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國師府近日的氛圍很怪異,每個人都謹小慎微的處理着手頭的事情,生怕一不小心惹怒了主子。
饒是這樣還總能聽到主子朝巫長他們摔杯怒吼的聲音。
剛從相府那條後巷回來的黑袍人士本想進去禀報今日秋荷用暗號喚他卻又不現身的事,正要上臺階,就聽見裏邊摔碎杯盞的聲音,想了想還是保命要緊,轉身離開了。
他未注意到在他轉身的一瞬,衣擺上落下的那只巴掌大的小烏龜。
若凝一直想不明白那日被強制性請來國師府分明沒有接觸過這府上的任何東西,也不曾見到那國師對自己如何施術,可她非但中了巫術,自身的靈力也耗損的極為嚴重。
按說不該在未弄清緣由的情況下便再探國師府,這樣太過冒險,可如今凡間設立妖籍司為他們這些散妖上籍,巫族一脈再想像往日那般肆意虐殺他們便沒那麽容易了,倘若這國師府地牢中真的還留有之前被抓的無辜小妖,怕是不能活着出去。
伸着□□掃了眼四周,見無人往來,忙施術幻大了身形,直至爬上臺階才又幻小了去。
“主子莫氣,實在不行,小的想辦法派人去将那鯉魚族的二小姐給捉來讓您取其靈元修煉”
聽他提及鯉魚族,國師臉上的陰戾消了些,朝他冷聲道“那鯉魚族的大小姐既要與我們合作,便讓她拿出誠意來”
“您的意思是…”
“讓她先送十只小妖來本座府上,否則,也別指望我巫族替她除掉她那個蠢妹妹”
原來當日涔水界外遇到巫族人并非巧合,他們本就與南錦合謀要取小鯉魚的靈元,難怪自己莫名被請來國師府,怕是他們一早便猜到自己與小鯉魚在一處。
若凝自是不會想到自己在這幫巫族人眼中可比鯉魚族那不受寵的二小姐有價值得多。
小龜爪落在通往國師府地牢那條陰冷潮濕的廊道上緩慢爬着。
若非怕被發現,她也不至于幻作烏龜了,動作本就緩慢,身形幻小後更是不知何時才能爬到地牢。
在借形上,若凝并非只能幻作烏龜,只不過她熟識的其他小妖們沒有哪個像元檀真身這般便于行走的,盡管動作慢了些,至少還是能夠發揮作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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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若凝靈機一動,想到往日追着自己亂吠的惡犬,閉眸穩了穩心神,而後施術幻出形來,果然與之前街巷裏追趕她的惡犬一般無異。
這下動作靈活的多,很快便循着之前的記憶跑至地牢處。
将身形幻小了些,悄悄挪至牆角,想要施術去探此處是否還有存活下來的小妖靈元,奈何因着幻形耗了不少靈力,此刻倒是丁點也釋不出來,只能先緩會兒等着靈力恢複了。
聽着越發靠近的腳步聲,若凝心下低嘆,早知道剛剛就幻得再小些了,眼下靈力未曾恢複,只能這般被動了,所以當那腳步臨至身前時,若凝撒腿就跑了。
她并不知曉前些時日蘇辭昔他娘放惡犬咬國師府那些黑袍人士的壯舉,見他們近乎全員出動把自己圍困在府裏追打,還以為惡犬在哪都不受待見呢。她此刻有些後悔幻作惡犬的模樣,還不如元檀的真身小烏龜呢!
自亂棍中逃出國師府的若凝還是不可避免的挨了幾下,至于她為何能逃得出來,這還要得益于上次她借形烏龜所逃脫的那個狗洞過于偏僻,以至于國師府的人忘記把那狗洞給封了。
命運總是驚人的相似,這次雖未有熊孩子鬧騰她,可眼前那虎視眈眈盯着自己的惡犬是怎麽回事,它們連同類也欺嗎……
在被追了兩條街後,若凝不耐的停下腳步,趁着那惡犬沒反應過來,擡起後邊兩爪子把它踹飛了去。
待到靈力恢複了些,她便幻出人形朝丞相府飛去,今日自相府那條後巷學着秋荷上次的暗號将巫族人引了來,倒是忘了先入府去探望那人了,眼下她又餓又累的過來反倒顯得她專程來蹭吃食似的。
不過餓便是餓了,若凝可不會裝出凡人那套,亦不會去計較這些。
可是當她出現在那人院裏,感受到他房裏還有旁人時,到底是禮貌的沒去打擾,正要轉身離開,就聽那人在屋裏喚她,未曾想他如何得知自己在外邊便推門走了進去。
蘇辭昔今日暈倒險些惹得心疾發作,好不容易緩下不适,實在沒精力去應付眼前這位突然登門造訪的鯉魚族大小姐,跟江亭臻聯系了讓他盡快回府,偏的那南錦是自大門入府,又與江亭臻多少有些關聯,自己于情于理都不好趕人。若凝一入院內他便感知到了,畢竟靈玉不似之前那般微微泛暖,眼下這炙熱的暖意都能把他低涼的手給捂暖和了,想到興許那丫頭就在屋外,試探性的喚了聲,果然見她推門走了進來。
