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大肥章 (1)
想到這裏,莫掌櫃就有些心不在焉了,咬咬牙他幹脆試探着問道:“崔家閨女,長春堂若是買了你的方子,可是獨家的?你絕不會再傳給外人。”
“這個自然,除去我自家炮制一些自己用,其他時候絕不會把法子傳出去。”崔玉明白莫掌櫃的意思,點點頭答道,“最多就是拿一些走親戚用,但保證不會用于買賣而損害了您的利益。這一點,契約上都可以寫清楚的。”
話說開了,加上主動權在崔玉手裏,而崔玉也感覺出莫掌櫃的急切,所以接下來的事兒談的越發順利。只是崔玉也是個談價的好手,反正好物件不怕壓手,對方有意買她自然得擡着價了。到最後甚至價格直接到了八十五兩,比莫掌櫃想的還要高一些。
倆方商定好,等第二日一起去衙門辦了契約,蓋了大紅印備案,這才算妥了。臨走時,莫掌櫃生怕別的醫館藥鋪打探到風聲,也琢磨起那個方子,所以特意給崔玉留了二十兩做定金。
不管怎麽說,這次是勞煩了一趟裏正跟大輩叔公,所以崔玉跟李氏就商量着做一席讓大夥兒吃個酒暖和一下。李氏自然無不應許,當下去找了陳嬸子,順便進村裏招呼了裏正家媳婦帶了幾個孫子一塊過去。
陳嬸子并不是想着來吃席的,所以進了院子就幫着崔玉拾掇起竈臺來。而李氏跟裏正媳婦則進屋跟裏面的叔公奶奶說起話來。
虎子聽說來自家的馬車走了,趕緊帶了三妮回家,正趕上崔玉讓他去打些濁酒回來。村裏也是有賣酒的人家,但因着手藝差一些,加上糧食用的都不是精細的,所以滋味也差了許多。
可就算那樣,村裏的老少爺們也都好打了回家嘗鮮。尤其是冬日裏,哪家都缺不了。
見虎子跑走了,她才利落的刷洗了鍋,然後切了肉塊跟白菜蘿蔔。因着家裏除了土豆蘿蔔跟白菜,也沒別的稀罕物件,所以她幹脆就把餘下的三斤肉全都炒了進去。
想到屋子門前還挂了兩串幹辣椒,崔玉就幹脆又切了些前日裏買的豬大腸爆炒了一下。到底是放足了油跟辣椒,炒出來便是看着都能流口水。
之前虎子跑回來時,崔玉就把兩壺酒溫上了。這會兒跟着飯菜端進去,卻是正好。
“虎子,大姐給你們留了好吃的,等會帶了三妮去大姐屋子裏吃。”崔玉一邊兒端菜一邊對滿眼渴望的虎子叮囑道,“等會兒可別聲張。”
邊上幫着刷鍋的陳嬸子笑道:“就你這麽慣着孩子,讓你娘知道那麽些好物件,指不定要心疼到什麽時候呢。”
這個時候,屋裏招待的李氏出來可就招呼開了陳嬸子。左右屋裏也是兩桌,女人都在炕上圍着炕桌吃,男人們則在地上圍着大桌喝酒。
吃喝的時候人最是好說話,這不三言兩句的,裏正媳婦就開始順着崔玉的話說起了村裏房子的事兒。宅基地倒是好買,只是農家都有夏冬不蓋房的講究,就算崔玉要買了地當,只怕也要推到開春才動工了。
不過村裏倒是有幾處閑置的茅草屋,院子也不小,就是地方比崔家以前的宅子有一點偏。就在靠近村邊上的桃樹灣那邊,鄰裏也就十來戶,自然不若正村裏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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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樹灣那邊,崔玉也是知道的,之前出村子她們從哪裏走過。其實并不是很偏,只是因着前邊有不少地,所以不像村子裏面那種家家戶戶門對門戶對戶離得近罷了。
平常村裏隔着栅欄籬笆吆喝一聲鄰裏間就能說上話,不過桃樹灣那邊卻要走幾步道兒才行。
“嬸子,你說的地方,是不是人家的地跟房子都挨着呢?”崔玉笑着給裏正媳婦夾了一筷子肉,客氣的問道。
裏正媳婦得了肉,自然是歡喜的,又瞧着滿桌子的才,說話自然和善了許多。
“你是想買房置地?”
