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愈行愈遠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一口氣更了五萬,呼~~~接下來幾天,加琳稍微放慢下腳步,等等親們哈~~嘻嘻
26歲生日?
思琳驚悚地發現自己的年齡已離而立不遠,難怪家人這些年都旁敲側擊地催着她和景楓領證結婚,以免最後成了高齡剩女一枚。
前一晚被不渝這麽一鬧,思琳以為接下來這一天會亂七八糟,可是竟然,景楓一如往常,什麽也沒問起,連思琳主動想交代什麽都沒給她機會,他仿佛只專注做着一件事:給思琳一個充實難忘的生日。
上午去看了場電影,中午帶思琳去C大西北門吃兩人最喜歡的雙色魚頭和麻辣燙,午後輕牽着思琳的手在C大校園漫步。這些都是思琳平日裏最喜歡做的事情,這大半年景楓太過忙碌,已經許久沒這樣陪伴她。
景楓的目光一整天都落在思琳身上,電影院裏,思琳看着電影,他看着她;飯館裏思琳津津有味地狼吞虎咽,景楓完全沒有吃東西的意思,坐在對面一直看着他;午後漫步,思琳欣悅地挖掘秋日校園的變化,景楓卻完全無視周圍風景,總是在看着她……
“我……有哪裏不妥嗎?”這一天下來,思琳已不知多少次問景楓這句話,并做了全身自我檢查。
“沒有……只是想多看看你……”思琳不知向來不茍言笑的景楓今日為何如此反常,但只以為他在哄自己開心,他的眼睛太深邃,隐着太沉的思緒,她已習慣,也不會非要去讀懂。他如果有他的秘密,那麽她願意與他一起去保守,方法就是不去問起。
黃昏時分,景楓竟然還興致盎然,跟思琳帶上簡單的衣物,趕上了開往郊區的最後一趟公交,在落日最後一線光芒消失在天際那邊前,來到了大學那年,景楓在B市給思琳過生日的那個小村莊。
風景依舊,人心不古。
景楓看着漫山缤紛五彩的秋葉枯草,下車時嘴邊有那麽一聲輕到無的嘆息。曾經他以為他會是她幸福的歸屬,卻不想到她跟着自己受了這麽多苦,曾經他以為前途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卻不想到上天一個小小的玩笑,足以毀掉他對幸福和未來的所有期望。
思琳一路上雀躍如小鳥,吱吱喳喳地指着這點着那,興奮不已,下車後更是背着小包一路狂跑,兩人在一家農莊住下,并在那吃了原汁原味的農家菜。
夜晚依然是那片小河邊,景楓在地上鋪了張墊子,并在旁邊燃起了黃色的柴火。
兩人靜靜躺在蒼穹下,夜火旁,景楓心裏又是一陣嘆息,不知今夜是否還會有昨日的流星飛過,曾經的願望,那悲傷的逃兵可還記得。
他側臉看向思琳,旁邊人兒眼裏依然清澈透明,塵埃不染,黝黑的雙瞳仍然執着着當初的愛情夢想。思琳還是那個思琳,景楓卻早已千倉百孔。
思琳側過臉來,朝景楓來了個大大的笑容,景楓心裏一暖一澀,往她那邊靠了靠,将思琳的頭枕在自己胳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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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琳,還記得你最初的夢想嗎?我看過你博客上所有的文字,你是個天生的筆者,以後以寫作為主吧,別浪費了你的天賦,職場世界縱然豐富多彩,可你心性太單純,對自由太向往,根本不屬于那裏。”
“我确實不喜歡錯綜複雜的辦公室環境,還有那朝九晚五的時間紀律,對,還有那些難纏的客戶,要不是為了那點工資……寫作是我的最愛啊,可是,我真的行嗎?”
“你一定行,你就是一只精靈,有着各種思想創意,有着豐富多彩的內心世界,文筆靈動優美,情感細膩入微,不是我一個人說你行,你看你博客上的粉絲,比當下許多新生的網絡作家還多,這就是證明!”
“好!景楓,你說我行我就行,我試試!”
“加油,無論我在哪裏,都會支持你達成這個夢想,一直以來,我能為你做的實在太少了!”
景楓仰望着遠處的天空,思琳,她懂這句話的意思嗎……她現在肯定還不懂,因為她眼裏閃爍單純的喜悅和期待。
“景楓,你最懂我……你的存在,對我的人生就是一筆最大的財富!”
景楓心裏如被針直直刺進去,疼痛無比,輕嘆了聲:“傻瓜……”
思琳期待地看着東南方向的天空,喃喃道:“景楓,你說,今夜會有流星雨嗎?”
