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氣溫的上升是循序漸進的, 不是在短時間內陡然上升幾十度,而是每天都比前一天高幾度。
就像是,在給所有的生物喘息适應的機會。
喬安晚嚴格遵守計劃, 每天都會抽出兩個小時的時間和三七二四身處沒有冷氣的空間。一開始, 不用十分鐘, 一人兩獸就會大汗淋漓,後半程幾乎是咬牙硬撐。等兩個小時過去後,就瘋狂地補充鹽水,恨不得在冷氣出風口下躺着不起來。
慢慢的,三七二四能堅持的時間越來越長, 而喬安晚,更是可以在室內六十多度的情況下上樓下樓不脫力——沒錯,随着大部分人都搬到了地下,陸景苑的電梯也停了, 喬安晚要下樓丢垃圾,就只能走樓梯。
說起垃圾, 也是一件值得吐槽的事。
末世導致的社會秩序的崩壞體現在方方面面, 自從氣溫突破五十℃後, 清潔工人也停止了清理垃圾的戶外工作, 那些天, 陸景苑小區所有的垃圾桶都被堆得滿滿當當。
堆滿了卻沒有人收拾, 怎麽辦呢?那就只能往外面扔呗。
再之後, 人們轉移到地下,還是有少部分人選擇先待在家裏的。但這個時候,下樓丢垃圾已經不現實了, 只要一出門離開建築物的庇護, 在接觸室外熱浪的一瞬間皮膚就會被高溫灼傷。倒是可以丢在樓棟門口, 可後來電梯又停了,頂着這麽高的溫度爬上爬下太累了,于是,這些人就選擇直接從家中窗戶把垃圾抛下來,高空抛物是違法的,但現在違法也沒人管了。
至于喬安晚,她是穿着【C級隔熱服瑕疵品】出樓棟門的,想借此試驗一下這隔熱服的效果。當初的物品卡片介紹上說的是,C級隔熱服內部可以将溫度維持在30度左右,但因為是瑕疵品,只能維持在35度。
但喬安晚穿上後感受了一下,在純粹室溫的情況下,體感大概有40度。而在室外,體感大概46度。
也不能說是實物與介紹不符,畢竟人體本身就對氣溫比較敏感。體感溫度要高一些這是很正常的事。
丢完垃圾,喬安晚往回走。防護服內,喬圖叽叽喳喳。
它是自己要跟下來的,理由也直接,它不要和喬随單獨待在一個空間裏。死活要跟着喬安晚一起下來丢垃圾。還說自己寧願被熱死。
喬安晚當然不可能讓它熱死,只好把它裝在了帽衫的帽子裏,再穿上防護服。
這就導致,喬圖的聲音直直地從耳邊傳過來,煩得不行。
“別說話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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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走到樓梯口,就聽見自下而上的腳步聲,以及各種叫罵。
她腳步不由一頓。
“你有本事別跑啊!老子今天就拼了這條命,大不了大家都不活了!”
“你就往這砸,往這!就沖我腦袋上砸!”
“你們別打了別打了!不就是讓點位置嗎?我家讓,我家讓行不行?別打了!”
“不讓,是我家的就是我家的,憑什麽讓!就讓他打死我,就把我屍體扔在那,看他家有沒有敢占那位置!”
人群很快沖上來,喬安晚回過頭,七八個人推搡着往一樓走,看着像是兩家人,有的纏鬥在一起,有的在拉架。
兩家人見到穿着隔熱服的喬安晚俱是一愣。
防護服寬松,喬安晚個子也不矮,他們一時半會也看不出是男是女。
其中被扯着脖子的壯年男人還朝喬安晚瞪着眼睛:“你看什麽看?找揍啊!”他盯着喬安晚身上的隔熱服,眼睛都紅了。
誰都知道有隔熱服這玩意,但誰家沒事會買這個啊,等氣溫飛速上升時,再想到還有這東西,早就被搶光了。
隔熱服,隔熱服……要是有這東西,他家至于躲到這地下停車場和別人家搶地盤嗎?
男人突然有了力氣,掙脫桎梏,朝着喬安晚撲了過來。
“他有隔熱服!搶到他的隔熱服,我們都能活了!”
喬安晚反應極快,看見男人撲過來的那一刻,背在身後的手上就出現了一張卡片:【C級木棍】。
卡片瞬間解鎖,一根木棍出現在她手中。
在男人的家人還在反應男人說的話來不及動作的時候,喬安晚一記木棍打在了男人腿上。
“啊!”男人跪地慘叫。
“你、你幹什麽!”男人家人終于反應了過來。
其中一個女人大聲尖叫:“你敢打我老公,我跟你拼了!”
憐惜是不可能憐惜的,喬安晚毫不手軟,靈活避開幾人的攻擊,棍棍打在關節要害處,打得一家人嗷嗷叫。【C級木棍】自有特殊,拿在喬安晚手裏重量和普通的木棍沒什麽區別,打在別人身上卻像是被幾十斤的鐵猛錘一樣,還是賊硬打不斷的那種。
直到一家人痛哭流涕求饒,喬安晚才停了手。
她往臺階上走了幾步,警惕地看着另一家人。
那家人自剛剛的搶劫男被一棍子打跪下時就愣住了。這會看見喬安晚居高臨下拿着棍子看着他們,之前崩潰着讓人砸自己頭的男人連忙擺手:“我們和他們不是一家的!我們也沒想搶你東西。”
他滿臉苦笑:“兄弟,我還得謝謝你。我們一家和他們都是別的小區過來的,都住在負一層,本來都是分好的固定位置,我們家的人數加起來還多一些,他們卻仗着我家就我一個成年男人,想占我家的位置,還想欺負我……媳婦。我忍不了了,就和他們打起來了。”
可他一個人,哪裏打得過對面三個男人呢?