見人家道破了自己的心思,她也就不遮掩扭捏了,索性落落大方的開口道:“今兒剛談成了一筆生意,得了些銀兩,只怕剛夠買房的。不過我想着虎子越來越大,總是要備下一些田地,也好留着以後給他娶媳婦。”
莊稼戶農家人嫁閨女說親,看重的無非就是穿衣吃飯那點事兒。不過她既然買了房,就不能表現的像是輕易能拿出銀子買地的樣子,不然在村裏太過紮眼總歸會容易招惹麻煩。
當然今兒再做的包括陳有福幾個人,她都是信任的,按着李氏的說法,那幾個人都不是喜歡說道別人家閑事兒的人。最多也就是陳裏正會挨不過面子,說她做了生意的事兒,卻絕不會輕易把她掙了多少錢吐露出去。
邊上的三奶奶嘆了口氣,“倒是個好閨女,孝順懂事兒,知道拉把着兄弟。等會兒吃了飯,讓有福去幫着打問一下就是了。”
見三奶奶發了話,裏正媳婦也只能應下了。雖說她為人有點勢利眼,但也是要臉的人。三奶奶是長輩,就算自家男人在她跟前也要恭敬着,更何況是她了。
這事兒算是定下了,最後酒席自然是賓客盡歡。
轉天大早,長春堂就遣了夥計來陳河溝接陳有福跟崔玉去鎮上,到底莫掌櫃也是想結了崔玉這個善緣。雖說她就是個簡單的人物,可這會兒能拿出潤肺膏的方子,指不定明日就有別的機遇了。
更何況崔玉這丫頭辦事兒四兩撥千斤,不膽怯不懦弱,說話有禮有條,如今也就是還沒遇着機會。若是機會得當,指不定日後會如何發達呢。
到了衙門,并沒有受到任何刁難或者怠慢,契約就簽訂了。因為有陳有福做擔保,又有長壽堂幾代的聲譽,還有官家專管幫人拟定契約的官差,崔玉也不擔心被騙。
等到一切簽訂完了,當着證人跟官爺的面,莫掌櫃把一張五十兩一張十兩的銀票還有五兩的碎銀子結算給了崔玉。臨走時,崔玉笑着拿出一串銅板遞給剛剛引道的官差,直言讓他拿去吃茶。
落霞鎮雖然是大鎮,但官差們的油水并不多,是以這百十來文也能看進眼裏。莫掌櫃也知道,崔玉這是在賣好,再者他如今也無需搶這份臉面,所以只笑着拱手跟人說了幾句話,并沒有給孝敬的錢。
這一次手裏有了銀錢,加上長春堂派了馬車送他們,索性崔玉就在鎮上采購了一番。買了糧食,就連精細大米都破例的買了十來斤。糧店的活計慣會來事兒,瞧見崔玉買的多,他幹脆又送了一小不帶的苞米面。最後還拾掇好了,幫着崔玉搬到了馬車上。
除了糧食,這一次油鹽醬醋豬肉豬蹄,白糖蜂蜜,她可是買了個全乎。想到家裏的被子令人擔憂的保暖性,她又去買了二十斤棉花,到布莊扯了四丈的細布做被裏,買了四個被面。最後又去鐵匠鋪定制了一口平底鍋,這才随着攜了滿滿當當貨物的馬車回了村。
路上,她又跟陳有福說了買房賣地的意願,若是桃樹灣那的地方,最好能順帶着把田地也買過來。
陳有福細細想了一下,說了村裏的地價。桃樹灣那邊近着河溝,地肥而且澆地也方便,所以價格是每畝地比別處也高一些,要四兩銀子。至于茅草屋倒是便宜一些,可也要等他回村給打問一下。
以前她就旁敲側擊的問過李氏地價的事兒,如今對應上陳有福的價格,就知道人家沒有欺瞞她。
回了家,虎子老遠就沖着馬車跑過來,周圍自然還跟着不少看熱鬧的孩子。
