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01.

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本丸。

面對壓切長谷部的問題，審神者非常冷酷地說道：“閉嘴。”

付喪神們不以為意。

事實上，如果是在正常本丸中，倘若付喪神虛心提問卻被審神者這樣對待的話，大家心中或多或少都會有一些芥蒂的。

付喪神是奉審神者為主人沒錯，但刀劍有靈，更何況他們已成為神靈，他們有自己的思想。

來自現代的審神者與他們那些在史冊上留下濃墨重彩的前主當然是沒法比的，他們雖然不至于因此不遵守審神者命令，但他們心中也是有一份驕傲的——我曾為xx之刀劍。

而極化修行就意味着他們徹底放下過去，全心全意成為審神者的刀劍。這時候審神者其實基本上對他們做什麽事都可以了，恩是的，無論什麽事……咳。即使再、再過分的事，他們也會迅速找借口說服自己的。

比如說什麽坊間有傳言說短刀都是老司機，因為他們的前主會短刀不離身，所以他們目睹了好多好多床笫之事。 ……扯遠了扯遠了。

以上說的是一般情況下的本丸，但這個本丸當然不同。

首先，它是個暗黑本丸。

暗黑本丸的新任審神者對資深刀劍冷酷地說個閉嘴，估計當天晚上刀劍們就尋思着搞波暗殺了。

然而在這個暗黑本丸中，大家卻無比黑化地想到：壓切長谷部你閉嘴吧，別給審神者繼續說話的機會了謝謝！啊審神者說閉嘴了，好的，這個說法很合我們意，很好，剛剛的事情就到此為止吧，我們不願意提起，也不願意想起了……

另一邊。

泷谷瞬差點被壓切長谷部那句‘顧裏是不是暗堕者’創死，但他明白這是自己造的孽所以也不好說什麽，他內心痛哭流涕了一會兒，接着平靜地說：“行吧，其實也沒什麽，把你們叫過來的目的是我想逞逞威風，想看看你們齊刷刷站在我懂的。”

付喪神們紛紛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

他們看起來安然接受了。

這次輪到泷谷瞬沉默了。

什麽啊這種話明明是相當不合理的啊，你們就這麽從容接受了嗎？這也太逆來順受了吧！！！

雖然話是他說的，但你們好歹給個正常反應啊！！

好吧。泷谷瞬仔細想了一想，感覺這話比起其他時候他所說的、所做的，好像已經很正常了。付喪神們如此淡定也是正常事。

而且付喪神們也沒有因此而下降好感度。

好嘛。自己此前的那些行為已經刷新了很多很多下限了，所以他們不會因為一些普通行為而下降好感了。就像所謂快感是有阈值的，所獲得的快感的阈值被提到很高，普通程度的快感就無法讓你快樂了。

“那你們散了吧。”泷谷瞬說，“沒什麽事兒了。”

然後泷谷瞬眼睜睜看到不少付喪神好感度+1.

泷谷瞬：………

他一瞬間想起禦手杵增加的好感來，這波啊，這波屬于經典場景複刻了。

付喪神們離開後，泷谷瞬一個人坐在高臺上翻動着系統的對話窗口，挨個查看付喪神們對自己的好感度。

這個夜晚很暗，大片大片的雲遮住了天空，月亮時隐時現。

風特別大，攪動了天空和雲層。

外面的風在呼呼的刮，泷谷瞬一個人坐在臺階上，目光凝望着某處虛空。

看起來很風雅。

實際上他在看游戲系統。

突然間某處冒出一行小字。

宗三左文字好感+2.

咦？

泷谷瞬說：“宗三，我知道你在。”

外面的黑暗傳來宗三左文字的輕笑聲：“審神者，你又何必說出來呢。”

哦倒也的确，NPC在外面溜達也是正常事，自己也沒必要突然叫住他。話說宗三左文字的好感突然間增加了又是為啥啊，太複雜了。

“唉。”泷谷瞬嘆了口氣，“如果我能看透一切就好了。”接着他感覺自己說的話對宗三左文字有點莫名其妙，又趕緊補充了一句：“我其實也沒有看到你，只是感知到你存在就順口叫了一聲。沒什麽要緊事，你去做自己的事就好。”

宗三左文字一震。

啊。是了。就是這樣——

誰都有無法看透的東西，誰都有在黑夜裏凝視虛空的時候。

審神者說，他沒有看到自己，但通過另一種方式感知到了自己。

這何嘗不是一種，別樣的靈魂相交呢。

但這不是什麽要緊事，他叫了自己的名字，自己出聲回應，外面有風聲，外面有深沉的夜和紊亂的月光——自己和審神者的聲音在那一剎那作為【人】的存在而交彙，這短暫的交彙對于審神者來說已經夠了，所以他說，你去做自己的事就好。

而且在此之前，審神者說了，要和大家一起發爛、發臭。

審神者是知道這是個暗堕本丸的，是知道大家的本質的。

他沒有矯情地說我要拯救你們，我要溫暖你們，他說的，大家一起發爛發臭。

——我會和你們一起沉淪。

——我會成為你們的共犯。

這是多麽動人的話語，而且審神者沒有去刻意煽情，甚至于，是用一種诙諧的方式、輕描淡寫的說出來的。

一切都是這麽的、恰到好處。

“呵呵。”

宗三左文字笑了。

他一邊笑一邊走向了那無邊暗夜。

風聲中回蕩着他的大笑聲，久久還在耳邊回蕩。

泷谷瞬：？？？

咋突然又笑着離開了。

泷谷瞬一頭霧水的看着宗三左文字對自己的好感增加了20.

