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丞相同小厮将蘇辭昔扶下馬車,卻是什麽都沒問,只沉着臉轉身離去。
蘇夫人乍一見自家兒子臉色蒼白的被攙扶回來,忙起身迎上去,擔憂道“昔兒,是不是又難受了”
蘇辭昔搖頭道了句“歇會兒便好”任由他們将自己攙扶到椅上坐下。
擡眸朝欲起身下榻的若凝看去,還未開口就見他母上大人疾步上前将人扶住還護着她肚腹讓她動作慢些。蘇辭昔當即便蹙眉關切道“肚子…不舒服嗎?”
若凝搖頭,按着蘇夫人的意思慢慢走到他面前,俯身朝他心口處勉強吹出個小氣泡。
蘇辭昔扶住她,低啞道了句“我沒事”便垂眸看着她肚腹問“不舒服嗎?”
見那丫頭搖頭,還是不放心的取出江亭臻留的信物,準備勞煩鲛人族醫者再跑一趟。
若凝止了他的動作,輕聲道“沒不舒服”
說罷想扶他去榻上,他此刻臉色實在差的很,而自己靈力受損并不能讓他好受些。
蘇辭昔朝她安撫般笑道“坐會兒便好”
感受到腰間靈玉些微的振動,知是她朋友前來,蘇辭昔便勞駕母上大人扶他去隔壁廂房,免得他們擾了她同朋友相聚。
終于有了存在感的蘇夫人忙不疊的點頭應了,前三個月不得同房,她懂!
若凝本想跟上去,可蘇夫人态度堅決,硬是讓她好好躺榻上休息,她也只好作罷。
待到他們離開,屋外池塘裏的那株蓮花才幻作人形跑了進來。
蓮蕊一入屋內便将櫰果遞過去,急切道“蚌蚌快吃吧”
若凝看着眼前的櫰果,微不可察的抽了抽嘴角,不知是不是靈力受損的緣故,幻作人形的她非但知冷暖,味覺也格外敏銳,對于櫰果這類味澀的果子是抗拒的。
Advertisement
若是幻回真身倒也不至于這般嫌棄櫰果了,可一想到那冷冰冰的池水,她情願以人形窩在暖和的被窩裏。
“蚌蚌,別發呆呀!”蓮蕊催促道。
若凝接過櫰果,默默放至嘴邊啃了口,嘴裏頓時溢滿澀味,眉不自覺的皺了起來,可對上蓮蕊那期待的小眼神,硬是将櫰果兩三口給解決了。
結果她這邊剛吞了櫰果暗自調息緩解嘴裏的澀味,就見蓮蕊獻寶般又捧了顆櫰果到她面前,還得意洋洋道“我有認真在水泡裏吸集靈氣哦”
若凝額角直跳的“嗯”了聲,若非出發前将這丫頭困于水泡中吸集雨中釋出的靈氣,只怕她摘一顆櫰果都困難,更何況是兩顆了,确實認真修煉了…
滿意的看着她把另一顆櫰果也吃了,蓮蕊眨巴着眼朝她問道“蚌蚌,你有沒有好一點?”
若凝抿了口茶水,嘴裏仍澀得不行,直接仰頭灌下,聽聞蓮蕊這般發問,眼角微抽的點了點頭。
“你好好休息,我回?澤去崇吾山上再給你摘”蓮蕊說着便急急轉身走了。
若凝不曾叫住她,畢竟這樣能增其修煉。
聽着隔壁廂房的動靜,似是大夫來給那人看診了,若凝想去探望,卻在起身的一瞬摔坐回去,低頭看着手心越發濃郁的黑霧,不禁皺了眉。
蘇辭昔服下藥,掃了眼窗外的時辰朝一旁侍奉的小厮交代道“子時喚我”說罷便疲憊的閉了眸。
小厮點頭應下,臉上卻起了擔憂神色,大夫分明讓公子好好休息的,怎能擾其休眠。
子夜時分,小厮到底是按着吩咐将人喚醒。
蘇辭昔忍着心悸不适勉強起身朝隔壁廂房走去,待他行至屋內看到那趴在桌上的身影,忙疾步上前低喚她名字。
若凝擡頭朝他看去,臉上滿是惺忪的睡意,揉了揉眼,朝他軟聲道“你好點沒?”
蘇辭昔沒應她這話,卻是按住胸口勉力提氣,俯身将她抱去榻上。
一到榻上,若凝就自覺往被窩裏鑽。
替她将被角掖好,顧不得胸口的不适,蘇辭昔轉身回桌案旁,自衣襟中取出丹藥置于杯盞裏倒水融化,而後端着杯盞疾步回到榻旁,扶那丫頭坐起些靠到自己身上,将杯盞遞去她嘴邊,低啞道“若凝,把藥喝了”
見懷中的人兒像小狗般伸鼻子嗅了嗅,而後一臉嫌棄的挪開臉,蘇辭昔朝她柔聲哄道“聽話…”話未說完便低喘着咳出聲來。
若凝皺眉默默盯着那黑色藥汁,聽他越發急促的咳喘,終是乖乖接過杯盞,囧着臉将裏邊的藥汁一口悶進嘴裏咽下。
這就乖了?蘇辭昔好笑的接過她手中那空杯盞置于榻旁的矮櫃上,扶她躺下,略微氣促道“睡吧…”
見那丫頭輕輕拉住自己袖擺,蘇辭昔低問道“怎麽了?”