崔玉跳下馬車,背着手瞧着跟前圍成一排的孩子們,笑着道:“都張開嘴巴。”
孩子們如今很是喜歡崔玉,尤其是之前吃到糖塊的,更是覺得崔家大姐人好呢。這會兒見大姐要求他們,自然都乖乖聽話的張開了嘴巴。
崔玉拿出一個不小的油紙包,從裏面取了小糖塊,先往虎子嘴裏塞了一塊糖,然後又把跟前幾張嗷嗷的嘴巴都填了一遍。瞧着孩子們叽叽喳喳亂說着真甜的樣子,她才把紙包給了虎子。
“去給大夥兒分分,別玩野了,後晌飯早點回來。”
虎子一聽這話,就知道大姐又要給做好吃的了,又見大姐使了眼色,知道她是給三妮留過糖了。這下可不就領着一群孩子,吆五喝六的往村子裏跑去。
長壽堂的活計幫着她卸了馬車上的物件,只喝了一碗熱水,直言鋪子裏還忙着推辭了李氏挽留他吃飯的好意就走了。
李氏從來沒見過這麽多糧食跟肉,一邊往屋裏拿一邊咋舌。直到崔玉拉了她上炕,拿出那兩張銀票跟小碎銀時,她還覺得不真實呢。
“娘,咱們上次掙了五百多文,除去買雞崽子跟今兒送給官差吃茶的錢,還剩下二百四十文。”崔玉先把那會兒去自個屋裏拿出來的荷包打開,倒出了裏面的銅板。然後接着說道,“賣潤肺膏得了八十五兩,除去八十兩的銀票,跟今兒買物件用了的,如今也只剩不到二兩了。”
李氏知道崔玉這是有打算了,自然也不插嘴,只管聽着閨女接下來的安排。
“買房置地,只怕要二十銀子。再有就是送虎子去認字兒的事兒再不能耽擱了,明兒我就提兩斤豬肉去村口去問問。若是成了,少不得要準備他開春去私塾的束脩。”崔玉心裏默默算着,加上過年的花銷,還有搬進新家後置辦些像樣的大件,再找人盤個能燒透的暖炕,這麽算下來,估計也要小三十兩呢。
八十多兩銀子,眨眼之間就快去了一半了。
“送虎子讀書是好事兒,可他是那塊料嗎?”李氏有些猶豫,她自然也希望兒女成事兒。可虎子真能行嗎?萬一要是沒學成,豈不是要落了人的笑話!
“識文斷字也并不一定非要考狀元啊,日後若是有本事,能開個私塾,或者當個有頭有臉的掌櫃,一輩子也算不愁了。再者,若虎子自己本事,能憑着筆杆子掙錢養家,日後我跟三妮也好有個依靠。”崔玉從炕櫃上頭裁了一小塊油紙,然後小心的把五十兩的銀票包起來放進荷包裏,想了想她還是把荷包推到了李氏跟前,“娘,這錢您好生收着,日後供着虎子念書,或是留着給他娶媳婦用。剩下這三十兩,我留着給咱們置辦房屋,順帶着過年用。”
這錢是閨女掙得,哪怕是她這個當娘的,拿着也不落心。所以李氏二話沒說,直接把荷包推了回去。她本來就不是個容易眼紅的,閨女一心為這個家,可她卻不能不為閨女考量。
“這錢你留着當自個的私房錢,反正你已經把柴胡的生意趟出來了,日後娘就順着你的路子也能過活的。”
崔玉明白李氏的心思,可她覺得既然在這個家生活,自然不能一點貢獻都不出。更何況,趙二石那邊的日子可是比她家好多了,最起碼他那麽硬實的漢子是能掙錢的。她斷沒有讓李氏養了二十來年閨女,臨了還往她身上貼補錢去婆家的道理。
好說歹說,李氏終于為着虎子跟三妮往後的日子收起了荷包。這次交錢之後,她看着自家閨女更是疼惜了。閨女不藏私,不為了銀錢跟她隔心,怎能讓她不欣喜?
