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Day23.告別

瞳的生日是二月十四日。

巧合而又諷刺的是，在她撕下最後一張寫着數字“1”的日歷時，印刷體的日期顯示着“2/13”——二月十三日，在她生日的前一天，神明給予她的奇跡，即将終止。

正巧是周末，和跡部約好了時間的少女仔細地打扮着自己。純白的連衣裙與外套，讓黑發黑眸的少女看起來透着一股清純無暇的氣息，被當做點綴的長項鏈吊着一顆紅寶石垂下，宛如獻祭一般純粹的顏色在春日的陽光下奪人眼目。

“雖然很漂亮，不過稍微有點不适合今天的地點啊。”跡部在照例送上一束鮮紅的玫瑰後，打量着瞳，微微皺起了好看的眉毛。

“誰讓景吾不告訴我到底是去哪裏呢？”瞳毫不在意地笑着，伸手握住了對方：“還是說，你會在意嗎？”

“本大爺怎麽會這麽膚淺？”少年被對方難得的主動與溫柔的語言哄得面色微紅，眼睛卻直直地盯着她，海藍色的眼眸裏承載着瞳的倒影：“瞳在本大爺的眼裏，永遠都是最華麗的公主殿下。”

“比玫瑰更華麗嗎？”瞳歪了歪頭，一副天真的模樣。

“啊，遠超過最鮮豔的玫瑰……”少年的尾音消失在了與少女相接的唇舌中，安靜地行駛在路上的limo後座中，低頭親吻着的情侶就好像是名家筆下一副精美的畫作。

“這裏是……？”過了很長一段時間，limo在一處疑似鄉間小路的地方停下。

“明天就是瞳的生日吧？”跡部與瞳十指相扣，走在鋪着碎石的小路上——早在車一停下時，就有負責人送來了瞳的號碼的平底靴讓她換上——一旁常年青翠的草地上，遠遠地有這幾個零散的黑影。

“是，”瞳笑彎了眼：“不過放心，盡管是我的生日，景吾的巧克力，我也是不會忘記的。”

“哦？那本大爺就拭目以待了。”跡部微微勾起嘴角，空餘的手不自覺地撫摸上了眼角的淚痣。

“景吾。”

“啊恩？”

“其實，我發現……”

“什麽？”

“每一次你害羞的時候，都會不自覺地去摸上你的淚痣哦。”

“喂，瞳……”

“哈哈哈哈，饒了我吧，King陛下。”

笑鬧之間，瞳被跡部帶着越走越偏僻，最後一拐彎，到了一處安靜的草地。

“啊！”甫一轉過彎來，還不等跡部開口，瞳就已經看見了一匹低頭正在啃食青草的小馬——潔白順滑的鬃毛柔順地被風輕柔吹着，蓬松得讓人有一種想要埋頭的沖動。似乎是因為聽到腳步聲，小馬擡起了頭，一雙黑亮的眼睛水潤地看着跡部與瞳的身影，湊近看的話，會發現它深邃的烏黑眼眸裏倒映着眼前兩人的身影。

“她和伊麗莎白是同一個母親，”跡部用欣賞的眼神打量這眼前這批純白色的小馬，“而我覺得，她很适合你。”

“我、我很喜歡……”瞳幾乎是在看到這匹小馬的第一眼時，就喜歡上了她。

看着自己的女友露出好像一個按耐不住興奮的孩童般的神情時，跡部微微地笑起來，“如果你想摸就盡管去吧，她被教育得很好，是匹非常出色的幼馬。”

聽到跡部這麽說，瞳高興地走上前去，撫摸着小馬的鬃毛，而那匹幼馬似乎很有靈性地知道了眼前的少女将是她未來的主人，因此親昵地用濕漉漉的鼻子蹭了蹭對方，引起了對方銀鈴般的笑聲：“哈哈哈，別這樣，好涼。”

看着有着純白身影的少女隔着栅欄，親昵地與象征着聖潔的純白色的小馬互相嬉鬧的場景，跡部的心裏漫上他自己也說不清的滿足感：“對了，瞳。你給她起個名字吧？”

瞳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到：“Helena。”

“海倫娜？”跡部愣了愣：“為什麽？”

“沒什麽啊，”瞳回頭笑了笑：“我只是很喜歡這個少女的名字而已，大不了，以後再養一匹Lysander（拉山德）好了？”

