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修羅場”[下]

房間中,櫃子狠狠的發出了“咔噠”一聲。

飄飄的身體頓了一下, 轉頭看向櫃子, 皺眉道:“怎麽了?”

閑燈吓得滿頭冷汗,連忙道:“可能是、有老鼠吧, 老鼠!”

他在心中都快給蘭雪懷跪下了, 只希望他別突然沖出來,否則這個場景怎麽也解釋不清楚!

還有飄飄, 他真是怕她說什麽就來什麽,搞的現在閑燈不但要擔心蘭雪懷會不會被飄飄發現, 還要擔心蘭雪懷聽到他在桃花逐水中編的這些鬼事情。

如果蘭雪懷知道自己在背後這麽編排他……越想, 頭越頭大。

頭是真的變大了。

閑燈覺得自己搖搖欲墜,心中暗道:恐怕這就是頭大的後遺症,現在他連下盤都不穩了。

飄飄見狀,吓了一跳,連忙站起來說道:“你坐你坐, 怎麽啦, 剛才問你呢, 也沒聽你回答, 最近有沒有不舒服啦?”

閑燈恨不得找塊布把她的嘴巴給堵起來。

他眼角的餘光偷偷看着櫃子,心中打鼓似的跳動不已。

飄飄說:“哎呀,我倒是忘了,反正你也不是懷第一次了, 我還替你擔心呢, 你心裏有數吧。”

櫃子又‘咔噠’一聲, 重重地搖晃了一下,像是有什麽東西在櫃子後面踹了櫃子一腳。

這一聲大的飄飄都無法無視了,她看着櫃子,心中疑惑更甚:“阿囡啊,真的是老鼠嗎?我可從來沒有聽說過咱們院子裏有老鼠啊?”

閑燈雙腿虛浮,走不穩路,雙眼幾乎全都渙散了:“飄飄姐,你別說了。”

你要是少說兩句,就沒有老鼠了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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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都快無語了,飄飄說完一句還不夠,現在又多此一舉的繼續說了一句。

現在好了,蘭雪懷不僅知道他莫名其妙地‘懷孕’,現在還知道他還——還不是第一次‘懷孕’!

閑燈真怕再讓飄飄講下去,飄飄接下來就把他肚子裏的孩子他爹是誰給說出來了。

畢竟,蘭雪懷那麽聰明,只要飄飄繼續講下去,他就能通過飄飄的只言片語,猜測出閑燈現在腹中的孩子他爹是誰——那不就是他自己嗎!

閑燈不能讓事情發展的更差,強行把想去鬼子邊上看看的飄飄拽回來,按在桌前,說道:“飄飄姐,你這麽晚來找我,有什麽事嗎?”

當務之急,他還是趕緊把飄飄給打發了,然後再想辦法解決掉蘭雪懷。

飄飄聽閑燈談起正事,也不去櫃子邊上了,臉上終于顯現出一些不好意思,道:“是這樣的,就是,我、我家,我家那個死鬼在村子裏出了點事情,現在欠了別人一點銀兩,我的、我的銀兩都給他了,但還是有些不夠,所以……”

閑燈心道:還好,原來是借錢來的,這倒不怕。

他:“這有什麽難事,你是要問我借些銀子是嗎,飄飄姐,你要多少?”

飄飄大喜過望,但眼中又迅速暗淡下來,看的閑燈很疑惑。

“怎麽了?”

半晌,飄飄姐道:“可能要……二百兩……”

閑燈有些驚訝:二百兩?這可不是一個小數字!

根據這麽多天的觀察,閑燈非常清楚,飄飄就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婦人。現在這個世道,東西也不貴,只要不亂花錢的話,一個月連一串錢都用不到,甚至一年也只能能用三兩銀子左右。所以,他并沒有做太多的心理準備,認為飄飄就是問他借錢,至多也就是借二十兩銀子。

他身上的銀兩都是蘭雪懷給的,雖然沒有二十兩,但是東拼西湊,借給飄飄綽綽有餘。

誰知道飄飄一開口,竟然是二百兩!

這錢、他怎麽可能拿得出來?