她其實最怕的是閨女知道了說親的事兒,又怕娘家克扣她的嫁妝跟私房錢,心裏生了隔閡。如今看了,可不是她多慮了?
“我買了二十斤棉花,也買了被面跟細布想做幾床被子。虎子現在大了,總跟你擠在一張被子裏,到底不是個事兒。”崔玉指了指炕邊上放着的棉花胎子跟布匹說道,“左右買了房子,咱家的物件都要大換,我幹脆就買回來了。眼看天兒越來越冷,現在也該找人幫着做了。那邊一丈二的綠花布,是要給三妮做衣裳的。還有那個青色的,可以給虎子做身棉衣。這邊藍底兒白花的,是給娘買的。還有那個青底暗花的,我琢磨着找人給自個做一件新襖。要是有多出來的布,就全做成夾襖,等剛開春也能穿。”
崔玉不會女紅,更別說縫衣服做被子了,好在原身也并不精通。所以李氏也沒有為難她,只說回頭趕明兒她就開始做,也用不了五六天就能趕制出來。
李氏是不願意崔玉再多花錢去請人做的,所以想着自個趕一趕也就出來了。崔玉心裏清楚,知道自己說不過她,當下也沒再說話。不過再出了門後,她可就繞去了陳嬸子家。
陳嬸子一聽做被子縫衣裳還有工錢,當下就樂了,“玉娘,你可是見外了,冬日裏沒活兒,我跟你娘唠閑話時候就捎帶手的幫着做了,還給啥工錢啊。你可別見外,不然嬸子以後可就沒臉去你家了。”
邊上陳婆子也樂的見牙不見眼的,尤其是看到崔玉提着的那塊子足有三斤的肉時,更是戳着拐杖應自家兒媳婦的話。
“那就麻煩嬸子了。”崔玉把肉放下,也不給陳嬸子開口的機會就笑道,“嬸子也別跟我推辭,昨兒要不是你幫我扛竈臺,只怕我就要鬧笑話了呢。這肉是今兒新割的,回頭你腌上也不怕壞了,就當是我孝敬陳婆婆的呢。”
話說到這個份上,陳嬸子也不好再說什麽了,只連連說趕明一定幫着去做被子。
回家後,眼看着日頭要過頭頂了,崔玉就開始琢磨起後晌飯來。今兒有肉有糧,自然不用再摳唆着吃了。想起上次手擀面時,雖然鹵裏只有白菜絲跟鹽巴,可一家人吃的那個香甜勁兒。她幹脆就和面,準備做鮮肉面。
先大鍋裏滿滿的用幹辣椒炒了大半碗的肉片,又放了白菜跟蘿蔔絲,添了醬油跟鹽出鍋。然後往鍋裏添了幾瓢水燒着,又把之前和好醒了一會兒的面擀了切成面條下進去。
想着家裏鍋實在是用不開,索性她就琢磨着讓虎子幫着跟她一起捏個黃泥爐子。等趕明兒陳大叔去鎮上時候,讓他幫着去拿了自個的平底鍋,順帶着再幫着買口小鐵鍋。
好歹以後大鍋裏做飯時候,小鍋裏也能炒個菜。
冬日總是天短的,等日頭偏了西虎子回家領着三妮洗了手臉,飯菜也已經上桌了。
聞着肉香跟白面條,虎子簡直眼睛都看直了。最後還是崔玉給他挑了一大碗,又舀了很多香糊糊的肉片,他才回過勁兒來。
到底是長身體的時候,現在又有足夠的飯菜,虎子呼嚕呼嚕連湯帶面吃了一碗多才飽了。李氏也因為辣湯開了胃口,破天荒的多吃了不少。
也就三妮還正常點,只吃了大半碗崔玉專門給她泡軟和的面條。
吃飽喝足了,崔玉收拾了桌子,虎子領了三妮在屋裏玩,李氏則按着崔玉的要求去舀了鍋裏溫着的熱水泡腳。
等崔玉洗漱好到院子裏潑水時,就見着李氏就着外頭天兒的那點光做針線,像是今兒她買回來的那個青底暗花的布料。她放下盆子,裹了裹身上的衣裳走到李氏身邊,看着她眯着眼用針頭搔頭的模樣,很是心酸。要知道,李氏往日裏可沒少借着月亮地兒做繡活兒,要不然也不會累了眼。
