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萌動

司馬瑨并沒有改變主意,采蓉完全是別人強塞給他的。

他有個叔叔,是先帝一母同胞的幺弟,大名司馬烨,封號歷陽王。這位叔叔沒別的愛好,就喜歡往他手裏塞美人,以往司馬瑨府裏那幾個妾侍全是他強塞的。

司馬瑨卻不感激他,甚至很厭惡他,只是出于某些目的不曾挑破。

前兩日司馬烨就派人遞了信去軍營,跟司馬瑨說他又要來了,這次自然又要從郡中廣挑美人來贈予他。

司馬瑨把信撕成了渣,分毫也沒放在心上。

司馬烨這次卻比往常更上心,親自在郡中挑選了幾個美人,結果一看,哎喲都這麽美啊,還是自己留着吧,所以就空手來了。

可信都寫了,也不好意思就這麽去見侄子啊。他琢磨着不如去巴結一下侄子新拜的老師好了,于是備了厚禮,又颠颠地尋到了東山來,恰好就撞上在外流連不走的采蓉。

一問才知道這姑娘竟然死心塌地地要跟司馬瑨,不錯啊,幹脆當成禮物送他得了!所以也不問司馬瑨願不願意,直接就命人帶着自己的書信将采蓉送去了軍營。

司馬瑨軟硬不吃,下的決定從沒更改過,這幾日往返東山見到采蓉也視若無睹,但沒想到她還能被司馬烨送過來。

一旦牽扯上司馬烨,便叫他心中不悅了。

他将人留了下來,心中存的卻是整治的心思。

以往從沒見司馬瑨身邊帶過什麽侍女,郗清自然驚訝,挪到白檀身邊嘀咕:“這姑娘瞧着眼生啊,哪兒來的?”

白檀朝司馬瑨努努嘴:“他親手救下的。”

“嗬!不是吧,他還會救人吶!”若非本尊在場,他肯定就要吼出來了。

白檀撇撇嘴,不置可否。

她不知道這個叫采蓉的小姑娘是怎麽叫司馬瑨點頭的,心裏卻有些不大舒服。

司馬瑨這人縱然有再多不好,言出必行這一點卻向來做得不錯。可現在呢?前面還在她面前信誓旦旦地說絕不會收留人家,轉頭就帶着人過來了。

還好意思叫她放心呢!

司馬瑨一到場,氣氛便冷了幾分,原先正在吟詩作賦的也都沒了聲音。

在場的學生大多都見過采蓉,如今見她跟在司馬瑨後面自然奇怪,個個拿眼偷瞄白檀,畢竟師尊拒絕收她為徒這事叫人印象深刻。

司馬瑨已經施施然走到白檀身邊,盯着她旁邊緊挨着的郗清。

郗清讪讪讓開,結果手裏的酒壺也被他扯過去了。

唉,講不講道理了!

采蓉立在司馬瑨身後,垂着頭恭恭敬敬,眼睛卻總往白檀身上瞟。

白檀今日着了艾綠色的春衫,一指來寬的朱紅發帶束了黑長的頭發,腰間配着香囊,手裏捏着白羽扇,往那兒一站便是道麗景。

采蓉以往沒接觸過士族裏的女子,想來這便是世家女的風度吧,心底自卑又有幾分豔羨,偷偷看看司馬瑨,果然他的視線都纏在白檀身上。

“怎麽本王一來就沒聲了?”司馬瑨将酒壺遞到身後,意思就是叫采蓉拿酒盞倒上,眼睛還盯着在場的人。

還好周止打破了僵局:“我們正在詠春,殿下是師兄,不如也做一首詩賦吧。”

司馬瑨搖頭:“本王只擅長領軍作戰,可不擅長這些,若要能吟詩作賦,還得指望恩師多多教導才是。”他眼睛往身邊一瞥,白檀卻沒回應,手中扇子不緊不慢地搖着,臉色冷漠的很。

司馬瑨眼神一閃,忽然意識到手中酒壺還在,皺着眉轉頭道:“怎麽,連倒酒也不會?”

