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結界內那人稍一起身,若凝便感知到了,掃了眼此刻的時辰,不過卯時罷了,怎的這麽早就醒了。
擔心他眼下不舒服,若凝收了盤坐修煉的動作,自大石上起身。
回屋果然見那人正扶額虛喘,想來是又起了暈眩。
疾步上前取了一旁的藥膏抹于手上,輕輕覆到他額角揉按。
感受到額角那溫熱的觸感,蘇辭昔緩緩睜開眼,望向她靜默而認真的神色,低低喚了聲“若凝…”
若凝将臉湊到他面前,低問道“怎麽了?”
卻不想被那人徑自抱在懷中,以為他難受的厲害,忙攤開手掌喚出瓷瓶倒了顆丹藥喂進他嘴裏,這才驚覺這兩日光顧着替他驅寒,倒是忘了去采些萆荔草來為他做丹藥了,眼下這瓷瓶裏的丹藥已經所剩無幾。
“再睡會兒吧”若凝朝他低勸道。
蘇辭昔松開擁住她的手,緩緩起身,朝她微搖了搖頭道“也該…回去了…”
想着自己雖将他護得安好,可?澤到底不比凡間讓他适應,若凝點頭應了聲便替他收拾好藥物,輕輕牽起他的手将他帶離此處。
好在江亭臻已解了他自己所施的返璞術同相府小厮們一起候在結界處,不然她定然不放心将那人交由那幫小厮手裏,指不定還要冒險親自将他送回相府去。
“他早間犯了暈眩,身子不大舒服”若凝朝江亭臻簡單交代了那人的情況。
江亭臻點頭示意自己已知曉,見她拂袖将人輕輕推送了出來忙上前去接。
盡管她動作輕柔,蘇辭昔仍暈的有些睜不開眼,視線剛緩了模糊便眼睜睜看着那道身影飛遠了去。
還沒好好道別呢……
蘇辭昔擡手撫了撫憋悶不适的胸口,難受的說不出話來,只好任由江亭臻将自己扶上馬車,明明才剛分別,怎麽就已經開始想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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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凝直飛崇吾山上去采萆荔草,待她制好丹藥飛回?澤湖上時,馬車正沿着湖道緩慢行駛,掃了眼那颠簸的馬車,想着那人暈眩之下受不得颠簸,若凝擡手撚了兩顆水珠輕輕朝馬車方向拂去,讓它們包裹住車輪使得馬車平穩些。
蘇辭昔倚在軟墊上,抵着額角揉按,仍緩不下腦中的暈眩,惹得胸口也窒悶不已。這般難受倒是不曾發覺馬車已不再颠簸,行駛得也越發平緩。
腰側的靈玉突然泛起暖意,垂眸朝它看去,卻不經意看到那被小氣泡包裹着的瓷瓶飛入馬車內飄至他身前,攤開手掌那瓷瓶便輕輕落到他掌心裏。
若凝……
忍着暈眩勉強傾身掀開簾布,模糊的視線裏果然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浮在?澤仙境的上空,只是沒等他看清,簾布便被一排小氣泡強制性封住,知她是怕自己吹風凍着,雖不能再掀簾看她,心裏卻暖暖的,連帶着胸口的窒悶也緩了些……
直至馬車駛出湖道離了視線,若凝這才任由自己幻回真身虛弱的墜入湖底。
“我就說這相府公子的身份不簡單!若是普通凡人,你護他在?澤境內至于将靈力耗損至這般嗎…”元檀還未說完,就見眼前那小蚌精蚌殼微張直接吐了顆水泡把他吹遠了去。
蓮蕊趁機把剛剛摘的櫰果塞進蚌殼裏,她怕蚌蚌一會兒把殼關上又誰都不理,就無法喂食她增補靈力的櫰果了。
小鯉魚圍着蚌殼游了幾圈,而後犯了困,直接倚在蚌殼上睡了。
蓮蕊見狀,忙幻作真身浮到湖面為她倆遮擋日光。
小鯉魚近日開始固鱗,容易困乏,亦丁點日光照不得,若凝幻作真身修煉也以吸收月華為主,故而哪怕這深秋中的日光并不強烈,蓮蕊替她倆能遮便遮了。
丞相回府聽聞他那修身養性的兒子在書房等自己,當即便忍不住皺了眉。
果然一進書房就聽那小子朝他低低喚了聲“爹爹”,丞相額角直跳,平日恭敬有禮叫“父親”的人突然朝他喚了聲“爹爹”,勢必有事要求他,這點簡直得他娘親真傳。
丞相穩了穩心神,行至主位上坐下,朝他淡問道“何事?”
“孩兒想…入朝為官”
聞言,丞相立馬擺手拒絕“你身子不好,受不得累”
“孩兒所想…并非…尋常官吏…”
丞相也不搭話,靜等着他說下去。
“巫族一脈對小妖殺戮狠絕,其中不乏無辜者,倘若惹得他們群起而傷及百姓…”
丞相頓時就明白了他的意圖,微挑了挑眉,淡聲道“為那只小蚌精?”
蘇辭昔迎上父親的目光,點頭道“為她”
這般坦誠倒是丞相未曾料到的,掃了眼書房外偷偷往裏邊探的自家夫人那腦袋,未免他們母子又給自己瞎捅婁子,丞相皺了皺眉,淡聲道“容我想想”
哪知他剛說完,就見自家兒子一臉痛色的緊緊按住心口,着實把他吓了一跳,正要上前攙扶着喂藥,就聽他低喘道“大夫說…孩兒這宿疾…受不得心緒起伏…得…順着…”
“……”
還真是…處處得他娘親真傳!