“也許不會有了吧……”景楓淡淡道,語氣裏有思琳無法讀懂的濃重的憂傷。
思琳一臉滿足道:“沒有也無所謂啦,有你擁我入懷,有火驅趕寒意,有天為被,有地為床,這個意境已經浪漫得絕世無雙了。”
景楓揉揉思琳頭發,輕聲道:“你就是這麽知足,可你應該得到更多!”
思琳還想說什麽,景楓已食指豎起,擋在了思琳雙唇上,思琳乖乖閉上了嘴巴。景楓單手在身後的書包摸索了一會,拿出了一個精致的孔明燈,“看,今夜,它就是我們的流星!”
“哦……原來你早有準備!”思琳興奮地坐起來。
景楓遞給思琳一只筆:“來,寫上你今晚的願望!”
思琳接過筆,不假思索地在上面寫上了“和景楓在一起”六個娟秀的大字,然後把筆遞給了景楓,“該你了!”。
景楓眼裏一酸,扭過頭去,整理了下情緒回過頭來,接過筆,在那大紅紙上寫上了“江思琳要幸福”六個隽永的大字。
撐起孔明燈,望着上面兩行大字,他們對視而笑,一個笑中有甜,一個笑中有淚。
孔明燈緩緩升上了天空,如一朵由下而上自由飛翔的流星,愈飄愈遠……
那年的流星雨下,在這裏,他們說過的話語仍在耳旁:
“景楓,我就是這麽不安的人,尤其在感情上。”
“景楓……”
“你能不能答應我,以後無論發生任何事,都不可以說‘分手’,除非……”
“除非怎樣?”
“除非到了絕對沒有回旋的餘地,非得說再見,那我也就不再強綁着你……”
“竟說傻話。”
“好,我答應你!不過我想求得一次赦免權,太危險了這是,夢話我可控制不了。”
“哈哈,不給,夢裏都不讓你說!”
“怎樣,才給?”
“嗯……除非……除非破鏡能重圓。”
“如此看來,分手兩字從此得從馬景楓的字典裏抹去!”
“是……哈哈”
現在,算是沒有回旋餘地的時候了嗎,可那兩個字要對她說出來,他根本無法開口,是不忍拿刀子直捅她的心,還是他根本無法直面這份失去?就讓他慢慢淡出她的生活吧,騰出了位置,自然會有人來填補。
這一夜,他們同室而處,相對而卧。思琳已漸漸睡去,景楓卻一夜不曾合眼。一如豆蔻年華初遇的那個下午,他就這樣靜靜在一旁看着她,一動不動,生怕驚擾了這不知哪裏掉下來的天使。
本想一直看她到天荒地老,無奈未來風大雨急,不願自私地攜她同行,放飛吧,那人才是她幸福的所在。
思琳不曾想到,這26歲的生日竟成了一條鮮明的分界線,一切改變接踵而來。
自那以後,景楓仿佛從她的世界消失了一樣,各種出差、各種實驗、各種理由,讓她幾乎與他隔絕在兩個不同的世界裏。
也許臨近畢業的他,事務繁雜,還有他說的重要事情要做,才會如此吧,思琳總如此這般安慰自己。
不渝時不時還會貌似偶然地撞進她的生活,仍然嬉皮笑臉地、漫不經心地,仿佛年會的事情不曾發生過,仿佛一切又回到了從前,仿佛他們三人還是原來的鐵三角,但思琳知道一切已回不去,她潛意識中已将他推得更遠。
自己依賴的人在逐漸遠離,想讓自己依靠的人已被隔離,愛人遠了,友人變了,在B市,在C大,在寂寥的夜晚,思琳第一次感受到了孤獨。
現實的愛情總讓人有太多不安和猜想,唯有筆下的模拟世界可以随心安排。寂寞讓思琳下定決心,正式開始了小說創作。
生日後再次見到景楓,思琳不曾想過會是這樣發生的。
平安夜的B市,處處充滿了浪漫的氣息,上午思琳想約景楓晚上一起吃飯,不想景楓說全天有事需要外出。雪兒、不渝拉上思琳又去瘋玩了一整天,最後的站點又是那座美麗的基督教堂。
站在十字架面前,雪再次翩然而至。
思琳伸手欲接住幾片雪花,那六角精靈卻在觸及掌心時迅速化掉,只剩下一絲絲濕潤的冰涼。難道愛情就如這掌中雪般不可捉摸,去年哪怕他遠在異國,仍然覺得近在身旁,如今明明就在千米以內,卻覺得兩人愈行愈遠……
幾滴晶瑩的淚珠,不知何時已從思琳眼角随着重力作用,直往下落。
“思琳……”雪兒輕輕喚了一聲。
“沒事……只是……只是這雪怎麽這麽難留住啊……”她的聲音無法抑制地顫抖,眼裏水汽氤氲。
不渝輕拍了思琳肩膀,沒有說話,他大概能理解她現在的心情,那個人真能做到,把她如此推給他了嗎?就算他欣然看到這樣的讓步,可,這是思琳想要的嗎?
