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01.
本來計劃完成好感度任務後就立刻下線睡覺的, 但升級的誘惑就在眼前，所以泷谷瞬便開始到處亂跑找小怪了。
一期一振只好一路小跑跟在泷谷瞬身邊，這是他身為近侍的職責。
今天一期一振依舊過的比較內個。
他本來在睡大覺來着, 突然別人說審神者跑出來發癫了, 于是他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起來沖出藤四郎宅。
半路偶遇一只驚慌的山姥切國廣, 一期一振趕緊抓住山姥切國廣，山姥切國廣告訴他說, 審神者在翻箱子, 而且對他說了一些詭異的話。
“不要太放在心上。”一期一振用過來人的語氣說道, 聲音沉穩, 帶着令人信服的力量：“睡一覺就好了。”
山姥切國廣逐漸平靜下來：“這樣啊……”他看上去接受了一期一振的提議。
接着在山姥切國廣的指點下, 一期一振很快找到了審神者。
然後他尋思着自己該打個招呼吧, 一時間想不到合适的話，居然脫口而出：“主上，翻着吶？”
說完後一期一振想要撞牆。
自己說了個啥啊這是, 自己到底是怎麽了，自己最近是睡多了嗎？
審神者回答：“是的，翻着呢。”
想要撞牆的一期一振立刻冷靜下來。
恩……這好像說明自己跟上了審神者的節奏。
哎。
付喪神們都是刀劍化身，但不同本丸的付喪神性格會有所差別。主要原因就是他們的審神者不同。
為了更好侍奉審神者，為了更好配合審神者的工作開展，付喪神的性格是會随着審神者的行為方式而改變的。
其實也就是俗稱的磨合。
審神者地位更高一些，所以刀劍被磨的地方多一些, 審神者被磨的地方少一些。
付喪神們一般也視這為理所當然的事, 他們并不會對此排斥。
但一期一振現在，卻罕見的出現了排斥的情緒。
他, 真的, 不想, 和，新審神者，逐漸合拍起來啊啊啊啊——
一期一振在大腦裏沒咆哮幾句，審神者就一個箭步沖向外面，準确無誤地撞上了門框，整個人還反彈了一下。
一期一振：……
只見審神者毫無懼色也沒有絲毫停頓地打算，他甚至沒調整方向，繼續撞在門框上用力向前沖，靠着向前的力量把自己滑出了門框，接着在離開房間的那一剎那接上了平滑無比的後空翻。
這一套操作行雲流水，絲滑無比。
把一期一振看的都呆了。
他剛剛還在難受于自己居然跟上審神者的節奏了，現在震驚之餘放下心來。
沒事的，自己距離審神者還很遠，自不用擔心。
那邊審神者連跑很快就飛遠了，一期一振趕緊跟上。
一期一振迎面撞上了歌仙兼定，歌仙兼定笑着說：“追着吶？”
一期一振用見了鬼的眼神看了一眼他。
歌仙兼定：？
歌仙兼定：“怎麽了？”
一期一振：“無、無事，我先去追主上了。”
歌仙兼定微笑颔首，沖着他揮了揮手，風姿翩翩，不愧是本丸最風雅之人。
一期一振顧不上說什麽，微微欠了欠身趕緊跑去追審神者。
然後他就看到審神者把剛從箱子裏翻的東西都塞給了壓切長谷部。
一期一振：“…………”
壓切長谷部欣喜地收下了。
喂喂喂你認出來了吧你絕對認出這是同僚的東西了吧！長谷部你怎麽回事啊——！
一期一振想到，自己好像得重新評估一下自己這個同僚的人格了。
怎麽他的行為模式和審神者有點像……等等——
一期一振突然想到某個事實。
