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一次見顧珣那年,她十七歲,放假了還在補課,為了高考焦頭爛額。她學習成績不差,心裏還是很擔憂自己考不好,怕對不起姑姑姑父。

顧遠山七十大壽那天,傅謹言帶着妻兒去給幹爹賀壽,把琥珀也帶了過去,讓她出去玩玩放松放松。

顧老先生原是美院的教授,和傅謹言的父親是同事也是最好的朋友,年輕時,兩家同住在美院家屬院一個樓洞裏斜對門,還互相認了對方的兒子為幹兒子。後來顧遠山的畫越賣越貴,名氣越來越大,從學校搬了出去,不過和傅家的關系卻一直保持着。

因為顧遠山是七十整壽,除了兒子女兒一家,來的還有侄子一家和兩位得意弟子的一家人,客廳裏賓朋滿座很是熱鬧。琥珀第一次參加這樣的場合,又是在陌生人家裏,難免有些拘謹,挽着虎湘的胳膊,寸步不離。

顧遠山的親人弟子都是文化圈的,一起聊的話題不是經濟和全球局勢,便是藝術品投資,虎湘怕琥珀無聊,便讓她去西廳找傅炤。

顧家富足闊氣,廳堂寬敞,一面長長的紅木雕花隔斷,将廳堂分為東廳西廳。圖案精美绮麗的隔斷後面,是一圈金絲楠木沙發。傅炤和幾個年輕人坐在那裏,談笑風生。

琥珀飛快掃了一眼,除了傅炤誰也不認識。而且明顯他們都比她大上幾歲,都已升入大學,而她還在高中裏掙紮,中間隔着鴻溝一般。

她沒有湊過去,坐到旁邊的米白色真皮沙發上。沙發對面還坐着兩個小姑娘,十一二歲的年紀,兩顆小腦袋擠到一起竊竊私語,跟兩只小老鼠似的,一會兒嘻嘻嘻,一會叽叽叽,悄聲争論到底是顧珣好看,還是傅炤好看。

琥珀心道:這小娃娃們也太早熟了吧,這麽大年紀就開始發癡帥哥。她十七歲了也沒喜歡過誰,對任何男生都不感興趣。而且私下裏也非常不理解戀愛是什麽感覺。尤其不理解的是,竟然有那麽多人喜歡傅炤。

那個早上起來頂着雞窩頭吃早飯,打完球的襪子可以臭死兩只雞的男人,竟然有人喜歡!竟然有女生托她給傅炤送情書,竟然還有女生送她禮物,只為了拿到他的Q,Q號和手機號。就連眼前這兩個小姑娘居然還在花癡他,簡直不可思議。

兩個小姑娘嘻嘻嘻的說着,兩雙眼睛放着光,琥珀為了和兩個小姑娘套近乎,便問了句誰是顧珣?傅炤她當然認識,不用問。

紮辮子的小姑娘一點也不怯生,指了指對面沙發上的一位青年,然後問她:“姐姐你覺得呢?”

小姑娘長的漂亮,嘴巴也甜,很讨人喜歡。

琥珀于是看了一眼她指着的青年。一群人中,他并不是最年長的一個,卻莫名有種雍華沉穩的氣度,玉山般皎然出衆。傅炤長的極好,但他似乎更勝一籌。

這一眼的時間很長,視線如深水靜流緩緩而過,她想,這一眼看過,十年之內都不會忘。

不過,就算顧珣讓她驚為天人,她也沒有體會到傳說中怦然心動,一見鐘情。淡定的看過,之後移開目光又看向傅炤。這一看,真是驚訝到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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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炤斯斯文文的坐在那兒,和一個女孩兒說着話,笑得那叫一個溫柔俊美,和藹可親,哪裏像是平時在家裏對她兇神惡煞大呼小叫的樣子,簡直是換了個人。

呵呵,就裝吧。

琥珀扭過臉,笑眯眯對小姑娘說:“當然是顧珣好看。”

紮辮子的小姑娘興奮的一拍手:“我贏了。”然後跳起來就跑去顧珣身邊,指着琥珀說:“哥,那位姐姐說你長的比傅哥哥好看!”

