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01.
藥研藤四郎此時此刻的心裏是波濤洶湧。
他本來以為自己已經對審神者有所了解了, 畢竟這幾天一直跟着審神者跑來跑去，他感覺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提高了很多很多。
但面對今天這樣的情況，他還是久久不能回神。
明明他剛剛已經聽一期一振的話認識到自己的[狹隘]了, 甚至胸腔中都燃燒起了熱火, 剛剛發生的一切再次突破了他的想象。
審神者要和一期一振切磋, 并且相當霸氣地說了‘很快就結束了’，當然一分鐘後這件事真的很快就結束了, 審神者不知為啥就噴起了血。
那血還噴的洋洋灑灑的, 非常均勻。
明明一期一振的刀只和他輕輕碰了碰啊！
就碰了一下啊！
這不科學！
而且審神者的氣息居然迅速就衰弱下去了。
啊？
啊？！
藥研藤四郎的世界觀遭到了沖擊。
藥研藤四郎, 短刀, 護主, ‘鋒利拔群卻不會讓主人切腹自盡’。這個說法來源于藥研藤四郎的某個主人幕府管領畠山政長遭受政變準備自殺的事件, 他當時多次嘗試卻無法刺穿腹部，于是很生氣地将藥研藤四郎扔向牆角的藥研（用來搗藥的鐵制工具），結果藥研卻立刻被刺穿, 于是這柄藤四郎短刀便得名藥研藤四郎。
所以藥研說，自己雖然有着這樣的名字，但是卻在戰場上長大。他精通醫術，但也是個不折不扣的殺人刀。
他最出名的主人是織田信長，他本體随着織田信長一起在本能寺被燒毀了。與很多刀劍不同，他對前主沒什麽執念，提起來的話也只是淡淡的一筆帶過。他非常理智, 冷靜, 這從他受傷時那句“不需要擔心，我和人類不一樣, 修複之後就會好”便能看出來。
他的理智冷靜是短刀們公認的。
但自從跟了這個審神者後, 理智和冷靜好像與他無緣。
他無時無刻都不處在一種震驚的狀态中。
心理活動經常在：‘卧槽這也行’‘這什麽玩意兒’‘是我瘋了還是他瘋了’的之間左右橫跳。
比如說現在。
審神者要求一期哥送他回卧室, 估計要自行療傷。
結果一期哥剛轉身，審神者就說，把他交給藥研。
這是讓他來替審神者療傷的意思吧，他這麽想到。
結果就聽到審神者說：“要藥研公主抱我。”
藥研藤四郎：？？？
他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啥玩意兒？讓他一個短刀公主抱他？話說為什麽是公主抱？等等這一切都非常不合理啊——！
你看把一期哥都吓得學他叫起了大将啊喂！
審神者一邊吐血一邊再一次提出要求。
藥研藤四郎想要努力思考審神者這樣做的用意，審神者這樣做是為什麽，他完全想不透。
但讓藥研藤四郎放棄思考他又做不到。
倘若是大包平這樣粗線條的人也就罷了，這樣詭異的泷谷瞬對于思維理智的人其實非常不友好。
藥研藤四郎很難受地伸出了手，公主抱了審神者。
審神者笑得非常開心，一邊大笑一邊噴血，那血噴得洋洋灑灑的。
藥研藤四郎感覺整個人都麻了，真的麻了。
實在是這一幕太過于詭異且吓人了……
接着審神者非常堅韌地提出要去找歌仙兼定公主抱。
一期一振已經開始恢複那淡然微笑的狀态了，藥研藤四郎感覺他的一期哥整個人看起來也非常吓人。
藥研一時間非常無助，他想離開，但現在逃跑就意味着他輸了。
他是藤四郎中的男子漢，他不能退縮。
于是他只好跟着一期一振繼續走，一期一振一路抱着不斷噴血的泷谷瞬往溫泉努力跑去。
雖然審神者說他沒事兒你慢慢去，但一期一振還是撒腿就跑。
就，生怕審神者半路把血噴完了，有種我要抱着審神者完成他最後遺願的悲傷即視感。
其實對于泷谷瞬來說這都是無所謂的事，他才不在乎自己噴血呢，這時候噴血是不掉生命的，噴血只是重傷時必須要做的動作。游戲裏時常會有這樣的設定，玩家滿血和殘血時待機動作不同，就是這個樣子。
泷谷瞬對此輕車熟路。
不過這個游戲畢竟有不一樣的地方……
泷谷瞬噴着噴着感覺有點可惜，随口問了句：“我的血好像有能量，你們要不要喝。”
此前完成的成就中，泷谷瞬獲得了【魔術師1/5】體質，從此他的體液就能給付喪神療傷了，泷谷瞬當然對此記得很清楚。