在凡間設立妖籍司一職,自是沒那麽容易,不說國師那一派極力反對,就連丞相手下那些個頑固刻板的文臣也是不贊同的。
所以丞相大人并未在早朝時上折奏請此事,而是下朝後直接去了禦書房同陛下商讨此事,還把蘇辭昔帶進宮裏。
既是他想要護的人,便由他自己去争取……
元檀摘了櫰果自崇吾山下來,準備給他家閉殼修煉的小蚌兒送去,遠遠瞧見結界處聚了不少小妖在那看熱鬧,好奇的上前瞄了眼,這才發現國師府不知又整什麽幺蛾子,讓那些個埋伏在結界外的黑袍人士挨個将伏妖陣給撤了。
見有人在湖岸邊的大樹上貼告示,結界內的小妖們好奇又不敢出去,生怕着了巫族人的道。可他們這些散妖大多不識字,隔着距離也無法觸碰到用靈力去探其內容,只得這般你一言我一語的瞎猜。
元檀在凡間混跡已久,不止識字廣泛,便是凡人那套知乎者也他亦是知曉的,故而當他将視線投向那封告示,見上邊表明日後他們這些散妖在凡間也可有戶籍時,他的內心是震驚的。
想必凡人是不能體會戶籍于他們這些散妖而言意味着什麽……
“什麽意思,有沒有戶籍跟我們有什麽關系,重要嗎?”蓮蕊啃着元檀遞來的櫰果,朝他疑惑道。
“就是,跟咱有關系嗎?”小鯉魚附和着往蚌殼上蹭,固鱗實在是太癢了!!!
元檀一言難盡的看着小鯉魚,這丫頭是妖仙大族鯉魚族的二小姐,縱然不受寵也算是身份尊貴,她自然不能理解戶籍對散妖的重要性。
想了想,元檀朝她們簡單解釋道“若是有了戶籍,在凡間就不用擔心被犯了事的小妖無辜牽連了,也不必神神叨叨的假裝捉妖天師了”
“那些個小壞妖還敢牽連無辜?”蓮蕊不滿的哼了聲,卻是轉頭輕撫蚌殼,柔聲哄着蚌蚌将其蚌殼張開,今日的櫰果還未喂給她呢。
“就是”小鯉魚義憤填膺的應了聲,正色道“犯了事就該承擔後果,憑什麽還想着牽連無辜”
元檀嘆了聲,有些慶幸她們不曾見識到這世上的黑暗,真要像她們想的那般簡單,他哪裏至于在凡間耗費那麽多精力,只為讓那些惡妖自食其果,也為解救更多無辜的小妖。
如今有妖籍司願意替他們這些不曾犯事的小妖提供保護屏障,他當然樂見其成。
小鯉魚游動尾巴蹭得正起勁,冷不丁就被一水泡給定住,知曉是若凝的傑作,小鯉魚委屈喚了聲“蚌蚌~”
若凝幻出人形,朝她皺眉道“固鱗期間不可這般蹭鱗”
小鯉魚輕輕甩了甩勉強能動的尾巴,朝她乖乖應了聲。
若凝卻是沒解開定住她的水泡,轉而朝元檀問道“告示在哪?”
“就在結界外那棵大樹上…”
元檀見那丫頭飛走,忙跟了上去。
看着那兩道飛遠的身影,蓮蕊再回頭看了眼被定住的小鯉魚,到底是仁慈的留下來陪小鯉魚。
告示上的內容有幾個字她不大認識,若凝皺眉掃了眼結界外的界域,見沒有巫族人隐在暗處,索性走出結界将手置于告示上用靈力去探其內容。
回到結界內見小妖們皆好奇的看着自己,像是丁點不知曉告示內容一般,若凝不悅的朝元檀看去,後者勢弱的解釋道“這不趕着跟你們分享這消息,還沒來得及告知大家是怎麽一回事兒嘛”
若凝也不理他,擡手撚了數十顆水珠将告示內容擴散至?澤的整個結界內,便直接飛身去崇吾山頂修煉了。
江亭臻見榻上那人醒來,忙将那補血丹藥喂進他嘴裏,卻不想惹得那人撫胸低嘔。
好半晌才見他稍稍平複下來,待到小厮上前侍奉他漱了口,江亭臻垂眸看着手心裏的丹藥,猶豫一番,到底沒再給他繼續喂。
蘇辭昔忍着暈眩,勉強睜開眼朝他問道“伏妖陣…都…撤了…嗎…”說着又微微犯喘,只得稍稍撐起身子撫胸緩解憋喘。
“都撤了,告示也貼出去了,待到準備完善,過兩日便可去?澤界域外替它們逐一登記上籍了”
聞言,蘇辭昔微微颔首道“到時…我親自…過去…”
江亭臻不贊同的皺了眉,低嘆道“大夫要你卧榻靜養”
自那日在宮中暈倒被送回府中,他便時常心悸暈眩,根本就下不了榻,更遑論親去給那些散妖上籍。
“一兩日…無事…”
?澤那麽多散妖豈是一兩日便能處理好的,別以為他不知道那人是想着親自給誰上籍。
不待江亭臻開口調侃,那人已然又昏睡了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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