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喬安晚在廣場上找了十多分鐘, 終于找到了林慧一家人。

林慧前兩天聯系到了一間位于二樓的房子，一家人搬了進去，這次地震發生時, 反應也及時, 幾乎是警報聲一響, 夫妻倆就帶着孩子往外沖，還不忘帶上提前準備的應急包。

不過，由于跑得太急，周世斌的右胳膊撞上了門框，胳膊骨折了。

她到的時候, 林慧正扶着剛簡單包紮完的周世斌往占的位置走，周錫和周佳佳兩個孩子在等候着。

看到喬安晚，小姑娘糯聲糯氣地喊她，語氣裏還帶着幾絲委屈和害怕：“小喬姐姐。”

怎麽能不害怕呢, 她才六歲多，之前極熱期留下的心理陰影還在呢, 又突逢了這場地震。只是看見爸爸受傷, 她也不敢哭了, 媽媽本來就很累了, 她一哭, 媽媽還得照顧她。

只是這會兒又看見了一個信任的大人, 她還是隐藏不住內心的害怕了。

佳佳頭發上臉上都是灰, 眼淚順着臉頰落下，洗淨了兩條小道，看着有些滑稽。

喬安晚蹲下來, 從随身帶着的包裏拿出一張濕巾, 輕柔又仔細地給佳佳擦臉。

總算還原了小姑娘本來的模樣。

其實, 也不是本來的模樣。佳佳原來皮膚很好，摸上去軟滑舒服，可極熱期的後遺症還在，那是中心研究院的修複藥也改變不了的。修複藥能修複被高溫侵蝕的細胞，卻兼顧不了那些被高溫灼傷後皮膚留下的疤痕療愈。

喬安晚當志願者的時候，就看見很多人的皮膚上，都有深深淺淺的燙傷疤痕。

佳佳沒那麽嚴重，可她臉上的皮膚，也明顯沒有之前好了。

給佳佳擦幹淨臉，喬安晚又塞了顆奶糖進她的嘴裏，将另外提着的包放到她面前，“這個待會交給你們媽媽，除了媽媽，誰看都不行，知道嗎？”包裏是一點食物和水，還有些應急藥品。

她站起身，摸了摸周錫的頭，經歷過這麽多事，少年再沒有之前的中二，他沒有躲開喬安晚的手，只是站得筆直，然後抿着唇：“謝謝。”

“好了，我走了。”她擺擺手離開。

喬安晚很快找到報名志願者的地方，給自己和七個“表哥”還有喬随報了名。

很巧的是，她被分到了王威所在的隊伍。

王威看着她：“你确定？你的貢獻值已經很高了，沒必要再讓自己陷入危險。”他以為喬安晚是為了貢獻值來的。源城官方的通知裏有一條隐藏提醒，自願報名志願者參加救援行動是可以增加貢獻值的。

這個喬安晚還真不知道，她看完那兩條通知後就沒打開過身份腕帶。

“你不是早就想讓我這幾個哥哥加入你的隊伍了嗎？這就是個機會。”喬安晚淡聲道。

王威一噎。他還真是挺饞這幾個大塊頭的。

“行吧。”他讓幾人用腕帶在一個機器上刷一下。

然後給幾人發志願者袖章：“現在需要救援力量最多的還是臨江區幸福路那一塊。那邊建築倒塌最嚴重，受困人數極多，只政府派出的救援力量還不夠，非常需要志願者們的幫忙。看到那邊了嗎？”

他手裏的電筒往一個方向射過去，大約二百米外有着幾輛軍用卡車：“待會兒所有志願者都坐車到那邊，到了那之後，會給你們分配搜救區域。志願者們，管飯。”

喬安晚看到，往卡車那走的志願者們不少，這其中，出于同情心的人肯定不少，但她相信，也有些人是為了這個“管飯”。

現在廣場上的人也“管飯”，可飯是什麽呢，一個糙面饅頭，或者一個土豆。

沒錯，就只有這點，不是政府扣，是真的拿不出更好的。

相比水資源，極熱來臨前，國家四處“征收”物資，再加上儲備糧，掌握在國家手裏的食物不是小數字。可再大的數字，也經不住全國這麽多人用啊，誰知道災難什麽時候結束，當然是能省點就省點。

現在還能有饅頭土豆，以後說不定就是各種食物攪碎再融合的合成品了。

國家現在的方針就是，“飽，困難；餓死，不可能。”

但對沖在最前面的軍人、勇于貢獻的志願者，待遇肯定是要好一點的，不能寒了人心，所以願意當志願者的人也不少。

喬安晚表示知道了，王威想了想，又道：“那邊一直有餘震，注意安全。”

喬安晚卻問他：“狗也能做貢獻嗎？”

“啊？”王威一愣。

“我有只金毛狗，很聰明。狗的嗅覺靈敏，在搜救方面應該很有優勢吧。如果我帶着它一起去，能不能給它也算貢獻？”

王威還真想了兩秒：“可以！派去救援的就有軍犬，不過你的狗沒有受過訓練，肯定不能和它們比。而且，非軍犬做出的貢獻，貢獻值只能給主人。”