“瞳……”跡部哭笑不得地看着一臉孩子氣表情的少女：“這是你的惡趣味嗎？”

莎士比亞戲劇《仲夏夜之夢》中，拉山德是被小精靈所戲弄，一度遺忘了心上人赫米亞的男人。調皮的小精靈偷來了丘比特使人陷入戀愛的魔汁，讓拉山德愛上了錯誤的人——海倫娜，于是，青年就将自己的愛人赫米亞硬生生地被遺忘在了不知名的地方。

“因為這一次……得到了魔汁恩惠的，是我啊。”瞳低頭抱了抱海倫娜，輕輕地在她的耳邊輕語道。

“什麽？”

“沒和你說話哦，景吾。”

“本大爺可不允許你忽視我啊，彌生。”

“嗚哇，King陛下息怒！我錯了錯了，”見好就收的少女乖乖地從小馬駒身邊走回來——以一步三回頭的步速——然後順勢投入了少年的懷抱，安撫地，蜻蜓點水地吻上對方的嘴唇：“請原諒我吧！”

“五次。”盡管耳廓微微發紅，但是已經在百日之內熟悉了這樣的親昵的少年一雙海藍色的眼裏蕩漾着溫柔。

“诶，景吾好狡猾。”

“嗯哼？”

“不就是五次嘛，”少女撅起嘴唇，露出調皮的笑容：“反正我是無所謂的哦。”

“啾——”

随着少女的笑聲，跡部發覺自己的右手正蠢蠢欲動地——想要撫摸上自己眼角的淚痣。

“我很喜歡哦，”漫無邊際的青綠色背景之中，一身純白，黑發黑眸的少女笑得燦爛：“無論是海倫娜，還是景吾，全部的全部，我都很喜歡哦。”

只可惜，我和海倫娜一般，只能得到心上人有期限的愛。

“本大爺也是。”看着瞳的笑容，跡部不知為何忽然一陣心慌——明明看不出一絲痕跡，他忽然就有一種眼前的少女很快就要消失的預感——一邊在內心嘲笑着自己居然如同那些不華麗的普通人一樣對愛情患得患失，一邊忍不住地，伸手将瞳攬入懷中：“所以，你要一直留在本大爺的身邊。本大爺不會允許你離開的。”

“當然，除非景吾不喜歡我了，不然我怎麽會離開呢？”瞳伸手，反摟住對方。

——在少年看不見的地方，一滴又一滴的淚水順着少女的臉頰流下，然後被少年深藍色的大衣所吸收。瞳拼命地眨着眼睛，不希望這突如其來的淚水愈演愈烈——如果紅了眼眶，那等會兒可就不好解釋了。

“瞳？”跡部疑惑的聲音。

“再讓我抱一下嘛，”少女撒嬌的聲音裏聽不出半絲的哭腔，清脆如同每個依賴男友懷抱的溫暖的戀愛中少女：“吶？”

“好吧，那本大爺就勉為其難地讓你再抱五分鐘好了。”

“那好像也太久了點？”

“什麽？”

“什麽——都沒有！能夠被自己親愛的男朋友抱這麽久好！開！心！”

少女一邊這麽說着，如同珍珠一般的淚水一邊簌簌地落下。而奇跡般的——她的眼眶一直沒有紅。或許，唯一的解釋便是，此刻那個無聲地哭着的少女，她的眼睛早就已經習慣了哭泣。

跡部陪着瞳辦理好了海倫娜的飼養手續，因為彌生家并沒有專門的跑馬場，瞳決定繼續将海倫娜寄養在馬場裏——高昂的寄養費與跡部家的入資，保證了這批血統高貴的小馬駒絕對會在這個翠綠的草場中活得如同驕傲的小公主一般。

***

“那麽，再見了。”瞳對着坐在limo中的少年揮手，然後回到了彌生家的宅邸中。

晚飯之後，川和湊了過來，看着瞳：“明天就是二月十四了，瞳有要送巧克力的對象嗎？”這麽說着的尼桑大人，擺出了一副期待的樣子，看着這個最近終于和他親近起來的妹妹。

“有啊，”瞳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還沒等川和說話，就巧笑顏兮地問道：“哥哥喜歡什麽口味的巧克力呢？”

