設呢?

楚離又不是三歲小孩兒,哪有那麽好糊弄。

【最近修煉辛苦嗎?有沒有遇到什麽瓶頸。】

他想旁敲側擊,可是江遇完全不願意再談半分, 她笑着說,“就我的修煉, 時時刻刻都是瓶頸。我都時常在想, 怎麽會有一個人身體內一點靈氣都儲存不了, 就像是一個空殼子一樣,只會洩氣。”

她真的是一個妥妥的修煉廢柴。

【說不定是機緣未到。】

“難得啊, 小白鳥,你今天竟然會說好聽的話安慰我。”江遇向後躺去, 在被子上打了個滾, 抱着肚子開始開心的說自己今天吃了什麽。

她再也不提那件事, 楚離默默的記住了這本有些特殊的話本子, 也沒有繼續追問。

他們之間聊天就是這樣,小姑娘最喜歡的就是分享自己的生活, 細碎的,重複的, 充滿煙火氣,讓他有一種自己也曾經身處人間的錯覺。

說了一會兒之後, 她放下下巴, 腦袋歪在自己的胳膊上, 聽着夜深人靜,風吹蟲鳴,閉上眼睛說, “如果有機會, 我想去京城走走, 聽說京城很熱鬧,有徹夜燈火闌珊的長街,有徐徐前進的馬蹄聲,有熱鬧的小販走卒來來往往,也有高大巍峨的亭臺樓閣,熱鬧美好,不像首陽山這樣冷清。”

只是不知道,現在身處劇情之中,她還有沒有這個機會。

說着說着,小姑娘就沒了聲音。

楚離仔細聽,聽到了均勻的呼吸聲,和細小的鼾聲。

不用說,她又睡着了。

沒有一點光亮的地方,人走動也看不到影子,只有輕的聽不到的腳步聲。

楚離走到了外面,擡頭之後笑了起來。

這裏位于三界之外的一處縫隙,就算是擡頭也是望不到盡頭的深淵,月亮的光又怎麽能照到這裏呢?

江遇沒想到自己竟然真的趴在窗戶上睡了一夜。

醒來後的第一反應就是很疼。脖子疼,手臂疼,跪在床榻上的膝蓋和腿很疼,渾身都是疼的。

她滾了一下,倒在床上,平常這個時候她應該已經在晨跑了,可是今天她一點都不想動。

整整在床上躺了一個上午,江遇才治愈了昨晚上怪異睡姿帶來的痛苦。

寂清師兄看到她的姿勢,淡淡的問,“沒睡好。”

雖說是疑問,使用的卻是肯定句。

江遇老實交代,“不小心趴在窗戶上睡着了。”

每次和小白鳥聊完天,她總是特別容易輕松的忘乎所以,沒有任何負擔的時候,人就會容易睡着。

“把這個吃了。”寂清遞過來一個瓷瓶。

“這是什麽?”江遇問道。

寂清師兄這裏幾乎可以說是一個藥屋了。只要是肉眼可見的地方,到處擺的都是藥。

但是羽流師兄說過,這裏的東西沒有寂清師兄的允許,誰都不要随便觸碰。若是不小心觸碰了哪個毒藥而寂清師兄不在場,可能當場就沒救了。

“疏血通筋的。這一瓶都是你的。”寂清大方的說。

江遇不好意思的摸摸自己的脖子,或許是因為身體還是不太好的原因,她總是會突然睡着在各種地方,一個月總要有個好幾次。

“多謝寂清師兄。”江遇笑得甜甜的。

寂清便将手上的草藥放到一旁的篩子上分開晾曬,邊問道,“小師妹今天來,是身體還有其他地方不舒服嗎?”

“不是,我就是想問一下,這裏哪有可以用于雕刻的工具。”

“這個要去找啓明長老。”寂清說,“不像山是他的居所、”

啓明長老。

江遇有點印象,是邱子實的師父。當初去紅血森林試煉的時候,她身上帶的腰牌上面就有啓明長老的名字。

“我知道了,多謝師兄。”江遇笑着對寂清師兄說,然後就蹦蹦跳跳的走了。

啓明長老是她師父祁言仙尊的師姐的唯一的徒弟,按照身份的話,她應當是喊一聲師兄的。

既然要去,自然不能空手去。

想到對方是器修,江遇精心挑選了一樣禮物帶過去。但是當她看到這個白月光唯一的小徒弟的時候,驚訝的不得了。

修仙世界遍地都是幾百歲或者上千歲的年紀,她的師父年歲不詳,她的幾個師兄也都是至少幾百歲的年紀,但是看起來都是二十多歲的年輕模樣,不說年紀,誰都不知道誰多大。

啓明長老卻是滿頭華發,笑起來臉上帶着褶皺,一看就是一個和藹可親的老人。

剛開始江遇還不确定這個人到底是不是啓明長老,直到他笑着問道,“你就是仙尊新收的小徒弟吧?”

