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陌生的訪客
借着搽洗傷口的痛，擁堵在心頭的情緒也宣洩而出，眼淚無聲無息地從晚晴的眼眶一滴、一滴的滑落。從未有過的彷徨，在心中自我拉扯。
徐澤陽送走院長，轉身，腳步不由慢慢停滞下來，靜靜地注視着身子微曲的晚晴，心中翻滾出一絲淡淡地苦澀，原以為只有自己是個孤獨的患者，傲然獨步在這鬼魅的城市中。卻發現她的內心充滿了深切的隐痛，那晶瑩的淚珠更添她的憂傷。
徐澤陽愣在那裏，一種不可名狀的親近感，瞬間抓住了他的心。
聽到徐澤陽的腳步聲，晚晴慌亂地拭去眼淚，向他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
徐澤陽微微一笑，靜默着站立在她的身旁。
“好了，最好每天能來換一次藥，最近一周內別沾水。”醫生擡頭叮囑道。
“好的，謝謝您。”徐澤陽和晚晴客氣道。
“走吧，我送你。”徐澤陽笑道。
晚晴扶着床架站起來，微笑道：“謝謝您，不用了，我打車就可以了。”
“顧小姐一定要拒人于千裏之外嗎？”徐澤陽眸色微沉，含笑道。
晚晴一怔，尴尬道：“不是，已經給您添了不少麻煩了。本身是我的錯，卻要耽誤您的時間……”
晚晴還沒說完，就見陸子謙神色匆匆地站到了距離自己不遠的地方。
徐澤陽順着晚晴的目光望去，驚訝道：“陸總！”
“徐總。”陸子謙淺淡一笑道，将視線柔和地投射在晚晴的身上，輕聲道，“傷的嚴重嗎？”
“沒事，小傷。”晚晴若無其事道。
徐澤陽深深地看了晚晴一眼，似乎明白她的憂傷因何而來，心頭拂過一絲淺淡的難以察覺的失望，笑道：“不好意思，驚動陸總親自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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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子謙伸手扶住晚晴，淡淡道：“徐總客氣，我女朋友向來糊塗，只怕是給您添麻煩了。”
徐澤陽目光一顫，笑道：“世界真小，沒想到顧小姐竟是陸總女朋友。”
陸子謙橫抱了晚晴，淺淡道：“世界确實很小，只是希望遇見徐總的次數越少越好。”
晚晴一愣，不解地望着陸子謙，他英俊的臉龐上雖笑的雲淡風輕，眼底卻露着絲絲寒意。而再看徐澤陽，嘴角依然挂着淡淡的笑容，卻透着尴尬與不悅。
上了車，陸子謙并沒有發動車，盯着晚晴的腿，皺了皺眉，道：“怎麽回事？”
“哦，過馬路的時候沒看到是紅燈。”晚晴低着頭，面有愧疚之色。
陸子謙聽着心驚肉跳，幸好遇見的是老司機，不然……想到此，手中已是微汗，“接完我電話，你和誰見面呢？是我母親還是蘭姝？”
晚晴擡頭，吃驚地望着他，不知該如何作答。
看來自己是猜中了，從自己打電話給她到現在，快三個小時了，而公司到公寓的路程不超過半小時。她紅腫的眼睛輕易就出賣了她的僞裝，而腿上的傷不足以讓她當着一個外人的面淚流滿面。陸子謙笑笑，低沉道：“她們說了什麽？”
“如果失去董理事長的支持，你會不會一敗塗地？”晚晴強壓着內心的痛，淺笑道。
“你會不會愛一無所有的我？” 陸子謙低緩道，目不轉睛地看着晚晴。
她唇邊蕩着一抹凄美的笑容，盡管心中一直在吶喊：我愛你。嘴上卻溫婉道：“你不會一無所有。”
“你是決定離開，對嗎？”陸子謙冷冷道，眉間有些失望的疲累。
