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卓漢還多帶了個朋友來,這人京海也認識,戰鬥機組的飛行員,滕希。他屬于第一眼并不驚豔,但是很耐看的那種長相。由于長時間高空飛行訓練飽受紫外線照射,膚色比旁邊天天坐辦公室的張星深一個色度。
京海将飲品單推到滕希手邊,說:“飛行員非休假期間不能喝酒,你看要點什麽飲料。”
滕希是駕駛僚機的新人,頭回跟只可遠觀的一隊精英同桌吃飯,不免有些拘謹。早就聽說京海是個嚴厲的人,果然,在聚會飯桌上也恪守規定。
他有些緊張,磕磕巴巴地說:“随便,我都……都行。”
“京隊,出來吃飯就別那麽教條啦。”邊骁以啤酒瓶做掩飾,在一旁小聲提醒他,“不讓小滕喝酒,會壞了卓副隊的好事。”
京海皺眉反問:“把人灌醉了能幹好事?”
“你啊,注孤生。”邊骁哼了一聲,“沒見過Omega主動追Alpha?不喝點酒裝醉,哪有借口讓人送自己回去?”
京海聽了,忽然想起夢中雷亞的表白,下意識地說:“見過。”
邊骁挑眉:“誰啊?”
“你不認識。”京海轉頭對其他人說:“想吃什麽随便點,今天我請。”
“沒人請客還不來呢,诶,服務員,先來一百個肉串。”卓漢臉皮一向夠厚。
雷亞跟桌底下踹了他一腳:“豬啊你,張嘴就一百,雁過拔毛也沒你這樣照禿了薅的吧!”
“上次他一人吃了五十串,外加六個雞翅五條秋刀四根茄子三根玉米兩打生蚝,還有一箱啤酒。”卓漢指指邊骁。
張星側頭,跟看怪物似的看邊骁,皺眉惆悵道:“原來你這麽能吃啊。”
“我吃多少都長肌肉,甭擔心。”邊骁聳肩,“京隊可是土豪,敞開了薅。”
京海看着衆人,面無表情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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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薅吧,禿不了。”
臨近十二點,京海看大家喝得差不多了,喊服務員來将信用卡遞給對方去結賬。還成,幾根雜毛而已,反正大雁夏天也得換毛。
就是一直沒機會跟雷亞說正事,光聽邊骁跟卓漢在那吹牛逼了。這頓飯早已偏離了他約雷亞出來的初衷,不過跟他們這些人在一起放松放松也挺好,跟他自己的隊員們在一起時都很難感受到這種氛圍。
有時候他覺得一隊的隊員就像是一個個機器人,任務、訓練、執勤、休息,一切有條不紊,按部就班到近乎刻板。當然,在別人眼裏他也是這種機器人般的存在,盡管他自己并不認同這種評價。
他跟自己的隊員不會像雷亞和卓漢那樣,或笑成一團,或互相揭短,感情看着就很深。他在局裏似乎沒有真正的朋友,這也是他無法産生太多留戀的原因之一。
——如果是雷亞要走,他的隊員和朋友們一定會極盡所能地挽留他吧?
雷亞正嘬着雞翅骨,忽覺有股視線凝在臉上,擡起頭,與坐在對面的京海四目相對。
“我臉上有髒東西?”雷亞拽起餐巾紙胡亂擦了擦。
“沒有。”京海游移開視線,“我結完帳了,呃……你能跟我出去走走麽?這離海邊不遠。”
卓漢差點一口啤酒噴邊骁臉上——喔呦,這是要手拉手吹海風去約會的節奏?
雷亞已經把京海請客的目的就着酒喝了,聽對方提才想起還有意見要給,點點頭說:“要不咱先走吧,讓他們跟這繼續喝。”
京海起身拿過外套,一本正經地提醒:“明天還要執勤,別待太晚,都早點回去休息,記着,遲到扣津貼。”
四個人各自朝不同方向翻出白眼——論掃興的本事,京隊絕對全局第一。
京海滴酒未沾,雷亞是沒少喝。等雷亞上摩托車坐到身後抱住自己的腰,京海隔着好幾層衣服也能感覺到對方被酒精燙熱的體溫。
開到海邊,京海踢下支架側頭問雷亞:“還能走麽?”
“切,這才哪到哪?”起身下車摘掉頭盔,雷亞側頭望向如墨的海面,深吸一口飽含着海洋味道的空氣,“嗯,比城裏的空氣好多了。”
京海下車,将頭盔挂到車把上,問:“你喜歡大海麽?”