“娘,趕明兒再做吧,別把眼睛熬壞了。”
李氏點點頭,笑着應下了,可樣子并不像要回屋。最後,還是崔玉強迫着,才讓她收了針線去休息。
第二日一早,崔玉邊做飯邊看着虎子帶着三妮小心的拿了菜葉子喂小雞跟小鴨子。因着過了幾日,小物件們都熟悉了崔家,白日子放開在院子裏也不撲騰着往外跑。
而虎子跟三妮可是牢記着這些家夥兒要靠他們照顧,這樣開了春才能吃到雞蛋跟肉肉,所以照顧起來越發的盡心了。連帶着之前趙二石送來的小黑狗,也愛跟着倆人瞎忙活。
想着早些把被子棉襖做出來,所以李氏就逮了早起的工夫坐在門檻上縫起針線來。聽見倆個小家夥叽叽喳喳的玩鬧,再瞧自家玉娘熟稔的切肉炒菜,還拌了鹹菜絲,她嘴邊的笑可是一直沒落下過。
一家人吃了早飯,李氏就又幫着崔玉炮制起藥材來。雖然天兒冷了,可來賣藥的人并不少,畢竟柴胡這東西在朝河溝以前就是野草。頂多是跟咾律菜一樣可以喂豬養雞的,一點不稀罕,可以說是漫山遍野凡是有雜草的地當都少不了。
所以這門生意倒并不像崔玉想的那般,越做越冷清。
想着冬日裏農家日子不好過,又瞧見趙二石之前送來的那些結結實實的碗口粗的柴禾,所以崔玉就琢磨着燒些炭也好天兒冷了取暖。
原本以為在農家,炭火都是最常見不過的物件,沒想到李氏跟虎子都連連搖頭。這樣她才知道原來這個時代雖然有炭,可卻只能去鎮上或者縣城裏買。一般也就是富足人家,才會狠得下心來破費呢。
當然,鎮上拿些倒騰炭的商戶,也都要去縣城進貨,轉手再賣出去。
至于鄉下人,一般都只是在屋裏燒了麥稭或者直接在黃泥捏的盆子裏燒木頭。雖然煙氣大,但到底也能驅寒。
想到炭木在這裏還能換錢,崔玉的心思可就再次活絡了起來。
說起來,她知道燒炭的法子還真不是因為自個開農莊才學來的,而是因為她本家有個妹夫是陝西那邊的。據說最初,她妹夫家就專門燒炭取暖過,加上妹妹喜歡吃燒烤跟那種傳統的馍馍,所以她們幾個人沒事兒就湊在一起弄些修剪時候砍下來的樹枝子燒些炭來用。
想到了就少不得動手做,而虎子到底是有了力氣的,雖然不再像以前那樣上山砍柴提水了,可也會幫着自家大姐幹點粗活兒。這會兒,聽到大姐要壘小土窯,他二話不說就出門到大姐尋到的牆根角上動起手了。
李氏聽了聽崔玉的想法,覺得這事兒大概幹不成,要是燒炭真那麽容易,這掙錢的法子哪還輪得到她們啊。不過想歸想,到底她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任由兒女折騰去了。
土窯并不費勁,加上崔玉只是想試驗一下,所以壘的并不算太大。也就倆時辰的工夫,就完工曬起來了。照着現在的天兒,不過兩日就能曬的透透的。
眼看着日頭偏西了,想着李氏跟三妮還在院裏等着吃飯呢,崔玉就拉了虎子準備回家。
雖說李氏也會做飯,但到底不若崔玉花樣多,也會舍不得放物件,一來二去的一家人可都不在稀罕她做的飯菜了。尤其是三妮更是直白,只有吃大姐做的飯才會大口大口的,否則就會委委屈屈的看着大姐。