江遇點頭,“正是。”

“我聽子實提起過師妹,現在一見,果真是不同凡響,英雄少年。”對于江遇送的禮物,他也沒有客氣,收下後指着後面說道“師妹前來可是來找子實的,子實就在後面,你們年輕人也有話聊,你過去吧。”

看得出來,這個啓明長老是一個對器物研究十分癡迷的人,話剛說完,他就拿出了一個像是放大鏡一樣的東西開始鑒賞江遇送的禮物。

江遇也就沒有過多打擾,按照他指的路去了屋後。

首陽山有很多個山峰,江遇他們師徒幾個就住了一個山頭,啓明長老又住了一個山頭。

江遇的師父還是幾個師兄都是比較雅致的,整座山峰被修整的十分雅致,晨起山霧缭繞之時最是好看,猶如仙境。

啓明長老住的地方卻不是這樣。

山林都是最原始的模樣,草木野蠻生長,帶着幾分灑脫的野趣。

江遇沿着唯一的小路前行,還沒有看到房屋,就聽到了沉悶的、一聲聲咚、咚、咚,均勻的敲打聲。

轉了一個彎,她看到湖邊有一個竹屋,裏面有一個男人光着膀子,拿着一把足有幾百斤重的黑色錘子,揮汗如雨。

“師叔。”江遇走到了門口,邱子實才發現她的存在。本就因為爐火的熾熱出汗的身子,一瞬間就紅的像煮熟的蝦子。他快速的拿過一邊的衣服穿在身上,手足無措的說,“師叔怎麽來了。”

江遇忘了,她以前所在的世界,夏天的時候男人光着膀子算不得什麽,可是這裏人人都在意。

一時間她也覺得尴尬起來,低着頭快速的說道,“我過來借用一些東西。”

終于穿好衣服,邱子實還是局促不安,但是依舊強裝鎮定,熱情的問道,“師叔需要什麽?”

江遇不知道在這個世界,那些東西也是一樣的名字,便将自己需要的東西都一樣一樣的形容了出來,問道,“有嗎?”

“師叔要的,自然是有的。”邱子實道,“師叔急用嗎?”

江遇想了想,“倒是不急用。”

“師叔需要的東西,我需要一個時辰的時間才能做好。”

江遇本身以為他問是否急用,是這些東西需要很久的時間,沒想到最後這個少年說,只需要一個時辰的時間。

那麽多東西,僅僅需要一個時辰的時間就能做好。

江遇也沒有回去的必要,索性就坐在一扇窗前等着。

鍛造室溫度極高,窗戶邊卻十分涼快,風吹過來的時候還帶着絲絲涼氣,十分的舒服。

“那湖水底下是一整片的寒冰。”

上好的器物打造出來之後,有的需要極快的将溫度降下來,大部分情況下都是放入水中。可是器修的鍛造過程中使用的溫度極高,普通的水一瞬間就能蒸發殆盡,需要特殊的辦法。

江遇看着湖面,她就說這湖面怎麽看起來與其他湖不一樣,原來是溫度的原因。

仔細查看,裏面似乎也沒有什麽生命存在的痕跡。

“這麽低的溫度,不會結冰嗎?”江遇驚訝的問。

“可能是溫度太低了,反而不會結冰了。”邱子實将其中做好的一件精細的刀具放在江遇的面前,“師叔看,這可是你需要的刀具?”

“正是雕刻刀的樣子。”江遇欽佩的看着他,毫不掩飾的誇贊道,“你也做的太快了,而且好鋒利的樣子。”

看到江遇要去摸刀刃,邱子實連忙提醒道,“師叔小心,這刀鋒利的緊。”

江遇笑起來,拿着刀說,“我小心着用。”

“碣石鎮一別,已有幾日沒有見到師叔了。”說這句話的時候,他似乎是小心翼翼的,“師叔若是想學煉器,可以随時來問我。”

“我倒不是想學煉器,只是閑來無事,想雕刻一些小玩意解悶。”江遇擡頭,他又不敢對視,加快了手中的動作,将最後一件工具遞給她。

“做好了。”

讓一個器修給自己做這些小玩意着實是大材小用了,江遇想了想,又從自己的儲物袋中拿出了一個東西,遞給他道,“子實也忙了這麽長時間了,這個就是謝禮。”

那是一塊上好的息鐵,雖比不上羽流給的那塊萬年寒鐵珍貴,但是也是不菲的禮物。

“我不能要。”少年堅定的拒絕。

江遇卻不喜歡欠人人情,她将東西遞到了少年的手中,言笑晏晏,“給你的,你就收着。”

那抹笑容一瞬間比煉爐中的火焰還要燙人,邱子實握緊了手中的息鐵,錯開了她的視線,“多謝師叔。”

“天色也不早了,我就先走了。”江遇将今天得來的工具都裝入儲靈袋,與少年道別。

從一座山回另一座山總是需要一些時間的,江遇快回到自己的住處的時候,碰到了正在走向寂清師兄院子裏的玲珑,她走到玲珑的身後,“玲珑,你在找什麽?”

