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無塵大師言中言
白日還是放晴的天空，入了夜，卻是轉做一場瓢潑大雨。
吃了晚飯，昏迷數月的無雙，似乎是睡得多，毫無倦意。與她一樣的，還有幾位寺院的小師傅。
靜修與靜寧二人，似乎很是喜歡燕無雙的到來。
滔滔不絕，侃侃而道的在燕無雙面前表現着自己。倒是年幼的靜海，早早地便在燕無雙的腳跟處卧榻而眠。
幾人聊得起勁，忽的門被推開，大師兄靜空端着一盆炭火進了屋來，放置在床邊。
“山中夜裏已有寒意，這盆炭火可為你驅寒。”
靜空稍是年長，倒是懂得如何照顧人。讓燕無雙心裏暖暖的。
“多謝靜空師兄了。”
燕無雙菀菀一笑，得來靜空禪意回意。轉而又移開視線，聆聽屋外雨聲。
“這場雨後，應當是要入冬了。”
“大師兄，幾日前，師父說過要我們去山下化些竹炭回來。我們何時下山去呀？”
靜寧略帶憧憬的眼神向靜空詢問道，靜空不急于回答他，先是為睡熟了的靜海蓋了床被褥。
“這要由師父而定了，我又如何知道？你二人還不快些去睡覺，莫要擾了靜香休息。”
衆師兄弟相信了燕無雙失憶的現狀，精怪的靜寧便為無雙取了個靜香的名號，也算是和他們幾個應得上口。
靜空的命令，似乎讓靜修靜寧很是不甘，噘着嘴卻是不知道如何反駁。
一旁久坐的無雙掩口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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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空師兄，這段日子我也是睡得夠多了，今朝醒來，哪還有睡意。既然靜寧靜修想要多陪陪我，那便讓他們再待些時間吧。”
“是啊。靜香說的沒錯，我們就是在這陪她說說話，不然靜香一人也是無聊啊。”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順着燕無雙的話意，靜空也是無奈搖頭，正當他準備搬個椅子在榻前坐下時。屋外傳來的吱吱聲，讓他二話不說便出了門去。
“靜空師兄這是怎麽了？緣何如此匆忙？”
無雙還有些困頓，倒是靜修靜寧會心一笑。
“一定是師父回來了。”
過了沒有多久，屋外走進來的兩人，一個盡顯疲态，盡顯平近，盡顯慈容的白須老者。跟在他身後的便是畢恭畢敬的靜空。
靜修靜寧讨好般的喚了聲師父便跑了過去，望着師徒幾人的言行交談，無雙只是靜靜相望。
直到無塵師父走到跟頭。
“大師。”
“施主。”
無塵師父，與無雙腦海中大多數的出家人一樣，雖是言語未曾交流許多，但是他的氣質盡顯無餘。
“老衲今日下山赴弈，回來的晚了。方才我聽靜空對我說，姑娘記不得往事之過。老衲為姑娘看看，可是有何病患。”
說完，無雙便将手伸出遞與無塵師父。
過了些許時間，無塵師父收回右手。
“師父，靜香身子如何？”
靜空略顯好奇的發問，只是無塵師父注視燕無雙片刻，并未急于回答。
無雙似乎感應到什麽，避開雙眼。
“應當已無大礙，只是脈象尚有些紊亂，想來等過些時日便能康複。至于失憶症狀，怕是尚需時日調理。”
“多謝大師救命之恩。”
無雙回以謝意，得來無塵師父點頭應承。
或許，此時的無雙與無塵師父，彼此都是揣着明白裝糊塗。
無雙久經人世，自然有靜空幾個師兄弟沒有的心思。
至于無塵師父，無雙并不知道的是。這位無塵師父便是大周三朝閣老。歷任先帝孝文帝的首輔大學士，先帝宣仁帝入主東宮時的帝師謝安石，孝文帝殡天後，謝安石便辭去官職，歸隐山林。
看盡人事，歷經滄海的他，自然是看得出無雙的佯裝，只是沒有點破而已。
“姑娘早些歇息吧，寺廟雖小，卻也不缺一副碗筷。你便在此安心療養吧，帶康複後你便自主決定去留。靜空，帶着你的師弟們歇息去吧。”
“是，師父。”
無塵師父一聲交代，靜修靜寧也不好再賴着，靜空抱起靜海。在無雙的注視下，師徒五人離開了屋舍。
屋外大雨依舊，息了燭的屋內，一雙黑暗中盡透明亮的雙眼，直勾勾地看着漆黑房梁。
腦海中再一次的浮現出那日的畫面，賈財萬毫無遺露般的講述，秦宇君和楊鳴那驚慌失措的模樣，還有萬靈子滿是震驚下仍是流露着一絲擔憂的眼神。
回想過往，只是覺得可笑，然而眼角滑落的那滴淚，卻是将她此刻的心境表露無遺。
自己用盡身心去信任的人，卻是毀了她一切的人。在這世上，換作任何一人，恐怕都是不能接受。唯有心如刀割，生不如死的痛。
再一次夢中醒來，已是陽光鋪灑在榻。
顫顫巍巍地穿上鞋服，開了門去。
靜空似乎正在竈臺忙着夥食，無塵師父不知為何正在訓斥着靜修靜寧二人，而靜海則是坐在地上抹着眼淚大哭。
無雙的出現，似乎讓衆人一時感到意外，唯獨靜海。
“無塵師父。”
燕無雙禮貌的走到無塵師父面前打了個招呼。
沒等無塵回應，靜寧反倒是驚喜的笑道。
“靜香，你醒啦。前日你醒來有睡去，連着兩日，我們還以為你又昏迷了呢。想不到今日竟然便能下地了。”
點頭示意，而無塵大師手中的木枝已經敲打在靜寧頭上。
“臭小子，為師還未發話呢，你竟然搶着為師前面。今日午飯，你二人就免了。在這給我跪着，日落後才能起來。”
說完，無塵師父便起身離開了。留下一臉委屈的靜寧靜修跪地受罰。
而無雙也才知道，原來靜寧與靜修二人竟然為了挑逗小靜海，将靜海的玩具摔壞了，惹得靜海伏地大哭。
無塵師父也是被靜寧靜修平日裏的胡鬧給氣得大怒，這才讓兩人跪地認錯的。
燕無雙将仍坐在地上抹眼淚的靜海扶起，極盡溫柔的安慰着他。
“好了，靜海。改日姐姐為你再買新的，別哭了，走，姐姐帶你到別處玩去。就讓他們兩個，在這好生跪着吧。”
一臉不屑的留下一個眼神，不顧他們的無辜，無雙便引着靜海往靜空的竈臺而去。
留下靜海，靜空，好是心酸的受罰。