采蓉戰戰兢兢:“殿下出來的匆忙,奴家沒顧得上帶酒盞。”

“沒帶不會回去取?”司馬瑨扔了酒壺:“本王倒也不急,你跪着回去取好了。”

采蓉震驚地看着他,眼裏蒙了一層水霧。

她本以為自己是碰上貴人相助撞了大運,還暗自欣喜,此時才知道跟了這位殿下并不好過。

以往只知道捕魚為生已經是難上加難,哪裏知道婢女也是不好當的。那些世家大族府上的婢女仆從,哪個不是打小就好生訓導教養的,不像她,站得再近也不懂郎主的心思,只能委屈地掉淚,最終還是跪在了地上,一路膝行離去。

司馬瑨這一發火,其他人也都不敢吱聲了,眼見一個瘦弱的小姑娘遭了這樣的罪竟都有些看不過眼。

白檀忍不住道:“殿下何必在這裏動怒,嫌人家不好,可不也是你自己挑的麽?”

算了,今日的踏春到此為止,她朝一群學生招招手,帶領大家回去。

郗清離去前湊到司馬瑨跟前小聲問了句:“殿下,您不會是故意拿這孩子來氣白檀的吧?”說完笑眯眯地去追白檀,“檀啊,不高興啦?來來來,說出來讓我樂樂呗。”

司馬瑨回味了一下白檀的反應,心情忽又好了幾分。

尚未到申時,但已經結束了踏春,回到別院後白檀便提早讓學生們下學了。

郗清死活不肯走,非得在她跟前唠叨,從前院跟到後院又追到花園。

“诶,你跟我說說,殿下是不是看上那小姑娘了?”

“我怎麽知道,你自己去問就是了。”白檀甩不掉他,幹脆回了書房。

郗清倚在門口道:“我知道殿下對你的心思,你是不是見他身邊忽然多了個小姑娘吃味了?”

白檀手裏的扇子丢到了他腦門上:“我只不過是覺得他言而無信罷了,這樣的學生我以後可如何能教得好!”

郗清原本覺得一個司馬瑨已經夠嘴硬的了,沒想到她也這麽嘴硬,裝模作樣地揉了揉腦門跑了。

他前腳剛走,司馬瑨後腳就進來了,拾起地上的扇子走過來放在白檀面前:“恩師不介意本王将那孩子安置在這裏吧。”

白檀不冷不熱:“殿下随意。”

司馬瑨笑了笑,起身出門。

雖然采蓉允許被住下,但她還記着白檀拒絕她的事,難免有些忌憚,一直避免與她接觸,倒是一直粘着司馬瑨。

但司馬瑨行為乖張,将她撇在屋外是常有的事,根本連三丈以內都近不了。

她覺得一定是自己太笨手笨腳了才會被嫌棄,忍着膝頭的疼痛跑去無垢面前央求她教自己做事。

無垢好說話的很,教了她不少東西,大到士族裏的規矩,小到吃穿住行,甚至稱謂用語都細細教給了她。

采蓉感恩戴德地回到司馬瑨住處,可手還沒摸到他的東西,人就被顧呈提了出去。

司馬瑨陰沉沉地立在門口:“誰準你随意進本王房中的?”

采蓉連日來的委屈齊齊湧上心頭,默默流了許久的淚。

也虧她執着,尋常女子估計早就受不了了。

往常司馬瑨只要不晚歸,晚飯是一定會跟白檀一起吃的。

廚房比較勢利眼,但凡他在就将飯菜做得十分豐盛,所以白檀嘴上不說,心裏也很樂意跟他一起用飯。

可今晚白檀一走進廳中就覺得不對,自己平常所坐的案席被動了位置,已經移去了西面上方。

司馬瑨帶着采蓉進來,如往常落了座,也察覺到了不同:“怎麽,恩師忽然坐去上方是何意?”

