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節

接,“是你阿姊讓你帶過來的?”

駱勇點點頭。

駱母喜笑顏開,“來得正好,餘娘子和張娘子一會兒留下吃飯。”

說着,駱母暗地裏狠狠掐了一把駱勇,“咱家山後的野桃兒開了,你帶人家餘娘子去逛逛!”

駱勇撓了撓頭,看駱母那兇神惡煞的神情就知道,若是他不帶餘娘子去後山,今晚估計就進不了門了。

他咧嘴一笑,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十分親切自然,“那餘娘子跟我去逛逛?”

一直低着頭羞澀的餘娘子點了點頭,“好。”

駱勇今年十八了,确實是個該成親的年紀了,與他同年的同村孫虎,聽說年初已經有兒子了。

駱父也是在他這個年紀娶的駱母,生了駱華之後,原本駱父是不想生了的。

畢竟軍戶是世代相傳的,若是在駱父這裏斷了,那麽駱家就徹底擺脫了軍戶這個名頭了。

有些軍戶并沒有當将軍的才能,比如駱家祖上所有人,再比如駱父。

駱父在軍中當了一輩子的小兵丁,若非後來被戰馬傷了腳退了出來,恐怕這會兒還在軍中當個小兵丁呢。

只是駱勇實在沒想到,他才剛入軍便被安排了相親,連個準備都沒有。

甚至連阿姊給他做的新衣裳,他都沒來得及穿上。

早知如此,他就該先把新衣裳穿上再回來的。

駱勇家後山有一片野桃林,雖然整整一片看上去挺好看的,但枝丫細軟,不愛長桃子。

村子裏沒幾個人看得上這種只開花不結果的品種,也沒人願意接手打理,漸漸的,這片野桃林每逢花季時,花越長越嚣張,但桃子依舊沒有幾顆。

也就小绾绾在去年春忙的時候過來瞧了一眼,便要嚷嚷着在自己家裏也要種一棵這樣的桃樹。

這位餘家小娘子今日穿了一件綠綠的衣裳,在這一片粉嫩的花海中很是顯眼,乍一看,還挺好看的。

她嬌滴滴地站在一棵野桃樹下,似是有什麽話要對他說,欲言又止的。

這讓駱勇慌了起來。

“小……小娘子家在……”

“我不想嫁給你。”

“何處”兩個字還沒說出口,便被駱勇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他平生還沒被一個小娘子如此當面拒絕過,竟是愣了好一會神。

待他緩過神來,餘娘子已經将她要說的話說完了。

這餘娘子看着羞澀,膽量卻不凡。

她開口便說,她在去年花燈會上便與人私定終身,只是那人還要準備明年科考,暫時沒有娶妻的時間。

所以她要等他一年。

駱勇頓覺有些惋惜,又暗自啧啧了幾聲,沒成想現在的小娘子竟這般好騙,若那人當真想要娶她,又何必等一年?

娶妻與科考,本就不沖突。

于是本着為她好的心思,他将這些話同她好言說了說,甚至還搬出了自家那正人君子舉人姐夫給她舉例子。

雖然姐夫生母的亡故确實影響了他的發揮,但娶妻并不影響。

只是駱勇讀書不多,也不知哪裏說錯了,剛說完,餘娘子就眼眶紅紅地瞪着他,還咬牙罵了他一句不思進取的窩囊廢。

果不其然,當天晚上,他還是免不了駱父駱母的一頓雙打,要不是惦記着第二日要去地裏幹活,他估計怕是要在床上躺個十天半個月了。

大概是餘娘子哭着離開的,他欺負相親娘子的名聲便很快在村子裏傳開了。

第二日,便有同村損友借着犁地之機過來打他的趣,其中兩個還是他的下屬。

小個子孫虎若有所指得沖他挑了挑眉,“勇哥,那餘娘子好看不?”

要是從前,但凡面前走過一個小娘子,只要沒有什麽明顯的缺陷,駱勇都覺得是好看的。

只是當他見過那個如桃花仙一般的美人後,他便覺得沒有人是好看的。

他甚至覺着,這世間應該沒有人會比那位貴郎君好看。

衆人見他摸着下巴沉思着,大概也知道那位餘娘子的長相了,于是孫虎安慰道,“無妨無妨,我姑母家還有個未出閣的表妹,改日我帶她來見見?”

一旁的吳興突然笑出了聲,“虎子,你家表妹還沒嫁出去吶?”

孫虎微微挑眉,“怎麽?你看上她了?”

吳興連連搖頭,并躲在了駱勇身後,“你還是讓你表妹等她的有緣人吧!我們勇哥可是咱們伍隊裏的一枝花,好歹也要娶個好看的小娘子!”

