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節
一個東海侍婢給我的,駱兄,你看看可是解藥?”
駱勇心裏總有些不安,忍着疼痛再次确認道:“三郎,他到底是誰?”
李堯道:“他可能……是我一位未曾蒙面的兄長。”
他年紀尚輕,當年發生的事他也是從宮婢們的閑言碎語裏聽來的,但他确實在宮中見過丁任椋。
當年貴妃思親,皇帝允準丁家人進宮看望,那日天朗氣清,他從宮婢們口中聽聞皇帝會路過禦花園,便早早地在那裏候着。
他原想着只要見上皇帝一面,将他所有的委屈全都說出來,皇帝必定會為他做主的。
可坐等右等,他非但沒等來皇帝,卻等來了脾氣不好的皇後以及一個與他一樣行為有些鬼祟的“小黃門”。
小黃門的走路姿勢與普通男子很是不同,只要稍微留神便能分辨地出來。
所以他一眼便認出了那個被皇後拎出去的人并非真的“小黃門”,而是一個穿着小黃門衣裳的男子。
那男子似是觸了皇後的黴頭,皇後命人将他拖出去打了好一頓,李堯當時原本是想逃的,但想着那男子有些可憐,便去叫了貴妃宮裏的管事。
那管事總喜歡摸他的臉,猶記得那日他被那管事摸了好一會兒的臉,他才肯幫忙。
好在趕到時,皇後走了,那人也還活着。
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他們竟與這種方式再次見面,更沒想到的是,當年他入宮做小黃門、去禦花園的目的,竟是跟他一樣。
只是後來他通過收買沈妃身邊的宮婢,得到了見皇帝的機會,而丁任椋卻再也沒有機會了。
吃了解藥之後,駱勇沉沉地睡了過去,也不知睡了多久,這期間總有人來給李堯送飯,大概送了五六回,駱勇才有醒轉的跡象。
“駱兄,你可醒了?”
駱勇努力睜開眼,眼見着面前安然無恙的李堯,這才放下心來。
他長籲一口氣,拉過李堯的手,道,“三郎,丁任椋的目的,是丁家。”
丁任椋的目的一直是李堯搞不懂的地方,若他要反,如今他在這裏,丁任椋直接借了他的名頭照樣可以。
他也親口說過,不期待皇帝會過來,那麽剩下的便是以丁家的名義謀反,好讓貴妃與秦王失去民心這一個目的了。
可他為何要這麽做?
為了給生母報仇嗎?
李堯不明白。
駱勇道,“興許他在丁家遭受了什麽,所以才想着要報複。”
如若換成他,自己所珍視的人被人欺辱,他必定會叫那人千倍百倍地還回來。
正此時,外頭又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這幾日都有人過來送飯,李堯早已熟知對方的腳步聲。
但此時從外頭傳來的,明顯與來送飯的不同。
他微微凝起了神。
下一刻,從吳興挖的那個洞口處,突然傳來了一個清亮的聲音,兩人微微一愣。
這聲音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李堯近前一看,眉頭忽而舒展了起來,“書懷?你怎麽過來了?”
書懷?駱勇猛地坐起身,朝那邊看去。
果不其然,那從洞口裏爬出來的瘦瘦小小的小子,不是那楊鐵牛還會是誰?
他怎麽來了?
駱勇輕咳了幾聲,臉色差不多快趕上鍋灰了。
“楊鐵牛,誰讓你來的?”
楊鐵牛拍了拍身上的髒污,興奮道,“二狗哥,我們打仗了!”
駱勇正要開口教訓,誰想下一刻他卻給李堯行了一個大禮,道,“王爺,咱們的計劃成了!小人這是來接您回去的!”
“什麽計劃?”
“你知道他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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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
楊鐵牛并沒有理會兩人的異口同聲,只着急向李堯道,“王爺,京城出事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又是兩人的異口同聲。
“發生了何事?”
“京城怎麽了?”
楊鐵牛道,“皇帝陛下可能不大好了,貴妃娘娘因着丁任椋一事大受牽連被打入了冷宮,秦王也因此受到了冷落,太子拿到了監國之權欲大肆排除異己,禹州首當其沖,各地百姓隐約有群起抗議之勢,如今唐國內憂外患。”
他頓了頓,道,“沈妃因為王爺也受了些許牽連,被皇後軟禁,不知生死如何。王爺,唐國的天要變了。”
這句話幾個月前李堯便聽先生對他提過,當時他還不以為然,但此刻他不得不信了。
李堯道:“先生何在?”
“我阿耶正在渡口等您。”
“渡口?”
