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顧老師，我是不是很過分？”姜覓坐在顧言沣對面，臉色微微有些蒼白，“我明明知道那凳子是壞的，還故意讓王老師去坐。”

別看姜覓在對付周皓和盧睿喜時，一副又兇又狠、特別熟練的模樣，其實她之前從來沒幹過這種事情。

姜覓出生在有錢人家，父母對她非常寵愛，她自己又是學霸，老師同學都喜歡，根本沒機會跟人起沖突。

剛穿過來的時候，接收到原主的記憶，姜覓又震驚又生氣，想着有機會一定要讓那些混蛋不得好死。

可她到底不是心狠之人，周皓是真的欠揍，但王瀚馳沒有當面對她做過什麽，還是她的老師。

姜覓對老師有濾鏡，聽說王瀚馳傷得那麽重，她就不免有點內疚。

“如果你不說，不會有人知道你知道凳子是壞的。”顧言沣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為什麽要告訴我？”

姜覓一愣：“我為什麽不告訴你？”

話音落，自己也吓了一跳。

認真算起來，她跟顧言沣認識，其實也不過才幾天時間。

可她對他的信任，已經到了這樣深的地步嗎？

轉念一想，姜覓又覺得，顧言沣這麽好，有什麽理由不信任他呢？

她到底是在溫室長大的大小姐，因為有原主的記憶，所以對學校衆人和養父母抱着敵對态度，不會輕易相信他們。但對顧言沣，這個她一穿過來就給她支撐、給她溫暖、幫她解決所有困難的男人，她實在生不出絲毫不好的猜測。

顧言沣說：“不要輕信任何人，尤其是對你好的人，對你越好可能所圖就越大。”

姜覓點頭：“嗯，我會記住的。在外面會特別小心，要是遇到識別不了的人，我就問你，你幫我分辨。”

她完全沒有想過，顧言沣說的人，他自己就挺符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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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言沣看着姜覓，小姑娘笑意盈盈的眼底是全然的信賴。

明明受盡了苦難，為什麽還不懂戒備？

“怎麽了？顧老師？”姜覓被他看得不自在，“我臉上有東西？”

顧言沣回過神來，這才就之前的問題反問：“凳子是你弄壞的嗎？”

姜覓愣了下：“當然不是。”

顧言沣又問：“那是你故意想讓王老師受傷的？”

姜覓：“也不是。”

“既然如此，你哪裏過分？”顧言沣說，“你想過嗎？如果不是你機敏，受傷的人就是你。你腳本就崴了，摔下去可能會傷得比你老師更重。如果你現在受傷，多半參加不了高考。你想想，如果受傷的人是你，你老師會為你主持公道嗎？”

根據原主三年高中經驗，如果沒有顧言沣出面，王瀚馳絕對不會為她主持公道，至少秦彤不會退學。

姜覓搖了搖頭。

顧言沣：“那麽，現在感覺好點了嗎？”

姜覓狠狠點頭，笑了：“謝謝顧老師。”

“明天我親自送你去學校。”顧言沣說。

姜覓一愣：“萬一你被拍到怎麽辦？”

“沒關系。”顧言沣堅持，“就這麽定了。”

姜覓咬了咬唇，最終沒有再拒絕。

雖然不想給顧言沣惹麻煩，但她得承認，聽到顧言沣這樣說，她非常開心。

第二天早上，姜覓不确定顧言沣還記不記得他說過的話。

不知出于什麽心理，她也沒問，但吃早飯的時候，到底沒忍住偷偷瞄了顧言沣好幾眼。

“走吧。”吃過飯，顧言沣便親自推了姜覓的輪椅出門。

姜覓淡淡地“嗯”了一聲，然後低下頭咬住唇角，不讓自己笑得太明顯。

一路上姜覓就像忽然得了多動症，這裏摸摸那裏看看，連路邊開了朵花都要跟顧言沣報告一聲。快到校門口的時候，一輛白色小車強行從旁邊超過去，姜覓探出頭想罵人，才發現還是個熟人。

“剛才那就是盧老師的車，我記得他的車牌號。”姜覓對顧言沣道，“果然禀性難移。”

“你們教導主任？”顧言沣神色微動，對司機道，“跟着他。”

學校停車場。

盧睿喜剛下車，就看到旁邊一輛賓利剛好打開車門，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然後，他定住腳步，狠狠揉了下眼睛。

姜覓在顧言沣的攙扶下下了車，像是才發現盧睿喜，微笑着打了個招呼：“盧老師早上好。”

“早，好。”盧睿喜不敢置信地看着顧言沣，“顧，顧……”

顧言沣替姜覓将輪椅安置好，才看了盧睿喜一眼：“盧老師你好。”

他不等盧睿喜回答，又對姜覓說：“那你好好上課，我和校長約好了，先去見他。”

姜覓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和校長約好，反正他說什麽就是什麽了，笑眯眯地答應。

顧言沣客氣地朝盧睿喜點點頭，然後就大步走了。

盧睿喜這才回過神來，追出兩步又回頭問姜覓：“顧影帝是你什麽人？”

姜覓頓了頓：“未婚夫。”

盧睿喜：“……咳咳咳。”

等他咳完，姜覓已經走遠了。

他想了想，朝顧言沣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姜覓今天一進教室，同學們就安靜了一瞬。

