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節

她的念想,“老老實實治病,我這次只會當個普通的醫生。”

“可是我還有任務要做,而且胖達找我肯定是有事……”

她反駁的話沒說完就被藥瓶與桌面碰撞發出的聲音打斷。鶴見懷蓮看向家入硝子,女人捏着藥瓶臉色不太好看。

氣氛一下變得凝固,很少見家入硝子冷臉的胖達暗道不妙,向門口挪了挪,半個身子都離開醫務室了。

鶴見懷蓮沒注意他的動作,她意識到家入硝子情緒的變化,啞了聲音。

她不想讓家入硝子生氣,也不想輸液。

鶴見懷蓮一向怕打針,說起來挺難以啓齒的,而且她不想讓別人知道。

所以當她看到家入硝子一言不發地準備好輸液器時鶴見懷蓮恨不得立馬從窗戶那裏跑出去。

“來,伸手。”家入硝子講道。

鶴見懷蓮被吓得縮在了床角那裏。

單薄的背是對家入硝子無聲的反抗。

“伸手。”家入硝子重複道。

聲音帶了些強硬和命令,一向習慣她溫和态度的兩個學生都抖了一下。

胖達他則是幹脆直接偷溜走,也不管留在醫務室的鶴見懷蓮會發生什麽。

留在醫務室的鶴見懷蓮低垂着頭,她知道家入硝子是擔心她,她也能感覺到高燒帶來的暈眩和惡心,但是她不想輸液。

為什麽一定要打針啊?她不是病人嗎?關注的應該是她而不是打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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鶴見懷蓮如此想到,精致的眉眼不自覺挂上了委屈和可憐。

鶴見懷蓮轉過身從被子裏出來,她抓住了家入硝子的手。

滾燙的溫度立馬傳遞着蔓延到家入硝子手上,家入硝子心底升起異樣的情緒。

可始作俑者還不停止,她拽着家入硝子的手抱住了家入硝子的右臂,幾乎半個身子挂在她身上。

家入硝子覺得應該推開她,但她又沒動作,任由着小孩“不經意”拿走她手裏的止血帶。

“老師。”鶴見懷蓮偷偷把止血帶塞進睡衣口袋,又一副病弱委屈的樣子說道,“我吃藥就好,我不想輸液。”

家入硝子問道:“是因為怕針嗎?”

她這副對打針痛恨至極的樣子除了怕針家入硝子也想不到其他原因了。

剛才胖達還在醫務室,所以家入硝子沒問。這種事要是在其他人面前問了肯定會讓小孩難堪的。

“……”

鶴見懷蓮沒說話,家入硝子其實也沒打算得到回應。

但很快,鶴見懷蓮有些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嗯,我怕。”

“從小就怕,因為在鶴見家被拿來做實驗經常用針管抽血,很痛啊。”

家入硝子呼吸頓了頓,這還是第一次,鶴見懷蓮主動提起她過去的事,充滿傷痛與疤痕的過去。

哪怕家入硝子知道這些,可從鶴見懷蓮嘴裏平靜地陳述出來還是讓她感到難過和心疼。

“老師。”鶴見懷蓮順着手臂抱住家入硝子,灼熱的呼吸噴灑出的熱擾亂了家入硝子的思緒,“其實也沒有很怕,我也不怕疼。”

——趁着生病就多心疼她一點吧。她早就想對家入硝子撒嬌,很想很想。老師知道後,會原諒她吧?生病變得嬌氣不是情有可原嗎?不是老師說的讓她依靠她嗎?

既然這樣,讓我多抱抱你,硝子。

小狗只要一個懷抱就會什麽都不怕了。

家入硝子無聲地嘆了口氣,自認對她無可奈何。

她扶住小孩的腰省得她掉下去,又講道,“那不輸液了,好嗎?”

“輸液吧。”鶴見懷蓮腦袋蹭在家入硝子的頸窩,順從地依偎着她。

“我不看就好。”

“那你看着我就好。”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彼此都愣了一下。

随後鶴見懷蓮小聲說道:“那我就看着你。”

小孩沒說謊,她真的很怕針,當家入硝子捏着針頭過來時明顯看到小孩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鶴見懷蓮不再看針,眼睛死死盯着家入硝子臉邊的碎發,企圖分散注意驅趕焦慮。

尖銳的疼痛感只是一瞬,可鶴見懷蓮還是委屈地癟了一下嘴。

“好了。”家入硝子固定好輸液針,安撫地摸了摸鶴見懷蓮的腦袋,“很疼嗎?”

