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說到底李氏也并不是掉撿錢眼裏的混賬婆娘，手心手背都是肉，既然閨女都這麽說了，她哪還能再犟話啊。

如此倆人就又說起了去八寶樓賣菜的事兒，最後崔玉拿出了契約給李氏，看着她用油紙抱起來放進炕櫃底下。至于剛掙的錢，回來時候買的物件，自然是花了個幹淨。不過話說回來了，第二日一早崔玉背着一簍子青菜去送貨時，可是真正瞧見了秦管事怎麽着把一張臉笑成了菊花。

原來前一日他們掌櫃的拿了那點青菜去縣城，得了賞不說，還直接給加了工錢。八寶樓更是因着獨一份的青菜，引了不少官家老爺跟有錢人去。掌櫃的回來還說，若日後他進了縣城，那落霞鎮八寶樓的掌櫃可是就有他當的。

崔玉不知道裏面的來龍去脈，卻也不妨礙她開始借着種菜的法子掙錢發家。

就這麽着一日日的，眼看就進了臘月二十幾。期間方家掌櫃的也差人來催過銀碳的事兒，因着崔玉這便是生産妥當了，就直接交貨。兩廂查驗，十兩銀子銀貨兩訖。

臘月二十二時候，趙二石這個準姑爺挑了二十斤的豬肉又端了簸箕來給丈母娘家送年禮。因着習俗，定親後若是遇上大節氣，男方是該送食盒簸箕的。說白了，其實就是把饅頭、糧食、肉之類的放在簸箕上給丈母娘家端過去。

可趙二石總覺得崔玉太瘦了，要好好補補，所以就私下裏往裏加了二十來斤的豬肉。而趙家老太太周氏，也并沒覺得孫子送的太多，想想日後人家姑娘都要入了趙家的門，便是送多少都謝不了崔家爹娘二十來年的養育。

且不說這些，眨眼之間可就到了臘月二十三了。村裏的鍋臺上就開始殺豬了。

因着哪家的糧食也不充足，喂養豬雖說能吃肉，可一年到頭草多料少卻也不如外面那些專門飼養的地方養的肥胖。所以到了鍋臺殺豬這兩天，除去主家會來之外，就是全村想蹭一口酒喝的男女老少來吃一頓，又或者是那些有意來零碎的買些肉的人來挑挑。

至于說吃一頓，自然是鍋臺上哪家的豬養的最肥，便是要哪家煮一鍋肉菜，再準備一壇便宜的高粱酒讓大夥兒解饞。

雖說崔家有趙二石送來的二十斤肉，還有之前在鎮上買的幾斤肉跟大骨。但崔玉有心要腌制一些，也省的在她出嫁以後，李氏會舍不得再購置。所以這會兒可不也跟着過來看熱鬧了？

如今家裏有田地了，除去作坊圍起來的那大半畝，可還省着不少好田呢。實在不行，開春了自家也種點糧食，不用粜了賣錢，只要夠喂養一頭豬跟那些雞鴨就好。

她心裏有了打算，也覺得日子愈發的有奔頭。所以在遇上村裏人說笑的時候，也會跟着附和幾句。

今兒殺豬得了斤稱最多的是劉嫂子家，這會兒瞧着崔玉一口氣買了十斤肉，她幹脆就把剛剛砍下的豬大骨跟豬尾巴全搭着送給了她。還吆喝着自家男人，幫着送到桃樹灣去。

不管有錢沒錢，得了便宜事兒，誰心裏都是高興的。好在扛竈臺做飯的時候，崔玉也能幫着打打下手。說是炖菜容易，可要真一下炖幾席的菜，那可就有些難了。好在崔玉提議用家裏腌的酸菜混着大白菜炖肉，這才算省了大夥兒分着炖幾鍋的事兒。

在場的可是不少人吃過崔玉的炖酸菜肉，所以如今倒也放心的讓她去掌勺。足足用了一盆子的酸菜，有切了幾塊肥肉過熱鍋下了油，然後炒了白菜就開始燒了。等到讓肥肉自個混着白菜炒到變了顏色的時候，她才添了大半桶的熱水進去。

沒一會兒，肉香可就伴着酸辣味出來了。瞧着盆子裏的肉跟油水，大夥兒可是高興壞了各自拿了碗去盛菜。而劉嫂子也有些感激崔玉，也不知這閨女哪學的手藝，做出來的飯菜好吃好看，還不浪費物件。便是那肉，算下來也不過三斤的樣子。

忙活了大半日，崔玉總算趕着後晌飯的點兒回了家。早些時候因為崔家日子苦，誰家有事兒擺席總會來叫一聲。就算李氏不去，人家也會叫了孩子去，再或者就是端幾碗席面上的吃食送過來。

