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天香坊中的怒意

? “鄭大人,鄭公子,您消消氣兒,消消氣兒。”

樓下,本是歌舞升平的天香坊一片笙歌寂靜,衣着豔麗的老鸨子小小翼翼地站在旁邊賠着小心,陪着笑臉,腳邊是碎了一地的杯盤還有桌椅。

“滾開!”鄭元通一把推開老鸨,油光滿面的臉上青紫了好幾塊。

“哎喲。”那老鸨被推在了地上,雙手正巧撞在地上的碎瓷片上,卻不敢多吭一聲。

鄭元通彎腰拾起地上的一根桌椅斷腳,一臉兇神惡煞地走上前抓在被家奴按在桌上動彈不得的翎白身上,“臭小子不識擡舉,敢傷爺,那爺今兒就替你開□□!”

說着,便開始扯翎白的衣服。

“啊!”

橫空飛來一點白影撞在手上,瓷碗碎裂,尖銳的瓷片狠狠紮進了手中,鮮血直流。

“滾開。”楚月的猛烈的掌風一掃,頃刻将按着翎白的兩個家奴震開。

“小翎。”楚月小心地将翎白從桌上扶起來,卻見他光滑的臉也青了一塊,唇角還挂着一絲血色。

“小楚……咳。”翎白又咳出一口血來。

“小翎。”楚月心中一疼,擡手輕輕為他擦去唇邊的血色,他的呼吸急促,唇色泛白,定是強行提了真氣觸動了內傷。

“放……放肆!”鄭元通捂着插滿碎瓷片的手痛得直哆嗦。

楚月的眸光冰冷銳利,“天子腳下,欺壓良民,目無法紀,我看你才是放肆!”

“大膽,區區一個七品芝麻官竟然對我家公子無禮,你知道我家公子是誰嗎!”

鄭元通身旁的家奴向來是與他主子跋扈慣了的,看着楚月的官服不過七品,便壯了膽子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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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楚月冷笑,“勳國公府的嫡次子,那又如何!鄭元通,你是忘了那日在品香樓是如何跪着朝宣王求饒的嗎!”

聽到宣王二字,鄭元通的眼嚣張氣焰明顯瑟縮了一下,可也只是一下,仍舊瞪着眼睛跋扈道:“不過七品小吏也敢口出狂言,來啊,把他們兩個拿下,讓他們嘗嘗什麽叫做法紀,誰才是法紀!”

“是!”

看着主子仍是不改的氣焰,身旁的家奴也瞬時有了底氣,竟齊齊朝楚月撲來。

“小翎,坐着歇會兒。”楚月的腳一勾,勾了把尚是完整的凳子扶翎白坐下,然後驟然回身一腳,一掌。

到底能進來天香坊的都是近身的奴才,不過四人而已,平日裏也養尊處優慣了,只能幹些仗勢欺人的活兒,楚月不過随手幾招,便已将四人統統撂倒。

“來……來人吶!”鄭元通見狀,捂着自己不停流血的手慌忙呼喝,強支着早已要軟了的腿哆嗦道:“本……本官,不……本公子乃勳國公府的嫡出少爺,我姑姑是宮裏的鄭貴妃,你……你若是敢……”

“來人吶!”鄭元通哆嗦着強撐場面時,早有了機靈的家奴從地上爬起,飛也似的鑽進圍觀人群沖到門外搬救兵,霎時間,候在門外的十幾打手飛快沖了進來。

……………………

舉杯慢酌,比起一樓的劍拔弩張,二樓的包廂裏的靜谧更像是戲臺子邊上抽身事外的看客。

“哼。”

一道勁氣掀來,被楚月定在門邊的阿昌終于身形一松。

青蓮色的身影閑閑支了一手在桌上,精致的眼眸一如既往的幽深黑沉。

“本官記得,昨日拿船撞了藕坊害得本官落水的好像正是這勳國公家的公子是吧?”

“是。”阿昌點了點頭,昨日正是這鄭元通與一衆纨绔在畫舫上作樂,輪流駛船玩,才使得勳國公府的兩層畫舫撞上了藕坊。

低沉醇厚的嗓音涼涼響起,“去,通知新榮不必通知五城兵馬司了,你把對面古琴行裏頭的荀禦史請來就是。”

“嗯?”阿昌愣了一下,眸中閃過一道異色,卻沒有多問一句,打開對街的窗子,對着夜空放了一道青色的煙花,然後躍出窗外。

都察院裏的荀禦史,出了名的老古董老刻板,若是被他逮着錯處,彈劾的奏章能跟流水般的天天往皇帝的案頭送,直到有結果為止。

……………………

華燈仍璀璨,但笙歌已止,兩排身着勳國公府下人衣飾的打手氣勢洶洶地沖将進來,手中的鋼刀明晃晃的引起了周遭圍觀者的一陣抽氣以及臺上歌妓的驚呼。

“他,就是他。”沖出去報信的家奴指着楚月道。

泛着寒光的鋼刀瞬時将楚月與翎白包圍,楚月的眸光驟然一沉,今日這事怕是絕不可能善了了。

“嘿嘿。”看到自己的手下,鄭元通原本發怵的腰板瞬間挺直了,油光滿面的臉上擠出的□□猥瑣奸詐。

“七品小吏也敢于本官作對,來人,将他們兩人一同押回府,爺今兒晚上非得好好□□□□他們兩個!”

