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帶孩子

九姑娘山前二十裏地開外,有個城鎮, 還算是熱鬧。

合歡十三仙二人行至城門口, 下了馬車,換了一身小厮的行頭。閑燈被他們扔了一套雪白色的女人衣服, 還有一頂遮臉的白紗幂蓠。他現在穿起女人衣服來毫無壓力, 這可能跟他本人的性格有關系,閑燈是無所謂自己穿男人衣服還是穿女人衣服, 總是給他一件衣服穿上就行,他從來不挑這個。

穿好之後, 合歡去租了一頭烏雲蓋雪的長行騾子騎,叫閑燈坐在騾子上, 三人扮做小姐和小厮, 從城鎮的大門進去。

到了門口,果然被守門的侍衛盤查了一番。合歡十三仙兩人說謊不眨眼,只說自己是帶着小姐來鄉下探親, 他父親在這裏開了一間小當鋪的生意, 編的天衣無縫,有模有樣, 侍衛沒怎麽懷疑,就叫閑燈他們進去了。

閑燈進去時, 松了一口氣。

從進門時, 他就提心吊膽, 生怕守衛拿出一張自己的通緝令, 掀開他的幂蓠對着他的臉看, 一看,自己和通緝令上的臉上的一模一樣,他就是插翅也難飛。

但現在看來,自己跑了的事情好像除了傳言滿天飛之外,并沒有鬧得特別大。否則,天機變跟三司二省的搜查令早就飛遍整個修真界了,還輪得到自己在這裏大搖大擺,招搖過市?

合歡見他心中有疑慮,便樂呵呵道:“小姐,你放心,就算是出了什麽事情,我們也不會放任你不管的。如果你擔心自己沒有靈力的話,大可不必。”

閑燈問道:“這裏真的是去九姑娘山的路?”

合歡道:“我們沿路曉行夜住,打聽過來,你都看在眼裏,此時說這些話真是傷了人的心。去九姑娘山下封門村的就只有這麽一個城鎮落腳的,再往前就是荒郊野嶺,雖我兄弟二人藝高人膽大,但九姑娘山也不是泛泛之地,做事總是多留個心眼比較好。”

十三仙跑到了隔壁的鋪子裏摸了一直水煙出來,咬在嘴裏解解煙瘾:“今晚歇息一晚,明天整理整理東西,然後去九姑娘山。”

十三仙說要整理東西,卻并非是佩戴仙劍,而是要整理一下符咒。

陰修用符咒的比較多,仙劍對他們而言就是一個挂在腰間的擺設物,沖好看用的。若是真的遇到什麽事情,還是符咒管用些。

行至城鎮中央,合歡十三仙找了一間有七八間門面的客棧。店小二是個來事的,一看到有人來,立刻就趕下來牽騾子。

客棧內生意十分熱鬧,大廳中正在彈戲,十幾條凳子上坐滿了人,地上堆滿瓜子殼,還有小販、書客穿梭在其中,吃飯的吃飯,談天的談天,漢子和婆娘擠在一起,嬉笑打罵,亂烘烘作一團。

小二見閑燈打扮不似尋常人家的妹子,又聽合歡十三仙二人叫他小姐,心裏打了個眼藥,忙不疊送道:“娘子,我見你慣是個喜愛清靜的,不如就住我們這兒的天字一號房,那處高,雖然價格偏貴了些,但很清靜,晚上也沒有人擾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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閑燈微微偏頭,暗道:你跟我說有什麽用,哥是個一窮二白的假女人。

合歡問了問天字一號房的價格,斟酌了一下,還是只在樓上要了一間,自己則是在樓下大通鋪對付一晚。

兩兄弟不偷不搶,身上的銀錢也有限,吃的住的都要格外節儉一點,否則下午就沒有買墨水的錢了。閑燈以往跟蘭雪懷打尖住店,從未遇到這種窘狀。蘭雪懷花錢大手大腳,也不知道他哪裏來的錢,總之他對銀子實在是沒什麽概念。

他現在一想,又覺得——是了,蓬萊瑤池是什麽地方,他們難道還愁沒錢花嗎,蘭雪懷是這家唯一一根獨苗苗,父親就是德高望重的仙尊,想窮都沒地方窮吧。

店小二收了一筆天字一號房的錢之後,忍不住繼續說道:“兩位客官,現在外面鬧邪祟,你們真的要住樓下嗎。不如一同上了樓,住在娘子邊上,也好給她有個照應。”

閑燈聽到這裏,忽然出聲問道:“邪祟?什麽邪祟?”

他原以為,店小二看他是個女人,勸他去樓上睡的原因是為了避免被叫花子和書客騷擾。客棧裏多的是這樣的人物,有些小叫花子機靈的很,若是你住在底層,他們就能翻牆過來問你要飯吃,更有一些妓.女做生意,就這麽一扇門一扇門的敲過來。

更有甚至,一些妓.女還是山裏強盜的眼線,明面上是問你做不做皮條生意,實際上是給強盜看道兒,若是盯上了你,發覺你是一個弱女子,身邊又沒幾個侍衛,回去一報告,人就遭殃了。

結果,店小二卻是沒說強盜雲雲,只說了“邪祟”二字,勾起了閑燈的興趣。

合歡不動聲色道:“邪祟?有這些髒東西,怎麽不去報告天機變?難道天機變的已經來了?”

