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一更)

秦肆這人不愛把煽情的話放嘴邊上。

所以他說起這種話的時候,一改平日裏慵懶随性,有種格外虔誠的感覺。

紀璇擡手抹了抹不争氣的眼睛,帶着濃濃的哭腔:“笨蛋。”

十年了,一生能有幾個十年?

有人偏偏長着副風流多情的模樣,當着人世間最癡情的傻子。

“那你為什麽一開始不愛搭理我?”紀璇轉過頭,被淚水浸得亮晶晶的眸子盯着他。

秦肆失笑:“我哪有不愛搭理你?”

紀璇表情認真:“有。”

張口閉口紀老師,裝得跟她那麽生分,好像很怕被同事知道他們倆認識一樣。

秦肆看她這副委屈樣,頓時知道她想什麽了,擡手捋捋她頭發,說:“我以為你不想讓別人知道,而且……”

紀璇追問:“而且什麽?”

秦肆稍微遲疑了下,和盤托出:“我以為你跟許鑫然在談。”

“……”紀璇一下子啞口無言。

秦肆故意勾唇壞笑:“不會真跟他談過吧?”

紀璇硬着頭皮反問:“談過又怎麽樣?”

男人目光下移,從她眼眸落到她粉嫩的唇上:“那我得好好比較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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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那個綿長的吻還讓她嘴唇麻着,到現在沒緩過勁來,紀璇發現這人很熱衷于接吻,連忙用指尖抵住他額頭:“想得美。”

秦肆握住她這只手,然後用手背輕輕蹭掉她眼角殘餘的淚漬,力道很溫柔,完事便十指相扣,黑暗中雙眸燦燦地盯着她,什麽都沒說,但眼神又像什麽都說了。

他天生一雙桃花眼,聽說桃花眼看誰都是含情脈脈,但平時他對人懶散又寡淡,也不怎麽招桃花。

只有看紀璇的時候是不一樣的。

這雙眼只要多幾分認真,就好像蓄了全世界所有的情意在她身上。

和當年一樣,在她面前,他眼裏藏不住喜歡。

心念一動,她一個淺淺的吻落在他額頭,一觸即離,卻滿滿都是溫柔。

“我沒跟許鑫然談過。”她認真解釋和坦白,“他确實跟我表白過,但是我拒絕了。”

秦肆輕笑:“那我還挺榮幸。”

紀璇笑着把腦袋轉回去,轉到一半,突然捂住脖子呻.吟。

男人神色一慌:“怎麽了?”

“脖子好像扭到了,好酸。”紀璇嬌聲責備,“都怪你。”

“嗯,都怪我。”他擡手覆在那兒,“怪我長這麽好看,叫女朋友挪不開眼。”

聽見她嬌嗔,滿足又溫柔地笑了笑,指尖捏住她脖頸上皮膚:“別動,給你揉揉。”

秦肆按摩的手法還挺專業,能精準地找到穴位。紀璇剛想問他以前是不是給別人按過,他主動交代:“那會兒在國外過完恢複期,需要複建和定期按摩,就自己學了點,不用讓我媽那麽辛苦。”

紀璇默默地把話咽了下去。

十八歲的她還在象牙塔,而他卻在異國他鄉,被迫長大。

她知道那種感覺。

就像五歲的她第一次知道奶奶喜歡男孩,而她是個女孩,從此再沒有撒嬌任性的資格。

**

紀璇頭天在朋友圈官宣了男朋友,第二天去公司,見誰都要恭喜她一句,弄得好像不是談了個戀愛,而是結了個婚。

“我的姐,你談戀愛也跟結婚差不多,普天同慶啦,你是不知道公司匿名群都怎麽八卦你。”安尋攪着杯子裏的咖啡道,“說你是滅絕師太門下的小滅絕。”

紀璇嘴角一抽:“什麽鬼?”

安尋:“還不是因為你來公司三年,公司的優秀單身男性基本上都被你拒絕光了,連個緋聞都不傳,就知道工作工作工作,都以為你是異性絕緣體呢。”

“工作有毛病嗎?”紀璇把椅子轉過去,打開電腦屏幕,“工作.愛我,我愛工作。”

安尋眨眨眼睛,問:“那你是更愛男朋友還是更愛工作?”

紀璇拒不掉坑:“小孩子才做選擇,我們成年人都要。”

安尋:“OKK,我也愛工作去了。”