琥珀大驚失色,萬萬沒想到這個小不點竟然是顧珣的妹妹。事後她才知道,這小姑娘叫顧曉珺,和她坐一起的叫唐貝貝,父親是顧遠山的得意門生,開了一家畫廊。而讓傅炤笑顏相對,從土匪變紳士的的那個漂亮姑娘,叫喬安琪,是顧珣姑姑的女兒。

圍坐在一起的年輕人聽了顧曉珺的話,都善意的笑起來,傅炤也笑,笑的眼睛裏冒着綠光。

顧珣是一圈人中唯一沒笑的那一個,泰然看了她一眼,目光清亮深邃,澄澈的近乎有一股微寒的氣息。

他看着她的那一眼也很長,長過禮貌的打量。

作為一個從小學就開始被稱為校花的人,琥珀早已習慣了各種打量的目光,尤其是男生,各種驚豔愛慕欲言又止欲欲躍試的目光,她完全無感,而且毫不在意。

顧曉珺跑回來和唐貝貝繼續聊小女生的秘密。

琥珀看着茶幾上的果盤,其中一盤是蘋果,幾個紅嘟嘟的蘋果都是臉朝上放着,有一個卻是屁股朝上,她實在是沒忍住,悄悄的把那個蘋果翻了個個兒。

一個小動作做完,她覺得自己身上有道目光在流轉,憑直覺和方向,她覺得一定是顧珣。她擡頭看了一眼,果然碰見了顧珣的視線,對男生的注視已經完全無感的她,第一次破天荒的感到了一絲絲羞窘。可是沒辦法,強迫症犯了也是不能忍……

她佯作淡定,扭頭問顧曉珺:“洗手間在哪兒?”

顧曉珺熱情的給她指了方向。

琥珀起身走到衛生間,果然看見鏡子裏的自己一臉緋紅。

這太詭異了,她居然會對一個男生臉紅!

她用涼水撲了撲面頰,在裏面磨蹭了十幾分鐘才出去。自然,她也不會再回到西廳。

她重新坐到虎湘身邊,聽她和幾位女士聊香水,的确是無聊。聽着聽着,她忽然間想起來父親虎銘說她嗅覺靈敏,将來送她去法國學調香,做最有名氣的香水師。

言猶在耳,人卻早已不在。她心情忽而有點低沉,悄然走到外面的走廊透透氣。

顧家的別墅富麗堂皇又充滿書香氣息,走廊的牆上挂着幾幅山水畫,都是顧遠山的作品。最後一副油畫,和以前的幾幅明顯風格不同,畫的是一架恣意生長的紫藤,上面兩只雀鳥淩空而起,星星點點的紫色花瓣紛紛揚揚的飄在風裏。雖然是靜止的畫面卻透着非常靈動的氣息,仿佛可以看見雀鳥的振翅,和花瓣的飄飛。

她看了下落款,竟然是顧珣,心裏驚訝他居然也畫的這麽好。

忽然一股異香飄過來,她嗅了嗅鼻子,尋覓香氣的來源。走廊外是一個橢圓形的大露臺,靠近玻璃門的地方擺放着一人多高的發財樹,巴西木,鳳尾竹和滴水觀音,密疏相間的枝葉擋住了裏面的景致。

她循着那股香氣輕輕走進去,忽地一怔。

顧珣背身而立,站在一個松木花架前,腳邊的花盆裏種着一株綠色植物,開着雪白如碗口大的花,那股異香就是由此而來。

顧珣的右手虛虛的托着那朵花,那花瓣色如白鍛,熒如月華,舒張的姿态既妩媚又清麗,美得讓人無法描述。她先是被那朵花驚了豔,而後是被顧珣的手。一個男人的手,少見能長的的如此好看。卷起的白色襯衣,袖口幹淨如雪。

眼前一幕,似乎是幅精美的畫卷,琥珀本想趁着顧珣沒發現自己便悄然退出,可是順着他的手看過去的那一刻,她的腳步就被定住了。

昙花旁的花架上擺放了兩盆盆景,一盆小榕樹和一盆蟹爪蘭,花盆很別致,小巧精致的米白色五角瓷盆,上面提着字,分別是“一花一世界”,“三藐三菩提”。然而,寫着“三藐三菩提”的那個花盆卻放在“一花一世界”前面,這順序如何對?

琥珀盯着那個白瓷花盆,心裏像是有一只小貓的爪子在撓。一個遲疑的功夫,顧珣此刻已經回過身來,第三次和她的視線相碰。

見到是她,他眼中微微閃過一絲異樣,好看的眉毛挑了一下忽又展開,而後唇角微微一彎。露出一抹微笑。

年輕而清傲的面孔,那一抹清淺笑意,如冰雪初融,春光乍現。

然而琥珀卻渾然無視,視線直勾勾被那個花盆勾住了。

顧珣順着她的目光看着那兩個花盆,問道:“怎麽了?”這是琥珀第一次聽見他說話,他氣質清冷,聲音卻極為溫暖。

“這兩個花盆的順序不對,應該一花一世界在前,三藐三菩提在後。”說完之後,她估摸顧珣大約要認為她是個神經病。

沒想到的是,顧珣擡手就把兩個小花盆換了個位置,而後問她:“這樣?”