十三仙警惕地看了周圍一圈。

店小二唉聲嘆氣道:“報了,怎麽沒報。人家天機變說了,咱們這個邪祟是小事,人沒死夠,不能往上報。”

閑燈聽了,略有些生氣:“什麽叫人沒死夠?難道一定要死夠了人他們才肯出面解決嗎?”

他無處安放的正義感又蠢蠢欲動起來。

店小二道:“規矩就是這麽定的。咱們這兒鬧得那個邪祟就在城東揚子河邊上的一棵老槐樹那兒,河對面有個白楊林,原來叫做白楊坪的,以前家裏死了人,沒地方下葬,就把死人拖那兒去挖個坑給埋了。前幾年都沒什麽事情,但是最近有人在白楊坪那兒發現了幾具新的屍體,都是咱們鎮上的人。死的……”

閑燈連忙問:“死得什麽樣?”

店小二臉紅了一瞬,道:“娘子若真要聽,一會兒可不能怪我耍流氓,我都是據實轉述給你。那幾個漢子死得蹊跷,都被吸幹了精氣,被發現的時候褲子都脫完了,你說這不是遇到邪祟是遇到什麽。我琢磨着肯定是有個什麽女鬼在那兒藏着,定力不好的男人就遭了這一次。”

閑燈倒沒有臉紅,只是他扮做女人,不得不假意臉紅一下。

剛裝模作樣的扭捏片刻,門口忽然鬧烘烘一陣,人群嘩啦啦如流水一般,全都往一個地方跑。

“我的冤家啊——!!”

一個婦女的聲音尖銳的劃破了整個城鎮。

閑燈的腿快過腦子,連忙就往二樓跑。他挺聰明,知道樓下人滿為患,若是想看熱鬧的話,必然是完全擠不進去的。但是二樓有個擴出去的看臺,正好能看到下面的大路。合歡十三仙兩人也迅速反應過來,跟着閑燈一路疾跑到了看臺。

樓下,人群裏三層外三層的圍着,中間是一個已經死透了的男人,面色慘白,眼下烏青,雙頰卻是紅色的,死前應該喝了不少酒。他的下半身空蕩蕩,褲子不知道飛去了哪裏,鳥兒焉在一邊,腿上精斑點點,與店小二方才說的死狀一模一樣。

店小二湊上來看了一眼,唉喲地慘叫一聲,道:“真是瞎了眼睛了!”

合歡十三仙突然意識到叫閑燈這麽直愣愣地看着很不妥,于是拽了一下他的衣袖,說道:“娘子!看把你怕的,吓得都愣住了!”

閑燈才反應過來,連忙轉開頭。

就在他轉頭的一瞬間,半空中忽然迎面飛來了幾把仙劍,每一把劍上都站着或是少年、少女,身穿一件白色的仙袍,外罩一層黑色薄紗,寓意黑白分明。腰懸一塊令牌,隐隐刻着“清……天……”二字,具體太遠,閑燈沒看清楚。

不過他沒看清楚,合歡十三仙立刻就認出來了:“是小清洞天的學生!”

“小清洞天?”閑燈反問了一句。

合歡道:“他們腰上挂着的令牌不假,不過無礙,只是學生而已,應付的過來。”

閑燈望去,只見這幾名學生年紀都不大,平均應該是十六七歲的樣子,大一點的也約莫十八歲。領頭的人十分毛毛躁躁,他們一行人從仙劍上跳下來,圍觀的群衆紛紛驚詫不已,讓開一條空檔,膽子小一點的,險些就跪下來喊神仙了。

閑燈問道:“小清洞天的學生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合歡道:“雲浮嶺的位置靠南海,往前走個二三十公裏就能見到海,海對面就是小清洞天,離這裏近的很。”

閑燈問道:“小清洞天不是在東海嗎?”

合歡:“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在裝傻?小清洞天大得很,從東海到南海分作兩塊地,被一只巨大的定海神龜給連接起來,龜背上是山,左邊是南洞天,右邊是東洞天,這些學生應該是在南洞天求學的。”

十三仙道:“算一算,現在正好是小清洞天小測驗的日子,估計這些學生是領了卷子出來做實戰課業的。”

閑燈聽到這裏,終于聽明白了。

這批學生是在南洞天求學,小清洞天的學生分東南兩邊的學生求學,授課的仙師也不同,兩派的風格也不同,互相競争的十分激烈,每到了小清洞天一年一次的結業時間,便要舉行一個十分嚴厲的實戰比賽,驗收教學成果。

雖然洞主放話說因材施教,不必攀比,但是每年的結業,兩邊都比的天昏地暗,連帶着平日裏互相瞧見了,都仇視的要命。

他剛想完,忽然間,又看見天上來了另一撥少年。這一波少年穿得校服款式與先前黑衣服的那一撥是一樣的,只是外面罩着衣服的黑紗變成了金紗,這批人一到,十三仙就開口:“熱鬧了,東洞天的學生也來了。”

兩撥人見面,黑紗為首的少年道:“這是我們先發現的地方,你們來幹什麽?”

