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能不能搬來這裏?

那天吃完晚飯後俞天霖就連夜走了,沈蔽日看着掌心裏躺着的鑰匙,心裏卻不平靜。

雖說他們以前是認識的,可畢竟那麽多年沒見了,如今重逢不過短短兩日俞天霖就對他信任到這種程度,連裝修房子這麽重要的事都讓他來負責,這是不是有點太過了?

可他也明白這種問題不适合在這個時候說出來。好在店裏的生意不需要他太操心,商會那邊的事務也可以先放幾天。他便将大半的時間都花在了那棟房子上,親自看着裝修,還把庭園的設計圖給确認下來了。

庭園的一角本來有個養魚的池塘,他讓設計者把池塘改成荷塘,又在四周種了海棠樹,對角則建個可以飲茶歇息的亭臺。這樣春可聞海棠芬芳,夏夜又能賞荷納涼,實在是惬意。

但他沒有讓人動工,想等俞天霖回來再看一眼,不喜歡的話還來得及修改。只是這一等,就是将近兩周的時間才把人等回來。

那天夜裏沈蔽日正在書房看賬,松竹忽然敲門進來,說王钰在外面急着見他。

王钰是俞天霖身邊的人,這次被留下來幫手房子裝潢的事,這些天與沈蔽日已經很熟了。

沈蔽日看了十二點了,這個時間還找來說明是真的有急事。他起身出去,剛出院子就遇到了一個人。

來人是他的三妹,沈家唯一的千金小姐沈金玲。

見她還穿着校服,手裏抱着兩本書,沈蔽日道:“怎麽這麽晚還沒睡?”

沈金玲最近在籌備高中的畢業考試,經常溫書到很晚。她答道:“我去二哥房裏找兩本理論書,大哥你不也沒睡。”

“店裏的賬還沒看完。你早點休息吧,別每天都熬到那麽晚,媽知道了又要念叨了。”沈蔽日叮囑道。

沈金玲點着頭:“我一會兒就睡,大哥你也早點休息吧,你最近比以前更忙了,媽也在我耳邊念叨好幾次說老是看不到你人。”

沈蔽日笑道:“她剛才來找過我了。”

“那她有沒有跟你說王家小姐的事?”沈金玲問道。

“什麽王家小姐?”沈蔽日不解的看着她。

“就是你的下一任相親對象。媽說是婦女會的朋友介紹的,在隔壁郾都,過幾天人家就來見你了。”沈金玲朝他擠擠眼。

提起這個沈蔽日就無奈的嘆氣。他不願結婚,大夫人就想盡各種招式催他,這些年來光是相親見過的女子都數不過來了。盡管沒有一次是成功的,大夫人依舊不知疲倦,到處物色合适的人選塞到他面前。

“好了,不說了,你快回房去吧。”想起王钰還在外頭等他,沈蔽日就不想再耽誤了。沈金玲走後,他往後門的方向去,一打開門就見王钰匆匆的迎了上來:“沈先生,我們司長請您過去一趟。”

沈蔽日疑道:“他回來了?怎麽這麽晚要我過去,是有急事?”

王钰低聲道:“司長受了傷。”

沈蔽日愣住了:“他怎麽受傷了?嚴重嗎?”

王钰打開車門請他上車:“您看到就知道了,趕緊走吧。”

沈蔽日轉身交代了門口守夜的家丁幾句便上了車,車子一路駛向新城區,路過燈紅酒綠的中央大道,最後拐進了一條安靜的路。

這條路上栽滿了法國品種的梧桐樹,兩邊都是私家花園洋樓,庭園間寬闊的間隔有很好的私密性。王钰把車開進206號的大門內,停在了一棟三層小洋樓前。沈蔽日下了車,與他一起上了三樓。

剛才進來的時候沈蔽日就發現了,這裏多了好幾個駐守的年輕人。雖然都穿着便服,但每個人臉上都是警惕的神情。

等上了三樓後,王钰把他帶到主卧的房門口,敲了敲門:“司長,沈先生來了。”

“進來。”裏面傳來了沙啞的聲音。

王钰把門打開,沈蔽日進去一看,房裏有三個人。躺在床上的俞天霖,以及正在給他包紮腿傷的醫生,還有沉着臉站在一旁的洪逸。

見他進來了,俞天霖那張蒼白的臉上終于有了笑容,朝他伸出手道:“你來了。”

沈蔽日立刻走到床邊,握住了他的手,急道:“這是怎麽回事?怎麽傷的這麽嚴重?”

俞天霖裸着上身,結實的胸腹上有幾處分散的傷口,右小腿正在裹紗布,右手也纏着厚厚的繃帶挂在胸前。

他額上冒着冷汗,表情卻很輕松,見沈蔽日擔心自己,還笑道:“沒什麽,就是一點皮外傷。”

“沒什麽會大半夜的叫我過來?你要是能說就別瞞着我。”沈蔽日皺着眉道。

俞天霖的表情依舊是那副無所謂的樣子,眼神卻因為這話而溫柔了下來。他拍拍床沿,示意沈蔽日坐下,道:“這麽晚叫你過來是不是吵着你休息了?”

