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節
知道本王的身份,那這份交情也該到此為止了。”
他強忍着哭腔,卻故作鎮定道,“丁五郎說得不錯,本王便是當今皇帝的第三子,禹州城的藩王,封號禹。此事原是本王連累了駱郎君,害郎君遭此大難是本王的不是,本王定會同那丁五郎說清楚,此事與駱郎君無關。”
一字一句就像是一顆顆包裹着刺的石頭,重重地砸在了駱勇的心裏。
他此刻很想将李堯狠狠抱在懷裏,可他已經沒有力氣了,他強撐着站起身,使出最大的力氣一步一步向他走去。
“你又要同我斷交嗎?”他的語氣裏滿是憤怒、憐惜與無措。
為什麽!他為什麽總要與他斷交!
李堯感受到從駱勇那邊傳過來的壓力,他下意識地吞了吞口水,繼續道,“我……我是禹王,我……”
明明他是王爺,明明他才是這座宮殿裏最有權勢的那個,可是他卻越說越沒底氣了。
“那諜人确是我帶來寧陽的,也是我故意等到他将手裏的消息全部放出去後才抓他的,如今寧陽的引狼入室,所有的因禍在我,我不配做這個禹王,我……不配……”
他仿佛找到了一個發洩口,越說越堅定,“那諜人是皇後的人,這些年皇後與貴妃争得你死我活,丁家是貴妃放在禹州的眼線,為了自保,我必須想法子除掉他們,所以當我發現那人的身份之後,便助了他一臂之力,作為交換,我讓他說是受丁家的指使。”
他将這些日子的所有計劃全都說了出來,最後一個字說完,他長籲一口氣,如釋重負。
他轉過身來,淚水不知何時早已沿着他的臉頰浸濕他的衣襟。
他終于有勇氣擡起眼皮看向駱勇的眼睛,“駱兄,其實我還有過很多陰損的計劃,我就是這般惡劣之人,我不配成為你的朋友。”
也配不上你的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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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配不配可不是只你說了算的!”
駱勇氣得牙癢癢,大概是動了氣,胸口一股子血悶在那兒不上不下的,堵得慌,他那張黑臉被憋得發紫。
李堯說完便将臉別了過去,他不敢看駱勇,害怕他的眼神裏滿是失望。
駱勇走近前來,忍着胸口悶痛将他掰正過來,“三郎,你看着我!你可是因為我是低賤的軍戶,認為我對你産生了攀龍附鳳之心,才會想與我斷交?”
“沒有!不是!”李堯連連搖頭,“不是!我從未覺得你是低賤的!”
駱勇輕笑一聲,“既如此,那你又何故害怕與我結交?無論你是王爺也好,康三郎也罷,你不過是你罷了。”
“其實我也是個惡劣之人。”他說:“你可知我從軍并不是為了守衛疆土保衛河山?那都是大将軍們的志向,我只是個小兵丁,我只是想着家裏人有口飯吃,我有條路走罷了。若東海國、火頭國還是綏瓦國也都給我飯吃,給我家裏人一條活路,在哪裏當兵丁我也都是可以的。你我都只是個普通百姓,誰對我們好,我們對誰好也便是了。”
老百姓此生最大的願望,也不過是吃好睡好平安活着。
理想?抱負?吃不好睡不好日日被人欺淩,哪裏來的理想與抱負?都是狗|屁罷了。
李堯鼻頭一酸,那雙精致的桃花眼氤氲着霧氣,顯得愈發得楚楚可憐。
生母在世時總同他說,他是皇帝的兒子,他有責任守護皇帝的江山,無論皇帝如何對他,只要他是皇帝的兒子,将來就不會虧待他,江山無論如何也都會有他一份兒,所以他只要平凡且平庸地好好活着便好。
可這世上有哪一個皇帝的兒子能平庸且平凡地好好活着呢?就算缺了胳膊少了腿,只要是皇帝的兒子,總會被猜忌。
與其小心翼翼地看着別人的眼色,等着別人施舍,倒不如找尋另外一條自保之路。
當年巧遇沈妃便是他找尋的另外一條路。
沈妃一直無子,他便花了所有積蓄買通了沈妃身邊一個不起眼的宮婢,讓宮婢同沈妃傳一句他的八字與沈妃的八字相合,若是将他帶在身邊,她便會有子運的話。
大概是老天相助,他才被沈妃撫養沒多久,沈妃便被診出了有孕,後來還成功誕下一子。