采蓉垂頭道:“回殿下,是奴婢動的,白女郎是殿下的恩師,應當位西上方而坐,不應跟殿下平起平坐,這些都是奴婢近來新學會的規矩。”

司馬瑨眉頭蹙了一下,卻也沒發作,轉頭看向白檀:“恩師若願意,還是與本王相對而食吧。”

白檀鼻間輕哼了一聲:“為師覺得甚好,殿下的新婢女實在懂得尊師重道。”說完便走去上方落了座。

司馬瑨緊盯着她:“恩師一直希望本王尊師重道,那以後便都照這安排用飯吧。”

“再好不過。”白檀拿起筷子重重戳了一塊肉。

司馬瑨将嘴邊的笑意壓進酒盞裏。

這種時候采蓉覺得殿下對她還是不錯的,可是一旦回到他房中,她依然進不了門,被晾在外面吹冷風。

祁峰和顧呈不好說什麽,殿下的心思陰晴不定,何況還扯上個歷陽王,反正他們可不想繞山跑。

沒幾日到了春分,連日的低溫陰雨倒春寒。

白檀被凍了一下,連着低咳。

無垢勸她停課兩日,她覺得不太要緊便沒理會,沒想到過了兩日反倒嚴重了。

司馬瑨軍中入了一批新兵,這幾天忙着訓兵,每日晚歸。

晚上經過書房隔着門聽到她在低低的咳嗽聲才知道她病了,回到屋中便吩咐祁峰去請郗清,又叫采蓉去煎姜湯。

采蓉還以為是他病了,連忙關切問候,司馬瑨只冷冷地叫她将湯送去白檀那邊,她便不敢作聲了。

白檀倚靠在榻上,額頭略燙,有些發燒。

司馬瑨進屋時,郗清已經到了許久,剛給她把完脈。

看到司馬瑨進門,他壞心眼又犯了,故意捏着白檀的手腕問:“白檀你說,是不是近來心裏不痛快才病的?”

白檀沒力氣拍他,朝天翻了個白眼。

司馬瑨探身過來看了看,眼中隐隐含笑:“恩師沒事吧?”

白檀掀了掀眼皮子,這才看到他:“為師能有什麽事,只希望殿下沒事才好,為師每日都擔心你會做出什麽驚世駭俗之舉來呢。”

司馬瑨挨着榻邊坐下:“本王親口說過會聽從恩師教導,如何會做出什麽驚世駭俗之舉來?”

他不這麽說還好,一說白檀就來氣:“殿下的話為師可不敢再信了。”

司馬瑨作勢想了想:“本王有違背過自己說的話?”

白檀眼角抽了抽,忿忿翻過身去:“為師累了,殿下請回吧。”

采蓉端湯進來時,就看見司馬瑨帶着笑出門去了。她将姜湯放在白檀手邊,心裏堵的慌,怏怏退出了門。

郗清是個人精,如何看不透她一個小姑娘的臉色,戳了戳白檀的背道:“哎,這小姑娘怎麽回事,殿下對她這樣,她居然還能動那心思啊?”

白檀道:“人家樂意,與你何幹?”

郗清攏起雙手:“檀啊,你有敵手了啊,雖然你有才,可你沒人家年輕啊。”

“你說我老!”白檀暴怒,翻身坐起就要抽他,病都好了三分。

郗清撒蹄狂奔出門,一路大笑。

多虧白檀身體底子好,這小病也就盤桓了一兩日就沒了。

無垢惦記她,這幾日還每天都給她煮姜茶,非得守着她喝光才算完。

白檀一早站在廊下端着碗慢慢啜飲,就見司馬瑨從廊下經過,忽的腳步一轉便朝她走來。

她以為他又要跟上次那樣就着她的碗喝了,剛要嚴詞拒絕,誰知他只看了一眼,轉頭朝身後道:“那誰,去給本王也盛一碗來。”

采蓉知道他還是記不得自己名字,稍稍掩飾了失望,小跑着朝廚房去了。

白檀将碗遞給無垢,擡了擡下巴,扭頭去前院授課。

有婢女了不起啊,我有無垢,如有一寶!