莫非，壓切長谷部和審神者的同步率比他還高？
換句話說，壓切長谷部之所以這樣是因為受了審神者一定的影響？
不管付喪神們願不願意，優秀的審神者總是會将自己的影響施加整個本丸之上的。
如果抛去新任審神者的一些個人行為，他來到本丸這幾天所做的大部分事，直接的、間接的都達成了一些目的，所以他大概也許可以算的上優秀的審神者的——但他不是個優秀的人類，他甚至都不像個人（喂）。
那麽換句話說，這個本丸遲早都要被他的氣質影響的。
想到這種可能性，一期一振虎軀一震。
他仿佛展望到某個不可名狀的未來。
在他展望可怕未來的時候，審神者再次拔腿就跑。
于是一期一振只好趕緊停下展望，直面已足夠恐怖的現在。
接着審神者開始到處亂竄。
一期一振跟了一會兒後終于忍不住問道：“主上，您是要幹什麽？”
“哦哦，”審神者停下說：“我突然想打蚊子。”
一期一振：？？？
一期一振：“您為什麽突然想打蚊子？”
審神者：“就是，給長谷部送完禮物後，就突然想打蚊子，這很正常吧。”
一期一振：“…………”
一期一振扭曲的臉慢慢平和下來：“當然，您說什麽就是什麽。”
他們迎面撞上了歌仙兼定。
歌仙兼定笑着問道：“主上，一期，你們是要去哪兒？”
審神者風馳電掣地跑了，一點兒停下來的打算也沒有。
一期一振回答道：“主上說……”
審神者猛地一轉身，用同樣的速度風馳電掣回來，然後直挺挺向歌仙兼定撞去。
一期一振突然想起了被撞變形的門框，他趕緊拉了歌仙兼定一把。
審神者險之又險地停下，是那種、不帶絲毫速度減緩，登時立定靜止，看起來是相當之詭異。
一期一振的呼吸變了。
此時審神者距離他非常非常近，近到一期一振能看到審神者的毛孔——不，審神者臉上壓根就沒有毛孔。
審神者奔跑時臉上是沒有表情的，此時他緩慢的、極緩地對他露出個笑容。
他露出笑容時的方式和正常人不一樣，仿佛是某種程序運作的，依靠一些數據操控、強行堆出來的笑容。
但那種不自然只持續了很短的時間，轉眼間審神者臉上的微笑又和常人無異。
似人非人，似鬼非鬼。
從未這樣近距離看過審神者，從未發現審神者會有如此令人毛骨悚然毛骨悚然的一面。
“我找蚊子。”審神者張嘴說道。
一期一振大腦空白，他整個人快宕機了。
還是歌仙兼定拉了他一把他才緩過來。
審神者又說：“歌仙兼定，你知道哪兒有蚊子嗎？”
一期一振緩過來，大聲說道：“啊對對對！主上要找蚊子！歌仙，你知道哪兒有蚊子嗎？”
歌仙兼定：？
歌仙兼定用帶着疑問的眼神含蓄地看了一眼一期一振，然後說道：“我在來的時候的确看到一處院子有很多蚊子，主上請跟我來。”
“好的，你帶路。”
審神者立刻跟着歌仙兼定走了。
一期一振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這什麽和什麽。
他想起審神者剛來的時候，他們打算用暗堕形态吓一吓審神者。而今卻被審神者給吓了這麽一跳。
所以審神者為什麽會這樣……再轉念一想，審神者的詭異之處多了去了。
唉。一期一振逐漸平和下來。
嘛，先陪審神者去打蚊子吧，打完後問審神者自己能不能去休息一會兒。
睡一覺就好了呢~
一期一振樂觀地想到。
然後他就看到審神者揮舞着錫杖打死蚊子，接着蚊子屍體裏突然鑽出個與它體型相當不符的血瓶來。
一期一振：……！！！
這又是什麽鬼——！！！
02.