鶴見懷蓮眨眨眼,逼退眼底的情緒:“有點疼。”

——疼死了,比斷手斷腿還疼。

嘴還挺硬,都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可憐巴巴的。

明明平時受多麽嚴重的傷眼都不眨一下,今天倒是嬌嬌氣氣地在沖自己撒嬌。

家入硝子摩挲一下手指,一下又一下地點在鶴見懷蓮眼尾的位置。

鶴見懷蓮不敢亂動,她只能仰着頭任由家入硝子惡趣味的動作。

直到鶴見懷蓮的眼尾被按壓着微微泛起紅,家入硝子才收回手。

見小孩茫然地望着自己,眼中還蒙着霧氣。

家入硝子微微一笑:“疼就對了,記住疼,下次省得生病。”

“……”鶴見懷蓮所有的話都咽了回去,她不爽地哼了一聲。

過了半天才又問道,“老師,等我病好了,我們再去一次海邊看日出吧?”

家入硝子聽後微微俯身,眼中帶着明顯的戲谑:“嗯?還是晚上偷偷去嗎?”

“不啊,這次我帶你從醫務室裏正大光明地出去。”

“老師跟緊我就好。”

第 27 章

家入硝子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見十六歲第一次在解剖臺上處理死亡咒術師的時候,她強忍着不适和顫抖半天才走出解剖室。

夢見那年苦夏一切來的突然。

夢見她像電影中不重要的NPC重複着度過一天又一天。

更多的是,她夢見了鶴見懷蓮。

夢見小小的鶴見懷蓮渾身是血的從死人堆裏爬出來伸手向她要抱。

夢見鶴見懷蓮悄悄給她準備生日蛋糕,偷放在醫務室門口就走。

夢見鶴見懷蓮面對着她,質問她為什麽不愛她,為什麽不來救她,為什麽永遠是那副冷靜到麻木的樣子。

可最後的畫面又定格在小孩那雙溫潤幹淨的天青色眼睛,像是大雨滂沱後天空放晴的顏色。

“我對你的愛永遠熱烈、永遠忠誠,所以看着我吧,愛我吧,家入硝子。”

夢中她的話帶着濃烈的愛意,像是低聲的請求,像是戀人耳邊親昵的呢喃,也像是…詛咒。

家入硝子猛地驚醒,發現一切不過是夢。

家入硝子睜開眼,入眼便是煙灰缸中堆滿的煙頭和空掉的酒瓶。

2018年11月7日,淩晨三點。

離那天的涉谷事件過去一個星期,短短的一個星期發生太多的事了。

名為羂索的咒靈占據夏油傑的身體勾結特級咒靈計劃的陰謀,企圖封印五條悟。

五條悟對此早有預料,連乙骨憂太也在一個月前秘密回國。

咒靈他們沒有成功,五條悟沒有被封印,咒靈也被祓除的幹淨,羂索的計劃落空。

只是,鶴見懷蓮在那場事件中下落不明。

有術師說鶴見懷蓮和咒靈同歸于盡,也有說她咒力失控自殁……

說法太多了都在推測鶴見懷蓮以死亡為終點的結局,家入硝子不想聽。

一切都在重複着告訴她,她的鶴見懷蓮沒能回來。

小騙子。

不是說了等她病好了就帶自己去海邊看日出嗎?

啊……其實她沒騙自己。因為她病沒好,涉谷事件就發生了,小孩還發着燒去了涉谷。

“老師?”

耳邊的聲音突然響起,家入硝子直起身體迫切地向門口看去。

但沒有那道熟悉的身影,是幻覺。

落在眼下的也只是剛才不小心碰掉的大堆報告文件。

家入硝子不想撿起來。

她不想撿,不想再看,不想再聽,不想再想。

疲憊得連呼吸也不想繼續。

恍若有千斤重的石頭壓着她讓她喘不過氣。

懷蓮,我好累啊。

沒人回應,夜色朦胧,唯有心髒處傳來的陣陣抽痛清晰。

醫務室的主人縮在椅子上,房間裏的暗色将她層層包裹、吞沒。

“嘭——”

家入硝子突然站起身,椅子也因為倉促的動作倒在地上,她沒管,逃似的離開醫務室。

不能呆在那裏……

醫務室全是鶴見懷蓮留下的痕跡,桌子上的擺件是她送的、杯子是她買的、照片的合照裏有她、書是她整理的,就連……就連閉眼也會是她的樣子。

她明明不在,離開了卻又好像散落在四周,她無處不在。

家入硝子摸向耳垂上的耳墜,藍田玉鑲嵌在銀飾中間。

是鶴見懷蓮在臨行前偷偷放在她抽屜裏的二十八歲生日禮物,連同一張紙條留在那裏。

“我一定會在老師的生日前回來的!老師要等等我呀!”

紙條上的字寫的很難看,但是一筆一劃的,能看出來小孩很認真。

笨蛋,不知道生日禮物要親手交給別人嗎?

怎麽能一聲不吭地就放在那呢?

家入硝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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