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梁懷玉是從夢裏驚醒的。

她夢見自己在一片草原上奔跑,後面一群人跟着追她, 個個都拿着刀。她一直跑啊跑, 忽然腳下就空了,她掉了下去。身體是輕飄飄的,又被一雙手托住。

一擡頭, 正是陳斟的臉。

陳斟笑着放下她, 改為牽着她往面前的門裏走。

她一擡頭, 只看見門上寫着“陳府”兩個大字。

場景忽又一轉, 她忽然穿上了嫁衣,陳斟也換了個一身大紅的婚服。薛冰和閑北像兩尊門神,杵在那兒。

她還未反應過來,陳斟的笑臉又一轉變成了一臉猙獰,手忽然掐上自己的脖子。

然後梁懷玉就驚醒了。

醒過來的時候,她的頭靠在陳斟的肩上。她一時沒反應過來,還往陳斟懷裏蹭了蹭。

腦內意識清明的時候,恍然大悟, 擡起頭, 僵住。

陳斟的體溫很高,梁懷玉愣了片刻, 反應過來去探他的額頭,很燙。

完蛋,發燒了。

荒郊野嶺,死路一條。

梁懷玉咬了咬嘴唇,拍了拍陳斟的臉, 想叫醒他。陳斟沒有反應,梁懷玉嘆氣,更完蛋了,人都燒糊了。

梁懷玉把山洞門口的藤蔓扒拉開,蹲下來,試圖背着陳斟走。陳斟整個人的重量一趴下來,梁懷玉差點頭着地。

她咬了咬牙,還是艱難地起了身。陳斟比她高太多,陳斟的腿只能拖在地上走,盡管如此,梁懷玉還是很勉強。

她記得昨天那個路過的人走的方向,既然有人往那邊走,說明那邊有人家。當下無論如何,要先找到人。

陳斟整個人就跟個剛從火坑裏扒拉出的地瓜,貼着梁懷玉,梁懷玉熱得不行。加之天氣本就熱,梁懷玉沒一會兒就熱得一身大汗。

走了一會兒,梁懷玉實在支持不住,把陳斟放下來靠着樹休息。左右看了看,順手摘了片大葉子扇風用。

昨天一身狼狽,也沒有洗澡,本來就臭了。

現在一出汗,就更臭了。

梁懷玉聞了聞自己,嫌棄地捏着鼻子。

又看了眼昏迷不醒的陳斟,嘆口氣,認命地又背着陳斟出發。

昨天也沒吃什麽,走了一段之後,體力流失地很快。梁懷玉步子都發虛,可是沒辦法,停下來沒有意義。守株待兔,這裏方圓十裏都不見得有個人。

梁懷玉就這麽咬着牙,背着陳斟一直走,嘴裏還念叨着菜名。她需要給自己一點信念,等回去了就有東西吃了。

不知走了多久,太陽都到了頭頂,烤得人心焦。

梁懷玉頭都發暈,放下陳斟的時候自己也一個踉跄,扶着樹緩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梁懷玉擡頭,似乎看見了炊煙。

她心頭一喜,有炊煙就說明有人家。

她躬身,背着陳斟往前走。

的确有一戶人家。

梁懷玉就像是看到了救星,拍響了這家人的門。

開門的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奶奶,有些茫然地看着她。

梁懷玉激動地手腳并用:“奶奶,我和我哥哥,路過這兒,在山上受傷了。我哥哥現在高燒不退,我想問問你,這附近有沒有醫館?”

老奶奶皺了皺眉,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身後的陳斟,開了門,讓他們先進來。

梁懷玉感恩地笑了笑,把陳斟拖了進去。

老奶奶給她倒了杯水,梁懷玉捧着杯子猛灌一口,老奶奶說:“哎喲,你們兄妹倆長得挺俊吶。”

梁懷玉呵呵傻笑,“謝謝奶奶,你知道最近的醫館在哪兒嗎?”