不渝深吸了口氣,調整了下情緒,相信自己,思琳一定會慢慢淡忘過去,慢慢給他打開一扇心門的。
教堂斜對角的酒店門前,忽然出現了那張思琳日夜思念的臉。
“景楓……”思琳驚喜地呼喚着,狂奔了過去。
“景楓,你怎麽在這?”
遠遠地,景楓就聽到了思琳歡樂的話語,他心裏一震,狂喜地朝聲音搜索過去,稍作停頓,努力又恢複了淡然。
“你也在這?”景楓的語氣冰冷得像個陌生人,思琳甚至再次确認,自己是不是認錯人了。
“我……我和雪兒她們出來玩……”思琳有些尴尬地向眼前的陌路人解釋着。
“馬景楓,到底走不走?”酒店大廳走出一位身材高挑,容貌孤傲的女子,她瞟了眼思琳,眼裏噙着絲得意。
蘇雅?思琳心裏咯噔一下,頭一麻,腳步有些站不穩,他們……一起出現在酒店,幹嘛?
思琳百千疑問的目光祈求地看着景楓,等待着他給她一個合理的解釋。
“我們還有事要辦,先進去了!你快回去吧!”景楓沒有看思琳,轉身跟随蘇雅走進了那間立着美麗聖誕樹的酒店大廳,緊接着兩人前後走進了電梯,他甚至,沒有回頭看過她一眼。
思琳在雪花中茫然地站着,雙瞳完全失去了焦點,一動不動,心裏陣陣抽痛,全身力氣仿佛瞬間被抽離,甚至雙腿一軟,坐到了地上。
不會的,景楓跟蘇雅肯定是在這裏辦公事,一定是,可為什麽她那不争氣的眼淚就不住地往下流呢。一定是雪花,雪花弄疼了她的眼睛……
他們是有約定的,連分手都還沒說,還在,他還在,只是最近太忙了……思琳努力給自己打氣。
“地下太冷,走,咱們回去!”不渝彎身想把思琳抱起,思琳一把把他推開,“別管我,你走,景楓看見了會不高興,對了,他這段時間這樣對我,可能就是因為上次生日的事,都是你幹的好事。”思琳嗔怪着不渝的同時卻忽然心頭一喜,終于找到了一個最能讓自己相信的理由,并且這個理由可以證明景楓仍然十分在乎自己。
想到這裏,思琳臉上露出了笑容,她伸手抹去了臉上的淚水,撲騰一下精神百倍地站起來,仿佛受傷的游戲角色吃了靈草,功力瞬時恢複如初。
她有信心讓景楓和她盡快回到從前,甚至更進一步……
“我錯了……我以後慢慢來!”不渝讪讪道歉着。
思琳瞪了眼不渝,“你……你別再搗亂了好不好!”
“好!好!只要你開心,讓我向東,絕不向西!”不渝舉手發誓,堆着一個可愛的鬼臉。
思琳噗嗤一聲笑出來。
“思琳……”雪兒走過來,挽着她的手。
“雪兒,我沒事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走,我們先回去!”
“嗯!”雪兒附和了下思琳,扶着她朝不渝的車走去。
不渝跟着在她們後面,默默走着,這些傷痛原來是他最不願意見到的,可如今卻因為他而發生了。
他咬咬牙關,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只要有足夠的時間和耐心。
C大門口,思琳先下了車,目送她遠去的背影,雪兒輕聲問:“思琳知道了?”
“嗯……”不渝淡淡答。
雪兒眸子感情複雜,“她什麽反應?”
“友誼萬歲……”不渝語氣含着無奈。
“哦……”雪兒愧疚自己的心情竟仿佛松了一口氣。
這一切,不是她一直在促成的嗎?一次次給他通風報信,一次次給他鼓勵,一次次給他做接近思琳的彩虹橋……可是為什麽到他終于鼓起勇氣了,她卻有些害怕了?