藥研藤四郎汗毛直立，整個人感受到了一種如同企圖美白用了煙酰胺卻導致長毛一樣驚悚：“不用了主上！”
“好吧。”泷谷瞬露出了非常明顯的失落表情。
接着，藥研藤四郎看到泷谷瞬從胸口取出一個碗，每次噴血時都盡量噴碗裏，接滿一碗後塞回胸口，又拿出一個空碗，來回循環。
藥研藤四郎：“……”
藥研藤四郎看的想死。
他忍不住問道：“主上，您是将血直接運回了身體嗎？”
泷谷瞬：“哦不是，是放到儲物空間去了，這是為你們準備的。”
這是為你們準備的……
這是為你們準備的……
藥研藤四郎這回是聽的想死。
泷谷瞬接了三碗後系統就提示說他的血無效了，好吧，他還以為能利用重傷效果反複刷血呢。
果然游戲不會有這樣的大BUG。
泷谷瞬收回自己的遺憾。
“以後你們就知道這有多好用了。”泷谷瞬說。
藥研藤四郎表示他并不想知道。
這樣一路跌跌撞撞來到了溫泉，歌仙兼定正在裏面舒舒服服泡溫泉呢，一期一振他們沖進來的時候歌仙兼定說道：“這樣匆匆忙忙，也太不風……”歌仙兼定的聲音戛然而止，他刷的站起來：“這是怎麽回事？”
“啊你別慌你先坐下。”泷谷瞬一邊噴血一邊說道，“這樣站起來太頂了。”
歌仙兼定：“主上您受了很重的傷！”
泷谷瞬說：“你再不坐下我的自尊也要跟着受傷了！”
歌仙兼定便只好坐回了溫泉中。
泷谷瞬說：“對，就這樣，然後來公主抱我。”
歌仙兼定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藥研藤四郎覺得看到這樣一臉疑問+茫然的歌仙兼定很爽。
泷谷瞬：“快點，這是審神者的命令，我突然很想讓你公主抱我。”
歌仙兼定：“啊這。”
歌仙兼定：“請容本人穿上衣服。”
一期一振：“都這個時候了你居然還要穿衣服！主上都這樣了你還在計較你的風雅嗎！”
泷谷瞬：其實也沒這麽着急的。
但他又吐了一口血。
歌仙兼定胸口一震。
審神者都這樣了居然還想和他擁抱，這種感覺——
歌仙兼定敞開那初始刀最大的胸懷，擁抱了泷谷瞬。
一秒，兩秒，三秒。
【被五位付喪神公主抱3/5.】
“好嘞。”泷谷瞬立刻說道，然後扭頭看向一期一振：“好了，下個人，帶我去找太郎太刀，他在馬廄。”
一期一振：“……好的。”
藥研藤四郎麻木跟上。
歌仙兼定正滿頭霧水呢，突然感到一股剛加了10好感的不可抗力。
【歌仙兼定好感+10】
正式突破30大關。
“真是拿你，沒辦法呢。”歌仙兼定的藍綠色瞳孔裏凝結着溫柔的笑意，仿若流淌的春水，在溫泉的氣息袅袅擴散開。
但那溫泉水之下，卻隐藏着更多的暗影。
“由一期一振所帶來的一期一會染血的擁抱……無論怎麽說，也頗為風雅呀。”
他低下頭，手指輕嗅過泷谷瞬殘留的鮮血。
炙熱與冰冷共同編織成他的目光。
“以及還留下了暗堕付喪神最喜歡的，審神者之血。”
“無論從哪個角度都——”
舌尖勾過鮮血，感受到上面的充沛靈力。
“……欲罷不能。”
與此同時，藥研藤四郎輕聲問一期一振：“一期哥，你說歌仙殿會不會感覺很茫然？”
一期一振非常熟練地說：“不會，他會覺得染血的公主抱太風雅了。”
藥研藤四郎：？？？
藥研藤四郎：“真的嗎我不信。”
一期一振：“那你可以回去看看他此時臉上是什麽表情。”
“好的。”藥研藤四郎轉身就跑了。
過了一會兒藥研藤四郎帶着一副被雷劈過的表情回來了。
一期一振：“怎麽了？”
藥研藤四郎：“歌仙兼定露出一副介乎于長谷部的癡漢、千子的奔放、小狐丸的狂野再加一些黏糊糊的質地這樣的表情。”
一期一振設想了一下，一陣惡寒。
同時教育：“崇敬主上是好事，但你可別成這樣。”
藥研藤四郎：“……怎麽可能。”
他們倆聊着，很快就到了泷谷瞬所說的馬廄。
太郎太刀和次郎太刀正在照顧馬，他們三一身鮮血進來的時候次郎太刀都以為是敵人來襲了。
“是這樣的，”一期一振解釋：“主上希望你能公主抱他，太郎。”
太郎太刀、次郎太刀：？
用‘迷惑不解’已經無法形容他們的狀态了。
“總之就是這樣。”一期一振把泷谷瞬往太郎懷裏一塞，太郎只好伸手抱住了泷谷瞬。
一秒，兩秒，三秒。
泷谷瞬從太郎太刀的懷抱裏一個鯉魚打挺就蹦回了一期一振身上。