駱勇從吳興嘴裏咂摸出了些味道,一把将他推開,“去去去!幹活兒去!”

吳興應了一聲,下一刻便跑得沒影兒了。

孫虎終于反應過來,追了上去,邊追邊罵,“吳興!你說誰不好看呢!”

“郎君,這不大好看吧?”

彼時的王府後花園中,李堯正拿着一個小鋤頭,将他那株名貴的珊瑚珠給拔了,再将他小心翼翼呵護着的那枝桃花插了進去。

桃花已經快蔫兒了,但他還想搶救一下。

康管事在一旁捏了把冷汗,這株珊瑚珠少說也要五百兩,因着珊瑚珠的花有雪蓮之稱,一朵花就要百兩。

而今這株,已經開了十幾朵了。

李堯像是聽了康管事的意見,将那枝桃花又往左移了半寸,“那這樣呢?這樣好看嗎?”

康管事苦着臉,“郎君,您若是喜歡桃花,老奴吩咐人在園子裏給您種便是了,又何苦勞煩您親自種?”

李堯搖了搖頭,認真地像個孩子,“這世間唯有這一株是最特別的。”

說着,他又認真地給那枝桃花埋了些土固定,再拿了一只玉盞舀了水,一滴一滴地給它澆水。

康管事很想同他說,花枝無根難以種植存活,但自家郎君已經許久沒有這般開顏過了,他又不忍心。

罷了,一會兒他去尋幾個花匠過來吧。

“讓你同嚴六郎帶的話,你帶到了嗎?”李堯問。

康管事道,“嚴六郎這幾日去了闵縣。”

“他在躲我呢。”李堯苦澀一笑,“那等他回來後,再去尋他吧。”

康管事心疼地看着他:“那嚴六如此傷郎君的心,郎君還想同他一處嗎?”

李堯搖了搖頭:“我曾贈他一塊玉,想問他要回來。”

康管事一驚,“可是那同心玉?”

那是秦王在他十八歲生辰之時送他的東西,他一直帶在身邊,極其珍視。

李堯點點頭。

“郎君你……糊塗啊!”

李堯不以為然,他深知自己的身份,也深知自己與旁人的不同,這十八年的歲月裏,除了秦王,也只有那嚴六曾不以另眼待他,甚至願意牽他的手。

雖然他們都只是在利用他,但他依舊想以真心相待。

如今黃粱一夢已醒,該斷的總要斷個幹淨。

“康叔。”李堯道,“咱們在闵縣也開個錢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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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自小生母便時常教導李堯,不争不搶不惹事才能好好活下去,所以在衆人眼中,他永遠是一個不争不搶甚至沒有絲毫存在感的王爺。

在京城時是如此,來禹州亦是如此。

也正因如此,旁人只道他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低調又閑散之人,卻不知他其實也是有些才能的。

只是他的才能全落在了掙銀錢上了。

生母因為窮,才會自賣當舞姬,即便是被迫留在天家,母子二人也是因為窮、身份低微,才處處遭人冷落唾棄,也是因為窮,剛來禹州時,除卻一座小小的、雜草叢生的王府,他一無所有。

但好在他才華出衆,也不過半年,他便用自己多年的積蓄在禹州開了好幾家錢莊、飯館、客棧。

人人都道那些錢莊、飯館、客棧姓康,但無人知曉,這些地方背後的主人,是他李堯。

他在那枝桃花邊蹲了許久,直到日暮才起身,康管事特地命人給他搬來了蒲團,只是他連看都沒看一眼,只木木地盯着那枝花許久。

就好像,下一刻,那枝花便能立刻生根成活,長成參天大樹。

康宏是康管事的大兒子,因為老實本分品性敦厚,便被他送去管理那些錢莊、飯館、客棧的賬目了。

今日是他過來彙報賬目的日子。

見自家王爺如魔怔了一般盯着一根插在地裏的桃花,康宏頓時理解自家阿耶為何讓他将花匠帶來了。

明明是截花枝,又豈能落地重活?

“王爺。”

康宏捧着幾本賬冊恭恭敬敬地立在一側,“這是這一個季度往來的賬目,三日前,有一位喬裝的爺在咱們錢莊取走了五百兩白銀,小人覺着他的錢票有異,便跟了去,沒想到他竟是丁家的人。”

禹州的丁家是貴妃的母族旁支,雖與貴妃沾了點親,不過也大概快出三服了。

大概是禹州距離京城天高皇帝遠,如此猴類也開始稱了大王,以至于禹州誰都不敢惹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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