老奶奶說:“從這兒再往前走一走,就有個鎮子,鎮子裏有醫館。”

梁懷玉點頭道謝,又要背着陳斟打算離開。

被老奶奶攔住了,“哎喲,姑娘,你等等,我看你們衣服都破了,要不你們換身衣服再走吧。”

梁懷玉又驚又喜,感謝道:“謝謝奶奶,奶奶您真是個好人。”

奶奶擺了擺手,“哎喲,我是看你們長得都挺俊呢,破破爛爛的不好看。”

梁懷玉笑了笑,又說了聲謝謝。

奶奶順便讓她洗了個澡,梁懷玉簡直得到了解救,她有一瞬間都懷疑這個老奶奶是神仙派來解救她的。

陳斟還昏迷着,梁懷玉簡單給他擦了擦,換了衣服。

換衣服的時候終于将他的傷疤看了個全,看得梁懷玉心頭一顫。

小可憐。

她加快速度給他換了衣服,趁着天色還不晚,打算出發去前面的鎮子。

臨走前想給奶奶點東西感謝,搜刮了半天,只好把那對耳環給了奶奶。

奶奶還推辭,梁懷玉說了好久才說服她收下。

老奶奶給的衣服是農家的,和他們原本穿的相去甚遠。

梁懷玉看着陳斟,無聲地笑了好久,想起自己也是這樣,這才收了笑。

鎮子離得不太遠,梁懷玉背着陳斟,把他放在地上,正打算去問問路人,醫館在哪。

陳斟這個時候醒了,咳嗽了聲。梁懷玉趕緊回身,蹲下來問他怎麽樣。

陳斟嗓子啞了,說話有些吃力,“我們在哪兒?”

梁懷玉皺眉:“不知道啊,一個小鎮,我正打算去問問醫館怎麽走呢,你感覺怎麽樣?”

陳斟閉了閉眼,“還好。”

梁懷玉看着他的臉色,覺得這句還好實在虛假。

梁懷玉嘆了口氣,“你在這兒坐會兒,我去問問。”她忽然想起來,他們沒錢,就算到了醫館,也沒用。

梁懷玉在身上掏了掏,掏到了陳斟的那塊玉佩。

陳斟視線轉過來,梁懷玉撇了撇嘴,“我能把它當了嗎?”

陳斟掃了她一眼,那眼神意味再明顯不過,不能/你可以試試/試了你就完了,

梁懷玉微微垂眸,把玉佩又收回去,摘下自己手裏的镯子,嘆了口氣,“那我只能當它了。這對镯子我可喜歡了。”

梁懷玉拿着镯子,感慨了一會兒,起身去問路,先問了當鋪在哪兒,又問了醫館在哪兒。

記住了路,梁懷玉回頭扶起陳斟,先往當鋪走。

那對镯子是她最喜歡的一對镯子,無論是成色,還是款式,都很合她心意。當鋪老板看了看,報了個很低的價格。

梁懷玉有些氣憤,又沒有辦法,只好應了。

拿了銀子,只好把氣撒在陳斟身上。

“陳大人,為了你,我割愛了,你看着辦吧。”梁懷玉現在是非常嚣張,一點都不像之前恭恭敬敬的樣子。

或許是因為剛剛同生共死了,或許是因為陳斟是個小可憐……

反正她就是很嚣張。

陳斟難得地一句話沒說。

梁懷玉把銀子收好,探了探陳斟的額頭,還是很燙。她嘆氣,扶着陳斟前往醫館。

“那塊玉佩,是我娘留給我的。”陳斟忽然沒頭沒尾地說。

梁懷玉一愣,又聽見他說:“我是撿來的,撿到的時候只有那塊玉佩。”

小可憐。

梁懷玉同情地看着他,難怪那塊玉佩看起來是舊物。

不對,她忽然反應過來,這麽重要的東西,幹嘛給她?

她眨了眨眼睛,試探道:“陳斟你不會真的對我圖謀不軌吧?”

陳斟咳嗽一聲,斜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梁懷玉聳了聳肩,扶着他繼續走。

醫館人不多,梁懷玉扶着陳斟進去,說了說大致情況。大夫給陳斟看了看,一番望聞問切,最後開了方子。

情況尚可。

不是很嚴重。

梁懷玉聽着這個結果,松了口氣。

在等待大夫抓藥的間隙,梁懷玉又拿出那塊玉佩看了看,普普通通的一塊玉佩,看不出什麽花來。

她拎着玉佩的繩子轉了轉,垂下眼,倏忽又記起昨晚上的夢來,和陳斟剛才不置可否的表情。

梁懷玉嘆了口氣,一把握住玉佩,想這麽多幹嘛。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看到這裏的你~

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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