穿金紗的少年也不甘示弱,當即回道:“好笑,這地方寫着你們的名字了?當然是誰本事高強就歸誰!”

閑燈還在思考自己的事情,暗道:看來,這個鎮上的老百姓見找天機變無門,轉而去求助小清洞天了。也是,這種程度的邪祟,要天機變來解決确實是大材小用了,如果換做這批學生卻是很好的。一來這個邪祟傷害不到他們,二來也算是給孩子們練練手。

就他跑神的這麽一會兒,樓下的少年們已經吵得不可開交。閑燈方才只是聽合歡十三仙說小清洞天這兩個派系的學生平日裏打照面就如同仇人見面,現在正是切身實際的感受到,什麽叫做冤家路窄了……要是再沒有人出來阻止,恐怕下面的學生就要打上了。

他:“一個小小的邪祟而已,有什麽好吵的,大家坐下來心平氣和地互相砍對方幾刀不好嗎。”

合歡道:“娘子,我們還是別看了,此處有仙君們解決,你還是快去歇息吧。”

閑燈知道他們兄弟倆是不願意自己跟正道人士有接觸,以免自己忽然倒戈,求助他們。

于是,他便遂了對方的願,準備上樓好好休息一番。至于樓下的學生們要怎麽吵,就跟他無關了。

閑燈上樓之後,也覺得自己很困,倒頭一覺睡到了晚上。

結果,亥時三刻,他就被吵醒了。閑燈從床上坐起來,聽到窗口有嗚嗚哭聲,以及幾個雜亂的腳步聲。他點起蠟燭,先到了梳妝鏡前面,用一張極其透明的面具貼在自己臉上——他現在使用這種簡單的易容手段已經非常熟練,畢竟先前在桃花逐水中用的那張臉幾乎鬧得人盡皆知,為了保險起見,他跟合歡十三仙行動的這幾日,一直用的是另一張臉。

推開窗,閑燈手持蠟燭,問道:“誰在哭?擾的我睡不着覺了。”

他的話一說完,哭聲戛然而止。

閑燈沒忍住好奇,又探出頭看了看,發覺哭聲嗚嗚地人正是白日裏見到的——小清洞天的學生。

只是,他們已經沒有白天那麽光鮮亮麗,一個二個衣服都像是在泥巴裏面打過滾一樣,看着十分可憐。閑燈翻出窗口,一躍下了四樓,走到院子中間,問道:“怎麽了,哭的這麽傷心,誰欺負你了?”

為首的少年叫做子玉,也就是穿黑紗的那學生中的領頭的,他問道:“你是誰?”

“我是誰有什麽要緊?我看你們好像遇到了麻煩事情,不如說來我聽聽,我看看能不能幫你們解決一些。”

子玉說道:“你一個尋常的婦人家,能幫我們什麽?”

閑燈笑嘻嘻道:“你見過什麽尋常婦人家能從四樓跳下來還麽死?我好心來幫你們,你們竟然不領情。我看看,是不是去白楊坪處理邪祟的時候,遇到棘手的事情了?來來來,先把衣服脫了,我看看你們有沒有外傷。”

少年們一個二個都紅了臉,推托道:“你一個女人!怎麽、怎麽能随便叫我們脫衣服!”

閑燈的臉本來就顯小,身量也不似其他男人一般魁梧,挺拔修長,看臉的話,年紀似乎也在二十一二左右,比這裏的少年最多大三歲,也難怪他們十分羞赧。

子玉見他從四樓下來臉不紅氣不喘,見到他們也不似一般百姓那麽慌亂,對他便也沒那麽抵觸,但依舊不肯告訴閑燈發生了什麽事情。

他道:“這是我們的事,就不勞煩你費心了。”

哭得最傷心的那個少年擡頭說道:“可是曾安已經被那個女鬼拖到樹林裏面去了,我們到現在還沒找到他,他一定、他一定……”

閑燈一聽,“哇”了一聲,猜了大半的緣由出來:“事态這麽緊急,你們怎麽還坐在這裏哭?完了完了,我聽說那個女鬼是專門吸人精氣的,你們的朋友現在兇多吉少咯。”

他吓唬了一句,剩下年紀小的少年紛紛慘白一片。

閑燈道:“好吧,既然你們信不過我,我也不強出頭。不過,我勸你們一句,與其坐在這兒哭,還不如趕緊想辦法救救你們的朋友。”

子玉道:“那還用你說!走,我們去救曾安!”

說罷,幾個少年一起起身,往白楊坪跑去。

閑燈隐了身形,不急不緩地跟在他們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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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小蘭就出場遼~~~

小朋宇們想不到吧,這是你們師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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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點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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