閑燈托大,拿不出錢,哭笑不得,只好耐着性子解釋道:“飄飄姐,你問我借錢,我是很願意借的。可是現在,哪怕我把我身上所有的銀子都拿出來,也湊不齊這個數字啊?飄飄姐,你這可不是一個小數字。”

飄飄姐顯然也知道自己說的這個價格有些天方夜譚,她的臉愈發紅,頭也愈發低。

看到飄飄終于不說話了——雖然這麽說不是很得體,但閑燈現在确實是松了一口氣。哪怕飄飄不自在,低頭羞恥都可以,總好過她長着一張嘴巴胡亂說,把自己在桃花逐水的那點兒破事給全都抖出來。

要知道,這個房間可不止他們兩人。

櫃子裏有個蘭雪懷不說就算了,床上還有一個明德仙尊呢!

對方是什麽人物,委曲求全躲在一個小小女子的閨房就算了,現在還要被迫聽女人的閨房事情,別說是明德真君,這事兒就算是放在他身上——他也十分別扭啊!

倒不是覺得被迫聽牆角被折辱了,只是這種事情,自己一個人偷偷地聽,或者不小心聽到,只要沒別人知道都還好。

結果人家明德真君聽個牆角,不但被他知道了,還被蘭雪懷知道,他的面子往哪裏擺?

就算閑燈保證自己不亂說,他能保證蘭雪懷不出去說嘛?如果這事兒被傳出去,明德真君的名聲不就毀了?

畢竟,誰願意把自己這個小把柄放在別人手中?閑燈現在要做的,就是趕緊把飄飄給弄走。

為達目的,他正想問:飄飄姐,你家男人到底是做了什麽事情,能讓一個普通百姓欠下這麽多銀子?

若是此事放在一個修正門派之中,是沒什麽稀奇的。稀奇就稀奇在此事發生在飄飄身上。

飄飄沒等他把這句話說出來,在閑燈長時間的沉默中,她實在是太慌張,病急亂投醫,或者又可以說是走投無路了,指着閑燈脖子上的璎珞鎖說:“阿囡啊,姐是真的沒有辦法了,所以思來想去一天才來找你的。我知道你也是普通百姓,身上沒有多少錢,但是你、你脖子上——你家男人送你的璎珞鎖能借給姐姐解燃眉之急嗎?”

什麽?

閑燈條件反射的抓住了脖子上的璎珞鎖。

飄飄見到閑燈這個動作,以為閑燈打算拒絕她,沒等閑燈開口,她自己就先急了,從桌上站起來,走了兩步走到了閑燈邊上,緊張道:“阿囡啊,你心腸好,救救姐姐吧,我男人要是還不上這筆錢,他們就要殺了他啊!我還這麽年輕,我不想守寡!”

她說着說着,神情一頓,似乎想起來什麽。

不顧閑燈阻止,飄飄立刻又道:“反正、反正你男人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你第一個孩子不就是因為他才沒了的嗎?後來、後來他又這麽對你,你看看你中間懷的兩個,哪一個生下來了?你嫁給這麽一個不負責任的男人,值得嗎?”

“飄飄姐之前就跟你說過,要不然你跟你丈夫和離吧!他不是什麽好東西,飄飄姐給你找更好的、我……我認識很多不錯的男人。你看你脖子上這個璎珞鎖,最起碼值千兩銀子,你拿去賣了、當了,借飄飄姐四百兩,你還有好幾百兩的餘錢,拿來做什麽不好——”

話說到這裏,飄飄身後的櫃子終于不忍負重,被人從裏面一腳踹開。

飄飄的聲音戛然而止。

閑燈猛地睜大眼睛,第一時間将飄飄反手扣在桌上,順勢将她的脖子掐在手中。随即,他擋在蘭雪懷面前,召出仙劍風雨,橫劍擋在他與蘭雪懷身前,将蘭雪懷跟明德仙尊隔離開來,仙劍铮铮作響,一道白光在房間裏劃過,照出了床上起來的男人的模樣。

飄飄想要尖叫,卻被閑燈捂住嘴巴,她的聲音又被堵在了嘴裏。

蘭舟聽了這麽久的故事,終于忍不住,坐了起來。主要是蘭雪懷跑出來了,他實在也呆不下去,索性攤開了說。

閑燈大約也知道蘭舟的心情,于是尴尬地看着蘭舟,勉力一笑:“你、你怎麽起來了,誤會一場,大家有話好好說,千萬別打起來。刀劍無眼,傷到人了就不好。”