“沒有,我還沒睡。”

“其實我叫你過來也沒什麽事,就是太久沒見想你了。”俞天霖半開玩笑的說道。

沈蔽日瞪他一眼:“這種時候還有心情胡鬧?”

“是真的。我本來想着一周就能回來,結果拖了這麽多天。雲深哥,你今晚別走了,就留在這裏陪陪我吧。”

俞天霖說完便期待的看着沈蔽日。也不知是不是受了傷的緣故,沈蔽日覺得他比之前更黏人了。但想着他傷成這樣,只得同意:“好,我今晚不走。”

俞天霖還想說什麽,這時醫生下手重了些,他皺了皺眉,差點痛出聲。

沈蔽日忙去看醫生包紮的情況,那厚厚的一圈紗布纏在小腿中段,已經包紮的差不多了。醫生道:“司長,您這傷起碼得卧床半個月,而且要每天換藥,不能碰水。”

沈蔽日問醫生這是什麽傷口,會不會有後遺症。醫生看了俞天霖一眼,似乎是在請示。俞天霖道:“沒事,他是我最信任的人。”

醫生便道:“傷口比較深,但是已經處理好了,只要好好養着就不會有什麽問題。”

沈蔽日這才放下心來,又問了需要注意的,醫生仔細交代了,說完後俞天霖便讓洪逸把醫生送出去。

等到房中只剩下他們兩個的時候,俞天霖撐着床想要坐起來,被沈蔽日阻止了:“你別亂動,想要什麽說一聲,我幫你就好。”

俞天霖眨了眨眼,道:“你幫我?”

沈蔽日道:“醫生不是說了你要卧床休息嗎?是不是想喝水?我給你倒。”

這房子的家具已經搬進來擺放好了,一應生活用品沈蔽日也都買齊全了,因而很清楚什麽東西在那裏。結果俞天霖笑出了一口白牙,道:“那你把床底下的東西拿上來吧。”

沈蔽日彎下腰去,床底下放着個白色的東西。他拿起來一看,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是幹嘛用的,頓時覺得尴尬了。

俞天霖像是沒看到他不自然的神色,指了指自己的兩腿間:“我只有一只手能用,你幫我拉拉鏈吧。”

沈蔽日僵硬的站在床邊。雖說俞天霖是傷患又是男人,沒什麽好避忌的,但這種事畢竟太私人了些,他猶豫道:“我去叫人進來幫你吧。”

說罷就轉身出去,剛走到門口就聽到俞天霖喪氣道:“我不想被別人看到。算了你放着吧,我不上了。”

他本就不是想尿,只是想坐起來跟沈蔽日說說話。沒想到沈蔽日那麽主動的提起,那他索性趁機占個便宜了。

沈蔽日轉回頭,尴尬的看着他:“你這樣手腳不便的躺半個月,總是要找個人貼身照顧的。”

“我知道,可我真的不想被別人看到,還是自己慢慢來吧。”他撐着床又想起來,沈蔽日立刻上前來扶,讓他靠在床頭的軟墊上。見他做這麽簡單的動作都吃力,心下又不忍了,道:“那我幫你脫了,你自己來可以吧?”

俞天霖眼睛一亮,差點沒憋住笑,忙點頭:“好。”

沈蔽日硬着頭皮給他解皮帶扣,又拉開褲子的拉鏈,根本沒去看他的內褲是什麽顏色的就出去了。

看他只是給自己脫個褲子耳朵就紅了,俞天霖心裏愛極了,偏偏又不能沖動亂來,只能看着精神到站起來的小混賬長嘆一氣。

幾分鐘後,沈蔽日聽到俞天霖在裏面說“可以了”,這才推門進去。

俞天霖已經把尿壺放回床下了,他腰間蓋了條毯子,沈蔽日也就沒問穿褲子的事,而是問起怎麽會傷的這麽嚴重。

俞天霖不想他擔心,就沒有告訴他實情,只說回來的時候遇到了車禍。

“怎麽會出了車禍?就你一個人嗎?”沈蔽日疑道。

“嗯。我急着回來,加上累了就沒有注意,撞到樹上了。”俞天霖又開始胡說八道了:“你不知道,車都給撞報廢了。要不是後來有人路過,估計我得在那躺到天亮。”

見他說的這麽嚴重還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沈蔽日不禁擔憂道:“那你去過醫院了嗎?有沒有檢查過?”

“沒有,大半夜的我不想鬧出動靜。剛才來的醫生已經給我檢查了,沒什麽大礙。”俞天霖讓他放心,沈蔽日還是覺得不妥:“明天我還是陪你去醫院檢查一下吧,多少安個心。”

見他這麽在意自己的身體,俞天霖心裏暖暖的,眼神又溫柔了下來,握着他的手道:“雲深哥,謝謝你這麽關心我,有你陪着我就覺得安心了。”

沈蔽日沒察覺出這話哪不對,反而安慰他道:“說什麽傻話。你一個人在宜州,身邊也沒個能依靠的長輩。既然你叫我哥,那我肯定要照顧好你的。”

“那你再答應我一件事好嗎?”俞天霖立馬順杆爬,又殷切的望着他。

沈蔽日道:“你說。”

“你能不能搬來這裏,住到我痊愈為止?我不想被陌生人貼身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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