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陳斟将扇子一合,徑自坐下。他剛坐下, 李珩和林定北緊随其後就過來了, 兩個人都繃着張臉,誰也看不慣誰,一看就知道, 又吵架了。

李珩和林定北坐在了同一張凳子上, 只是一人坐一頭, 還都是半邊屁股挨着凳子那種。

梁懷玉長嘆了口氣, 一人端了一盤花生米給他們。

李珩和林定北互瞪一眼,各自咬牙切齒,然後同時出聲。

“你這個草包!”

“你這個悍婦!”

兩個人又喋喋不休地吵了起來,旁人也聽不懂他們到底在吵什麽,只聽見震天響的嗓門。

吵了一番,兩個人同時伸手去拿盤子裏的花生米,對着對方灑去。

花生米滿天飛,不知道從哪裏跳出來的薛冰和閑北擋在了陳斟面前, 陳斟悠然地扔了一顆花生米進嘴裏。

梁懷玉:“……”

梁懷玉大吼一聲:“夠了!你們要打出去打!”

這兩個人停了手, 互相用鼻孔蹬了對方一眼,然後聽話地起身出去。

沒結賬!

算了, 花生米當送他們了。

梁懷玉送走了這兩個祖宗,又回頭看另一個祖宗。薛冰和閑北又不見了,陳斟眯着眼,笑了笑。

梁懷玉本來就熱,被他們倆一氣, 更熱了,扇子都扇得勤快了些。

陳斟說:“我冬天的時候盼着有人能給我暖暖被窩,如今冬天過去了,這個人還沒盼到。梁掌櫃這辦事效率,不行啊。”

梁懷玉賭氣又讨好地說:“這不是得精益求精嗎?況且如今都是夏天了,兩個人睡多熱啊,一個人睡更好。”

陳斟輕笑了聲,對她的話不置可否。

梁懷玉端了一盤冰豆花給陳斟:“陳大人嘗一嘗我們的新品,清涼消暑。”

陳斟拿起勺子,嘗了一口,“嗯,還不錯。”

梁懷玉趁機道:“那是自然。”夏天吃一碗冰冰涼涼的豆花,人間樂事是也。

梁懷玉舀了一勺豆花,吃得真開心,忽然聽見陳斟說:“我之前似乎給過梁掌櫃一塊玉佩,不知梁掌櫃還收着嗎?”

梁懷玉一嗆,“咳咳,在的。”她從懷裏掏出那塊玉佩來。

她當時看這個玉佩就是戴了很久的,估摸着對陳斟來說是很重要的,但是肯定是迫不得已才留下來的,總有一天他應該會來贖回去的。

梁懷玉拎着玉佩的繩子,晃了晃,高高興興道:“陳大人要贖回去了嗎?”贖回去的話,可得用真金白銀來。

陳斟冷哼一聲,臉色不大好看,“贖?”

梁懷玉見風使舵,改口:“我說錯了,這本來就是陳大人的東西,怎麽能叫贖呢?陳大人,給。”

她恭恭敬敬遞給陳斟,陳斟卻沒接,黑着臉說:“不必了。”

梁懷玉微微撇嘴,用餘光瞄了一眼陳斟,不知道她那句話又說錯了,惹到這個祖宗了。

突然間,有雨滴砸落的聲音。梁懷玉看過去,只看見雨一下子就嘩啦嘩啦。有行人被落得措手不及,有人進來躲雨,有人站在屋檐下躲雨。

梁懷玉感慨:“哇,這雨下得也太不講道理了。”

陳斟接話:“雨要跟你講什麽道理?你又不是天王老子,呵。”

梁懷玉:“……”

她感覺出來這位祖宗現在頭頂冒火,或許應該去外頭淋淋雨。梁懷玉捧着自己的豆花,遠離陳斟。

回頭的時候瞄了一眼陳斟,陳斟視線對着門外,不知在想些什麽。

管他呢,梁懷玉轉頭,捧着豆花去找雲瑤。

雲瑤靠着走廊的欄杆,也在看着雨走神。梁懷玉三步并作兩步蹦噠過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嘿,阿瑤,你在看什麽呢。”

雲瑤愣了一秒,笑說:“這天氣變得好快。”

梁懷玉點頭,應和:“對啊,特別不講道理。前一刻還是晴空萬裏,下一刻傾盆大雨就來了。”

梁懷玉在雲瑤對面坐下,一人靠着一根柱子。梁懷玉眼尖地注意到雲瑤的裙子被雨濺濕了,附身幫她提了提裙角。

“謝謝。”雲瑤說。

梁懷玉搖了搖頭,舀了一大勺豆花,送進嘴裏。

就這麽幾秒功夫,雨勢又漸漸小了。

梁懷玉嘴裏含着一口豆花,口齒不清地說:“诶?這天氣比陳斟還不講道理。”

不講道理的陳斟在梁懷玉再回到前院的時候,已經走了,只剩下一只空碗,和一錠銀子。

梁懷玉走過去一只手撈起銀子,另一只手收了碗,看着外頭自言自語一句:“這天啊。”