“好。”反正，三七也只是一個掩飾罷了。

喬一的【區域內生命信號搜索監測】在地震搜救方面簡直是一個大利器。

不僅能夠準确地給出存活的生命信號，還能精确到有多少人，在哪個位置。

有了它，會大大提高搜救的效率。

只是可惜，喬安晚沒有辦法共享給官方，那太可疑了。她絕對不會将自己暴露。

她只能秉持着能多救一個是一個的想法。

找了塊暗處将三七放出來，給它穿上狗外套，套上繩子。

她又找了件童裝給喬一換上，穿上鞋襪戴上手套帽子墨鏡口罩，嗯，只要不扒拉誰也不會想到裏面會是一個機器人。

準備好後，一行人往卡車走過去。

他們這一行人還是很醒目的：無論是七個過于壯碩的光頭大漢，還是長相過于俊朗的男人，又或是身處這麽多男性中唯一的女生，還有一只精神毛發都很不錯的金毛狗。哪一點拿出來都足夠引起讨論了。

但礙于悲傷的心情以及那莫名的威壓，倒是沒有人嘴上說什麽。

不過喬安晚還是發現了，往她身邊坐的女性志願者不少。

看着她們看向三七的眼神，她很快明白了原因。

在這種情況下身邊還有寵物的人要麽是有實力的，要麽是心地善良把寵物當家人舍不得放棄的。

在這個相對封閉的環境裏，挨着她這樣一個“善良”的女孩子會更有安全感。

坐着卡車前往臨江區幸福路的路途并不順坦。

時不時的餘震讓車不停晃動。

還好駕駛員是經驗豐富的部隊汽車兵，即使遇到了突然裂開一條大縫的地也能靈活驅車避開。

有驚無險地到達臨江區幸福路臨時救援指揮辦。

這邊的景象更為慘烈。

一邊是被擡出來确認死亡擺成一排排的屍體。

一邊是渾身是血各處是傷的傷者。

呦哭的嬰孩、麻木的親屬、傷者的嚎叫，累到嘴唇發白卻依舊堅持救援的軍人，構成了喬安晚眼中悲傷而感動的畫面。

她不想浪費時間，立刻問清楚自己的搜救區域，和“表哥”們加入了搜救隊伍。

搜救工具有限，他們九個人只被分了兩只鐵鍬一把工具鏟，和九雙勞動手套，和一個手電筒。

喬随不需要工具，喬安晚又從系統背包裏拿出了五個工具鏟，一人手中一個。

她身邊，喬一壓低了聲音：“前方10米處，塌方下有三個綠點。”

那就是有三個活人！

喬安晚拍了拍三七，聰明的狗狗非常配合地朝着那個方向大叫起來。

“汪汪汪！”

她控制着“表哥”們合力扒拉着石塊土堆，很快，就着手電筒的光亮，她看到縫隙地下有個女人的面孔。

女人也看到了她，只是女人聲音嘶啞說不出話，幾乎是用氣在吼：“救——我——的”

“你別怕！我們來救你了！”她自己也加入，搬起那塊過重的石板。

還邊朝遠處喊：“這邊有人，快擡擔架來！”

等石板終于被搬起來，底下的情況卻讓她覺得不太妙。

三個活着的人都是女人，明顯就是老中小三代，可現在，唯有那個中年女人意識還算清醒，可她的雙腿卻血肉模糊。

中年女人身邊，老太太昏迷不醒看不出情況，而那個小女孩，半邊臉都是擦傷，一根看不清是什麽東西上的尖銳物體，正插在她的右邊眼睛裏。

女人緊緊地護住女孩，他們想拉開卻怎麽也拉不開。

還是一個女醫生急了：“我們是救你女兒！你再不放手，你女兒就堅持不住了！”

女人才終于松開手。

等把三個人都送了出去，喬安晚才發現，就在三個人躺的地方不遠處，一塊更大的石板下，一個中年男人以一種仿佛要将什麽東西推出去的姿勢，永遠地沉睡在那裏。

喬安晚撇過頭，将小手指上不小心蹭破的地方流出來的血擦掉，“喬一，繼續找。”

喬一很快給出回複：“左前方兩百米處，有一個……不對，兩個綠點。”

嗯？喬一很少會給出這樣的不确定的語言。

喬安晚帶着人過去，三七再次配合地“汪”了幾聲。

一走到那，喬安晚就聽見了石塊敲擊石塊的聲音，她趴下來：“裏面有人對嗎？你別怕堅持住，我們馬上救你出來！”

石塊敲擊的聲音急切了許多。

喬随突然拉住喬安晚的手：“是密碼。”

啊？

喬一立刻啓動程序匹配：“主……是喻恩密碼，底下的人在敲喻恩密碼。翻譯過來是：她在分娩！”①

喬安晚還在想喬随什麽時候懂了喻恩密碼呢，一道驚雷就炸響在了她的耳邊。

分娩？現在？在這裏？

作者有話說：

①喻恩密碼，自設，可理解為摩斯密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