小丫頭吓了一跳,擡頭緊張的說,“我剛剛不知道怎麽,就迷路了,怎麽也找不到回去的路。”

“都來了多少次了,還會走岔了路口。這邊是向師兄們住處的,向這邊才是我的院子。”江遇拉着玲珑向她的小院走去,路上小丫頭一言不發,似乎失去了從前的活躍,甚至心事重重的,怪不得會走錯了路口,還迷路了。

“是不是在山下受欺負了?”将食盒放下之後,江遇一邊将裏面的吃食拿出來,一邊問道。

玲珑擡頭看着江遇,搖了搖頭,道,“就是一些小事。小姐你今日去哪兒了?”

身處的圈子不同了,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小秘密,她不願意說,江遇也沒勉強,把碗筷擺好,笑着說,“我去找邱子實做了一些雕刻工具,想雕刻一些小東西玩。”

“雕刻東西?”

“嗯,不過我已經很久沒有雕刻過東西了,不知道做出來的東西怎麽樣。”江遇都已經回答完了,突然又反應過來,雕刻一些小東西是她會的半斤八兩的小手藝,江夢瑤作為一個養在深閨的大小姐,應當是不可能接觸到這些東西的。她連忙給自己找補,“師兄教給我之後,我就沒有好好練過。”

玲珑笑着說,“小姐這麽聰明,做出來的東西一定是極好的。”

知道她沒有發現問題,江遇松了一口氣,沒有繼續進行這個話題,只說道,“等我練習練習,送你一個我親手做的。”

玲珑走了之後,江遇就着燭光将今天做好的工具都拿了出來,又拿出了一塊看起來很漂亮的木頭,開始慢慢的對着一塊木頭進行雕琢。

刀鋒果然如邱子實說的那樣,十分的鋒利,她剛剛落刀上去,就落下一道淩厲的弧度,都沒來得及感覺到疼,江遇的指腹就沁出一顆圓潤的血珠。

她呀了一聲,連忙拿出藥給自己止血。

這刀也太鋒利了一點,就算是她有防備,也遠超出她用過的所有刀,若是她沒有小心,怕是現在已經沒了一截指頭了。

江遇呼呼兩聲,還好傷的手不影響繼續雕刻。就是可惜了這一塊上好的木頭。

近幾日與小姑娘說話,小姑娘都神神秘秘的,像是在遮掩什麽事情。

聽到她睡了以後,楚離揮手将檐上獨腳的金烏抓了下來。

世人只知道魔尊養的有一只妙翅鳥,卻不知道妙翅鳥就是一雙眼睛,時刻監視着整個魔界的風吹草動。

已經很久沒有被楚離召喚過的妙翅鳥下來後抖了抖自己的羽毛,擡頭的時候,看到了臉色陰沉的魔尊,不由得開口道,“主人,你現在的表情怎麽就像是一個被夫君抛棄的怨婦?”

“怨婦?”

妙翅鳥太久沒出來吃冷眼了,膽子也大了,說話甚至學會了打比方,“就像我尋常看到的話本子那樣寫的,小姐因為郎君長時間的冷落,心情不好,滿目愁容,只盼郎君回眸賜恩。形容這種處于哀怨和不滿的婦人情緒,便喚作怨婦。”

聽此一言,楚離的臉黑了個徹底。

妙翅鳥漬漬兩聲,“您這莫不是被我說中了心事,惱羞成怒了?”

“将你的所有話本子全部拿出來。”楚離冷聲道。

妙翅鳥抱緊翅膀,一副誓死不從的模樣,向後退了兩步,“我剛才是在說我自己,我哀怨啊,您為何最近召喚我的次數越來越少,是不是鳥鳥的陪伴已經不能讓你感到溫暖了,所以主人移情別戀了?”

他故意用一種幽怨婉轉的語調講話,讓楚離的臉陰沉的能夠滴出水來,頗有黑雲壓城城欲摧之勢,“再說一遍,全部拿出來。”

妙翅鳥看出他是真的被自己惹急了,也不敢繼續貧了,認命一樣的從自己的羽毛裏面抖落出來能夠裝滿一個箱子那麽多的大大小小的冊子,也不知道他是怎麽藏下這麽多的。

“一本也沒有了。”妙翅鳥眼淚汪汪的說。

楚離用手指捏起來一本,看到裏面是密密麻麻的文字,有的還會插上一兩幅與之對應的插畫,嫌棄的問,“這就是話本子?”

妙翅鳥用一種不舍得眼神看着被楚離捏住的書頁,“這些都是人間最流行的話本子了,別說女子熱衷了,一些男子也會對這個感興趣。”作為一只向往人間生活的鳥來說,它自然也是感興趣的。

“人總是會産生對美好生活的幻想。就像男子希望有一個聰慧、漂亮、溫柔的夫人。女人也喜歡豐神俊朗的郎君,或是有文韬武略的帝王将相、或是滿腹經綸的風雅文人,亦或者是快意恩仇的英雄俠客。每一種生活都很有意思。”提起話本子,妙翅鳥是滔滔不絕。

這些美好的特質,他是一樣也不沾。

楚離突然間覺得手中的東西刺眼的很。

一把火過去,地上的話本子消失不見。

妙翅鳥急得跳腳,卻也沒辦法,只能幹瞪眼看着自己的心血毀于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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