晚晴不由怔了怔，目光悠悠地盯着前方，沒有吭聲。
“在你的心裏，我竟如此不堪，如果不靠着點裙帶關系，是不是就混不下去”
“不是……我一直都相信你。”晚晴脫口而出，眼淚在眼中打轉，她快速地把頭側了過去。
“傻瓜，”陸子謙只覺心中一陣發痛，伸手将晚晴輕輕攬入懷中，“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別怕，一切有我，即使像她們說的那樣，董叔真因此事翻臉，集團也不會一蹶不振。在我接手集團的時候，我就知道靠人不如靠己，所以在很多決策上，我早已有了準備，這點董叔他也很清楚。”
晚晴心頭一熱，在他的懷中抽泣起來。25年了，她從未體驗過父愛會是怎樣一種愛，從來沒有這樣一個懷抱能讓她如此的放肆，不用去擔心別人的冷嘲熱諷、不用去擔心未來該怎麽走，從未有過的厚重與踏實緊緊地包圍着她、簇擁着她。讓她卸下所有的防備，縱情地流淚、任意地撒嬌，能活的像其他同齡姑娘一樣任性，而不是時刻去保持超乎年齡的成熟、堅強與理性。
“晚晴，無論誰給你說過什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一定要相信我的心會永遠和你在一起，也要堅信我一定能披荊斬棘，給我們一個未來。”陸子謙緊緊地擁着她，仿佛一松手她就會消失的無影無蹤，“答應我，永遠不要對我說分手，可以嗎？”
晚晴倚在他的胸前，重重地點頭。
“好了，乖，不哭了，再哭就變醜八怪了，我就要退貨了哦。”陸子謙調笑道。
“讨厭！”晚晴撒嬌道，仰起頭望着他，雙手捏住他的臉頰噘着嘴說：“你不可以這麽帥，不然會顯得我很醜。”
望着她一臉的傻氣和斑駁的淚光，陸子謙低下頭去，吻在她有些輕薄的嘴唇上，他的吻極盡溫柔，如同一團大大的棉花糖，軟綿而癡纏，晚晴深陷其中，越是努力的掙紮就越被他帶向遠方。
晚晴伏在他的胸前，大口的喘氣，輕聲道：“子謙，真的會沒事嗎？” 陸子謙摟緊她，堅定而自信地說：“當然。”
“哦，那她怎麽會說“灰飛煙滅”。” 晚晴喃喃自語道。
陸子謙心頭一震，以她具有的分析和判斷力，怎會不知這只不過是危言聳聽罷了，可她卻方寸大亂，不知該如何取舍，正是關心則亂，所以別人一句“灰飛煙滅”，就讓她這般的糾結、痛苦。想着她剛才的焦灼，陸子謙就心疼的要命，看樣子是自己小看蘭姝了，一直覺得她就是個不谙世事的小妹妹，沒想到盡然能說出如此狠辣的話來。
“我的小傻瓜，現在什麽都不要想，我們回家。”陸子謙憐愛道。
他的熱氣呼在她的耳朵上，癢癢地，晚晴破涕為笑，“我想去我媽那裏，昨晚被你拐帶了，她定是很擔心。”
“我才沒你那麽笨了，”陸子謙玩笑道，“早就向阿姨請好假，說你出差了。”
“那還不都因為你才變笨的。”晚晴嘟着嘴反駁道。
“是嗎？”陸子謙濃眉微揚，嘴角露出一條完美的弧線來。
陸子謙把晚晴送到公寓，就又去公司了，直到深夜回來。望着客廳裏的燈光、餐桌上擺放的飯菜，他的心中掠過一抹前所未有的滿足感，眼角不由彎了下來。
轉身看着她穿着自己寬大的襯衣，蜷縮在沙發裏，他臉上的笑意更濃了，輕輕地抱起她，就看見睡夢中的她唇邊露出一絲淺淺的笑，他忍不住的吻了下去。
“子謙，你回來呢？”晚晴睡眼惺忪道。
“嗯。”陸子謙坐在床上摟着她，輕語。
“你餓不餓？我給你留了飯菜。”
“我很餓，但是我想要吃你。”陸子謙用力的吻了下去。
晚晴的心裏閃過一絲猶豫，因為過分的緊張，顯得有些心不在焉，陸子謙突然停了下來，起身苦笑道：“真是拿你沒辦法。”