新職位的工作越來越順手,組內人不夠,又招聘來三個新設計師,由老員工手把手帶,連安尋都能給人當老師了。

安尋說是她教得好,自己跟着她三個月學到的東西比別人三年都多。

一轉眼,這丫頭轉正都半年了。

一場秋雨一場寒,接連下了很多天雨,江城仿佛進入了冬天。

這個中部城市幾乎沒有春秋兩季,常常是一場雨入夏,再一場雨入冬。

和秦肆的戀愛順利且甜蜜,他家廚房設施齊全,每天她都會過去做晚飯吃。秦肆最近也學了些皮毛,會起來給她做早餐和準備蔬果汁。

早高峰堵車,紀璇照樣坐地鐵去公司,但晚上秦肆會去接她,一邊不緊不慢地堵着,一邊在車裏聽着音樂,享受二人世界。

紀璇很喜歡和他坐在車裏,狹小的空間,能讓她覺得時時刻刻都離他很近。她喜歡這種世界很小,只有彼此的錯覺。

秦肆的車上設置了她的carplay,只要她在,就會自動連上她的手機歌單和導航。

副駕駛放了個不大不小的玩偶,大到可以侵占整個座位,小到她可以抱在身上玩。

偶爾有女客戶上他的車,都會自覺去後座。

就像她迫不及待地發朋友圈官宣,他也給足了她戀愛中的安全感。讓她的痕跡侵占自己身邊的任何角落,向所有人彰顯自己名草有主的身份,和異性保持應有的距離。

其實秦肆早就在這樣做了,只不過終于有了名正言順的理由。

十月末,部門有了新的調整。因為設計二組連續三個月績效墊底,會把二組成員并到一組。

而與此同時,二組和一組的組長只能留一個。

原本一組的成員都替紀璇叫委屈。

“憑什麽?二組并一組就讓我們組長帶啊,這還要比什麽比?”

“那個嚴皓有後臺呗,當初就是靠關系空降來的,現在倒好,還想吞我們一組呢,要不要臉?”

“他一個大男人好意思跟女生搶。”

“別這麽說,這跟男生女生沒關系。”紀璇淡然地笑了笑,“公平競争就是了,到時候誰當組長,還是能者居之。”

上頭給的方案是個人績效評比,下個月她和嚴皓誰的績效高,就保留職位。

聽起來似乎很公平,但誰都能看出嚴皓是怎麽得到這個本來不屬于他的機會的。

唐婕叫紀璇進辦公室,話裏話外都在安慰她,就好像勝負已定。也是,上頭能讓嚴皓得到這個機會,就必須讓他贏。

紀璇跟唐婕說沒關系,狀态如常地完成了一天工作,直到晚上下班後秦肆來接她,才開始悶悶不樂。

她脫了鞋,抱膝坐在副駕駛,捏着手裏的玩偶發呆。

秦肆伸手過來牽她,被躲過去了,只好輕嘆了聲,揉揉她腦袋:“怎麽了?”

紀璇平時很少和他談工作,一來兩人工作性質不同,說了也沒用,二來獨處的時間本就不多,她不想浪費在談論工作這種不浪漫的事情上。

可壓抑了一天的情緒在看見他的那刻才松懈下來,眼眶一熱,委屈和氣憤再也忍不住,跟他吐槽可惡的職場不公平。

等紅綠燈的間隙,紀璇吐槽了五百字小作文,秦肆在一旁寵溺地看着她,耐心地等她吐槽完。

“小事兒啊。”聽完他漫不經心地說,“我找幾個人把那姓嚴的揍一頓,讓他不許跟你搶。”

紀璇聽出他的玩笑語氣,不過是想逗她開心一下,也着實被逗到了,轉頭望着他吃吃地笑。

想當年他就是這樣,看誰不爽就揍一頓,聽說他打人招招狠,卻招招不中要害,讓人哭都沒地兒去哭。

她問過為什麽,那會兒秦肆嘴裏叼着根吃完了的棒棒糖棍,校服拉鏈松垮垮地散開,手插在校服褲兜裏,吊兒郎當地跟她說:“因為哥是神明的使者,正義的化身。”

就會扯。

想起中二時期的秦肆,雖然沒剪過殺馬特頭,回憶裏卻滿是他各種殺馬特言行,紀璇忍不住笑得更開心。

腦袋突然被揉了揉,他故意揉亂她頭發:“笑什麽?”

“笑你。”紀璇又問了他一次,“到底為什麽啊?你那會兒天天打人沒被報警抓去少管所?”

這次他給了個正經回答:“我爸怕我被人綁架了找他勒索錢財,找師傅教我練過散打,所以人身上哪兒能碰,哪兒不能碰,哪兒打得疼還不帶內傷的,我都知道。”

說起父親的時候,他眼裏有複雜的神色。

紀璇不免又想起他十八歲時的經歷,那場不告而別背後他獨自承受的痛苦,鼻尖酸了酸。

秦肆盯着她眼睛,懶散地勾起唇:“什麽表情?心疼我呢?”

“才沒有。”紀璇壓下心口熱潮,不想讓他再想到父親,徒增傷心,于是轉移話題道:“秦肆,我跟你說。”

“嗯?”男人俯身過來,一副認真聆聽的模樣。

紀璇輕輕拽住他領帶,表情嚴肅,帶着威脅:“你以後要是搞什麽職場不公平待遇,偏袒關系戶欺負老實員工的話,我一定不原諒你。”

說了這麽多還是回到這兒,秦肆忍不住笑了一聲。

“遵命。”他握緊她手指,認真答應,“聽老板娘的。”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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