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節

蘇錦茂耳語幾句，蘇錦茂扭頭對小雅說，“讓你準備的東西呢？”

林小雅猶豫地看着蘇錦茂。

“恩？——”蘇錦茂瞪着眼睛。

林小雅長出了一口氣，從包裏拿出一個文件袋遞過去。

蘇錦茂接過文件袋也不看，“去車裏等我。”轉身跟李峰走了。

兩人繞過一排活動板房，走到工地一處空地上，四個黑西裝男圍着馮偉站在那兒。馮偉看見蘇錦茂，屁颠屁颠地迎上去，“爸，你回來了？什麽時候回來的？北京的事處理完了？”

蘇錦茂厭惡地看了他一眼，甩開他朝前走了幾步，負手而立。

馮偉跟上來，表情有點尴尬，“爸——那個？……”

“去看蘇萍了嗎？”

馮偉馬上換了一副激動的表情，“不提我還不生氣，就是他——”掐腰指着李峰，“連病房都不讓我進！他算哪根蔥啊？憑什麽？我是蘇萍的丈夫，我老婆病了，我都不能去看？……不讓看還把我拉到這兒？爸——你用的這都什麽人啊？你不在，他們一個個都翻天了！我好歹也是公司副總，一句話不說就拉我來這兒，像話嗎？都成什麽了？”

“啪——”蘇錦茂把文件袋扔在他腳邊地上，“自己看！”

蘇錦茂語氣生硬，馮偉乖乖地撿起來打開看，第一份羅列了這幾年他在宏碁幹的大大小小的錯事，包括收受賄賂的金額和地點；第二份是蘇萍的體檢報告；第三份是蘇萍的傷檢報告。馮偉一身冷汗接一身冷汗地出，強裝鎮定，“爸——這都誰造的謠？這怎麽可能呢？裏面沒一句是真的！這誰啊？……蘇萍沒事吧？”

“你還有臉問？”

“爸——是誤會。前兩天我喝多了，跟蘇萍絆了兩句嘴，不小心推了她一下，應該沒事吧？”

蘇錦茂轉過身平靜地看着他，“最後有離婚協議，不難為你，簽了滾蛋！”

馮偉認真地看離婚協議，邊看邊嚷，“我們就是絆兩句嘴，何至于要離婚呢？我跟蘇萍好着呢，不信你問她。這……我為公司起早貪黑的，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就算離婚也不能淨身出戶啊？爸，這肯定不是蘇萍的意思，蘇萍不會這麽狠心，蘇萍……”

“啪——”一個響亮的耳光落在馮偉臉上，蘇錦茂瞪着他，“還有臉提蘇萍？驗傷報告說有疤痕是三年以上……是——蘇萍從小沒在我身邊長大，跟我不親，你別忘了，她是我閨女！在我眼皮子底下打她，你把我放哪兒了？”

“爸，怎麽可能？您不能信這個啊？這是誰造的？這……血口噴人！”

“痛快簽了，之前你吃的貪的就算了，不然，我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馮偉的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紅，幾秒鐘後癱坐在地上，小聲說，“我簽。”

蘇錦茂“哼”了一聲，往回走，與李峰錯肩時，停了一下，“一條腿！”

李峰表情嚴肅，“是。”

林小雅和李峰一起來到蘇萍病床前，林小雅掏出兩張紙遞給她，“萍姐——”

蘇萍接過薄薄的兩張紙，臉色更加難看，“我爸逼馮偉簽的吧？……他再不好也是我男人，連離婚我都做不了主，我還能幹什麽？……想讓我做的我做不來……我想做到他滿意，可怎麽做都不對，不結婚不對，結了也不對……沒生出孩子，連着生病，我也不想……”說着淚水順着面頰滑落。

林小雅坐下來和上次一樣抱着她的身子任由她哭。

身後的李峰握緊了拳頭，心被一團灰糊糊的東西蒙着，像窗外的霧霾。

蘇萍突然擡頭問李峰，“馮偉？……我爸沒把他怎麽樣吧？”

林小雅扭頭看李峰，李峰也猶豫地看着她。林小雅微微搖頭，李峰卻無法拒絕蘇萍幹枯絕望的眼神，幹澀地開口，“腿……瘸了。”

蘇萍無力地靠回小雅肩頭抽噎，再也沒說一句話。

兩天後，蘇萍出院回家。

一個月後，蘇萍肝炎複發住院。

李峰每隔幾天就會去醫院看蘇萍，有時帶點水果，有時是一碗粥，有時是兩本雜志，更多的時候是兩手空空，話也不多，坐在床邊簡單問幾句，沉默一陣兒，就走了。

這天林小雅拿了兩本書和一大包零食來看蘇萍。已經住院一個月了，蘇萍的臉色還是不好，說話都沒什麽力氣，見小雅來了，微微笑了，“小雅來了……你忙，不用過來了。”