“對不起。”晚晴嬌羞道。
“傻瓜，好了，你早點睡吧，我去忙了。”面對如此保守的她，陸子謙覺得又好氣有好笑，無奈道。
躺在床上，晚晴睡意全無，暗想陸子謙真是好讨厭，大半夜的幹嘛撩撥人家，現在自己五內俱焚，他卻像個沒事人。突然，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心中自語道：顧晚晴，你真是瘋了。
三天後，陸子謙說酒吧的事已平息，終于放晚晴回家了。
站在自家樓下，晚晴按了電梯。
下行的電梯裏走出一位很儒雅的長者，他看到晚晴的瞬間，愣了一下，轉而很友善地沖晚晴笑笑。
晚晴不明所以的微微一笑，暗想好奇怪的老人。
“媽。”晚晴推開門喊了一聲，未聽到母親的回應，輕輕推開她房間的門，看見她又一次抱着那個破舊的紅色木匣子在哭泣，聽到晚晴的腳步聲，她急忙擦幹眼淚，轉過身來，微笑道：“你什麽時候進來的？”
“剛剛。”晚晴故作輕松。
母親收起那個匣子，走了出來，笑問道：“這次出差，怎麽連身份證和錢包都不帶？我整理你房間時發現的。”
“哦。”晚晴咬緊嘴唇，輕輕一笑，下意識地低下頭。
母親神色有些哀怨地望着晚晴，語重心長道：“如果你真心喜歡他，就放心大膽的去追逐，不用考慮太多。我什麽都擔得起，只要你幸福。”
晚晴一怔，望着母親飽經風霜的臉，歉意道：“對不起，媽，我不是故意瞞你，只是……”
“媽知道，知女莫若母，晴兒，你一定要記住，只要你們倆個人的心在一起，不管發生什麽，都不能輕言放棄，否則，你會後悔一生！”
“嗯，我知道了。”晚晴微笑着答應，撒嬌道，“媽，我想吃面魚了。”
“饞丫頭，好，我這就給你做。”
端坐在自己的房間裏，晚晴細想母親今天的話，有些莫名其妙。雖說她能猜到自己和陸子謙的關系，這不奇怪，可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晚晴還是有些迷惑。腦海中反複搜索，想找出一點緣由，忽然，那個沖自己微笑的人出現了。
越來越覺得那張臉似曾相識，冥思苦想了一會，晚晴心中突然驚呼：原來是他！
望着母親忙碌的身影，憤怒的火焰在晚晴的心中熊熊燃燒，太過分了，竟然會找到家裏來。
晚晴快速的打開電腦，在公司的主頁上找到了高層的辦公電話，望着董書彥的頭像，她更是确認無疑。
她将手機塞進包裏，喊了一聲：“媽，我有點着急的事，先出去一下。”快速的沖下樓去。
坐在星巴克的咖啡廳裏，董書彥望着眼前這張似曾相識的臉，思緒一下飛回到了25年前那片一望無際的油菜花田，她站在花田裏正在沖着他格格地笑，笑聲如清脆的鈴铛，在田間蕩開，也蕩進了他的心裏。
“董理事長，”晚晴冷冷道，“不管您做出什麽樣的決定，請您都不要去打擾我的母親。下定決心和子謙在一起的人是我，與我的母親無關，我不想因為我自己的事，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董書彥心頭微震，從那種久違的幸福裏抽離出來，怔怔地望着她，如果沒有看到網上的照片，也許他永遠都不知道自己還有另外一個女兒活在世上，而且就在身邊。
面對晚晴的冰冷，他心如刀絞，只覺胸口悶的發緊，有些喘不上氣來。他微顫着想站起身來，卻重重地倒在了地上，看着他像離開水的魚，嘴巴在一張一合，拼命的喘氣，晚晴頓時吓傻在那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