看着兩個花盆的順序擺對,琥珀頓時覺得心裏舒服多了,沖着顧珣輕輕一笑。她眼睛又大又亮,無波無瀾的望着人,有一種不動聲色的靈氣。若是笑起來,眼睛一彎,卻是又軟又萌。

顧珣望着她,“你是傅炤的表妹?”

琥珀嗯了一聲點點頭。

顧珣略頓了頓,又問:“你叫什麽名字?”

“我姓虎,大名叫虎珀,小名也叫琥珀,一個音。”靠近花架的地方放着一張歐式的圓桌,琥珀怕顧珣沒聽明白,于是順手在桌子上寫了個虎字。她并沒有意識到自己用的是左手。

她并不是左撇子,也從來沒刻意練過左手寫字。她只是從小就兩只手一樣靈活。右手能做的事情,左手一樣便利。

顧珣負手而立,低眉看着她的手。

字寫得行雲流水,是很秀氣的行書。手指細細長長,白的近乎透明,粉色的指甲旁,有一顆小小的黑痣。

☆、第 5 章

露臺的玻璃似乎隔斷了兩個世界,窗內是熱熱鬧鬧,熱氣騰騰的世界,露臺是靜到極致的一方天地,昙花的香氣充滿了這個空間,夜色就在露臺之外,一望而不知盡頭。

琥珀寫完了,一擡頭,發現顧珣就站在自己身邊。他個子幾乎和傅炤一樣高,身材清瘦筆挺,她方才在沙發上曾經仔細的看過他的五官,遠看的時候,眼睛很亮,清冷如星,近在眼前時,卻忽然換了一種感覺,那團清冷中像是有着一簇跳躍的火焰。

“你念幾年級?”

“開學了高三。”

顧珣哦了一聲,那應該是十七歲。

琥珀因為長的太過漂亮,一直備受男生矚目。有些男生會因為她多和他們多說了一句話,或是多看一眼,就自作多情的以為她對自己有好感,馬上欲欲躍試的想要追她,弄得琥珀煩不勝煩,所以自從初中起,就很注意不與男生多打交道,只和女孩兒交往。

因為顧珣是主人,她才很客氣禮貌的和他交談了幾句,不過心裏已經開始打算離開,腳尖不知不覺開始朝着露臺外面。她正要和顧珣說再見,突然胳膊上傳來一陣鑽心的刺癢,低頭一看不禁吓了一跳。

她從小就特別怕蚊子,皮膚被蚊子叮一下就會起紅色大包,所以她夏天從來不敢穿短褲短裙,今天也是穿了長褲,但是上身穿的是一件短袖衫。露臺上的花花草草最招蚊子,她不過站在這兒短短一會兒工夫,胳膊上已經起了五六個大紅包。

肌膚太白,于是紅色大包也就異常醒目,顧珣也發現了,忙說:“我去給你拿花露水。”

“附近有沒有藥店?花露水對我沒用,我要抹丹皮酚才有效。”

顧珣說有。琥珀便問在那兒。

“我陪你去,你不熟悉。”

顧珣帶着琥珀直接從露臺出去。

還好顧家的別墅沒在半山腰,藥店商場和社區醫院都在附近。

琥珀進了藥房,便問有沒有丹皮酚,售貨員拿了一管給她,她這才發現自己沒有帶錢。

顧珣替她付了錢。

琥珀很不好意思:“謝謝,我等會兒還你。”

顧珣低頭望着她笑了笑,“別還了,你請我喝杯,”

可恨的是,一管丹皮酚二十幾塊連杯咖啡都不夠,顧珣只好改口說奶茶。

雖然他從來不喝奶茶,不過還是很慶幸,她買的不是風油精,不然只能說礦泉水,你見過讓人請喝礦泉水的嗎?