剛剛也不過是憑着一身拼命的孤注一擲,才勉強占了一點上風。
要不是碰到這個小兄弟,他怕是要被打死了。
想到這兒,男人眼中含恨,狠狠踢了一腳抱着腿哀嚎的搶劫男。
喬安晚也注意到,這男人身邊就只有一個頭發散亂的中年女人,應該就是他老婆,剛才勸架的那一個,還有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估計是男人的兒子,也是一臉青紫,剛剛為了護着自己父親被兩男人打了好幾拳。
再看對面,一個中年兩個壯年男子,還有兩個女人。
難怪打不過。
男人自我介紹,他叫趙文斌,他們夫妻兩個有一兒一女,兒子就是邊上這個少年,女兒才四歲多一點,這會兒還在負一層,由爺爺奶奶外公外婆照顧着。夫妻兩人的父母年紀都比較大,腿腳也不利索,只能眼睜睜看着他們一家被欺負。
趙文斌老婆不停給喬安晚道謝,她面上有些躊躇。
“兄弟,你是住這棟樓的住戶吧?這些天……你別出門了。”穿着隔熱服,又是在一樓,很容易猜測喬安晚還沒有搬到地下。反正她還沒見過負一層有哪個人穿着隔熱服的。負二層她雖然不清楚,但負二層想上來,也得經過負一層,不會一個人沒看見。
為什麽?喬安晚想問,卻突然意識到對面這些人把她當成了男人。她手伸到背後,捏了捏帽子裏的喬圖。
沒有動靜。
沒理解她的意思?
好吧,她準備自己問,樓梯間內,卻出現了一個低沉的男聲:“為什麽?是出什麽問題了嗎?”
防護服內,喬安晚眨了眨眼,這聲音還挺好聽的,就是為什麽有點有氣無力,還帶着點翻譯腔呢?
對面的趙家三人也有些發愣,原來是個年輕小夥子嗎?難怪剛剛身手那麽矯健。
趙文斌很快回神,立刻回答“喬安晚”的問題,“是!”他壓低了一點聲音,指了指搶劫男,“這樣的人,負一層挺多的。很多人過來,準備的東西不是很多,這些天吃的用的也差不多消耗幹淨了。他們已經搶劫了一棟了。”
他不怕告訴喬安晚,那些人不會搶負一層人的東西。誰都知道“物傷其類”這個道理,如果任由同一層人的東西被搶,早晚會輪到自己。
喬安晚挑眉,這個她還真不知道,小區群裏并沒有任何消息。
要麽是因為網絡的不穩定導致沒收到消息,要麽就是那棟樓還沒搬去地下室的人,發不出消息了。
如果是後者,那就有些駭人了。
離搬入地下,才十天而已。
“沒有人管嗎?”喬圖問出了喬安晚想問的問題。
趙文斌搖頭:“管理員都在負二層,為了不讓我們這些外人溜進去,負二層的入口都有人把守着的,他們輕易不去負一層,沒人說,自然就不知道。”
人人都有怨氣,憑什麽你們可以住更涼快更安全的負二層,我們卻只能住負一層。你們不讓我們下去,那你們的家被搶光了,我們也不知聲。你們是業主那是你們的權益?生死關頭,業主算個屁。
趙文斌一家同樣有如此想法,當然,其中或許也有怕惹事上身的原因。要不是今天是喬安晚幫了他們,他們也不會說的。
喬安晚點點頭,正想示意喬圖結束話題,趙文斌卻臉色一白倒了下去。
“文斌!”
“爸爸!”
“小南,你守着你爸爸,我下去拿水!”地上實在是太熱了,他們之前都在地下也沒出來過,完全适應不了。剛剛趙文斌又情緒動作激烈,早前說話的時候就不停流汗,終于堅持不住倒了下去。
不止趙文斌,搶劫男一家也是一樣。這會就像是被丢在岸上翻不了身的鹹魚,男人掙紮間露出的後背已經被燙出了燎泡。
喬安晚走了過去,輕松地拉着趙文斌的身體往樓下走。趙南跟在她身後,幫忙拖着他爸爸的腳。
負一層的入口也有人守着,門只開了一個小縫,喬安晚往門縫那瞥了一眼,隐約感覺有人在門後打量她。
到這兒就不會被燙出燎泡了,喬安晚再次反上一樓。對待搶劫男,動作就随意了,一手提拉着一個人下樓丢在地上。往返三次,像丢沙包似的,将人摞在一起。
角落,趙南抱着趙文斌緊盯着喬安晚的動作,他很想和幫了他們一家的大哥哥說,不要管那些壞蛋,就讓他們待在地上。
然後,他就看見喬安晚走到了他的面前,放下一瓶藿香正氣水和一包冰貼,揉了揉他的頭,轉身離開了。
趙南第一時間将藿香正氣水和冰貼藏進了懷裏,這才想起感謝,卻連喬安晚的背影都沒看見。
他張了張嘴,将所有想說的話吞了回去。
作者有話說:
獨自在家的喬随:老婆丢垃圾怎麽還不回來?要不要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