“蘇總催我兩次了，再不來就該扣我工資了。”小雅笑着坐到床邊。

“他不想見我，還讓你們這個來那個來的幹嗎？”

“還有誰來了？我怎麽不知道？”

蘇萍迷惑地看着她，“不是我爸讓李峰來的嗎？”

“他？……他來說什麽了？”

“沒說什麽，就來坐坐。”

“呃……沒聽蘇總提過，他比我閑，來看看也不費什麽事……給你帶了兩本書，也不知道你喜歡不喜歡，住院最無聊了，解解悶。還有這個——”把一大包零食堆到蘇萍懷裏。

蘇萍無奈地笑了，“把我當小孩兒哄啊？”

“誰說只有小孩兒才能吃零食？女人就應該吃着零食看看雜志，逛逛街，看看電影。”小雅說着撕開一包薯片，遞給蘇萍。

蘇萍笑着搖頭，“我不敢吃這些東西。”

小雅拿一片薯片硬塞到她嘴裏，“你不說，我不說，大夫不會知道的，嘻嘻……”

蘇萍被她的鬼臉逗笑了，也被她的活潑感染了，心中有了一絲渴望，渴望自己幹枯的生命也如她那般燦爛地綻放着，可前面的路怎麽走，她不知道，婚姻失敗後，自己還能幹什麽？嘴角泛起苦澀的微笑，“要是能跟你一樣多好，健健康康的，找份工作，養活自己。”

“我老公，你知道吧？”

蘇萍點頭。

“他身體不好，每天都要別人伺候，可照樣管着幾千人的大公司，下面還有幾個加工廠。”

蘇萍拉着小雅的手，“聽說你老公很疼你，要什麽給什麽，這镯子就是結婚禮物？”

“恩。”小雅摸着左手腕上的飄藍花翡翠玉镯，臉上是濃濃的甜蜜，“聽誰說的？”

“還有一輛寶馬？”

“李峰說的吧？”

“有男人疼就是最幸福的女人，”蘇萍咬咬嘴唇，“我……想學點東西，出去上班，你能不能幫我？”

“當然可以，想學什麽？”

“不知道，我可沒你聰明，高中都沒上完。”

“這有什麽？我老公小學畢業，”趴在蘇萍耳朵上，“蘇總也小學畢業，好多字都不會寫。”

蘇萍跟林小雅一起笑了。

“我想想，想找個不費腦子，遠離城市的工作。”

“想回農村？”

“恩……在這兒呆了十幾年了，還是不習慣，想回去。”

“這事你跟蘇總談了嗎？”

“幾個月沒見面了。”

“別着急，回頭有機會了我跟蘇總提，看他什麽意思？”

“恩。”

兩個人又聊了一會兒，小雅就走了。

侯寨

宏碁董事長辦公室，蘇錦茂對面坐着李峰，“她告訴你的，還是你猜的？”

李峰緊張地摳着自己的膝蓋，“我……那天聽小雅說，蘇萍想回農村。”

蘇錦茂認真地看着李峰，“老八，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看上我閨女了？”

李峰“騰”地站起來，擺着手，“不！不是，大哥，我不敢！沒有——我……我……我覺得蘇萍住院一個多月了也不見好，想着怎麽能讓她快點好起來，就……就……”

蘇錦茂和藹地笑了，壓壓手掌，“坐，我就這麽一問……蘇萍身體一直不好，回農村空氣新鮮，環境好，興許會好得快點。可老家沒什麽人了，把她一個人送回去也不行？”

李峰長出一口氣，重新坐下來，“大哥，那個……我在西郊侯寨有個遠房親戚，前兩天跟他一說，昨天就跟我回話了——他們村剛蓋好小別墅，村裏統一給蓋的，一家一套。有一家啊——已經裝修好了，我去看了，還行，出的價錢也算公道，沒胡要……這家有三畝多地，人都在外面打工，不想操心種，包一塊給村裏養貂了，還剩一畝多，願意包給我們。這樣行不？——讓蘇萍先住過去，找個保姆伺候着，地裏想種點啥就種點啥，我張羅人去種，房前屋後也種上點菜，蘇萍看着跟老家一樣，心情好了，病也能好得快點。”

蘇錦茂聽李峰津津有味地說着，心裏有了打算，“嗯，不錯——離市裏近，有點事來回也方便……我記得旁邊還有水庫，環境挺好……就這麽定了，你去辦吧，有事找小雅。房子收拾好說一聲，我送蘇萍過去。”

“诶——”

“辦之前先讓小雅去跟蘇萍談談，看看她的意思。”

“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