日子久了，別說李氏就連崔玉都不好意思了，所以如今哪家有活兒她們自然是會上前去幫忙，若是用不着的時候也不會全家趕着去蹭一頓吃喝。

看着李氏把飯菜盛出來，雖說有肉卻也只是炒小青菜的時候加了一些。想着天兒還早，索性崔玉就切了一塊五花肉，過了油紅燒了一下。

吃飯的時候，虎子端端正正的捧着碗，就連三妮也開始學着自個吃飯了。桌上的好飯好菜，可是吃的一家人歡快的很。尤其是虎子，自打有了紙筆跟書以後，那嘴角就沒壓下來過。

“玉娘，這幾個月就累了你一個人了，多吃點。”李氏看着桌上的肉，又瞧瞧虎子跟三妮碗裏的白米粥稀飯，心裏一時間百感交集。最後目光落在自家玉娘臉上，不由的心疼起來。

要不是家裏沒了人頂着，玉娘也不用每日裏起早貪黑，半夜裏一會兒起來一趟的去看那些菜苗。雖說如今有她幫襯着，可到底這路是閨女趟出來了，期間的艱難勞累，她是體會不了的。

虎子抿了抿嘴，撿了一塊肉到崔玉碗裏。他知道大姐辛苦，前幾天看到大姐因着種地磨出來的血泡破了，他也心疼了好久，所以識字兒時候也越發的刻苦了。

以後他一定要讓大姐過上好日子，再也不用幹活，也不用受着風連手上都皲裂了都只能用豬油擦擦。

這幾日天兒一直有些陰沉，所以崔玉把舊房子那邊的菜都收了以後，就沒再過去看着了。反正新家這邊，她已經開始多層種植了，就連豆芽菜也開始生起來了。

而她不知道的是，沒等她把舊房子那邊的屋子騰開休整的時候，原屋主家可也就生了心思。也是她之前多了個心眼，時不時的去打探一番，上次假裝跟崔玉說話還進去瞧了瞧，正好看到有些發蔫的辣椒苗。當下好生一頓驚嘆，所以一回家就跟自家男人商量要收回房子的事兒。

這婦人其實就是水根家媳婦田翠，雖說跟着崔家掙了點錢，可心裏還是琢磨着學對方生財的法子呢。只不過之前王英炮制柴胡那個沒弄成，她試了兩回也沒弄成，所以就沒再作妖。

可這一回，她就認定了自家這破茅草屋是個福地，再者看院子裏崔玉已經壘了泥牆弄了茅草頂跟席子，這一切不就是現成的麽？那崔玉能種的成，能換錢，她咋就不可以？

原本水根是不想折騰的，他覺得如今的日子挺好的，每日裏去給崔家做個工，有肉吃還有工錢拿。自家婆娘挖草藥，也能掙錢。可架不住田翠一天三回的鬧騰，愣是給她纏的應下了這事兒。

結果死乞白賴的去跟崔家退了租，而且還不讓人家拆了那新安的栅欄，也不讓人拿走那些茅草頂跟席子。說起來倒也不是水根不仁義，只是田翠耍起賴來，那臉皮還真不是一般人能頂得住的。

索性崔玉早就有防備，也知道她一年半載的不一定能弄成，所以倒也沒為難他們。

只是也不知哪傳出來，崔玉在山前茅草屋那壘了小牆還編織了席子是為了種菜，也是得了新路子。如今水根家兩口子壞了良心，瞧見人家弄成了，就翻臉不認人的欺負人。

崔家人雖然不說道什麽，可村裏人背地裏可就開始嘲諷了。畢竟這事兒是水根兩口子做的不地道，占了人家掙錢的路子，還那麽得意。

大抵人們都有那麽個心思，自個做不成，差距太遠時候也不覺得啥。可若是身邊一個沒有本事光會嚼舌根的人，憑着搶別人的物件發財了，指不定她們就怎麽指指點點呢。

而前者就是如今的崔玉一家，後者就是水根兩口子。

不管水根家兩口子是如何倒騰那兩片菜地的，反正崔玉如今可是正啪啪的剁着肉餡，準備後晌捏餃子呢。如今家裏這邊的活兒都上了正軌，她又有心在成親之前把一切都交給李氏，所以也不再跟李氏搶着幹活兒了。倒是像一心撲在了琢磨吃食上邊。

家裏剛搬過來也沒幾個月，本來就是大收拾過的，所以并不算髒。就算是二十四掃房子，也只不過是擦洗了一下門窗桌椅之類的。

虎子從外頭回來後，先去竈房跟自家大姐點了個卯，然後放下東西就幫着大姐幹起活兒來。自然嘴裏還說着，今兒學了哪些字兒，或者說去寫信的人都誇他寫字寫的好看。那臉上的笑意，可是快咧到耳根子底下了，看的崔玉心裏直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