或許是有人又說了什麽；也或許是昨天那事的影響力還沒消散，欺負她的人都沒好下場，這會讓同學們隐隐有些不安。

姜覓沒空去管他們的想法，她在想顧言沣。

顧言沣親自送她來學校，當然是為她撐腰來的。

他等下會來教室嗎？

訂婚的事情，之前袁則不讓他們往外傳。但後來顧言沣說，他不曾要求過，是袁則自作主張。

聽起來，他似乎并不怕被人知道自己已經訂婚了。

關于兩人的對外身份，姜覓沒有和顧言沣商量過。

剛才盧睿喜問，她說了“未婚夫”，不知道顧言沣會不會生氣？

姜覓忐忑不安兩節課，沒等來顧言沣，等來了盧睿喜。

盧睿喜端着一張臉走進教室，這兩天是非多，同學們不敢調皮，全都不安地盯着他。

他走到姜覓面前，臉上不自覺浮現出一絲讨好的笑意：“姜覓同學，你看前面的座位空了一個，你要不要往前挪挪？”

姜覓：“……”

她猜盧睿喜是來獻殷勤的，但是……很讓人無語。

秦彤走後，虞白也沒了同桌，她倆單獨兩排單人座位看起來是有點奇怪。

盧睿喜知道姜覓經常被欺負，或許也知道姜覓喜歡柏默，但他應該不知道虞白和姜覓是死對頭。他大約是想着虞白成績好，能幫助姜覓，或者說能給姜覓抄作業，這樣姜覓會很開心。

虞白正埋頭寫作業，聞言整個人都僵住了。

秦彤退學，她已經恨透了姜覓，再跟她做同桌，她得氣死。

好在姜覓也不想和她坐。

“謝謝盧老師，不過我習慣沒同桌了，你能讓我自由選個位置嗎？”姜覓不等盧睿喜說話，就指着教室另一邊的角落，“我坐那邊的最後一排吧，這樣好看。”

盧睿喜不懂姜覓為什麽這樣選，但他反正樂得給姜覓個順水人情：“行啊，你……”

“啪！”前桌的虞白卻忍不住了，她猛地摔下手中的筆，“盧老師，憑什麽姜覓就能自己選座位？”

盧睿喜沒想到向來情商高的虞白會突然跳出來，愣了下，一時間竟然回答不出：“因為，因為……”

“既然沒有理由，那是不是說明，我們也可以自己選座位？”虞白咄咄逼人地問。

有對自己座位不滿意的同學也跟着嚷嚷起來。

“就是，我也想換座位！”

“我也想自己選！”

……

“姜覓有資格自己選座位，是因為她這次考試成績進步很大。”就在盧睿喜左右為難的時候，趙老師的聲音忽然響起。

姜覓這才發現，趙老師不知道什麽時候進來了，手裏還抱着一疊試卷，應該是前天考的。

“你們下次考試誰能進步這麽明顯，我也讓他自己選座位。”趙老師瞪了盧睿喜一眼，不客氣地說，“上課了，盧主任請回吧。”

盧睿喜灰溜溜地走了。

虞白卻沒那麽好打發：“姜覓進步了多少？”

“這次的試卷，姜覓考了60分。”趙老師說，“的确，60分不算多，但相對姜覓上次的成績來說，進步巨大，你們有意見嗎？”

從18分到60分，的确進步巨大，大部分同學都說：“沒意見。”

“誰知道是不是抄的？”虞白脫口道。

“我親自監考，就坐在你旁邊，你不會不知道吧？姜覓怎麽抄？你給她遞的答案嗎？”趙老師面色一沉，“虞白，這不是對同學該有的态度，請你向姜覓道歉。”

虞白看到趙老師眼裏深深的失望，驚出一身冷汗，低聲道：“對不起。”

然後就深埋下頭，不敢看人。

“好了。”畢竟是學霸，趙老師有點不忍心，“同學的緣分很難得，大家要互相體諒……李同學，你幫姜覓把座位挪過去吧。”

後排一個男生過來幫姜覓搬了桌子，然後就開始上課。

姜覓看着發下來的試卷上鮮紅的60分，心情好到爆炸。

什麽虞白虞黑，早被她甩到了腦後。

放學鈴聲一響，姜覓就迫不及待收拾書包。

這次物理試卷不算簡單，她能考60分，全靠顧言沣給她羅列的知識點，她想快點和他分享這個好消息。

到家的時候，沒看到顧言沣。

姜覓發現書房門開了一半，想要過去吓吓他，便沒有出聲，偷偷挪了過去。

書房裏卻有兩個人，另一個是上回那個年輕人，顧言沣的新經紀人，叫卓俊。

他倆看起來像在談正事。

姜覓不想打擾他們，正準備離開，卻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從現在到姜覓高考結束，這段時間不要給我安排任何工作。”是顧言沣的聲音，“在談的全部取消。之前談好的，能推就推到高考後，不能推的給我說一聲，我看能不能找到人救場，實在不行也早點通知別人，我來付違約金。”

卓俊滿是無奈：“這樣人家會說你耍大牌，高考而已，有必要搞得這樣誇張嗎？而且，她成績……也不是很好吧？你覺得她能考上大學？”

顧言沣說：“之前她只是沒機會好好學，這幾天我看她每晚都是淩晨一兩點才睡。事在人為，還有時間，我相信她可以。再說了，就算考不上大學又怎樣？過程比結果重要。”

姜覓悄悄退回到客廳，然後大聲喊道：“顧老師！我回來了！”

顧言沣聞聲出來。

然後就看到姜覓笑靥如花，像出籠的小鳥，單腿蹦着就朝他撲了過來。

顧言沣吓了一跳，生怕她再受傷，急忙上前兩步，張開手臂将人接住。

姜覓緊緊抱住顧言沣，把腦袋埋在他肩膀上，開心地說：“顧老師，我物理考了6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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