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 “那個時候，你媽媽，總是這樣安慰我：西傑，将來一定會轉好的！暫時忍耐點哦！但是，從小被捧為天才的我，任性又好勝，哪能忍受這種被冷落的慘況！”
我聽得，開始發抖。一定，一定會以悲劇收場的，好可怕……
“就在這個時候，終于有個小劇場肯用我了。但是，我怎麽也沒想到是我未婚妻美娜苦苦哀求來的機會。我本想拒絕，但是我的身體，已經無法再等待了。我的肉體和精神都快到了崩潰的邊緣。我很害怕，再也無法跳舞，因此，我出賣了自己的信念。諷刺的是，公演大轟動，我的名譽又恢複了！真是好笑，拉夫托夫斯基還是應該是個古典芭蕾舞者，沒有人能夠了解我的創作芭蕾。哈哈哈哈……”他平靜的說着，但我總覺得，他在流淚，從心底流淚，“那天，我并不知道真知子到劇場來接我。我喝醉了，被朋友送回了美娜哪裏……然後，那一晚，美娜，就懷孕了……”（1）
是，是塞爾凱耶夫老師！
我猛地站起身來，打翻了茶杯。
我指着拉夫托夫斯基，手指不停的顫抖着，“你怎麽能，怎麽可以這麽做！老師他，老師他……”老師他，不該是在這種情況下出生的啊！
拉夫托夫斯基扶起我打翻的茶杯，“你恨那天的我嗎？”
一時脫力，我腳一軟，跪倒在地，“不……”
不，我不恨那一晚，我感謝上蒼，感謝無數的神靈，我甚至要感謝眼前的人和那一晚。
這樣，老師才能出生在這個世界上，才能……和我相遇……
拉夫托夫斯基看了看我，重新伸手倒好了茶，放在我面前，“現在想想，美娜她确實喚回了我的真情，雖然是很短暫的時間，但我确實找回了以前的愛。”
我揚起頭，讓淚水滑落。
這句話，從地獄，硬生生的将我拉了回來，但同時又再次将我推了進去。
我簡直無法想象，媽媽當時的心情。抛棄了一切的媽媽，和拉夫托夫斯基先生去了莫斯科，卻遇到了這樣的事。
“隔天早上，在公寓裏等我的是，一夜沒睡的真知子。我爸爸去找過她，還給了她一大筆錢。她在哭，一直不停的哭，就像……剛才的你一樣……”
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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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西傑，我愛你，就算是全世界的人都詛咒這個愛，我也絕對不願舍棄對你的愛。即使是，嫉妒的火焰燃燒了我的身體，我的心，也會變成鳥，跟随你到天涯海角……一切，她都知道了，當我在美娜那裏時，她一個人在這個房間，多麽的痛苦。但就是如此，她還是再次選擇了我，就像當初她抛棄日本的雙親，選擇跟我回來一樣，她再一次的，選擇了我。那時，我才知道她是如此愛我！我決定為了她，也抛棄一切，重新開始。我們兩人，搭上了客船，但是命運的女神，并沒有眷顧我們，我們……遇上了海難……我以為，她已經随着船，一起沉沒到了海底。當我被美國軍艦救起時，由于在海上漂流了很久，只剩奄奄一息。而且一想到她已經死了，我就絕望得幾乎失去求生的意志，在美國，過了很長一段與病魔纏鬥的日子。後來，無意中聽到她還活着的消息，我馬上來到了日本。可是，她已經……在5年前去世了……在她的墓前，我……不斷的大聲叫着，求她原諒，可是……”（1）
他擡起頭，擦了擦眼中的淚水，“抱歉，年紀大了……比較容易觸景傷情……”
我搖了搖頭，說不出話來。
“你，真的很像她！”拉夫托夫斯基認真的看着我道，“但是，我怎麽也沒想到。你會喜歡上……喜歡上亞列克斯。真是奇怪，莫斯科和日本，你們明明相隔了千山萬水，卻……真的不知道該不該說是宿命。”
“不是宿命。”我搖了搖頭，“喜歡上一個人，和宿命無關。兩人相識，相互了解。在交往的過程中，發現對方的優點、缺點。通過相處、了解、磨合，一點一滴的的增加信任……和喜歡的感情。所以，我喜歡老師，和你無關，也和……媽媽無關！”
“真澄？”拉夫托夫斯基有些驚訝的望着我。
“還有，我想要告訴你，我不想你一直誤會下去。我想，媽媽并不恨你。”雖然，我也想要恨你，恨你的自私怯弱和背叛，但是我不能罔顧媽媽的心願。
“你說什麽？”
“媽媽，一直到死為止，都和你在另一個世界，繼續跳着舞……這是我爸爸告訴我的。”
“啊？啊啊……”然後，我第一次看到一個大男人，在面前哭得聲嘶力竭的樣子，很久，很久……
“抱歉，真澄，讓你看到我這個樣子。”擦幹了淚水，他道。
“沒事。”
“真澄，我們跳芭蕾的人，為了尋找那個和自己心靈相通的搭檔，而獨自一人展開孤寂的人生旅程。雖然我和你媽媽幸運的相遇了，但卻中途又分開了。我希望，你不要重蹈我們的覆轍。”
我輕輕搖頭，說這些，有什麽用？！
在不知道實情的時候，我還抱着一絲微小的希望，說不定，這個故事，沒有我想象中那麽可怕。也說不定，事情會有什麽轉機。但是，這個故事，讓我真正的，失去了他……永遠……
接下來的時間，我們兩人默默的坐着，望着虛空，沒有再說話，各自思念着心中的那個人。
一夜無眠，天亮的時候，我們兩人走向媽媽的墓碑祭拜。
“糟糕，火柴濕了。我回廟裏去向師父再借一盒來。”打了半天不起火，還真是濕得徹底。
“恩，你去吧。”
早晨的天空，清透得讓人迷醉。
我撫了撫自己被風吹亂的頭發，拉夫托夫斯基先生說，為了尋找那個，和自己心靈相通的人，而獨自一人，展開孤寂的人生旅程。對我來說，今天的路，都要一個人走下去了嗎？
再也不會有，那雙随時都會對我伸出的大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