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沈慶之死了。
一代戰神就這麽不明不白的忽然之間......死了。
安靜了一段時間,楚玉也強迫自己放松了這些時日。每天只是進宮陪陪劉子業,和流桑、柳色随意的玩玩鬧鬧,聽聽桓遠彙報財産轉移的進度,跟容止兩個人一句話都不說的靜坐一下午等等......
然而,當她得知沈慶之死訊的時候,她知道,這樣無憂無慮的日子,恐怕是沒幾天了。
看着眼前明顯在神游天外的楚玉,容止輕笑了一聲,擡手給楚玉斟了一杯茶,輕聲道:“公主,流桑說他昨日在郊外溪邊見到了一塊奇石,吵着要帶你去看呢。”
這幾日,雖然他和楚玉經常什麽都不說,只是相對而坐,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但是容止很明顯的發現,今天楚玉的情緒明顯的有些浮躁與不安。
容止垂眸,看來他拜托觀滄海去尋的奇石,現在真的能派上用場了。在最後時刻到來之前,能讓她開心一下,也是很好的。
楚玉回過神,挑了挑眉:“奇石?”
她怎麽從來不知道這建康城什麽時候跑出來了個奇石?要早就有的話,那些整日游山玩水的文士,肯定早就發現了。
容止但笑不語,只是低頭喝着自己的茶。
正待楚玉開口再問之時,流桑風風火火的從園外跑了進來,可能是跑的急了,可愛的小臉通紅,還在呼呼的直喘氣。流桑跑到楚玉身邊,拉着楚玉的袖子道:“公主!我去明玉閣找你,你不在,我一猜就知道你在容哥哥這裏。”
流桑一副‘我很厲害吧?快誇我啊!’的模樣,惹得楚玉忍不住的笑出了聲,摸了摸流桑的頭道:“好好好,我們流桑最厲害了!”
流桑很是受用,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樣對楚玉道:“公主,你猜我今天為什麽來找你?”
“我猜......流桑想帶我去看郊外溪邊的奇石。”說完,楚玉似笑非笑的擡頭望了一眼對面的容止,容止也壞壞的抿嘴一笑。
流桑“啊”了一聲,滿面疑惑,“公主,你是怎麽知道的啊?”
楚玉長舒了一口氣,站起了身,拉起了流桑的手道:“好了,我們走吧!我對這奇石也蠻感興趣的。”
流桑歪着腦袋,撓了撓頭,想到出去玩,便高興了起來,拉着楚玉快步向外跑去,嘴裏還興奮道:“好啊好啊!我們快走吧!”
被流桑拉着,兩人一路走到了不算遠的郊外溪邊。看着眼前的山青水色,楚玉的心裏的不安也随之放下了不少。但是,在溪邊,楚玉竟然遇到了一個意想不到人。
蕭道成坐在溪邊看着遠處的天空,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忽然一陣腳步聲傳了過來,蕭道成轉頭看向了來人,結果沒想到,來的人竟然是上次詩會見過的楚玉和流桑。
再次見到蕭道成,楚玉想了起來,怪不得上次詩會蕭道成刻意針對她。
原來,很早之前,她便在宮宴上見過了他。蕭道成是是右軍将軍蕭承之的兒子,自然是早就認識了她這個山陰公主。最重要的是,那次宮宴,她還和蕭道成發生了一些不愉快,大致就是......調戲了他幾句。所以,才會有了上次曲水流觞詩會上發生的事情。
蕭道成見到楚玉,臉上一副吃了蒼蠅的表情,直接厭惡的站起了身,轉身便想離開。
楚玉皺起了眉,她從來就不是一個肯吃虧的人。上次的事情她還沒有和這蕭道成算賬,今天又是這幅模樣,簡直欺人太甚!
“蕭郎君,留步。”楚玉讓流桑站在原地等她,自己走向了蕭道成。
蕭道成是大家公子,所以即使無比厭惡,他還是站在原地,停下了腳步。背對着楚玉,冷聲道:“不知山陰公主有何吩咐?”
楚玉嗤笑了一聲,也冷下了語調,“我竟不知道,你蕭家人竟然有這般與人談話的......癖好?”
蕭道成猛地轉過了身子,對楚玉怒道:“請山陰公主自重,我蕭家如何似乎還容不得你來品頭論足。”
“哦?”楚玉挑了挑眉,并沒有生氣,只是好笑的繼續道:“蕭郎君覺得我辱及蕭家,但是我很好奇,你怎麽就不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有辱門楣呢?”
“我蕭道成立身于世,俯仰無愧,又何來的有辱門楣!”蕭道成一拂袖,瞪着楚玉,這次他真的是怒了,他今天一定要這山陰公主給他一個說法,不然他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好!我且問蕭郎君,作為一個男子,對一個女子過去的所作所為心懷怨恨,還當衆于我報複,豈是君子所為?我再問蕭郎君,山陰乃我封號,我竟不知,蕭郎君立世竟然都是這般無禮的稱呼他人?還有,我一女子尚且知道時不時的關心家國大事,蕭郎君這些年竟然不顧家中右将軍的世襲爵位,只知游山玩水,彈琴博彩,嘩衆取寵。你不顧百姓社稷,空有能力卻自甘堕落,與我這個荒唐公主有何區別?蕭郎君,你到底有何資格來瞧不起我?”