蘭舟看見眼前這一幕,本來還想說些其他的,結果話道嘴邊,想到的第一件事,竟然是——

他這位‘義妹’,可太講義氣了。

前腳跟他結拜,後腳就跟自己刀劍相向。

雖然,他知道閑燈是怕自己對蘭雪懷動手,但閑燈的動作未免太快,蘭雪懷出了櫃子之後,他先是擔心離他最近的飄飄會動手傷人,所以先制服飄飄,又怕自己這個最大的威脅對蘭雪懷有害,風雨寶劍立刻橫在屋子中間,劍尖直指蘭舟,總之——此舉完全就是不相信他。

蘭雪懷自己人還沒動、沒做出決定,他這‘義妹’就已經先解決了屋中對蘭雪懷不利的兩人。

似乎他跟飄飄只要動一下,就會命喪黃泉。

閑燈這兩招看似簡單,其實每一招都恰到好處,直接奔着取人性命去的,絕不給對方留半點活路。

這是要加多少層保險,多擔心蘭雪懷,才會做得出這麽絕的事情?

蘭舟對加害自己兒子全然無想法,只不過還是被閑燈這兩招給驚到了。

他道:“你雖然嘴上說着誤會一場,但是行動上似乎不是這麽表現的。”

閑燈嘴角一抽,表示認同蘭舟說的話。

雖然二人結拜過,可是畢竟只短短的相處了一天不到,相比之下,蘭雪懷重要多了。

并且,方才那屋子裏發生那麽多事情,蘭雪懷又是如此氣急敗壞的踹開門,任誰都會忍不住猜測他是不是想殺人滅口。閑燈也正是因為猜到了這一點,所以他比在場的人都更快的推測出了下一步:明德真君爬起來的緣故,會不會是看不下去,所以想把蘭雪懷給解決了?

思來想去,覺得一場沖突必不可免。

條件反射,就成了眼下的這個局面。

閑燈騎虎難下,心中哀嘆自己好不容易抱上的大腿就這麽不翼而飛之時,蘭雪懷在他背後動了一下。

蘭舟擡眼看着他,大概是覺得自己坐在床上極為不端正,于是站起身,走到了床下。

屋子裏十分安靜,似乎連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清楚。

蘭雪懷難得露出了一個難以置信地表情,甚至可以說是懷疑人生的表情。

他嘴巴張了好幾次,約莫是要确定自己有沒有做夢,最後十分生澀,十分僵硬地喊了一句:“……父親。”

閑燈這時候也反應過來自己做的不妥,連忙開口企圖挽回一點東西,于是對蘭舟道:“大哥……”

他跟蘭雪懷幾乎是齊齊發聲。

蘭雪懷怔住,忽然低頭看着他,表情略顯扭曲的反問道:“大哥?”

閑燈也茫然地看着他,複述了一遍:“……父親?”

說完之後,兩人陷入了一種詭異的環境中。

蘭舟摸了摸下巴,也覺得氣氛略微有些尴尬。

他方才的尴尬是一不小心聽到了自己兒子跟‘兒媳’之間的愛恨糾纏,并且自己還是躺在‘兒媳’床上聽的。

現在尴尬的是——他沒想到蘭雪懷居然會這麽快就發現自己跟閑燈的結拜關系。

尴尬程度更上一層樓,直接沖破雲霄。

蘭舟這邊覺得氣氛凝固,而那頭,閑燈聽到了蘭雪懷這句話之後,整個人也直接在原地愣住。

父親?他心中茫茫然地想道。

什麽父親?

蘭雪懷為什麽要喊明德真君父親?

閑燈的腦子忽然轉不過來了。

又過了一會兒,像是終于想通了什麽,他在心中恍然大悟。

要不是自己的雙手都沒空,閑燈險些就要拍大腿了:難怪,我說這麽回事,原來明德真君也姓蘭啊!我還以為這是巧合呢!

這麽說,他蘭舟結拜之後,自己平白無故地長了蘭雪懷一輩?

他心中有點暗自竊喜,心道:這小子平時總是使喚我,現在有輩分壓他一頭,他總不能再對我呼來喝去吧!

可惜樂極生悲,還沒嘚瑟多久,蘭雪懷就黑着臉,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你管他喊什麽。”

閑燈陡然覺得背後一涼。

蘭雪懷無比陰測測地開口:“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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