蚊子屍體裏爆出血瓶的事兒把泷谷瞬也給驚了一下。
不過也只是驚了一下而已，接着他就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來。
打怪爆裝備是正常事，之前泷谷瞬只獲得一些怪物素材，所以他以為這個游戲沒這設定呢，現在看來，這個游戲在這方面還是很傳統的。
泷谷瞬撿起血瓶查看屬性。
【名稱：血瓶（小）
特性：使用後立刻恢複10點血量，而後會在30秒內恢複40點血量
描述：這種血瓶随處可見，作為新手道具來說還是不錯的】
泷谷瞬将血瓶在手裏颠了兩下，接着就看到那邊一期一振一副見鬼了的表情。
泷谷瞬納悶：“你怎麽了？”
一期一振盯着泷谷瞬手中的血瓶：“怎麽就突然間就出現了這種東西……”
泷谷瞬：“啊……”一時間他也不知如何解釋。
這什麽呀，游戲裏NPC居然還對這個表示驚訝的嗎？
好吧，自己也玩了幾天了，大抵也知道這個游戲什麽尿性了。
泷谷瞬不知如何解釋，所以學着公司中的領導反過來将問題抛給一期一振，語氣深沉地問道：“你怎麽看啊。”
一期一振：“啊？？？”
他顯然還沒反應過來。
怎麽感覺這個一期一振不太聰明的亞子。泷谷瞬想到。
那邊歌仙兼定接過血瓶後仔細看了一下，“原來如此。”
泷谷瞬：怎麽你又懂了……
歌仙兼定解釋：“因為主上具有靈力，現階段主上的靈力總量雖然不如我們高，但主上的靈力的可塑性非常強，或者說，主上的靈力能做到一切。
天地間萬物都具有靈力，本丸的蚊、蚊子比尋常蚊子的靈力多，主上打死蚊子後通過重組蚊子的靈力制作出此物來，真是巧奪天工。”
原來如此。是這麽個設定啊。泷谷瞬想到。
自己的血瓶本質是由蚊子轉變而成的呀。
泷谷瞬一瞬間想到了由蟑螂制作的康複新液，接着又想到了某酸奶産品稱自己從百歲老人腸道裏采集益生菌。當然益生菌中的一部分的确是從腸道分辨中分離刷選的就是了……等等自己在想什麽亂七八糟的。
一期一振跟着“哦”了一聲，得到了‘科學’的解釋後，他的心情平複了一些。
歌仙兼定微微一笑，他的氣質很迷人，介于雍容和澄澈之間，并不能用簡單的詞語來概括，他那雙藍紫色眼睛漂亮的如同琉璃一般：“主上這是在，考驗我嗎。”
泷谷瞬老實交代：“其實我真不知道來着。”
歌仙兼定又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這個審神者絕對不簡單。
這已經是共識了。
一直遠距離觀察着審神者的歌仙兼定更能體會到這一點。
就如審神者後空翻的速度比正常走路速度快不少一樣，審神者做的很多事看似相當無厘頭，但都有他自己的道理。
一些事歌仙兼定勉強能看得出來，一些事他無法看透。
但是，他知道，身為上位者，所有的事情都自有他的道理。
這種看不懂對方的感覺實質上是令人着迷的。
歌仙兼定有個風雅的名字，但他名字的來源卻一點都不風雅——細川忠興在八代城斬殺36位家臣，這個數字恰好讓他聯想到了三十六歌仙，所以就用這個名字來命名歌仙兼定了。
由此可見，歌仙兼定雖然口中會說“風雅”，但事實上“風雅”并非他的本質，再加上他那包裹在華麗和服之下的健壯身軀，以及初始刀中最大的胸部，他到底是怎樣的付喪神，由此可見一斑。
就連時之政府給他的官方介紹裏都有個‘自稱文系’。
僅僅是、自稱呀。
說起來他衣服裏面還穿着個黑色緊身衣，黑色緊身衣的肌肉男……泷谷瞬沒有特別想看，只是一般想看而已。
“……你們真的很愛笑。”泷谷瞬說道。
他有點難受，他有點頂不住，他想起宗三左文字了。
而站在歌仙兼定的角度……
泷谷瞬出現後，他先所有付喪神手入，然後吃掉了本丸所有糧食。
這是什麽？