六月熱得人發昏,但也阻擋不住那些權貴們想玩的心,這不就弄了個什麽“夏宴”。

林定北作為六皇妃,正是這一次夏宴的舉辦人。她自然又邀請了梁懷玉和雲瑤,梁懷玉聽說是去山裏避暑,欣然接受。雲瑤向來是無所謂的态度,也答應了。

梁懷玉事先問過,林定北說太子并不會來。太子好歹是一國儲君,不會天天泡在這種小打小鬧的宴會上。梁懷玉這才放心。

林定北還專門派了人來接她們,但只她一個人。梁懷玉看她臉色,就知道她和六皇子又鬧矛盾了。

人家夫妻之間的事,她們也不便插嘴,說話間只好盡量避開六皇子。

除了她們,還有許多人,梁懷玉不認識。她只管跟着林定北吃吃喝喝,其他一律不管。

夏宴的地點在城外金雲山,坐馬車抵達,都花了一個上午。到了那兒,林定北又要忙着操持宴會,顧不上她們。

梁懷玉和雲瑤就坐在亭子裏,除了她們倆,還有一些貴家小姐夫人之類,不過她們也不會搭理她倆。她倆就悄悄地說話,聊着些有的沒的。

無奈隔壁貴小姐說話的聲音實在太大,“聽說長公主近日又換新寵了。”

另一個人說:“是啊,長公主向來就好美色,這都知道。”

梁懷玉剛才一瞥,也瞥見了長公主,只是人沒在這兒,就如此坦然地嚼舌根。梁懷玉覺得這些所謂小姐夫人,教養也不怎麽好。

說長公主,長公主就一陣風似的來了,“哎喲,我來晚了。”

長公主穿得很清涼,頭上還別了朵大紅的花,這種紅花和她很相配,都是豔豔的。

一衆人站起來,“見過長公主。”

她們已經換了臉色,皆是奉承阿谀的樣子。

梁懷玉感慨,她見到陳斟變臉的速度都沒她們快。

“長公主頭上這花好生別致。”

“是啊是啊,和長公主的美貌很相配呢。”

長公主咯咯地笑起來,梁懷玉和雲瑤依舊在角落裏坐着,這山裏果真涼快多了,風吹在臉上都是清清涼涼的。

梁懷玉閉上眼,感受着風吹在臉上。忽然聽得長公主說:“這位就是醉月坊的梁掌櫃吧,那旁邊這位想必就是名動京城的雲瑤姑娘了。”

梁懷玉猛地睜開眼,長公主不知何時已經走了過來,正站在她們面前,眉目含笑。

梁懷玉起身,行了個禮,“是,草民見過長公主。”

長公主擺擺手,示意免禮,又來回走了兩步,仔細打量着她,最後評價說:“這小臉生得是楚楚可憐,不過也稱不上絕色吧。原來陳斟喜歡寡淡的。”

梁懷玉差點一口血噴出來,她之前是借過陳斟的東風,不過事兒都過去多久了,怎麽又讓長公主知道了。她想起長公主對陳斟的兇猛架勢,心裏有些沒底。

梁懷玉道:“哪裏的事……”

話還沒說完,長公主又說:“你就不必謙虛了,誰不知道你醉月坊是陳斟下令護着的。”

梁懷玉:“……”

衆人紛紛看過來,有些人并不認識她,聽長公主這麽一說,眼神都變了,都成了“原來是這樣”。

梁懷玉心裏吐血,勉強笑道:“呵呵呵呵,承蒙陳大人厚愛。”

解釋也解釋不清了,梁懷玉幹脆破罐子破摔。

可惜罐子剛摔完,正好砸到了罐子的主人。

陳斟這時候正好出現,“我就晚了一會兒,就聽見有人在編排我了。”

陳斟說這話的時候,眼神是看向梁懷玉這裏的,正好坐實了奸情。

而梁懷玉想的是,哦豁,又被發現了。

陳斟意味深長地對她笑了笑,梁懷玉勉強地回了一個微笑。

落在長公主眼裏,只覺得紮眼。

長公主涼涼道地說:“再厚愛,家門都進不去,梁姑娘還是自求多福吧。”

梁懷玉:“……”

陳斟果然又一眼掃過來,嘴角一勾,“長公主說笑了,陳某父母雙亡,家門還是很好進的。”

陳斟說起“父母雙亡”,在場的臉色都變了變,包括梁懷玉。她們都聽說過,陳斟之所以父母雙亡,是因為他弑父又殺母。一個這麽下得去狠手的人,不禁讓人背脊一涼。

一時間氣氛冷下來。

好在林定北回來得及時,“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那邊已經弄好了,我們可以過去了。”

林定北婚前也是個大大咧咧的姑娘,如今也是學會了不少場面東西。

衆人得了這話,紛紛起身,往那邊去。梁懷玉她們本就在角落裏,自然就落在隊伍最後面,和陳斟一道。

梁懷玉微微低着頭,想走快點,聽見身後的陳斟叫她:“梁懷玉。”

作者有話要說:  我真的要虐咯

全文過三分之二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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