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
姜産之帶着侍衛沖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楚玉一刀殺死了劉子業的場景。姜産之,包括在場的其他侍衛都愣在了原地,幾乎不敢相信眼前他們看到的一切。
......他們才是叛軍好不好?他們才是要殺皇帝的人好不好?他們想過劉子業會死在任何人手中,只是除了山陰公主劉楚玉。以劉子業的暴虐,全天下不想他死的人應該不多。但是劉子業平日對劉楚玉,應該是非常不錯的,怎麽到最後,殺死劉子業的竟然會是劉楚玉?想來,劉子業到死也不會想到他最終是死在劉楚玉的手裏吧?
姜産之帶着侍衛将楚玉和劉子業團團圍住,他看着楚玉,又看了看地上劉子業的屍體,忽然冷笑了一聲。
“公主殿下,你當我姜産之是三歲幼童,這麽好糊弄嗎?”姜産之對一邊的侍衛擺了擺手,那侍衛會意,當即便走上前去查看劉子業的屍身。
這時,在場的人才緩緩反應過來。或許這是山陰公主給他們演的一場戲,讓他們誤以為劉子業已死,放松警惕,好給劉子業趁亂逃走的機會!
對!一定是這樣!
然而,上前查看的那個侍衛,翻來覆去查了幾次,從劉子業的傷口到他一身的鮮血,再到他的心跳、脈搏,這些都只表現出了一個結果,眼前的劉子業,的确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那侍衛皺着眉走到了姜産之面前,抱拳低聲道:“大人,昏君他......他的确已死!”
“什麽?”姜産之大驚,但是他依舊不放心,自己又親自走上前去,再次查看,然而,他查看的結果,依舊是劉子業已經死了!
楚玉淡笑着看着眼前的姜産之和一衆叛軍,笑容之中滿是諷刺。
劉子業即使身死,他也是前任皇帝,具體怎麽處置,還是要聽新帝劉彧的旨意。于是,姜産之只能狠狠皺了皺眉,揮手派人取來白布将劉子業的屍體蓋了起來。
“沒想到,公主竟然也是這般心狠手辣之人,姜某佩服。不過......還請公主移駕偏殿,稍後,新皇陛下應該會很想與殺了昏君的您聊上一聊。”姜産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但是他手裏明晃晃的刀卻并沒有他表現出的那麽友好。
楚玉表情淡淡,步伐依舊是不疾不徐,整個人沒有絲毫慌亂。需要她做的已經結束,接下來就要看鶴絕安排進來的人了。最不濟,紅兒還在劉子業身邊,她相信,一定不會出問題的!
幾個時辰過後,天色已經大亮。
劉彧是被叛軍從豬圈裏救出來的。當他被衆人圍住,他整個人都還是懵的,嘴裏還不停的低聲乞求:“別......別殺我。”
“陛下,昏君已除,您已經是新君了。”直到衆人說了三次,劉彧才堪堪反應過來眼下是怎麽回事。
劉彧喃喃着:“我當上皇帝了......我當上皇帝了......”他一邊從豬圈中顫顫巍巍的走出來,一邊狂笑了起來,他隐忍了這麽久,他......終于當上皇帝了!
姜産之面無表情的對着迅速倒戈的太監華願兒道:“還不送陛下去太極殿!”
華願兒憂心自己的小命,正不知道如何向新皇獻殷勤,一聽姜産之的話,華願兒忙一臉谄媚的扶着劉彧向太極殿的方向走去。
“等等!”剛走了兩步,劉彧卻忽然停住了腳步。因為,他想起了劉子業,瞬間劉彧眼中殺意暴起,他咬牙切齒的問道:“劉子業呢?”
姜産之聞言,上前了一步,抱拳如實的回答道:“回陛下,昏君是被山陰公主劉楚玉殺死的。”接着,姜産之轉頭對着後邊的侍衛喊道:“......擡上來。”
接着,幾個侍衛擡着一個蓋着白布的屍體走了上來。
“劉楚玉殺了劉子業?”劉彧仰頭狂笑了幾聲,一步步走到了劉子業的屍體前,聲音狠厲似惡鬼一般:“劉子業......劉子業,你終于死了!劉子業,你沒想到吧?最後竟然是她殺了你!哈哈哈!好!好啊!拿刀來!”
劉彧一擡手,一邊的侍衛迅速遞過來了一把刀。劉彧将白布一掀,獰笑着對着劉子業屍體的頭便開始狂砍,絲毫不在意鮮血濺了一身。此時劉彧的樣子,說不出的癫狂可怖,比之劉子業發瘋殺人的場景,簡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洩憤之後,劉彧将刀扔在了一邊,冷笑着吩咐道:“把劉子業的骨頭全部給我切碎的,放到豬食盆裏喂豬!”
華願兒服侍劉子業多年,雖然為了小命倒戈的迅速,但多少對劉子業也是有着些感情的,他簡直不敢看眼前血光四濺的場景。聽到劉彧的吩咐,華願兒忽然有了一個預感,這位新皇,說不定會比劉子業這個皇帝還要更加的殘暴不仁......