也許年會那天自己借口出差,臨陣逃脫,就是無法面對這一切吧。
“不過……我不會輕易放棄的。”鐘不渝眼光堅定的看着車子前方,握着方向盤的手指微微泛白。
雪兒扭頭看向車窗外的霓虹燈,眼裏盛滿哀傷,誰又能輕易放得下呢……
“C大百年校慶系列活動之百年百對集體婚禮”,思琳盯着C大首頁這一大标題,心裏無比振奮。集體婚禮舉辦時間是來年的4月,正是景楓畢業季,這也許是天賜的良機吧。
思琳美滋滋地想着,看來上天不負她,終于有心安排她在27歲之前嫁出去了。思琳拿起手機,想給景楓撥電話,頓了頓,還是親自去找他好了。
這段日子,打他電話,很少能找到人,就算接通了,他也是冷語幾句,尤其平安夜後,他更是躲在實驗室一直不出來,要見到他人,真比見國家主席還難,畢竟國家領導還可以在電視新聞看到呢。
這個元旦假期,是時候把不愉快的心結解開了,是時候讓彼此不安的心有個穩定的皈依了。這天,思琳穿上自己最喜歡的衣服,第一次認真地給自己梳了個頭,對着鏡中的影子不斷給自己打氣。終于,她看了看時間,差不多了,飯點已快到。
實驗室門口,思琳惶惶不安地探頭進去,景楓正坐在自己位置上,眉心微皺,對着電腦屏幕冥思苦想着什麽。
另有同一科研組的同學三人也還在,這些年,思琳早跟他們都一一混熟了,一位男同學看到思琳,瞟了眼景楓,輕咳兩聲,“景楓,你看誰來了?”
景楓淡淡地轉過頭去,一眼瞅到了在門口賊兮兮的思琳,用盡所有力氣壓下心頭湧上的幸福感和笑意,淡淡轉回頭去,視若不見,對着電腦,繼續沉默。
“呃……”那位同學滿臉同情地看着思琳,招手示意她進來,然後主動拉上餘下兩位同學出去吃飯了。
思琳感激地朝他做個鬼臉,輕手輕腳地走到景楓身邊,無賴地從後面環抱着景楓的脖子,嬌聲道:“豬頭師兄……”
連這一招都用出來了,景楓鐵石的心腸都被她瞬間軟化了,“豬頭師兄”這個稱呼是景楓賦予思琳的萬能牌,只要喊出這昵稱來,景楓立馬舉白旗投降,用父母對孩子般的胸懷,兄長對後輩般的呵護,來滿足思琳提出的所有要求。
景楓無奈又心疼地揉了揉思琳靠在自己肩膀的頭,一聲若有似無的嘆息從鼻子飄出。
就這麽一個不經意的小小的動作,已經釋放了思琳生日後這兩個多月來被冰凍被逃避被忽略的委屈,一滴滴淚水從她眼角嘩啦啦地滑下來,比夏天的暴雨來的還急。
甚至,她還像小孩子般抽泣起來。
景楓抽了一撮紙巾,轉過身來,幫她抹掉臉上的淚水,幾多心酸心疼無奈翻湧滿胸,卻只化作一句淡淡的話語:“找我有事嗎?”
還有什麽比這淡漠更能止住一個人的眼淚嗎?
“你……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是因為鐘不渝嗎?如果是……我……我可以跟他絕交,此後再不見此人!”思琳語氣十分毅然。
還能有比這小女子更重色輕友的人嗎?
景楓愕然地看着她,許久才咬着牙擠出幾個字:“你想太多了!”
思琳不知如何接上景楓這句話,翻着白眼思索着,無意中掃了眼景楓的桌面,擺在上面的竟然是一張以“百年百對”為頭條的C大校報。
他也在關注它!思琳一陣狂喜,頭腦大熱,決定繞過去這一段。“那好!我們結婚吧!”
思琳抓起桌面的報紙,指着上面的頭條,眼睛期盼地看着景楓,“拜托,就在這百年百對的集體婚禮上,讓我嫁給你好不好?”
景楓心裏如被千刀萬剮的痛,拳頭緊握,牙關咬緊,感情與理智的鬥争,在這一刻達到最激烈的高峰。
他的心裏怒吼着:不,怎麽可以讓她如此卑微地求自己娶了她,這事情不是應該由自己來的嗎?
他的理智辯駁着:越是愛,越要克制,馬景楓,你現在一無所有,還背着個大包袱,如何讓她幸福,有什麽資格去愛?
“好不好?”思琳雙手搖擺着景楓垂直無力的胳膊,眼裏滿是祈求。
“不好……”景楓從牙縫裏擠出了兩個字,他甩開思琳的手,轉過身去,“我還沒想過要結婚。”
思琳心裏頓時涼了一大截,“還沒想過要結婚?”