若凝軟聲道“想吃甜的”嘴裏本就澀的很,又服了這怪味的藥汁,她此刻只想吃些甜食。
蘇辭昔應了聲“好”便搖鈴喚人送來甜的糕點食物。
若凝一連吃了好幾塊糕點,正要伸手去拿蜜餞,就被那人捉了手腕塞進被裏。
對上他深邃的眸光,便聽他低嘆道“不可多食甜食,睡吧”
說罷便見那丫頭縮進被中轉身背對自己,她雖什麽都沒說,可他就是覺出了她賭氣不悅的情緒,好笑的替她将背後的被角理好,低哄道“明日讓膳房給你炖排骨”
良久,才聽她低低“嗯”了聲。
蘇辭昔眸裏染了笑意,他家小蚌精就是這麽好哄。
疲憊的倚在榻沿,将手覆在胸前輕按着,直至胸口的窒悶緩了些,才稍稍起身伸手去探她額上的溫度,國師說用藥後發場熱便好了,想來是還未到時辰。
若凝是在寅時起的高熱,整個人昏昏沉沉,想要将手臂伸出被外,卻被那人裹得嚴實。
“蘇辭昔…”若凝皺眉輕喚了聲。
聽着人兒小奶貓似的輕喚,蘇辭昔低低應了聲,卻是沒松開緊扣着被角的手,盡管他胸悶不适已忍不住輕輕發顫。
見自己這般喚他沒用,若凝難受的在枕上蹭了蹭,不知想到了什麽,突然往他懷裏蹭去。
好笑的擁着那蠶蛹般挪靠過來的人兒,見她試圖起身忙将臉湊過去讓她貼着,果然那丫頭滿足的沒再鬧騰。
沒一會兒那低涼的臉頰便溫熱起來,若凝将額抵上去蹭了蹭,蘇辭昔立馬會意,按着胸口稍稍側過身子将另半邊臉靠去過,這個姿勢無疑壓迫着心脈使本就窒悶的胸口更加不适,可他卻享受那溫熱小臉貼上來的觸感,一如那日她醉酒後的親昵。
這般安撫着,直至人兒發出勻稱的呼吸聲,蘇辭昔這才松開緊扣住被角的手,撫胸緩了緩,取來濕的巾帕覆到她額上。
若凝早上醒來時腦袋還有些沉重,睜眼朝身側那人看去,見他煞白的臉上雙眸緊閉,忙撐起身子嘟嘴朝他吹了個氣泡,這才驚覺自己靈力不知何時已經恢複了。
因不放心她,蘇辭昔睡得并不沉,她一動他便醒了,想擡手去探她額上的溫度,奈何手上沒勁,剛剛擡起便無力的垂了下去,看到自己唇邊那大大的氣泡不似之前那般薄弱,終是放下心來,沒事了就好……
那人突然暈過去着實将若凝給吓到了,見他搭在胸前的手緊緊攥着衣襟,知他心痛的毛病犯了,本想将人扶躺下些,卻在覺出他呼吸變急促時忙往他身後塞了軟枕,又扯過遮在自己身上的錦被替他蓋好,這才飛身離開。
匆匆趕往?澤,顧不上去尋蓮蕊,采了萆荔草便急忙趕回相府去。
府上每日診平安脈的大夫正在替那人施針診治,若凝不敢打擾,只默默候在一旁,直到大夫收針離開指派小厮去煎藥,若凝這才疾步行至榻旁,将萆荔草所制的丹藥喂進那人嘴裏。
蘇辭昔緩緩睜開眼,虛喘着朝她喚了聲“若凝…”
若凝見他攥緊衣襟的手不曾松開,以為萆荔草沒起作用,想到那人曾說抱着自己會好受些,便垂了眼眸默默倚到他肩上。
蘇辭昔本想寬慰她說自己沒事,卻不想那丫頭突然靠過來,也不知是萆荔草發揮了作用還是過于欣喜的緣故,原本虛軟無力的手竟是毫不費力的将人兒攬進懷裏擁着。
頸窩處的小腦袋悶聲道“這樣…會好些嗎?”
蘇辭昔含笑的眸裏閃過一絲狡黠,故作虛弱道“許是…還要抱久些…”
于是,小蚌精便這般被抱久了些,連小厮來送藥也沒能讓那人松開手。
“蘇辭昔,先吃藥”若凝不贊同道。
蘇某人很是配合的松了手,卻在下一瞬緊緊抵着心口處低喘,吓得若凝沒敢再動彈,乖乖任他抱着自己。
蘇辭昔撫了撫懷中乖巧的小腦袋,關切道“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若凝這才想起什麽似的,自他懷中擡頭朝他問道“你給我吃的什麽藥”
蘇辭昔擡手點了點她鼻頭,低嘆道“不知道是什麽藥也敢亂吃”
“……”
盡管若凝不曾搭理他這茬,那人卻仍是态度溫和的朝她耐心說教道“日後…旁人給的吃食不可亂吃…”
“……”
所以…他所謂的旁人裏邊是不包括他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