哇這什麽大手筆。

他立刻高興了起來。

小夜左文字對自己的好感居然高達45點，宗三左文字對自己的好感則是52點。

居然這麽高的嗎？

除卻剛剛增加的好感，泷谷瞬猜想這是因為自己完成了宗三拔草任務的緣故嘛，看起來以後這樣的任務還是要經常做。

這個游戲隐藏的東西太多啦，自己果然得用各種方法挖掘任務才行呢。

那麽，小夜左文字的好感為什麽又這麽高呢？

莫非拔草的任務的好感度也加在他身上了？

這也是可能的，那個拔草的任務可能是聯合任務。

小夜左文字給過自己兩個柿餅，分明是自己對他好感度高才是。

哦，也可能是這種情況——有種理論是，你付出的越多，你就越重視對方，付出的都屬于沉沒資本，所以你越不想失去對方。兩性關系中，很多時候付出越多的人越離不開對方，就是這個道理。

莫非這個游戲裏也遵循這點嗎？

那自己下次試試看問他們要點東西好了。

泷谷瞬認真思考道。

小夜左文字和宗三左文字好感那麽高是好事，那這就意味着自己只需要将一個人的好感度提升到30點就行啦。

泷谷瞬搜索着好感度列表，迅速鎖定了目标——

壓切長谷部。

壓切長谷部現在對自己好感高達21點，再提升9點好感就完成任務了。

說起來壓切長谷部對自己的好感怎麽這麽高呢？他也沒給自己任務啊。

雖然這個游戲有時候看起來并不遵循基本法，但是作為玩家得努力去思考各種可能性才行。

泷谷瞬開始認真思索。

首先，自己一開始給壓切長谷部送了那個木門，壓切長谷部一直在用那個木門，有時能看到壓切長谷部扛着木門跑來跑去。

贈送禮物應該會增加他的好感度。

其次就是，吃了不少他的花瓣？這個會加好感度嗎？

泷谷瞬跑去問了如看起來好說話且很誠懇的大包平。

泷谷瞬：“大包平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大包平非常大氣，他感覺被審神者特別重視還挺爽的，不過他表面還得擺出自以為高冷的表情：“問吧審神者。”

泷谷瞬誠心發問：“我吃你的花瓣，這樣的話你會增加好感度嗎？”

大包平後退了兩步，警惕地捂住了自己的下半身：“本大爺可是男子漢，不想靠這種方式上位。”這種形式的重視本大爺不要啊啊啊——

泷谷瞬：？？？

大包平繼續捂着自己下半身說道：“強扭的刀不甜啊，強行如此的話小心我們變成經典的暗堕方向。”

“所以說經典的暗堕方向是哪種啊。”泷谷瞬驚嘆道，“這玩意兒還分經典不經典的嗎？”

大包平誠實回答：“在關于付喪神的藝術作品中，經典的暗堕方向一般都是18叉的那種。我也是聽人說的啊，我絕對沒這麽想過。”

泷谷瞬：“那這樣說最後還是達到目的了啊等等我在想什麽鬼——”

大包平繼續說：“而且審神者你的長相對于刀劍來說太返璞歸真了。”

泷谷瞬煞有其事摸了一把自己的尖下巴，一時半會兒還沒摸完，于是他邊摸邊說：“返璞歸真不好嗎？不會有親切感嗎？”

大包平思考了很久，終于從他的大腦中挖出一個合适的解釋：“你是怎麽看猿人的？”

泷谷瞬嘴角一抽：“好吧我明白了。”

剛剛的對話中，信息含量真的是太大太大了。

泷谷瞬望了會兒天：“所以吃花瓣對于你們付喪神到底意味着什麽……算了看你的反應我好像知道了。”

大包平很驚訝：“審神者你原來不知道的嗎？”

泷谷瞬：“……是的，我以為這樣會增加好感度，我打算試試的。”

大包平：“會被其他人當做變态的。”他先是這樣凝重地說道，沉默一秒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這就是審神者你的目的嗎？您還真是将變态貫徹到底了啊——！”他一邊說着一邊豎起了大拇指。

宗三左文字：風雅（大笑離去）

大包平：變态（豎起大拇指）

要不你們去打一架？

這話聽得泷谷瞬嘴角又是一抽：“我，我只是被人誤導了而已，因為之前有發生這種事。”

大包平大驚失色：“莫非你和本丸的某位付喪神已經……道德淪喪，真的是道德淪喪！”

泷谷瞬立刻說道：“沒有！！！只是壓切長谷部！！我當時不知情！！但他看起來很開心！！！我雖然會聞付喪神兜裆布兜裆布，但還沒到——這種地步啊！”

大包平誠懇地說：“我覺得都差不多。”

泷谷瞬：“……”

泷谷瞬：“你猜怎麽着我也覺得差不多。”

泷谷瞬過了幾秒又說：“但這次真的不是這樣。”

大包平沉思了一會兒，想到了壓切長谷部的各種行為，然後慎重點頭：“他的話，倒的确特殊。”他斟酌片刻，委婉地提出建議：“我想你們在‘變态’上可以進行一定的交流。”

泷谷瞬：“都說了我不是……好吧……我知道了。”

要不是大包平，自己一直都被蒙在鼓裏了。

大包平果然不是宗三左文字這種謎語人。

這樣想一想，泷谷瞬還挺感激的：“我以後有問題還找你，你真的是幫了大忙！”

大包平傲然道：“當然，我可是不亞于天下五劍的存在，智慧與強大并存！”

再後來，平安京的老刀們知道大包平成為審神者的參謀後，一個個紛紛都噴了茶。

這是什麽卧龍鳳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