“诶？我嗎？”剛剛準備擺出一副“我家的瞳看上了誰要不要哥哥幫你‘暗中’将那個不識好歹的家夥給‘搞定’”的神情的川和一愣，然後露出了與平時紳士作風與溫柔有禮的表情不符的，白癡兮兮的笑容：“瞳……要做給我嗎？”

“當然了，”瞳點點頭。

“只要是瞳做的我都喜歡！”川和雙手握拳，然後眼裏冒着淚花地，用幾乎是漂浮的腳步走上了樓，進了自己的房間——然後，盡管隔着厚實的門板，管家先生發誓，他依舊聽見了少爺大笑的聲音。

“哥哥好奇怪。”瞳歪了歪頭，不過聯想到自己以前“宅女”的生活方式時期，的确以前并沒有給哥哥做過巧克力時，也就釋然了：“那就做一個綜合的吧！”

因為之前就拜托了管家去才買需要的材料，所以瞳一進廚房，就被眼前堆成山的材料所震驚了——

“诶？這、這麽多嗎？”

“小姐的手藝我們都是非常‘相信’的，”管家将瞳帶來廚房後，借着擡手掩住了微微勾起的嘴角，輕咳一聲：“不過，明天的巧克力，都是給最重要的人的吧？所以，我想着萬一小姐想要精益求精的話，就必須要做多一些準備，請原諒我的多此一舉。”

“不不，麻煩管家先生了。”瞳想起了自己在廚藝上的天賦的确歪得可怕：游走在不是饕餮美食就是黑暗料理的水平，可不是一般人能夠擁有的。

忙活了大半晚，最終将幾份巧克力做成型後，瞳回到房間，看了一眼時間。

——23:55。

離最後的午夜，還有五分鐘。

本想靜靜度過的少女，不知為何，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播出了早已爛熟于心的號碼——

“瞳？”電話很快就接通了。

“景、景吾！”沒想到對方會這麽快地接通，瞳還沒有給自己這突如其來的來點找好一個理由，支吾着應了一聲。

“怎麽了？”少年低沉磁性的聲音透過話筒清晰地傳到少女的耳中：“是想要來告訴本大爺，明天的巧克力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嗎？”

“怎麽可能？我對料理還是很自信的……大、大多數時候！”瞳想也不想地反駁道。

“呵，”輕輕的笑聲響起：“那麽，是為什麽呢？”

“我、我只是……”

兀自還在猶豫的少女，在瞥見床頭電子鐘一分一秒地，即将走到23:59分時，忽然就平靜了心情。

她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夜色——

——23:59:00

“我只是想和景吾說，今晚的月色，很美。”

“是嗎？我看看。”

——23:59:20

“啊，是不錯呢。”少年帶着笑意的聲音傳來。

——23:59:30

“還、還有……我還有一句話，想要和景吾說。”

——23:59:40

“說吧，我的公主殿下。”

——23:59:50

“景吾，我真的，真的很喜歡你。”

——23:59:59

“能夠和你戀愛，真的是太好了。”

“當當當——”

秒針分鐘和時針終于走到了一天中的第二次重合，随着鐘聲的響起，瞳的耳邊響起了熟悉的聲音——

“喂？”

——00:00:10

跡部好奇地看着自己的手機，有點奇怪一向作息時間良好的自己，怎麽會此刻還清醒着打電話，而他通話的聯系人，是一個并不熟悉的名字。然而，良好的禮儀讓他還是問了一句：

“彌生同學？”

——00:00:20

“抱歉！”對方慌張的聲音傳來：“不知不覺竟然這麽晚了，會長您休息吧！運動會的事宜稍晚些再讨論，對不起！”

——00:00:30

匆匆忙忙挂了電話的少女，終于一個忍不住，伏在窗邊痛哭出聲。

而遙遠的跡部宅中，看着手中挂斷的電話，冰帝的帝王陛下忍不住地疑惑地垂下眼眸。

——為什麽他在挂斷電話的那一刻，忽然很想出現在這個叫彌生瞳的少女身邊呢？

“最後的那一聲……是在哭嗎？”

少年的眉毛皺起，海藍色的眼眸中露出了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疼惜神色。

作者有話要說： 喜歡BE的可以就此為止了——

（頂鍋蓋

唔，最後……

遲來的新年快樂（光速逃aga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