琥珀對他笑笑。

售貨員看直了眼睛。她從來沒見過這麽漂亮的小姑娘,肌膚白的透亮生光,玉雕一般的玲珑動人,笑起來讓人怦然心動,即便她是個女人,都看的發呆。

出了藥店,琥珀迫不及待的打開藥膏抹到胳膊上,這才算是止住了刺癢之感。很奇怪,她對各種花露水都無效,只有丹皮酚才管用。

回到顧家,顧珣不敢再帶她經過露臺,從正門進去,剛好傅炤正到處找她,見到她從外面回來,吓了一跳。

“你跑那兒了?我媽還以為你丢了呢。”

“我去買丹皮酚了。你有錢嗎?”琥珀找傅炤要了五十塊錢,去還給顧珣。

請奶茶太麻煩了,還錢比較方便。

顧珣沒有接,說了句不用,轉身走了,莫名其妙的有點生氣。

琥珀只好把五十塊給了顧曉珺,讓她轉交給顧珣。

初次認識的場景她記得十分清楚,時隔多年,顧珣的眼神,語氣,和動作,甚至卷起的袖子她都記得清清楚楚。還有那朵昙花。

她原先只是在書本上見過昙花一現這個詞,那天是她第一次親眼見到昙花開的樣子。她迷上養花,也就是在那一剎。

回去的路上,傅謹言一邊開車,一邊問她玩的高興嗎?琥珀并不覺得有什麽好玩,一直在聽大人們聊天,胳膊上還咬了一堆包,可是姑姑姑父一片好心帶她出門放松,她總不能煞風景,笑着點頭說很高興。

傅炤從鼻子裏哼了一聲:“當然高興,認識個帥哥。”

琥珀沒想到他突然冒出來這麽一句,吓了一跳,生怕傅謹言和虎湘誤會,還好車裏放着輕音樂,兩人坐在前排說話,并沒有聽清傅炤的低哼。

回到傅家,時間已經很晚。虎湘叮囑琥珀早些休息,但是高考的壓力擺在那裏,她還是很自覺地拿出課本,打算看一會兒書再睡。姑姑姑父對她這樣好,她若不努力,怎麽對得起這幾年兩人對她的關照。

說來奇怪,她自認為記憶力不差,但對五歲之前的任何事情都沒有印象,而且上小學的時候,一二年級她學得特別吃力,在班裏倒數,到了初中高中,課程難度加大無數倍,她反而學習越來越好,尤其是英語,是她的最強項。

剛剛攤開書本,傅炤大大咧咧走進來,腿一擡就坐到了她的書桌上。他比她年長三歲,早已是成年人的身高,每次來她房間都放着椅子沙發不坐,習慣性的坐到她的桌上,一雙腿擺在那裏,又長又直的讓人羨慕。

琥珀每次看見,都懊惱自己個子長的慢,發育的也遲,同桌已經穿了C杯的胸衣,可她還是A。最恐怖的是,有些女生六年級都來了例假,她卻遲遲沒有動靜。虎湘領着她去了好幾次醫院,檢查都正常,可卻她直到十六歲才初潮。

傅炤弓着手指,敲了敲桌面。

琥珀擡頭看看他,“傅先生有何指示啊?”

傅炤兇巴巴道:“顧珣比我好看?”

真是小心眼,居然一個晚上都揪着這件事不放。琥珀又好笑又無奈,垂下眼簾,不作理會。她說顧珣比他好看,一來确實如此,二來是賭氣。氣傅炤在喬安琪面前那麽斯文禮貌,在家裏卻對她吆五喝六,像個土匪。

人的好看分很多種。顧珣和傅炤都屬于好看的男人,只不過氣質不同,傅炤似海,而顧珣如雪。

再者,便是如花美人,也擋不住日日相見,顧珣乃是第一次見,自然驚豔不及,壓過了已經看了十幾年的傅炤。不過,她心裏這麽想,卻懶得說出來,把課本豎起來擋住臉。

傅炤啪一下把她的書本按下去,氣道:“你這個沒良心的,你也不想想,你體育這麽好,還不是我天天陪着你早上去跑步?”

琥珀不滿的哼道:“是你非要拉着我陪你跑步好吧。”她最讨厭早起。尤其是冬天,被傅炤從熱烘烘的被窩裏扯出去跑步,真是生平最恨。

“那好,每次考試前是誰天天給你輔導功課?你個沒良心的死丫頭,居然說顧珣比我好看!胳膊肘朝外拐!”

傅炤惡聲惡氣地數落她,手指頭也沒閑着,說一句便往她腦殼上兇巴巴點一下,琥珀被他點的腦殼一歪一歪,像個不倒翁。傅炤越說越氣,一個沒控制好手勁大了些,琥珀從凳子上摔了下去。

琥珀本來沒生氣,被他戳到地上,突然就冒了一股火氣出來。她一咕嚕從地上爬起來,氣哼哼道:“他就是比你好看!”