大概也是因着這麽一層關系,沈妃對他倒也還不錯,但他也知道沈妃終究不是他的生母。
将來的路,還得他自己走才行。
只是他一直自責着。
生母從來都是個樸實磊落且認命的人,他怕他做的這些,生母在九泉之下會不高興。
他并沒有争儲之心,他做這些只想好好活着。
可是似乎沒有人懂他,康管事不懂,那位先生也不懂。
噗地一聲,駱勇再也堵不住口腔裏的鮮血,一下子湧了出來,好在他在吐血的剎那将臉別了過去,只是大概是這回的血量實在太多,他險些暈過去。
這噬心毒可真是厲害,竟一下子便限住了駱勇的行動以及情緒,無論是情緒波動還是行為動作越大,他的心髒便會越難受,反之便會恢複正常。
李堯也猜到了這一點,于是小心翼翼地用袖口将他嘴邊的血跡擦幹,道,“駱兄,你先莫要說話。”
駱勇點點頭,閉上眼睛試圖恢複平靜。
殿內又安靜了下來,安靜地幾乎只能聽到兩人的呼吸聲以及心跳聲。
李堯靜靜地看着他,他那黝黑的皮膚很是光滑,耳廓上還有一顆小小的黑痣,雖然不起眼,但看上去卻很是精致,他的鼻子就像是一座拔地而起的山峰,立體又恰到好處,他那濃密的睫毛靜靜地攤在了眼皮下,忽閃忽閃的。
李堯喉結微動,駱勇應該是他此生見過的最好看的男人了吧。
不像秦王那般陰沉,也不像太子那般火爆,更不像嚴六郎那般膚淺且惡心。
駱勇身上有一種他從沒見過的踏實、陽光、自信以及溫暖,溫暖到他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他,汲取他身上的能量。
雖然他知道不能太過分,可駱勇實在太好了,好到他真的不想放手。
上天啊,就讓他再自私一回吧。
“駱兄。”他道,“你是何時知道我身份的?”
駱勇眼睫微動,淡淡哼了一聲,“給绾绾過生辰那日便隐約猜到了一些,後來我姐夫又同我分析了一番。”
那日他去街上圍觀自京城而來的王爺,雖然只是遠遠的看到了一個背影,但他确定他看到的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叟。
初初一見康管事時他便覺着有些眼熟了,直到绾绾生辰那日之後他回去問了唐晉元才知曉,當今皇帝雖天命之年,膝下的兒子們卻很是年輕,這位下放的禹王爺更是及冠沒多久,年紀輕得很。
如此兩兩一較,再加上禹王是皇帝三子,正對上了他那句家中排行第三一說。于是他便更确定了對三郎身份的猜測。
但猜測只是猜測,他也知道三郎刻意隐藏身份自然是有苦衷的,所以他也不便拆穿,反正他與三郎結交,也不過是因為他是三郎,不是什麽王爺。
李堯詫異,“那你……”
駱勇道:“猜測不過只是猜測,只有你親口說了才算。”
李堯微微低眉,沒想到駱兄竟這麽信任自己。
終究還是他膚淺了些。
“駱兄,我……”
駱勇輕嘆了一聲,忍住胸口傳來的陣陣疼痛,“三郎,你何時得罪了丁任椋?”
李堯想了想,搖了搖頭,“他怕是自我來禹州時便已經盯上我了。”
丁家的生意幾乎覆蓋了很多行業與産業,但唯獨只有錢莊一樣他們做不了,自李堯在禹州開了錢莊,丁家人便明裏暗裏地去尋康管事求合作,雖非明說,但懂得都懂。
當時李堯便拒絕了。
且不說錢莊生意能否給丁家做,就算是暗中給了丁家,身外藩王的他也是要承擔丁家做錢莊生意之後的一切後果的。
他當時只是個連月俸都沒有的小王爺,哪裏肯将這掙錢的買賣拱手讓人。
大概正是這個緣由,他被丁家盯上了。
也不知他們是如何将他的票印盜走的,盜走之後他們甚至還親自給他放消息,為的便是引他來此。
他本以為丁任椋引他到此只是為了談生意的,直到他看見這座地宮才明白,丁任椋要的不僅僅只是錢莊生意這麽簡單。
駱勇明白了,“他想綁了你,并且想要利用你的身份做一些事。”
李堯點點頭,就目前的情勢來說,确實如此。
丁任椋不過是丁家的一個庶子,早早地被丁家趕了出來,秦王如今正得盛寵,丁家在這個時候引東海人入寧陽鎮,只不知他的所作所為,背後有沒有丁家的支持。
若是沒有,此事倒是好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