自然崔玉也不是舍得困孩子的人,索性就接了家裏竈臺上的活兒。
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吃了一頓豬油渣炒菜,又喝了辣乎乎的大骨湯,這才湊到一塊讓李氏比劃着身量。
白日裏陳嬸子跟王大娘都來幫着做被子,這會兒兩床新被可早就鋪在了炕上。李氏想着過幾日就到了趙家提親的時候,自家不管怎麽着,也不能穿的太寒碜丢了閨女的面兒。所以現在可就開始比劃孩子們的身量,準備做衣裳了。
別說在炕上新被子裏鑽來鑽去玩爬地洞的虎子跟三妮了,便是崔玉摸着新被子都長舒了一口氣,心裏高興的很。往日裏蓋着那床有些發硬的被子,還真心有些冷呢。
如今新棉花新被面,單是摸着就舒服。
聽着李氏說道今兒收藥材的事兒,崔玉可就提溜了虎子站好讓李氏比劃。三妮也是個乖巧的,知道有新衣裳穿,自然拍着小手安生的坐在邊上等着娘親過來。
現在家裏不缺十文八文的錢,所以天兒黑了後,李氏也會依着崔玉的話點會兒油燈。一家人先是在炕頭上說了會兒話,直到虎子跟三妮迷迷瞪瞪的泛起困來,崔玉才抱了三妮出屋。
雖然還是冷炕頭,但到底因着厚實的新棉被顯的沒以前那麽冷了。把三妮放進被窩,崔玉又去鍋裏舀了之前埋着火溫着的熱水燙了燙腳丫子。等到通身舒坦起來,才樂呵呵的鑽了被窩,臨睡下時還扯過舊被子壓住了腳底。
菜地裏悶了七八天,辣椒跟青菜苗子可就長了不少。而陳大叔還幫着把鍋買了回來。而陳有福也讓自家孫子來招呼一聲,說是桃樹灣那邊還真有要賣房出地的人,只不過得要現錢。
事兒辦的極其順利,連着三畝地加上一處宅子跟房後的兩片菜地,總共用了二十兩。要賣房跟地的人原本也是陳河溝的人,只是在外頭跑商得了錢,又被縣裏一家的員外看中了,就讓人說了兩家的親事。雖說是入贅,可到底對方只有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兒,這對于泥腿漢子們,也算不上是虧了。
因着要辦喜事兒,他就急着出手老家的田地房子,這才讓崔玉沾了便宜。當然,也是人家不甚在意,對一兩半兩的銀子并沒有計較。
中間人自然就是裏正,過了地契,在村裏賬目薄上更改了田地房子的底細,那一處院子四間茅草房跟寬敞的院子可就歸了崔玉。而崔玉瞧着院子裏的雞舍跟鴨舍,還有院子外頭的柴房,也是滿意的很。
有了房子有了地,崔玉的心也踏實了許多,不管是穿越而來還是如何,在這個年代,農家沒有地就沒有底氣。
又過了三四天兒,正要往菜地棚子裏放草木灰的崔玉發現,茅草底下長出了小菜牙。之前的茄子跟辣椒,還有小白菜可都成活了。當下喜的她差點叫嚷出來。
自打菜地裏長出苗以後,別說是崔玉,就連并不抱希望的李氏都把那兩片地當成了寶貝一樣,生怕被人偷了去。
因着菜苗長出來需要光,所以白日裏崔玉就試着在用草木灰保溫的同時,把茅草席拉扯開一些縫隙,好讓菜苗能順利的進行光合作用。這麽照料着,倒是沒讓菜苗打蔫。