如果用上位者的思維去看，這是典型的恩威并施！
我可以治愈你，但我也能拿走你的食物，因為我是上位者，我有權這樣做。
審神者當時下巴插着木門出場，到底是為了什麽？為了顯示，即使我沒有你們，但我自有利刃！
接着，他将木門送給壓切長谷部，為什麽選的是壓切長谷部呢？因為這位付喪神是最容易被拉攏的。
而且，那個木門是有靈力的。
原本只是個普通的木門，怎麽被他下巴紮一下後就有靈力了呢？
歌仙兼定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最終在審神者将蚊子轉換為血瓶後終于明白過來。
審神者，從一開始就在顯示自己的力量了！
委婉點說，他的靈力可塑性極強，嚣張點說，審神者無所不能！
這樣的審神者，卻故意擺出迷惑不解的姿态，并且将這個問題抛給他。
哦呀。這種時候誰都不會相信審神者是個簡單的人吧。
那麽，他就如審神者所願，說出了自己的推論。
行動詭谲卻又有大氣磅礴之舉，實乃上位者本色。
歌仙兼定再次一笑，說道：“主上，我觀天氣，今夜月色很好，甚是風雅，不如我們稍後一起賞花看看月？”
既然如此，那便當機立斷，說出效忠之語吧。
歌仙兼定是個很果斷的人。
卻不料審神者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風雅的事有宗三一個人就夠了。”
歌仙兼定一怔，而後腦海中掀起驚濤駭浪。
宗三，怎麽就叫得這麽親密了呢。宗三這個家夥平時看着沉默寡言的，結果卻暗度陳倉了屬于是。
等等自己該考慮的不是這個問題，而是審神者話中的意思。
歌仙兼定眼睛隐隐發亮。
啊。審神者是這種類型的上位者啊——他并不需要同樣類型的屬下！
所以他說，風雅的事有宗三一個人就夠了。
風雅，所有人都在說他風雅，但歌仙兼定風雅嗎？
歌仙兼定擁有在付喪神中都顯得尤為漂亮的臉蛋，原主細川忠興是個風雅人士沒錯，但風雅只是生活的一部分，細川忠興在大部分時候性格剛烈且殘忍，是個典型的武鬥派——這點其實也蔓延到了歌仙兼定身上。
歌仙兼定說，如果沒有力量，那就難以在這世上堅持風雅。
所以他其實比較欣賞深沉剛斷的主君的。
所有人都在說他風雅，唯審神者說，他不需要風雅的歌仙兼定。
他，看穿了自己。
歌仙兼定一瞬間興奮到了有些戰栗的地步。
“明白了。但主上需要知道，我即使是文系，但本質仍是刀劍，月下吟詠和歌的風雅，敵人的血濺在拂過詩頁的手指上也是一種風流。這一點我還是懂的。”歌仙兼定慢慢地說。
歌仙兼定說這話時，紫色的發隐隐約約有了赤紅的色澤。
審神者看起來很高興：“這樣就很好，我并不喜歡打啞謎。”
歌仙兼定又笑了。
但您不是一直都在打啞謎不是嗎，您還真是無時無刻不顯露這上位者的本色啊。
“我明白的。”歌仙兼定說道。
審神者看起來更高興了。
如此深沉的審神者怎麽會因為這兩句話而高興呢。
都是計策罷了。
歌仙兼定想到。
旁邊的一期一振木木地看着歌仙兼定和審神者，感覺有什麽東西好像搞錯了。
歌仙兼定看了一眼一期一振，嘆息。
一期一振怎麽成了現在的樣子呢？明明他以前也挺聰慧的。
如此呆滞，怎麽保護自己的弟弟們啊。
歌仙兼定又想到某個可能性，大吃一驚——
是了，一期一振以前是很正常的，很聰明的，但現在怎麽就成了這個樣子？絕對是審神者的手筆！
操控了一期一振，就能操控藤四郎短刀們，這是大家公認的事實。
歌仙兼定已經不敢往下想了，于是他垂下頭，斂去自己眸中的鋒芒和劍光。
但是，他的手指興奮到了顫抖的地步。
如此手段。如此手段。這才是真正的上位者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