楚玉一字一句,步步緊逼,竟然讓蕭道成沒有一句能夠反駁的。沒錯,他自小師從名儒雷次宗,自诩深谙孔孟之道。可是,那日詩會,他的确因為私怨,報複了一個女子。他看不起山陰公主,但是,山陰公主還知道稱呼他一聲‘蕭郎君’,而他卻......
最重要的,他竟然覺得山陰公主最後一句話說的極對。他每日游山玩水,以琴技博人喝彩,但是,他卻忘了他最初想要的一切,他的家國天下竟然都被他丢到了腦後。他竟然還沒有他處處瞧不起的一個女子看得通透,是啊,他有何資格瞧不起別人?現在的他已經變成了他從前最瞧不起的那種人......
蕭道成呆立半晌,滿面愧色的看了楚玉一眼。他深深一禮後,鄭重的開口道:“公主,邵伯受教了,多謝公主今日一語驚人。想要達成目标,必先腳踏實地......日後若公主有何差遣,邵伯定不推辭,告辭。”
說完,蕭道成握着拳,轉身離開了溪邊。他的腳步似乎堅定了許多,眼神也不再迷茫,周身那盲目的高人一等的感覺也消失無蹤了。蕭道成的父親是右将軍,他自小也是習文學武兩不耽誤。就像楚玉說的,他有右将軍的世襲爵位,他将來是要做将軍的人,怎能還這樣繼續渾渾噩噩下去?他的身上還有家國天下的擔子!
從這以後,蕭道成便投了軍,他從一個普通兵士做起,先後鎮會稽、淮陰,累官至刺史,後遷官至中領将軍,掌握了整個南朝禁軍與右衛軍,總掌軍權......
見蕭道成走了,流桑也耐不住性子,蹦蹦跳跳的跑了過來,對楚玉道:“公主,我想起來了,他是上次詩會的故意針對你的那個壞人!公主,是你把他罵跑了嗎?”
楚玉想了想,俏皮的回答道:“流桑也不算說錯,嗯......算是吧!”
流桑又撇嘴嘟囔了幾句,接着便就拉着楚玉的手跑向了之前他說的奇石。楚玉寵溺的搖了搖頭,真是個小孩子!
不過,楚玉今天與蕭道成說這樣一番話也不是沒有目的的。楚玉知道,在不久的将來,劉家天下,将會被蕭道成所取代。如今,她與蕭道成交好,至少不再被他敵視,怎麽說也應該是一件好事......
楚玉不知道,剛才這裏發生的一切,統統落到了一個人的眼中。觀滄海坐在山腰處的亭子之中,下邊溪畔的一切都可以盡收眼底。觀滄海看起來比容止年長幾歲,乍一看和容止的氣質竟然有幾分神似,只是眉眼之間不同于容止的深沉,他則盡是出塵絕世。
觀滄海想起那日和容止見面時的場景。他本以為,時隔這麽久容止找他這個師兄來是有什麽極其重要的事情。沒想到,容止的第一句話就是求他去找個玩物,想要博一個女子的歡心,而容止口中的這個女子,正是楚玉。
照理來說,容止謀劃好了一切,山陰公主的所有利用價值已經沒有了,很快,不說公主的身份,說不定連命都會一起丢掉。這樣刻意讨好,難不成她還有什麽利用價值不成?
當然,觀滄海也直截了當的問了出來。可是,容止卻搖了搖頭,淡淡的回答道:“沒有原因,只是我想做,便做了。”
觀滄海聽到容止的話,一向情緒淡漠的他,幾乎笑出聲,若不是他足夠了解容止這個師弟,他絕對會以為容止是在跟他開玩笑!
“......”觀滄海瞧了容止半晌,再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他對于這個傳言中的山陰公主劉楚玉,忽然之間産生了濃濃的興趣,他想知道這個能夠改變了容止的女人,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容止低頭不語,唇邊也揚起了一個莫名的苦笑。是真的,沒有原因。只是他想要讓那個女人開心,他想,這件事便自然而然的做了。至于原因,容止自己也不能确定,也許是在公主府待了這幾年,讨一個人歡心便成了......習慣?
觀滄海看着楚玉和流桑說說笑笑的走向奇石,他笑了笑,擡手一顆石子飛了出去,濺起幾道水花落到了奇石之上。随着奇石發出陣陣悅耳的聲音,觀滄海徑自起身離開了涼亭。
山陰公主,劉楚玉。她的确有點特別......
作者有話要說:
以後不出意外的話,每隔一天晚上8點更新。
重要的事說三遍,以後隔日晚八點更新~以後隔日晚八點更新~以後隔日晚八點更新~
容止馬上要開始作死了~開心不~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