不說崔玉的打算,就算是李氏也清楚這些新鮮的蔬菜長出來能賣不少錢呢。早在崔大郎活着的時候,她懷着虎子冬日裏突然饞起了小白菜,那時候崔大郎心疼她就托了人去縣城裏找,那一直問才把她的饞蟲給吓沒了。小小的看起來不值錢的菜葉子,臘冬時候居然能賣到一百文錢一斤,可是比最精貴的大米都值錢了。
看着李氏對菜園子那麽上心,加上崔玉也有別的心思,索性她就把大棚種植的關鍵都跟李氏細細說了一遍。順帶手的,還交給李氏怎麽簡單的施肥以保證地表溫度,也防止成寒害、漚根、爛根、抽薹啥的。
反正小白菜也好,茄子也好鮮辣椒也好,至少三十多天以後才能長好。而她現在除了張羅掙錢的事兒,就是開始準備搬家了。
如今房契地契在手,她真是迫不及待的要搬過去了。當然,現在這處透風拉氣的院子,自然也是要繼續租下去的。
心裏劃拉着自家現有的銀子,腦子裏又想着往後自己嫁人後,李氏帶着虎子跟三妮能幹些什麽掙錢。畢竟授人魚不如授人以漁,若是李氏自己站不起來,就算她再張羅也不可能插手弟弟妹妹一輩子的生活。
想到再不成,最起碼家裏還有房子有地,崔玉也就長舒了一口氣。伸手試了試大前日開始晾曬的小土窯,瞧着幹透了,她才叫了虎子出來幫忙。倆人先把兩根粗木樹枝添進去,瞧着差不多了,就合着勁兒封了口只留下一個小煙口點火。
瞧着煙口冒了一陣子煙氣,崔玉才趕緊的用和了麥稭的黃泥封死了煙口,只等餘熱繼續加熱木材,然後幹餾繼而把水份和木焦油都熘幹淨。這麽着,斷了空氣跟火苗,又悶了大半日,崔玉才扒開小土窯的頂瞧裏面的情況。
沒等扒開呢,她突然念起了白炭跟黑炭似乎就是因為出窯方法不同而有所差別。相比于容易點燃的黑炭,白炭沒有煙氣,而且燃燒時間也長,雖說容易受潮但品相卻更好。
“虎子,你知道白炭嗎?”按着她的記憶,似乎在許多宮鬥小說裏都提到過銀碳,特點就是耐燒沒有煙氣。若她認為的白炭,真的是銀碳,那這條發財的路子可絕不能斷。
崔虎子正準備拿着橛子刨呢,聽到大姐的問話忽而一愣。他是聽他娘說過,鎮上有人家用木炭的,可白炭是什麽他卻是從來沒記憶的。別說是他娘了,就連在裏正家玩時候也沒聽說過呢。
看着虎子連連搖腦袋,崔玉心裏有了主意。
“虎子,你跟大姐去挖些濕沙土來,一會兒大姐給你弄出來一些比買的更好燒更暖和炭木出來。”崔玉頗為興奮,不管怎麽樣,就算白炭賣不出去,冬日裏在自家屋裏燒也就不怕煙熏火燎的嗆人了。那可是比木頭跟黑炭好不少呢。
回頭尋個泥盆子燒上,好歹也算是古人所謂的“選其尤佳者貯盆令滿,複以灰糁其隙處,上用銅絲罩爇之,足支一晝夜”了。
等到扒開了土窯,崔玉一股腦的把有些濕凍的沙土覆蓋在了木炭上任由它焖熄,不過一會兒撕拉撕拉的幾聲,青煙散開被澆冷的木炭就沒了聲息。她估摸着差不多了,幹脆就掃開沙土,果然焦黑的木炭之上多了一層白霜狀的東西。
虎子瞧着黑乎乎的木頭有些傻眼了,最後還是在崔玉催促着他幫着拾掇回去試試的聲音裏,才回過了神。
按着崔玉的想法,這點炭自然是不夠的,若是真能成了,她們自然要壘一處像樣點的土窯專門燒制。當然,這之前她還要去鎮上去打探一下行情。至少,自家燒制的不能比別人家的差才行。
雖然出着日頭,可屋子裏到底還是有些冰冷,因着炕跟竈臺離得遠,自然沒法子熱了。雖然不至于是冰刺骨疼的,可也着實讓人待一會兒就手腳冰涼。