白棟這些時日一直被父親關在府裏勒令讀書,好不容易有機會偷跑出來就聽說他阿姊病了,淩都王還養了個小婢女在身邊給她臉色瞧,那還得了,風風火火地就朝東山跑。

跑到半路又實在嫌慢,他又沿着抱樸觀門前的山道抄近路。

陳凝正好從山下回來,與他在山道上撞個正着,百思不得其解:“你有大路不走,抄近路作甚?”

白棟道:“我阿姊最近命犯小人,我要去解救她。”

陳凝像模像樣地掐了掐手指,搖搖頭:“不不,令姊近來只會命犯桃花,沒有小人。”

白棟切了一聲:“郗清親口告訴我的,能有假?”

陳凝甩了一下拂塵,直呼“福生無量天尊”,郗清連藥都是假的,居然還有人信他的話,世風日下,貧道心痛吶。

白棟已經跑了出去,想想又回頭扯住了他:“你不是道士麽?走,跟我去除了那小人!”

陳凝被他拽的踉踉跄跄,就這麽被一路拖去了白家別院。

白檀剛送走學生們,找了個小鐵鋤,去園子裏将去年收集的花籽布了進去。

采蓉站在廊下看着,有些意外,她一個世家女居然會雙手沾泥。

不過也許只是一時興起罷了,聽聞春耕時帝王還下地犁田,皇後還親手養桑,可又豈會真的知道人間疾苦呢?

正想着,回廊上一陣腳步聲,白棟拉着陳凝到了眼前,左右看看,視線就落在了她身上。

“你就是淩都王新收的那個婢女?”

采蓉見他白衣華貴便知他出身不低,連忙垂了頭:“是。”

白棟推推陳凝,小聲道:“你看看她有沒有古怪,為何一來這裏我阿姊就又是生病又是不快的?”

陳凝默默将拂塵甩了他一臉,人家小姑娘好好的一個人都快被他說成妖了。

“你又胡鬧什麽呢?”白檀聽到響動,板着臉踏上回廊,一面朝采蓉擺了擺手,示意她離開。

采蓉倒是沒想到她會替自己解圍,怔了一怔才走。

白棟不高興,踢了一下廊柱:“郗清說阿姊這幾天受了氣正不高興,我這才來的,阿姊你又不領情。”

“沒有的事,我可高興了。”

能不高興麽?司馬瑨都開始尊師重道了呢,她教了半年都沒成效,一收這小婢女就起作用了,可比她有用多了。呵呵……

抱樸觀裏還有事,陳凝沒待一會兒就走了。

白棟被白檀幾句話就捋順了毛,也不胡扯了,乖乖留下來陪她種完了花。

本來他還想蹭頓飯的,結果雙全找了過來,說他父親正大發雷霆呢,只好趕緊跑了回去。

采蓉此時才又現身,在廊上攔下白檀,沖她見了大禮:“多謝女郎。”

白檀笑道:“謝我什麽?”

“謝女郎為奴婢解圍。”

白檀點點頭朝前走,倒也算是個明事理的。

采蓉又追上去幾步:“奴婢不敢有非分之想,跟着殿下只是圖個溫飽罷了。”

白檀轉身:“與我說這些做什麽?”

她怔了怔,接着道:“奴婢自小就沒了父母,一個人在村中受盡欺淩,從未有人相助過,除了殿下……”

“所以自然而然就想到要攀住他是麽?”白檀撥着小鐵鋤柄端的一塊泥巴,笑了一聲:“我倒覺得你只是想找個借口。明明就是愛慕殿下,但又自覺配不上,幹脆找個正大光明的理由留在他身邊,是不是?”