直到天亮,站在觀星臺上的天如鏡都沒有看到任何帝星隕落的星象,反而七殺星身邊的紫薇相更加清晰。甚至,在七殺星的周圍,又出現了幾個閃耀的輔星。而且,似乎連另一顆紫薇相星都在向七殺靠攏,隐隐有成為輔星之勢。
忽然之間,天如鏡對自己所掌握的觀星術産生了懷疑。他十分迷惑自己看到的一切,說實話,眼前的星象,他看不懂了......
天如鏡看着天空,眼神迷離,喃喃着開口道:“師父......從出現兩顆帝星之時,徒兒便已經開始迷惑,如今更是......哎!師父,若你還在,想必一定可以為徒兒解惑......”
劉子業死後,在天機閣和劉彧自己的勢力的扶持下,湘東王劉彧正式登基。宗越得到消息回宮的時候,事情已成定局,他自然明哲保身,對劉彧稱臣。劉彧掌權,第一件事便是誅殺所有對其登基有非議的朝臣,一時間整個南宋朝堂都彌漫着血雨腥風。
“......桓遠,你醒了。”
桓遠整整昏迷了一天一夜,當他醒來的時候,卻驚訝的發現,在他面前的人竟然是江淹!桓遠腦袋昏昏沉沉,甚至一度以為現在還是他和江淹在公主府內密謀造反的時候,之後的一切都是他的夢境而已。
“桓遠?你怎麽樣?”江淹看着桓遠迷離的目光,擔心的又喚了一聲。
他背棄桓遠離開公主府,在建平王手下僅僅幾個月的時間便做到了禦史中丞的職位。對于桓遠,他是有愧的。
江淹這一聲,徹底讓桓遠清醒了過來。桓遠擡手想要揉一揉刺痛的頭,然而剛一擡手,卻牽動了身上的淤傷,劇烈的疼痛讓他忍不住皺起了眉。
“江淹......怎麽是你?”桓遠的聲音十分沙啞。
想到楚玉的信,江淹決定還是按照楚玉的吩咐,為了桓遠着想,還是不告訴他實話的好。江淹避開桓遠的目光,低聲道:“那日我剛好在建康巡弋,看到你暈倒在路旁,于是便将你帶了回來。”
桓遠自嘲一笑,他在奢望什麽?難道還會是公主讓江淹來救他嗎?都已經這樣了,可笑他竟然還在白日做夢......
“江淹,多謝。”說着,桓遠便打算起身離開。他的鴻鹄之志如今已經沒有心思施展,索性不如學習王意之,找一個遠離塵世喧嚣的地方,寄情山水。
見桓遠要走,江淹忙攔住了他:“哎!桓遠,現在你還不能走。”
桓遠疑惑,回頭看向了江淹,問道:“出了什麽事?”
江淹嘆了口氣,若實話實說,恐怕以桓遠之才,定能猜到公主的苦心,也罷,左右不是什麽壞事,即使被桓遠猜到,也無傷大雅。想到這,江淹把劉彧篡位殺死劉子業,公主被從宮中送出,囚于公主府的事情全數告知了桓遠。
“......所以,即使城內認得你的人不多,為了保險起見,這段時日,你還是先不要露面的好。”
聽着江淹的話,桓遠心中的震驚無以言表,他昏迷的這一天一夜,竟然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情。他閉着眼睛略一思索,猛然間,桓遠好像想到了什麽。
桓遠轉身看着江淹的眼睛,沉聲問道:“江淹,我沒記錯的話,你如今官拜禦史中丞,巡弋?這似乎不是你的職責吧?”
江淹苦笑。果然,以桓遠之才,當他冷靜下來,想要騙過他,豈是那麽簡單的?
見江淹神色複雜,桓遠便知,自己的猜測或許真的是這樣。桓遠嘆了口氣,躬身一禮,低聲懇求道:“江淹,我桓遠從不求人,如今......我求你,告訴我實話。”
“桓遠,你這般,萬萬不可啊!”江淹見桓遠對他行禮,忙上前扶住桓遠,江淹見桓遠執意,只能妥協,暗道一句:對不起了公主,江淹有負你所托。
“......幾日前,我接到了公主派人送與我的手書。公主料定近日建康會出現大變,她也會卷入其中。公主不希望連累你,于是便籌劃做了這樣一場戲,與你一刀兩斷,将你趕出了公主府。公主做的一切,看似絕情,其實都為了是保你不受她的牽連,她太過了解你的性情,若非如此,你哪裏會離開?而且......如今的情勢,也證明公主之前做的一切都沒有錯。”
桓遠靜靜的聽着,雙手緊緊握拳,甚至指甲刺破了手掌他都未有察覺。
原來,竟是這樣。
桓遠,枉你自诩有才,自覺心系公主,其實你根本就不夠了解她。若是容止,想必根本就不會誤會公主。桓遠自己心裏清楚,楚玉這麽做,還有一個原因,那便是斷了他的心思。他喜歡公主,公主早就發現,然而,公主心系的卻是容止。所以,公主才會用這種方式讓他離開。若是他未曾想到這一層,那他豈不是真的會怨恨公主一生?桓遠仰頭,将苦澀壓回心底,桓遠啊桓遠,愛她,你根本不夠格。
作者有話要說:
不想讓我桓遠小哥哥誤會楚玉,所以,江淹同學,痛快的說實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