“喜歡,如果沒有十六條腕足的巨型章魚更喜歡。”雷亞朝沙灘走去,邊走邊說:“不過那玩意烤着還挺好吃的。”
“你很擅長尋找自我安慰。”京海跟在他身後。
“不然呢?日子過的本來就辛苦,再不給自己找點兒開心的事,活着多累。”雷亞彎腰撿起一枚小海螺,吹去沾在上面的沙子,回身舉到京海眼前,“看,寄居蟹。”
“留神有毒!”京海條件反射地一把抓過他手裏的海螺扔向遠處。職業病,除了人類和被人類飼養以外的任何生物在他看來都可能致命。
雷亞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氣得想笑:“寄居蟹而已,瞧把你吓的。我看也不用給你意見了,你別走了,就跟物管局待着,你忒合适幹這份工作了。”
“我也這樣覺着。”京海并不介意對方的諷刺。
雷亞扶額,無奈道:“京隊,我說實話,有時候我覺得你啊……缺點人味,你明白我的意思麽?”
京海沒發表意見,看表情像是等着雷亞給自己說得更明白點。
“就比如……呃……”雷亞琢磨了一會,尋找合适的措辭,“那天你為樣本的事情跟我發火,我挺驚訝的,因為我一直以為你是個沒什麽情緒的人,喜怒哀樂就一個表情,好像任何事情都無法激起你內心的波瀾。正常人不該這樣,你太克制了,不覺着累麽?”
“不會。”京海否認道,“我就這樣,并沒有克制什麽。”
靠,雷亞心說,整一對牛彈琴。
他準備讓京海的臉上挂出點情緒:“你把寄居蟹扔了,我很生氣,但是我沒朝你發火,因為我在克制自己。不過如果你再這麽幹,我保證抽你。”
京海篤定道:“你打不過我。”
現在雷亞是真想抽他了,說的叫人話麽?就在他運着氣考慮是不是按把沙子到京海臉上搓開那張面具般的俊臉時,又聽對方說道:“我看那邊有一只螃蟹,要不要捉來賠給你?”
“螃蟹?哪?”
京海指向他身後不遠處的礁石。雷亞回頭一看,已經揚起的嘴角瞬間定格——靠,異變的螃蟹,鉗子比他腰還粗,這玩意抓來誰玩誰啊!?
沒等雷亞發飙,就聽京海對腕表低聲說道:“記錄,8月5日零點二十三分,金海灣礁石區,F級生物警告,特勤一隊處理。”
“已經下班了嘿,你就不能把它留給抓海鮮的漁民麽?”雷亞真不知道該怎麽吐槽這個工作狂才好。
京海略有懷疑:“這種螃蟹能吃?”
“啊,剛你不是吃了份烤蟹鉗?”雷亞回手指了指那只幾乎和礁石融為一體的異變螃蟹,“保不齊是人家的八世孫。”
喉間一梗,京海繃着表情抹去剛剛那條記錄。看來确實需要多出來體驗下平民的生活,別總在局裏食堂吃合成食物。
實話說,那個烤蟹鉗味道确實不錯。
四下看看,京海走到潮水堪堪觸及的位置,打開腕表內置的生物識別系統掃描了一番,彎腰拾起片海星。回到雷亞身邊,他将海星奉上:“确認無毒,拿去玩吧。”
——哄小孩呢你?
捏着海星,雷亞心情複雜地看着京海——這貨不會是研發部搞出來的人工智能吧?平時看着跟個人似的,近距離接觸就完全暴露出程序般耿直的思維方式。
不,不可能,人工智能怎麽會被一口咬到發/情?
想起這個,他問:“你傷都好了?”
京海略作反應,意識到雷亞所提何事,點點頭:“好了,張星給的阻斷劑很有效。”
“那就好。”拎着海星在沙灘上走出段距離,雷亞将它放歸大海:“回去吧,別被章魚吃了。”
海星趴在沙灘上一動不動,漸漸被海浪卷來的泥沙所掩蓋,像具棺材在一鍬鍬土下沉入永不見天日的墓穴。雷亞忽然眼角發燙,緊抿住嘴唇,不意外地嘗到海風裏夾裹着的苦與鹹。
沒有一句遺言,沒有任何叮囑,他的愛人就這樣消失在飄渺浩瀚的天地之間。帶走一切希望和光芒,徒留他一人蜷縮在黑暗的角落裏品嘗絕望。
京海遠遠地看着,看那孤獨地站在海邊,背影落寞,不知在想些什麽人。夜色之中,雷亞的輪廓看起來比平時要小一圈,就像夢中所見的那樣。海風吹亂了稍長的發尾和衣領,頸後的刺青若隐若現,一個烙印封住兩個靈魂。
眼見海浪漸高,他走過去輕輕拽住對方的手臂:“回岸上去,漲潮了,別弄濕了——”
他的聲音被雷亞忽然轉身抱腰的動作打斷,手支棱在半空,一時不知該如何安慰伏在肩頭失聲痛哭的人。
堅毅的神經被酒精泡軟,雷亞放任自己的軟弱落入京海的眼底。
作者有話要說: 求收,求包養
每次寫到這種地方都恨不得就地擺張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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