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章

? “好景不長”,玉墨心裏這樣告訴自己。李子誠未到,來的卻是坤寧宮正四品執事總管太監何清,只說皇後娘娘有請,若不是他身後跟着許多侍衛太監,玉墨還會以為這個邀請很誠懇。

“公公稍候,面見鳳顏,玉墨須穿得體面些”。

何清面色約有幾分不悅,只是在養心殿不敢造次,“奴才就在此處候着,女官可要快些,才好”。

暖閣裏僅有黛煙一人伺候,其餘的皆被擋在外面,玉墨面色如常,只說要盛裝打扮。黛煙為她穿上吉服,名為“金黃紗平地彩繡龍袷朝袍”,外挂東珠朝珠一盤,那本是去年準備冊封時做的吉服,拟定的封號裏取了個“懿”字,雍正朝險些多一位“懿妃娘娘”,胤禛養母佟佳氏入宮即為貴妃,後晉為皇貴妃,只當了半日皇後便薨逝,谥號為孝懿皇後,取個“懿”字,胤禛想借此宣告前朝後寝,那一位佟佳氏死後才得到的榮寵他現在就給玉墨,他視玉墨位同皇後,拟定冊封的品級雖是皇妃,吉服卻用了金黃色,與貴妃無二。因是盛裝,須戴吉服冠與金約,玉墨卻做主用了擱在箱籠內許久的金累絲點翠寶石鳳钿。

宮內後妃只妃及上位者可用钿子,玉墨這一個鑲滿珠翠,與金黃吉服相得益彰,端得是華貴至極。

梳妝完畢,再戴上赤金護甲,玉墨取出那支木蘭玉簪,親手□□發間。

“姑姑,這是……”黛煙不免幾分擔心,這身裝扮雖勉強合了禮制,可鳳钿只新婦可用,皇後娘娘一個不高興可以治罪的。

門外何清不時探進腦袋,玉墨趁機将那張便條握進黛煙手心,“今兒是姑姑大喜之日,必定要在中宮多待些時辰,你,不要擔心”,又将當日和碩淑慎公主贈與的赤金钿花□□她發間,莞爾一笑,随即轉身,今日,她穿上盆鞋,如貴妃般高貴、雍容,緩步走向門口。

黛煙在她身後跪下,伏地磕頭,“奴婢曹黛煙,恭送貴妃娘娘”,沒有人看到滴落在青石磚上的點點淚珠。

玉墨未乘肩輿,一步一步走向紫禁城中軸線上的坤寧宮。臨近宮門,她忽側身,挑眉笑問:“何公公,可為自己與家人備好後路?”見何清面色僵硬、低頭不語,挽起笑容,踏過門檻,昂首走進坤寧宮。

坤寧宮正殿,皇後烏拉那拉氏端坐在寶座上,高高在上,她身着朝服、頭戴朝冠、身挂三盤朝珠,好不威嚴,可惜,油盡燈枯,面上雖擦了厚厚的粉依然擋不住下世的光景,後宮人盡皆知,皇後,時日無多了。

踏入正堂,玉墨并不行禮,寶座旁的桂嬷嬷正要張口申斥,卻被主子一個手勢攔住。烏拉那拉皇後開口道:“你并未冊封,如何身着吉服?既已着吉服,為何不戴冠?就這一點,本宮就可以治你一個大不敬!”

“無論是當年的馬爾泰·若曦,還是今日的佟玉墨,都無争寵之意,否則,皇後娘娘如何能安安穩穩坐在坤寧宮中!”

“大膽!”不等烏拉那拉氏張口,桂嬷嬷先行發難,“娘娘大度,才留你的小命到今日,你蠱惑聖聽、魅惑皇上,今日,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

“烏拉那拉氏”,玉墨又走進幾步,“我自認與世無争,只圖個安穩的日子,究竟是哪裏得罪了,竟值得皇後娘娘一再對玉墨痛下殺手?”

“要怪就怪你來錯了地方”,聲音裏透着陰狠,玉墨仰頭,只覺皇後的目光裏滿是仇怨,她是高高在上的六宮之主,為何有如此怨恨的眼神,“也不知熹貴妃是不是正在竊喜?等娘娘去了,熹貴妃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成為後宮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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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拉那拉氏看向下邊的眼神又狠毒了幾分,恨恨道:“昨日皇上曾親口對本宮言道,本朝,坤寧宮絕不會易主!”

“那就恭喜烏拉那拉氏,一個人高處廟堂,俯看着芸芸衆生。若曦姑娘有她的四阿哥,熹貴妃有弘歷,即便是瘋癫的齊妃,恍惚間也可與弘時團圓,我佟玉墨雖無兒女承歡膝下,卻得四爺真情相待,不枉此生,但不知高貴的皇後娘娘,除了這張孤零零的寶座,你還有什麽!”

一番話說得烏拉那拉氏直攥緊那雙枯幹的雙手,是呀,她什麽都沒有了,親生的大阿哥八歲時離她而去,若曦奪去了胤禛的心,熹貴妃的四阿哥日後必繼承大統,而她,除去皇後的名號,她還有什麽!對,她是雍正朝唯一的皇後,她曾在千秋節接受百官朝賀,那是前所未有的尊榮,“你不必拿話激本宮,在皇上心裏,你不過是馬爾泰·若曦的替身。”

“皇後娘娘也不必拿話激玉墨”,玉墨轉過身,望着外面的天空,許是幻聽了,竟隐隐聽到馬蹄聲響,她仿佛看見胤禛馬上英姿,“若曦姑娘去得早,她對四爺的情,玉墨替她完成;在玉墨心裏,他不是高高在上的君王,他是玉墨的夫君,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四爺說的每一句,玉墨都記在心底”。

“夠了!這些話,你留着去陰曹地府說吧”。

一回身,但見桂嬷嬷手捧托盤,上面放的,毒酒一杯。不遠處的皇後擺弄着手上的琺琅護甲,“有什麽話,下去對你的四爺說去,看他是先聽馬爾泰·若曦的,還是會聽你的”。

“玉墨一死,皇上必定降罪坤寧宮,娘娘不會受罰,慘的卻是這一班奴才,勞煩娘娘為她們求個情吧”,玉墨端起酒杯,向桂嬷嬷微微一禮,“謝嬷嬷成全,用前朝弘治年間的青花酒杯為玉墨踐行,弘治皇帝一生獨愛張皇後,甚至不肯再見第二個女人,這個禮,玉墨收下了”。

毒酒,一飲而盡。酒,竟不辣,行到腹間,隐隐升起一股暖意。玉墨,緩緩轉過身,今日天氣真好,日光照在身上,只覺得溫暖,“許…郎…夫…他…待…我…百…般…恩…愛”,漸漸,神智模糊起來,眼前似是看到了胤禛,一身明黃,牽起她的手,“喜…相…慶…病…相…扶…寂…寞…相…陪”。

倒地前那一瞬,玉墨拼勁最後一點力氣,護住發間的木蘭玉簪,她只想讓胤禛看見,她戴上他的玉簪,心甘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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