“是。”楊鐵牛道,“眼下恐怕只有青州對王爺來說才是最安全的。”
駱勇越聽越糊塗,他二人何時變得這般熟稔了?
楊鐵牛朝駱勇道,“二狗哥,虎子哥他們也已經在渡口了,跟我一起走吧。”
駱勇有些猶豫,楊鐵牛道,“二狗哥,時間已經不多了。”
李堯将他拉起來,“駱兄,此事複雜,等出去了我再同你解釋。”
駱勇不信楊鐵牛,但信李堯,既然李堯這般決絕,那他也只好乖乖聽從。
正如楊鐵牛所言,無論是寧陽鎮還是禹州,此時都已經是兵荒馬亂的狀态,丁任椋已經坐上了禹州刺史的位置,日日蹲守在城樓裏按兵不動,似乎是在等候着什麽。
鎮上與城裏的人,能逃走的都逃走了,不能逃走的只能家家戶戶閉門不出,時刻祈禱着這些亂糟糟的事能夠很快過去。
駱勇跟着李堯鑽進了楊鐵牛的馬車,從出商口出去,日夜兼程,終于在第三日的早上到達了青州渡口。
楊叔與孫虎、吳興、陳陽、嚴猛他們早早地便侯在了那裏。
嚴猛一見駱勇,徑自過來認罪,“勇哥,我沒完成任務。”
駱勇輕拍了一下他的肩頭,“此事本就希望不大,你能活下來,便已經完成任務了!”
其實在他發現有人跟蹤時,便着手做了兩手準備,其中一手便是讓手下人繼續與那些人周旋,另一手便是叫嚴猛假意運屍體回去,但實際上手持禹王的信物去青州求援。
青州城守備将軍秦将軍與東海人有不共戴天的世仇,就算是不看僧面看佛面,秦将軍必定會出面相助。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寧陽與禹州的局勢變化地那麽快,他都還沒來得及安排,那秦将軍也已經早先他們一步被派出去了。
這也使得嚴猛撲了個空。
“先生,您怎麽親自過來了?”
李堯向楊叔恭敬地作了個揖,叫衆人有些吃驚。
特別是吳興,他那雙并不太大的眼珠子,險些就要從眼眶子裏掉出來了。
楊叔也給他還了個禮,“王爺,外面風大,咱們先進去說話吧。”
渡口停靠着十幾艘商船,商船上放着的都是些絲綢、木炭、陶瓷等貨物,聽聞是要運往扶桑的。
幾人跟着楊叔上了船,直到在巨大的船艙裏坐定,楊叔才開口道。
“青州的兵權已盡在我手,王爺,接下來咱們需伺機而動。”
這話說得太過于直白,直白到駱勇滿眼困惑,楊叔到底是誰,三郎為什麽這麽聽他的話?他為什麽會說這些?
李堯也沒想到先生剛坐下就說這些,于是同駱勇解釋了起來。
原來面前的楊叔竟是當今皇帝的表弟,曾經的大學士楊叔同楊學士,只因當年他支持乾王而未支持皇帝,被皇帝扣上了謀反的罪名,楊家上下百餘口人,被斬殺的斬殺,充軍的充軍,做妓的做妓,流放的流放。
原本他是被斬殺的,家中老仆冒險救了他一命,他便帶着老仆的兒子開始長達十幾年的流放。
好在後來邊境不大穩定,他才趁機逃脫,來到了杏花村。
要是按輩分,李堯還真得要喚他一聲叔。
解釋完後,楊叔叫人送來了一只籃子,這籃子很大,大概能放下半條桌案的樣子。
來人将鋪在籃子上頭的布輕輕掀開,籃子裏竟躺着一個熟睡的孩童!
那孩童眉目清秀稚嫩,看起來年歲不大,大概一兩歲的樣子,雖一身素衣,但看着十分貴氣,這貴氣仿佛與生俱來。
李堯微微一愣。
楊叔從懷中拿出一封信,“沈妃連夜将四皇子送出了宮,她說,這世上能護四皇子的也只有王爺您了。”
李堯依舊将信将疑,即便是日夜兼程,從京城到禹州也要小半個月,再加上四皇子還小,經不起颠簸,恐怕離京時間會更早一些。
而那時候,禹州的局勢還沒如此糟。
沈妃愛子如命,輕易不會讓孩子離開她的視線,除非真的到了不得已的境況。
難道丁任椋的事,謀劃了很久?
“父親,此刻民憤四起,正是王爺出擊的大好機會,咱們若再等下去,怕是要被秦王占得先機!”楊鐵牛似乎不大同意楊叔的說法,站出來道。
“小不忍則亂大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