采蓉咬了咬唇,轉身就走。

她厭惡這種一針見血的感覺,連起碼的一點顏面也不留。

白檀叫住她:“其實我倒也欽佩你,就憑你這一直追着不放的勇氣,也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得到的。”

說完這話,瞥一眼目瞪口呆的采蓉,她提着小鐵鋤風姿翩翩地走了。

白氏師表準則:說完帥氣的話後要維持風度啊風度。

月上柳梢時司馬瑨才回到東山。

他沒回自己屋裏,卻反而進了白檀的房間。

白檀剛用完飯,正在煮茶,手中羽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扇着,也不搭理他。

司馬瑨放下手中馬鞭,徑自繞過屏風去了內室。

白檀這才感到不對,連忙扔下扇子沖進去,居然看到他大大咧咧坐在她床上。

“殿下這是做什麽?你不是說以後要尊師重道,這就是你的尊師重道?”

司馬瑨臉色不太好,卻還是笑了一聲:“恩師近來脾氣不好。”

白檀嗤了一聲:“為師向來是這個脾氣。”

門外忽然傳來采蓉小心翼翼地聲音,白檀只好暫時不管他,走出門去。

“奴婢來請殿下用飯。”她垂手而立,還真有幾分王府婢女的模樣了。

白檀也不好直說司馬瑨在她內室,返身回去請他。剛走到屏風外,忽聽裏面一聲巨響,連忙加快腳步,進去就看到司馬瑨已經跌坐在地上,一旁倒着的矮凳尚在滾動。

他喘着氣,擡頭看到白檀,朝她伸出手來,卻說不出話。

白檀心神一凜,伸手去扶他,忽然瞥見屏風旁立着一臉錯愕的采蓉,立即擋在司馬瑨身前,怒道:“出去!”

采蓉以為司馬瑨受了傷,正擔心着,哪裏肯走。

白檀朝外高呼了一聲:“祁峰!”

祁峰剛進院子,聞聲而至。

白檀指着采蓉:“我不管你用什麽法子,将她帶走,永遠別再出現在你們殿下眼前!”

祁峰第一反應是白菩薩今日怎麽這麽霸道,磨蹭道:“她好歹也是歷陽王贈的人,哪能随便弄走呢。”

“那你就把她送回歷陽王跟前去!”

祁峰不料她火氣這麽大,朝她身後一瞥,注意到司馬瑨情形,趕緊拽着采蓉就出了門。

采蓉掙紮了幾下,祁峰惡狠狠地揪住她衣領:“不想死就走!”她陡然一驚,再也不敢做聲。

一路将她扯下了山,祁峰像提麻袋一樣将她提上馬,正要朝都城裏去,采蓉忽然叫停。

“不用将我送去歷陽王那裏。”她蹭下馬去,摔在地上,揉着扭到的腳踝,忽然低低地哭起來。

她要回家去,是泥終究是泥,永遠夠不到天上的微雲,她寧可做回那塊泥,也不想挪去別人的天。

司馬瑨又發病了。

白檀匆匆将門關起來,再回到床邊,他已經渾身是汗,緊緊撰着拳,下唇已經咬破,流出血來。

她一時慌亂,竟然伸手去剝他的唇瓣,口中胡亂問道:“郗清何時會來?”

司馬瑨捉住她的手,堵在唇邊,恨不能塞入口中狠狠咬幾口,生生忍了下來,渾身都在顫抖。

白檀手疼也就算了,卻是被他這舉動吓得不輕,連忙安撫他:“冷靜啊殿下,這可不是吃的。”一邊騰出手抹去他嘴角不斷溢出的血珠。

司馬瑨滿臉都是汗水,忽然用力将她扯到跟前,張嘴就叼住了她的唇。

反正總要咬個東西才舒服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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