這個過于鮮活的鯉魚打挺讓在場的幾個人都受了不同層次的驚吓。
“好了，抱完太郎了！”泷谷瞬大聲宣布，“去下一個付喪神那兒！”
次郎太刀探頭：“我可以抱抱嗎可以嗎？”
他的聲音是帶着點撒嬌口吻的，他是有名的女裝付喪神。花魁發釵，紫色與金色交織的華麗和服，豔麗妩媚的金色眼眸，然後配上……大太刀那相當魁梧的身軀。
泷谷瞬翻了下好感度，無情拒絕：“你不行。”
“好的嘛。”次郎太刀坐了回去，抱怨：“無論哪個審神者都喜歡兄長呢。”
泷谷瞬解釋：“擁抱是有限制的，太郎對我好感度更高，所以我抱他，你對我好感度不夠，所以我不抱你。”他盡可能用簡單的話和NPC交流，之前他試驗過了，太複雜的句子NPC聽不懂，反而會露出很呆滞的表情來。
次郎太刀怔了怔，然後說：“原來如此。”
看，簡單的句子NPC就能聽懂吧。
泷谷瞬一邊翻好感一邊順利找到了下一個目标：“一期，去……咦？去髭切那裏。他現在在萬葉櫻那裏曬太陽，上次看到萬葉櫻基本上都長出來了。”
他最後一句話讓在場的人都有點不寒而栗。
萬葉櫻你死的好慘啊萬葉櫻你振作一點啊——！！！
不過想想他們現在自身難保，還是先別想萬葉櫻的事兒了。
泷谷瞬則想着髭切的事情，髭切對他的好感度居然很高啊。
泷谷瞬對髭切沒有特別印象，但是他對髭切的資料記得很清楚。
髭切擁有很多個名字，哦對，他就是把茨木童子手臂砍下來的那個鬼切。游戲中泷谷瞬沒和他有多少交集，但不知不覺對方對自己的好感居然高達23點。
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麽，總之先過去讓他抱抱再說。
來如風，去也如風。
他們三人撒丫子離開了馬廄。
哦臨走之前泷谷瞬順便還往胸口塞了一些馬糞。
次郎太刀看着泷谷瞬的背影嘆息：“審神者很聰明呢……”
太郎太刀：“恩，他明白看中他的是我，不是你。”
次郎太刀則倚靠在馬用撒嬌的口吻說：“真是的，人家明明對審神者更熱情的說。”
太郎太刀的眼裏居然帶了一絲笑意。
金色應該是溫暖的色澤，應該讓人聯想到太陽、陽光、麥穗這種讓人感覺舒服的東西，但太郎太刀眼眸裏的金色卻是冰涼的。暗堕付喪神的眉宇間大多都帶着些許偏執和戾氣，太郎太刀也不例外。于是這兩種感覺雜糅在一起——彼時陽光在他冷淡的金眸中折射出了漂亮的光線，他眼尾的嫣紅如同沁開的血一般。
“審神者，不是看表面的人。”
他說道。
“他看的是更深層次的東西。”
次郎太刀的目光從太郎太刀的臉上移開。
“嘛。也是。”
他這次沒再用撒嬌的口吻說話了。
02.
另一邊，一期一振一路飛馳過去，他們一行人順利找到在萬葉櫻上曬太陽的髭切。
髭切略微睜眼投過來一瞥，接着又無趣地閉上了眼。
髭切的相貌是精致到頗為雍容華貴的，但那上揚的眼尾又顯露出幾分不羁來。他的聲音是柔軟的、溫柔的，但仔細辨別的話，能聽出裏面摻着的涼薄刀鋒。
一期一振抱着泷谷瞬一路噴血來到萬葉櫻，泷谷瞬順手拽了一把萬葉櫻花瓣放到嘴裏吃。
這場面看的藥研藤四郎嘴角抽搐了一下。
泷谷瞬則很自然地解釋：“來都來了。”
一期一振點頭，“倒也是。”
把旁邊的藥研藤四郎怪得說不出話來。
“哦呀。”髭切茶金色的眸子裏溢滿笑意，他背對着陽光，恍然間那雙眼眸看上去是十分溫柔，“整整一路都留下了甜美的味道呢。審神者。”
泷谷瞬欣然點頭：“哦是的是的，你的鼻子還真靈。”
髭切又笑了，他有兩顆小小的虎牙，看上去非常可愛。但一期一振知道，那小小的虎牙會随時化為兇殘的獠牙撕開敵人的皮肉。
——髭切的暗堕程度是很深的。
“也不是鼻子靈吧，是審神者的滋味實在太甜美了。”他茶金色的眸子裏暗流洶湧，他伸出手來，但一期一振抱着泷谷瞬的手卻縮了回去，讓髭切摸了個空。
“髭切。”一期一振用警告的聲音說道。
泷谷瞬只感覺自己的視角晃來晃去的，晃的他頭暈：“既然你覺得香甜的話就給你一碗！”他很豪邁的從胸口取出自己的一碗血。
然後他铿锵有力地說：“新鮮的，剛吐的，趁熱喝！”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