所以崔玉點着白炭沒一會兒,那熱乎勁兒可是明顯的很呢。引的虎子跟三妮可都為着火盆子轉悠,連李氏也沒忍住瞪大了眼。他們家沒用過木炭,往年地裏都是直接燒柴火,不耐燒還噼裏啪啦的爆火星子。到了黑天地兒裏,還得時不時的起來添火,不然很快就會滅了。
可如今這一小盆的木炭,埋着點灰,可是熏了老大一會兒了,烘的屋子都暖烘烘的了,還沒滅透呢。
說實話,到現在李氏都還覺得自己在夢裏呢。炕櫃底下藏着的荷包裏又五十兩銀子,閨女還幫着自家買了房子田地,院子裏還有冬日裏難見到的一些菜,如今閨女更是琢磨出了連裏正家都舍不得多用的木炭。
這舒坦日子,哪是她幾個月前敢想的啊。
“玉娘,你怎麽就燒出了這玩意兒,莫不是也是老方丈指點的?”雖說覺得日子舒坦了,可李氏總也覺得不踏實。自家閨女就算是有福氣,也不該着會那麽多啊,就好像是變了一個人似得。
過去的玉娘,雖然也懂事聽話,可卻有些內斂不愛跟村裏人打交道。如今她這當娘的看着,自家玉娘不光是被村裏大輩誇獎,連帶着那些勢利眼的媳婦們見了都笑眯嘻嘻的。
再者就是她去長春堂跟去裏正家,那件事不是有條不紊,處理的比她這活了三十多年的女人都得當?許多她當娘的沒想到的事兒,玉娘可就提前都準備好了呢。
崔玉一愣,心裏暗怪自個大意了,竟然差點忘了自己是穿越而來的。
“娘,我這也是以前跟爹去鎮上給私塾送菜的時候,聽講字的先生說的。”好在之前一直念着想送虎子去讀書,她也早準備好了這麽個說服李氏的由頭,不成想今兒到成了她解釋的借口。“本來也沒想着能弄成,所以才只讓虎子跟我一塊壘了那麽小的地當,誰知道會這麽順利。”
聽了這話,李氏雖然還是半信半疑,但到底還是認可了。當初自家男人疼大閨女,去鎮上縣城裏總不忘了帶着閨女去玩,那時候倒是真的給鎮上的私塾送過醬菜。
怪不得人們都說讀書人聰明呢,果然什麽法子在書裏都有。看來玉娘說的沒錯,還真該聽閨女的話咬咬牙送了虎子去讀書識字兒。
得了燒炭的好法子,崔玉就念起了初一趕集的事兒。畢竟,如果真要搬家,柴米油鹽,鍋碗瓢盆,吃的用的可都要置辦呢。再者,她心裏還念着請村裏人吃酒的事兒呢,之前一直沒得出空來,而且家裏小院也真沒法擺酒席,索性就在搬家這空檔上連帶着暖房連帶着還人情。
這麽算下來,初一集上要忙的事兒還真不少呢。
不說崔玉如何打算的,單說久不露面的趙二石,現下可正呲牙咧嘴的用烈酒揉着自個的肩頭。原本寬厚跟鐵一樣結實的肩膀,這會兒早就磨的沒了皮兒,泛着紅的肉挨了酒撕拉撕拉的紮疼着。
不過念起自個每日白天去扛大包,後晌去山上溜達着逮野物,加上去做了幾日短工,又熬夜給鎮上幾家辦喜事兒的人家打了箱箱櫃櫃的,總歸是攢下了四兩多銀子。加上以前自己省下的那些,如今也夠了六兩。一想到日後下聘,誰人也不能看輕了崔家玉娘,他心裏就滿足的很。
趕明就是集市了,按理她也要去長春堂的。趙二石這會兒想着馬上就又能見着她了,只覺得心裏熱乎乎的,渾身都是說不出的高興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