“是!”

齊齊的一聲應和,圍着楚月的打手們臉上的神情亦是透着淫邪,揮刀朝楚月圍去。

楚月淡淡地站在原地,溫雅俊麗的面容上一派寧寂,靜靜地看着勳國公府的打手慢慢逼近,然後下颌微收,唇角倏然勾了一個微弱的弧度。

猛烈的勁氣驀然爆開,如水中漣漪般以橫掃千軍之勢兇猛蕩開。

“啊!”

“啊!”

一片驚呼或慘叫中,楚月的素手一翻,一柄袖劍從青色繡溪敕常服的袖中滑落,殺氣森然的劍鋒倏然彈出。

長劍斜指,冰涼的劍尖輕巧卻又勢不可擋地貼上鄭元通的咽喉。

“你說,勳國公和鄭貴妃,現在能不能把你從這把劍下救走?”

楚月原本明亮的眸中漆黑一片,卻透着懾人的寒意。

今日一役,刀光已現,不管如何,她這個編修是做不下去了,她打了鄭元通,傷了鄭元通也許可以靠着宣王揭過,但勳國公府暗地裏卻絕不可能放過她,而她如今,不僅傷了鄭元通,還想殺了鄭元通。

從相識起,翎白便是她最親的親人,她入朝為官辛辛苦苦又戰戰兢兢,為的是扳倒劉節為芷翠報仇,可前提是翎白沒有事。

若翎白為報仇的事情付出代價,那她寧願離開雲京永遠不報那個仇。

手腕輕轉,森冷的劍鋒輕輕一劃,殷紅的鮮血霎時從脖頸的傷口中沁出,蜿蜒而下。

“你……你竟敢……”鄭元通癱坐在地上,綿軟了的手腳連爬都爬不了,只能驚恐地看着楚月,偏生嘴裏仍舊硬撐着。

“竟敢什麽?”楚月的唇邊勾起一道冷诮的弧度,“竟敢殺了你?”

“不……不……”鄭元通的脖子拼命想往後仰,可惜他往後一寸,楚月的劍便逼上一寸。

直到退無可退,鄭元通的手一軟,直接仰面摔在了地上。

寒氣森然的劍鋒上,一點腥紅格外醒目,長劍染血,更顯殺氣,自科考以來,她的劍有多久沒有沾過鮮血了?今日,以這權臣貴族之血開鋒,到也合她玉少的身份。

眸中殺意陡然一盛,楚月指着鄭元通咽喉的長劍一收一送便要了結他的性命。

“楚大人。”

手腕驀地被人鉗住,眼前閃過一抹雨過天青色的袍角。

楚月冷然擡眸,宋景暄。

“宣王,宣王殿下救命啊!”

“殿下為我們家公子做主啊!”

一旁的勳國公府家奴見狀,忙從地上爬起來跪着磕頭。

“表……表哥救我。”鄭元通的眸中燃起了希望。

宋景暄頭也未回,深沉的星眸只是定定看着楚月,再次道:“楚大人。”

楚月亦冷冷看着他,明眸中寒霜冰冷又堅定,被抓住的手腕幅度微弱地左右轉着。

宣王的貼身侍從見狀,上前對鄭元通的家奴喝道:“愣着作甚,還不趕快把你們家公子帶回去,記得将傷先處理了,莫要讓國公爺與貴妃娘娘擔心。”

最後一句的意味深長,略低沉了的語調很明顯帶着警告的意味,怎麽傷的,只自己清楚就好。

“是,是。”

一衆打手家奴見狀,忙起身小心将仍癱在楚月劍下一動不敢動的鄭元通拖起來帶走。

“宣王殿下在此,諸位可還有什麽事兒?”那侍從的眼睛一掃,周遭圍觀的人霎時便散了,老鸨從地上爬起來,對着臺上一使眼色,靡靡的笙歌便又奏了起來,除了楚月身邊的一地殘骸,方才的一切仿若從未發生。

宋景暄松開楚月的手腕,面色如常亦仿佛尋常偶遇,“楚大人,可有興致與本王同飲一杯?”

楚月的手腕一轉,收了劍鋒将袖劍收回袖中,冰冷的眸光中仍帶着未隐去的桀骜與殺意,正要開口,一個蒼老的嗓音突然在一旁響起。

“下官荀飛卿拜見宣王殿下。”

楚月略一偏頭,只見一個身着蒼青色直裰的白須老者不知何時走到了他們身邊,洗得有些發白的直裰與滿身的書卷氣息與這紙醉金迷的天香坊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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