她繞到景楓跟前,直直盯着他,第一次用質問的語氣跟他說話:“馬景楓,十二歲那年,我們定下今生相守的誓約,十三歲到二十三歲我一直在追尋着你的腳步,二十三歲到二十六歲我一直伴你左右,你現在告訴我,你還沒想過要結婚?”
思琳淚如潮水直往上湧,她仰頭強制地把濕意壓下去,眼鋒落在景楓臉上,繼續道:“你一直跟我保留了最後一段距離,就是為你這句話留下的良心後路吧?”
景楓深吞一口氣,眼光落在遠處,冷冷道:“随你怎麽想……”
思琳絕望地看着眼前陌生的他,唇角抖動了幾下,扔下了一句話,“馬景楓,我恨你……”瘋了似的沖出了那個她曾經陪同他度過無數個科研攻關夜晚的實驗室。
門口處,撞上了一個厚重的胸膛,擡頭掃了一眼,是景楓的室友——楊磊,他定定看着她,眼裏隐着無限心疼和不解,思琳別過頭,繼續朝樓梯口走去。
外面不知何時飄起了鵝毛大雪,思琳茫然地走在熟悉又陌生的C大校園裏,任由雪花打在自己的臉上,那點融化的涼意讓她本就冰涼的心更加清冷。
這,是他們第一次正面交鋒,而第一場的戰火,仿佛竟然會是——最後一次。
最後一次?他們就這樣結束了?連分手都還沒說出口?十三年的感情,就這樣流走了……
怎麽可以這樣?思琳不願意再多想,只想在這雪地裏一直走,一直走,走到天荒地老,走到海枯石爛,走到舊時快樂的時光……
桃李園餐廳的落地窗前,他們相對而坐,景楓眼無焦距地對着面前的飯菜許久未動。
“記得第一次見到你們在一塊,也是在這桃李園。”楊磊停下咀嚼,眼光茫然地看向落地窗外的飄雪。
“是啊!一晃五年過去了!”景楓恍惚道,目光也投向了窗外。
昏黃的路燈下,那翩翩起舞的雪花随風繞着圈子,纏纏綿綿,不停不休。
記得兩年前元旦的那個黃昏,他們就站在那對面的灌木叢中,也是下着這樣的大雪。
“思琳,新年有什麽願望嗎?”
思琳眨着眼睛含羞道:“我媽問我什麽時候能嫁出去?”
景楓頓了頓,嘴角微彎道:“快了!”他邊說着邊從草叢中撿起幾根幹草,随意撥弄了幾下。
“把手給我!”
思琳随便伸了個左手過去。
“右手!”
景楓把一個草戒套進思琳的中指,“先用這個頂着,以後再給你補個像樣的。”
“好漂亮,哈哈,我終于收到戒指了!”思琳的歡呼聲響徹雪地。
“你夢想的婚禮是什麽樣的?”景楓滿臉幸福地看着思琳道。
“我喜歡西式婚禮,最好是集體式的,大家一起結婚,有伴,哈哈!”思琳竟有這樣的想法,景楓眼光一閃,揉揉她的頭發沒再說話。
那時他想,一定會如她所願。
“如果我沒記錯,那個百年百對集體婚禮是你在當研會主席時提出的校慶創意吧?”楊磊的聲音打斷了景楓的思緒,他看向他,楊磊正挑着眉,似要問個明白。
景楓摸了摸左胸的內袋,它一直在那,可是,用不上了……
“她曾說過喜歡集體婚禮。”景楓淡淡道。
“可為什麽……”楊磊頓了頓,忽然好像想起了什麽,恍然大悟道:“你的手提電腦不是找回來了嗎?”
“找回來也沒用了,研究成果在第三天就被一家防水企業宣布獲得,并已迅速投入生産。”景楓一副天意弄人的嘲諷表情,懶得再去糾結那些已失去的。
“景楓……”楊磊稍作停頓道,“你要想好了,成果失去了還可以再研發,愛人失去了就難再挽回了,思琳是個那麽難得的女孩!”
“就是因為她太好……所以更不可以……”景楓看着遠方,眉頭緊蹙道。
“哎……當初我也是這麽想,親手把自己最喜歡的人推給了別人,今天……正是她結婚的大日子……”楊磊聲音有些哽咽,垂下頭去再不說話。
景楓怔了怔,輕拍了下他的肩膀,沉默不語。
好一會,楊磊深吞一口氣,擡起頭來,往嘴裏塞了大大一口飯,咽下去,打起精神道:“希望她是幸福的!”
“會的……”景楓恍惚答了句。
兩個大男人看着窗外的飄雪,靜默無語,良久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