南錦詫異的看着眼前這蚌子精,不明白她為何會與相府的公子有關聯。要知道這相府公子的身份并非凡人那麽簡單,妖仙大族皆知那鲛人族族長接了上界的靈旨特意來此親自看顧,無論這位公子是上界哪位仙君貴人,那都是品階低下的蚌子精高攀不起的。倘若自己能攀上這位貴人,莫說那鲛人族族長了,便是那龍門之晉她亦不放在心上。
“抱歉,在下身子不适…”
蘇辭昔謝客的話剛說出口,南錦忙善解人意道“蘇公子您且先休息,南錦改日再來探望您”說罷便禮貌的朝他行了個禮作勢退下。
若凝垂眸默了默,想着還是回?澤啃櫰果吧,便也跟着轉身離去,卻不想那人見她要走,忙伸手去捉她手腕,結果動作太急又惹得暈眩不已。
“蘇辭昔…”若凝朝他低喚了聲,不确定自己這會兒拿開他的手臂會不會惹得他更不舒服。
蘇辭昔緩過這陣暈眩,朝她蹙眉道“你走什麽”
若凝不解的皺了眉,不是說眼下不舒服嗎…
見她皺眉不語,蘇辭昔低嘆道“膳房備了你愛吃的膳食,我讓他們送來,你…吃了…再…”說話間又擡手抵上額角揉按。
若凝低低應了聲,見他吃力的去夠榻旁的鈴铛,忙替他搖了鈴。
見他倆這般互動,退至門邊的南錦腳步微微一頓,雖不明白一只品階低下的蚌子精如何能得公子青睐,可她讓國師府幫着除掉的名單裏怕是要加上一位了。
吃着那入味的糖醋排骨,若凝難得添了碗米飯,見他起身過來,忙放了碗筷就要去攙扶。
蘇辭昔好笑的替她抹了嘴角的鹵汁,無奈道“慢些吃…”說着便盛了碗湯擺她面前,柔聲道“喝湯”
若凝是真餓了,又連喝了兩碗湯才微微打了個嗝。
蘇辭昔沒問她今日為何在附近卻不曾入府,亦沒有問她到底去了何處。只要她餓了知曉來他這裏用膳便好。這種感覺就好似深宮中等着陛下來寵幸的那些妃嫔,哪怕只是一頓晚膳,亦會覺得欣喜滿足。
小妖素來沒有凡人那套精致的習性,故而每次用完膳,皆是那人耐心的替她拭了嘴,又用濕帕替她淨了手。
待他做完這些,若凝眼尖的看到他手背上的傷處,伸手用靈力一探,何止是手背,便是整個身上都滿是摔痕。
“摔倒了嗎?”若凝朝他低問。
蘇辭昔“嗯”了聲,朝她淺笑道“沒站穩”
哪知那丫頭聽了,擡手覆到他額上,關切道“不能好了嗎?”
未免她擔心,蘇辭昔朝她搖頭寬慰道“休養些時日便好,無事”
若凝沒再說什麽,将他扶去榻上倚着,便尋着那藥膏抹至手上覆到他額角輕輕揉按。
于是,蘇某人很是自覺的挪了挪身子倚到她肩上,若凝也未覺不妥,很是認真的替他揉着。
“他們說妖籍司的籍官一職是你擔任”
“嗯”
“需要我做什麽嗎?”
蘇辭昔這才想起為了把人兒诓到自家名碟上讓江亭臻編的借口,擡眸望向她正色道“妖籍司初始必然有不少事務要處理,事務繁雜難免會有疏漏之處”
這話若凝是聽明白了,當即便點頭朝他應到“我幫你”
“好”
江亭臻好不容易施術替小鯉魚穩了固鱗的不适,結果還吃力不讨好挨了巴掌,匆匆趕回來又瞧見這光景,心裏那股子酸意可勁兒的往外冒,真是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啊。
掃了眼趕回來的江亭臻,若凝起身讓了位置便朝那人道別。
沒有忽略那人眼裏一閃而逝的不滿,江亭臻很上路子的皺眉朝那丫頭說道“這緩解暈眩的揉按最是不能中途停下,否則定然又起暈眩”
似是為了印證他這句話一般,蘇某人立馬擡手扶住額頭閉眸不語。
若凝忙又坐去榻旁替他繼續揉按。
沉浸在這份溫情裏,享受歸享受,蘇辭昔到底是心疼她手酸,沒一會兒便讓她停了動作,說已經好多了。
哪知那丫頭徑自走到江亭臻面前,下戰書般朝他冷聲道“再讓他摔着,我便将小鯉魚當球踢”
江亭臻先是上前關切那人摔到了何處,而後才反應過來自己被那丫頭威脅了,最關鍵的是還跟他半點關系都沒有!他今日出府時那人分明好好倚在榻上休息,他哪裏知道那人因何不顧暈眩也要起身出去,還把自己給摔着了!
可惜若凝沒給他辯駁的機會,丢下這句話便飛走了。
本就憋了一肚子氣的江亭臻更是氣悶的很,扭頭見那人笑彎了眼,當即便取出衣襟中的名碟在他眼前晃了晃。
見那人果然收了笑意,江亭臻也不敢鬧得太過,乖乖将名碟遞了過去。
既然早晚都是他的人,名字早些入到他府中名碟上又有何妨。
蘇辭昔微微垂下眼眸輕撫着名碟上那丫頭稚嫩的筆劃,滿是笑意的眸裏一片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