傅炤劍眉倒豎:“嘿,小丫頭你反了啊。”

琥珀不客氣的回敬:“你就是貌若天仙,我天天看也看煩了。”

傅炤馬上消了氣,摸摸下巴,美滋滋的問:“你覺得我貌若天仙?”

琥珀白他一眼,拒絕作答。

傅炤望着她,突然問了個很奇怪的問題。“你是不是喜歡顧珣?”

琥珀一時賭氣,想都沒想一口承認,“對啊,我就是喜歡他。”

傅炤當即眼睛一瞪,“不行!”

琥珀起了逆反心理,“為什麽?

“老子喜歡喬安琪,顧珣是她表哥,你還打算讓我将來叫你嫂子?”

琥珀聽見這句話,先是吃了一驚,而後恍然大悟。怪不得他在喬安琪面前那麽斯文潇灑。

她笑眯眯拍了拍手:“咦,這主意不錯。等我考上大學就去追他。你以後就乖乖等着叫我嫂子吧,看你以後還敢欺負我。”

傅炤一副快要炸了的表情,氣哼哼的走了。

琥珀不過是嘴上說說而已,她雖然很驚豔顧珣的容顏和氣度,但當時她的的确确對他并未一見鐘情。自然,上了大學也壓根沒去追他。不過,因為兩家的關系比較特殊,此後幾年,兩人也時常或是偶爾的見上一面,算不上朋友,但也比較熟悉。

喬安琪大學畢業那年去山區支教,顧珣和好友陳陽開車送她,傅炤想獻殷勤又怕太明顯,借口琥珀想去山裏玩,厚顏無恥的帶着琥珀跟了去,結果在雨後的山路上翻了車,琥珀受傷不重卻很奇怪的血流不止,小醫院裏備血不足,是顧珣給她輸了血才化險為夷。

喬安琪打趣她,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琥珀對顧珣的的确确非常感謝,但依舊并沒有生出愛慕之意,直到二十三歲,她沒有愛上任何男人的苗頭。而且一旦有人追她,她就很煩惱,恨不得拉黑對方,彼此再不見面。于是,傅炤有一次很認真的問她是不是喜歡許荏苒……

琥珀又好笑又好氣,不過無語之際,心裏也有點毛毛的。許荏苒平均半年就暗戀一個男生,她這七八十來年,青春期快要過完了,為毛半個人都沒有暗戀過?

若是她沒有碰見優秀的男人也就算了,可即便如顧珣這樣優秀到無可挑剔的男人,也沒讓她動心,這實在是不正常,難怪傅炤會胡思亂想。

有一次和許荏苒一起吃飯,她突然想起了傅炤的話,心裏悄悄設想了一下和許荏苒擁抱接吻的情形,當即一個幹嘔。

許荏苒問她怎麽了。

琥珀咬着筷子咳咳:“筷子戳住喉嚨了。”

“你可真能幹。”許荏苒翻了個白眼。

琥珀又側目偷偷去瞄了一眼鄰座的一個帥鍋,長的甚合眼緣,她再次設想了一下和此人KISS的情形,當即又是一個幹嘔。

許荏苒:“又戳住了?”

琥珀含淚點頭。完了,男的女的都不行啊。

萬幸的是,去年夏天她終于明确了“方向”,從這點上講,她必須得感謝顧珣。

這是她生平第一次瘋狂迷戀上一個男人,迷得神魂颠倒,失去理智,做了很多“喪心病狂”的事情。當時還不覺得什麽,時隔一年回頭再想,實在是臊得讓人直起雞皮疙瘩。比如,這兩份幼稚而羞恥的情書。

她忍不住給許荏苒打電話,問有沒有什麽辦法讓顧珣把那兩條微博删了。

許荏苒笑:“你給他打電話啊。”

“……”不敢打,也沒臉打,估計早就被他拉黑了。

“你可以盜他的號。”

“……”沒那水平,電白。

許荏苒吃吃吃笑:“那就留作紀念呗,誰沒有幾坨黑歷史呢。”

“好吧。”

也只能這麽安慰自己了。

讓人不解的是,顧珣把兩份情書放到微博小號是什麽意思?

雖然她認識他時間不短,依然摸不透他的心思。傅炤雖然兇巴巴的,可是像是一團火,很容易接近,顧珣溫文爾雅,沉穩端方,總是給人以高深莫測之感,很難了解他的想法。

比如當初她給了顧曉珺五十塊錢讓她轉交顧珣,開學後,顧珣竟然駕車跑到她的學校,找她零錢。你說二十幾塊錢,夠得上專門跑一趟嗎,從他家到她學校,油費都不夠。

男人較真起來,也是蠻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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